《偏差救赎》:Cap.01 割丁丁
Cap.01 割丁丁
猩红的血液染红了洗手池,顺着水流消失在下水管道里。
她狠命搓洗着双手,哗哗的水声令她愈加烦躁。
香皂打了一遍又一遍,原本白皙盈润的十指已经洗破了皮,留下一大片斑驳的红印,骨节因为用力已然泛白,可她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满脑子只有一个声音:脏,太脏了,所有东西、所有人都肮脏得要命,这个世界怎么这么恶心……
脚边的手机突兀响起,将她从偏执的魔障中硬生生拉扯回来。她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白里布满了血丝,刘海湿哒哒地贴在两颊,没什么生气。
她不该是这副样子,她很漂亮,所有男人都抵挡不住她的诱惑不是吗?
可现在呢,算什么?
她对着镜子,扬起嘴角,却是凄凉瘆人的惨笑。
铃声不断在密闭的浴室里回荡,显得刺耳,显得诡异。透过镜子她盯着身后的浴缸,血色的浊水满得几乎要溢出来,只露出两条毫无生气的腿搭在外边。
低头瞥了眼地上的手机,来电显示是“老婆”。她冷笑,脸上的表情由痛苦变成了可怕的狰狞。她往这该死的聒噪不已的手机上用力一跺,高跟下的裂痕瞬间蛛网般爬满了黑屏,铃声戛然而止。
她走到浴缸旁,将地上孤零零血淋淋的男性生殖龘器裹起来塞进了工具箱里。
起身,她厌恶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忍着反胃的冲动又是一顿没完没了的搓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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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光临Listener!”
来人报了预约号码,前台友好回应:“请您上二楼,平弦老师在4号咨询室。”
这个时代发展节奏很快,学业压力、工作压力、家庭压力接踵而至,压根不给人足够的适应时间。身体健康往往撑到病垮才重视,心理问题更少人在意。虽然无奈,但这就是我们所处社会的大环境。
社会是人构成的,人又在社会中相互影响。人际交往越频繁越复杂,所面临的冲突必然越多。人生无时无刻不经历考验,人心无时无刻不受到煎熬,我们拥有理想并为之奋斗,生为凡人却又力求不凡,当与理想失之交臂,当所得结果事与愿违,当听闻所爱的人不爱自己,当与亲人生死别离……暴躁、焦虑、抑郁、绝望,一不小心,它们就会淹没你,将理智吞噬殆尽。
以上负面情绪若不及时合理调节将直接导致心理问题,严重程度由轻到重分别为:心理困扰,心理障碍,精神疾病。
平弦的工作,就是引导求助者在被悲观情绪压垮前正确认识到现世的无常,或在其负面能量爆发前及时悬崖勒马。
听上去可真圣母。
撤回去,平弦不喜欢。
南方的二月天是湿冷的,一阵风吹身上能冻到骨子里。
好在地铁是个不用在寒风中苦守的交通工具。通道里人来人往,热恋中的小学生花言巧语着谁为谁充什么钻;貂皮长靴的大妈尖着嗓子朝好姐妹们夸耀自家孙子又考了第一名;衣冠楚楚的男人对怀里的女孩笑笑,朝电话那头的女友说自己最近很忙;外来打工的大叔翻着密密麻麻识不出几个字的报纸满脸疲惫地叹了口气……人间百态如马观花尽收眼底,都是现实。
列车进站,年轻人大多由着中老年群体先进车厢占位子,当然也有人压根不理会广播强调的礼让次序,跟赶投胎似的往里挤,一招隔山打牛、几番左右推搪,惹得周遭众人脸色都有些愠怒。
平弦顺着勉强成型的列队慢吞吞地往里挪,眼神却始终没波动一下。
“对不起,”面前的男生看了眼平弦,轻声说道,“我刚才踩到你了。”
“……”平弦抬眼,瞥到对方校服的标志,道了句“没事”,然后背过身去避免任何可能性的尬聊。
男生:“……”
“苏阳苏阳~快过来!”
“苏阳这边有位子!”
两个女孩儿兴奋地朝这边大叫。
男生回应:“你们坐吧,我站着就行。”
女孩们不依不挠:“快过来坐嘛!后面几站人更多啦!”
“就是呀,别待会儿挤散了,快过来聊天啊!”
叫做苏阳的男生犹豫地看了眼平弦,决定回到伙伴那儿,几番拉扯下最终被按坐在俩女孩中间,“我不是怕我坐下了会挤着你们么……”
女孩们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大不了坐你腿上呀~”
“就是,一腿一个!”
苏阳躲了躲,笑道:“才不要。你们太重了。我宁可站着。”
“去死啦!”
整节车厢的人不是盯着手机就是闭眼假寐,就这几个学生小打小闹,一点都没能把气氛带活跃了。
苏阳又看了眼平弦,心下有些惋惜。他并不认识她,只是觉得小姐姐的眼睛很漂亮。
其实身边这俩女孩也挺可爱的,因为化着妆,美瞳眼线假睫毛那么一弄,眼睛特别大。但这些都是假的,卸了妆指不定是什么犯罪现场。而且他实在受不了那股粉扑的气味,闻久了很呛。
而刚刚那小姐姐身上没有脂粉味,反而有股淡淡的茉莉香,大半张脸都盖在口罩底下,只露出了高高的鼻梁和漂亮的眼睛。那双眼睛并没有很大,半眯着,有些狭长,眼角微微上挑,乍一看有点妖,眼神却太过淡漠,那股距离感叫人望而却步。
等女同学们离开后,苏阳也起身装作准备下站的样子站到平弦身边,经过一番心理挣扎刚想再次搭话,广播报站了,刚积攒的勇气一下又憋了回去,列车停靠后又挤了好多人上来,可怜的苏阳被推到了对门看不到小姐姐了。怂孩子脸皮不够厚,他怕接近的用意太明显只好暂时放弃,郁闷地塞上耳机听歌冷静会儿。
平弦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她身边正站着个嚼着蒜味香肠的男人,味儿超重,隔着口罩都能闻到那股销魂的蒜味。想说去隔壁车厢躲躲吧结果半只脚都挪不开,人太多了。
张望间蹭到了身旁的美女。
“对不起。”
美女没有理会平弦的道歉,兀自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3月12日上午8时许,XX市XX路的XX酒店506号房惊现男尸。据法医鉴定,被害人生前因被摘除生殖龘器,失血过多而亡……”
地铁TV里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条新闻,车厢里所有男性纷纷将腿合拢起来,面面相觑着嘀咕些粗俗话。
死者是本市副科长陆某,昨晚9点左右入住XX酒店,半夜里1点左右归西,今天早上保洁阿姨进去打扫房间的时候看到尸体,然后报了案。
“不得了啊,副科长呐,当官的。”
“被仇家报复了吧?作孽呀。”
“上头这些事儿乱的很,跟我们小市民不搭尬。”
“你可别说,我以前经常去的那家棋牌室,老板上个月不是死了吗,听牌友说,也被割了。”
“这么巧的吗?谁干的啊?抓到了吗?”
“没,抓不到,他们家里人还去公安局闹了好久,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说?”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吊了起来。
“警察透露,可能是出了变态,已经杀了好几个了!”
“啊?我怎么没看到这种消息啊?你别吓我!”
“真的!再之前一个是家小公司的营销部长,说是两个月前邻省的案子了,那会儿没注意,现在两地警察已经在合作……”
如果事实的确如传言,那就是有疯子蓄意连环杀人。
只杀男人。
还割丁丁。
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谁会成为受害者。
Cap.02 洁癖症小姐
黄忆柔只觉得呼吸困难,嘴唇白得失了血色,额头上全是汗,摇摇欲坠间,有人接住了她的肩背。
“诶哟,这姑娘怎么了?”坐着的大婶见状赶紧起身帮忙,“晕地铁了吗?快过来快过来。”
黄忆柔全身疲软,用尽力气摇头,老半天才抖着嘴唇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我不要坐”。
平弦:“没事,阿姨您坐吧,我扶她会儿就好了。”说完腾出一只手翻看了女子的眼睛,又拿拇指或轻或重地掐她人中,没一会儿,黄忆柔连着噗了几口气,意识逐渐恢复清明。
“需要我帮忙吗?”苏阳挤过人群,朝平弦说道:“她是我们学校老师。”
平弦看了眼上方的指示图,“我到了,你来扶吧,别碰到她手。”
“哦哦好。”
刺耳的刹车声从脚底传来,平弦附到女子耳边,“小姐,您的手清洗过度了。是不是遇上了麻烦?”
她摘下口罩,朝黄忆柔露出亲和的笑容,“我是心理咨询师,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夹在指尖的名片没入黄忆柔的外衣口袋,安全门一开,平弦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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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婷,56岁,更年期综合征疗程已结束。半年时间,在平弦的引导下,已经坦然地从“丈夫在外偷情期间遭遇车祸去世”的雷阵雨中走了出来,并与拯救自己的平弦小天使建立起牢靠的瑶池姐妹情。
下班时间突然造访,说是要请吃饭,平弦要真信了可就白瞎了相处的大半年,“就咱俩?你女儿呢?回家吃剩菜吗?”
“给她发了消息没回。本来说好下午去取体检报告的,现在医院又那么先进,那些机器我都不会用,诶……”
“可能在给病人动手术吧,”平弦看了眼时间,“我先陪你去医院取报告,顺便接上‘小侄女’,听你提起她这么多回也该见上一面了。”
常婷受不了平弦老气横秋的样子,嗔笑着在她背上抽了两下,“什么侄女啊!她就小你没几岁!”
“诶哟当心你新做的指甲,别弄坏了,”平弦故意在她手上摸了把,“瞧这手美的,啧啧,嫩豆腐,砸我身上也不怕碎喽。”
“吼吼吼闭嘴吧你!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浑呢!”
平弦撇撇嘴,“以前你老是哭唧唧的,跟蔫了的黄花菜似的。”
“你居然这样想我的啊!现在呢?”
“现在嘛,”平弦贱兮兮地笑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徐娘半老、说错了,常姐不老,风韵犹存,玛丽莲梦露,奥黛丽赫本……”
“吼吼吼吼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常婷翘着兰花指提住眼角的鱼尾纹,“气死,我前天刚做的拉皮不能笑不能笑吼吼吼吼!”
市立医院。
“诶平弦,我市民卡放上去怎么没用?”
“打印报告不用市民卡的,诊疗单上有码,放红光那一扫……”
“抱歉大家让一下让一下!”几个医生护士推着白架子匆匆跑过。
上头躺着的人平弦有印象,地铁上那位洁癖症小姐。
“诶这上面什么意思呀?”常婷盯着刚打印出来的报告,“一个都看不懂。平弦你懂吗?”
平弦收回目光,“我也看不懂。”
“诶哟,金燕姐怎么又打电话给我,”常婷嘀嘀咕咕地接起电话,“喂,燕子啊,什么事儿?”
“诶?刚才那个女的不是高医生的对象吗?”身边有几个护士走过。
“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吧?人姑娘这么漂亮,看得上他?”
“麻将呀?今天我是真没空啦!你去找张姐吧!”
“万一美女配野兽了呢哈哈哈……”
“野兽高医生也怕是不行,噗嘿嘿嘿……”
“什么啊什么啊!笑什么呀你快说!”
“嘘……”
“诶好好!那我挂了啊!再见!”常婷挂了电话,又惊喜道,“小涵回消息了!她说刚忙完,马上下来。”
“来了,我看到她了。”
身材高挑,前凸后翘,扎着丸子头,额头光洁饱满,五官十分性龘感好看,鼻眼与常婷神似,是个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美人。
“妈妈!平阿姨……诶?平阿姨呢?”
平弦忍不住笑道:“你好啊,我就是。”
李涵瞪圆了眼睛,“天呐!平阿姨这么年轻的吗!”
“怎么着,”常婷故意阴阳怪气地调侃女儿,“嫌弃你妈我老了?”
李涵粲然一笑,“哪有~妈妈你们俩看上去差不多~”
平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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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咨询室门口的黄忆柔,平弦一点都不觉得意外,“黄老师,请进,随意坐。”
“谢谢。”黄忆柔拘谨地挪到一张看上去崭新的圆凳旁坐下,接过平弦递来的水杯时,表情有些僵硬。
“这是新杯子,之前一直放消毒柜里,没人用过,放心吧,”平弦打量着黄忆柔紧绷的坐姿,“黄老师,我们咨询过程是默认录音的,不知道您会不会介意?”
“啊、录音?”
平弦的微笑人畜无害,声音也软软的很温和:“嗯,是的,仅仅是出于工作需要,都是保密的。当然,如果你觉得不自在,可以拒绝。”
“那、那就不要录了吧。”
“好的。”平弦放回录音笔,取出笔记本和黑色水笔,“那我们开始吧?”
“嗯、好。”
平弦:“呐,黄老师能否让我看下您的手?”
戴着手套的双手微微捏紧,黄忆柔脸色有些难看。
“抱歉,会感到不自在吗?”平弦放柔了声音鼓励道,“放心,我不会碰的,只是想先了解一下目前您手的情况。”
黄忆柔抿了抿唇,褪去手套,声音有些颤抖:“我、我的手很难看……”
“黄老师您的手型很好看。手指很长,指甲也很可爱。”平弦语调平淡,没带多余的感情色彩,不似安慰,仿佛在陈述事实。
黄忆柔来回看了看手心手背,一脸复杂。
“皮肤是弱酸性的,而肥皂、洗手液都偏碱性,洗多了伤手,”平弦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递过去,“以后用这个吧,也有消毒的效果,专门给洁癖症患者研发的产品,成分比较温和,您可以感受一下。”
见黄忆柔有些迟疑,平弦马上补充道:“这个是送的,不收费。”
“谢谢你。”黄忆柔稍稍急切地拆了一包,一丝淡淡的消毒水味足以让她全身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沁凉的湿巾摩挲着指尖,黄忆柔长长地吁了口气。
咨询时间是五十分钟。沟通过程中,黄忆柔非常被动,不主动谈自己的事,只愿意配合平弦的提问做出简单的答复。了解到她有过“被亲生父母遗弃、并由好心邻居抚养长大”的经历,有点自卑、怕生、不善交际都属于正常现象。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当平弦问及她的感情状况和婚配观念,黄忆柔的瞳孔瞬间收缩,眉间肌肉与两颊肌肉紧绷,反应消极甚至刻意回避。
平弦又谈起洁癖。黄忆柔表示自己一直很注重卫生,但以前并没有达到洁癖症的程度。大概是一个多月前,发现自己老忍不住洗手,莫明就心悸、恶心,之后越来越严重,经常在公共场合下冒虚汗、呼吸困难,甚至晕过去。黄忆柔是学校保健老师,领导因为她多次身体状况上的事找她谈过两回了,说是为了不对学生造成影响考虑让她回家,也就把她开除。就是因为这样,黄忆柔才决定来找平弦,试试心理咨询,希望自己能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
突然,楼下外隐约传来董薇的尖叫声,随即一连串猛烈的拍门声在门外想起。
“黄忆柔你给我出来!!!马上出来!黄忆柔你听见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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