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光剑》免费试读_吾有一剑
楔子 白花
群山之巅
草叶飞舞,狂风呼啸,似地狱猛兽的咆哮,如泣如诉,绵延不绝。
山顶的矮草已经黄了一半了,冷风呼啸下,一朵石缝间的白花摇摇欲坠,花骨挺拔,花朵明丽而不艳俗,花瓣零散,花枝在风中招摇不定......
“吼——”霎时风似恶鬼,痛苦哭嚎,一阵悲鸣过后,不知从何而来一人,只身黑袍,背着一把白色封条缠满的剑,突兀地走到了花的左侧,任凭狂风再呼啸,巍然不动,仅漠然注视着那飘摇欲坠的白花。
下一秒,一道光悄无声息划破了周边的云,中有一白衣男子踏光而来,拨开了身边环绕的恶风,飘然落在了花的右侧,见到黑袍人注视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也看向了白花,不再有所动。
不知是过了多久,云朵从猪拱犬吠状变做了牛奔马跑状,一会儿功夫变成恶鬼伸爪伤人,下一刻化为菩萨普渡众生,接连变换目不暇接。风仍就愈演愈烈,花终于要经不住这呼啸了,连地的根似要出土,枝条阵阵颤抖。
这时白衣人微微抬头,不知看向何处,似乎在对花轻吟“世恶道险,终究是难逃...”
黑袍人听后稍微歪了下头,嘴唇微动:“动手吧!“
背后的剑似乎也跟着轻吟,随后震颤!
剑身上的白色封条自行脱落,又一阵怒风吹来,黑剑出鞘,迎风暴涨!
顷刻无风,花枝自断,狂风骤起,花瓣飘零。
第一章 任洛
“小洛——小洛——回家吃饭了!再不来饭就要凉了!听到了吗!?”
“听到了吗,任洛,伯母喊你回家吃饭了!”小欧转身戳了戳任洛提醒道,
“诶呀,那可不行!我们得先玩完这一局,我要把上一局输的糖葫芦赢回来!该我藏了,你可不许偷看!”任洛有些忿忿不平,
“好好好,那伯母问罪来可不能怪我啦,你快去吧,我要闭眼数数了!”
“一,二,三,四......”
小欧闭眼刚刚开始数数,突然,听到了逐渐靠近自己的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偷偷斜眼一瞄,约莫是一妇人,
走近了些,再撇一眼,是个有些微胖的身影,
直到妇人举起了熟悉的鸡毛毯子,小欧定睛一看,冷汗直流!
母亲大人!
坏了!
只见那妇人前迈一大步就揪住了小欧的耳朵,痛斥道:
“多大了还这么贪玩!”
“快回家吃饭,吃完赶紧练武去!”
边说还边拧着他的耳朵,疼的小欧连声求饶。
在被提溜回去的路上,小欧心想完了,任洛还等着他呢!
夕阳下,任洛欢快地跑了起来,起初还有些躲躲藏藏的意思,直到遇见了几只飞舞的花蝴蝶,捉迷藏瞬间失去了吸引力,他只顾的上追蝴蝶了。
蹦蹦跳跳地跑过了老槐树,爬过了大石头,错过了家门口......他终于停下了,不是因为累,而是看见了叫卖糖葫芦的孙老伯,正挑着一头木盘上支着竹片弯成的半圆形架子,上面有许多小孔插着糖葫芦,那一个个滚圆溜滑的糖敦儿,在竹签上整齐排好,像是一排排士兵在等待任洛将军的检阅,
做首长的岂能让部下寒心!
任洛想到这,便屁颠屁颠的跑去检阅部队了......一口下去,酸甜可口,冰凉酥脆,完全不粘牙,再搭配上一层瓜子仁,真香!
孙老伯平日里也最喜欢任洛这小子,两人性子投的来,时常遇见没人的时候,一老一小聊天解闷,嬉笑怒骂皆无常理,自己高兴比什么都强......临走时孙老伯见他总是馋的不行,便送他几串糖葫芦吃,任洛也从不客气,看着他吃的满嘴香甜可口,孙老伯也发自心底里的高兴,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孩子。
这种感觉孙老伯每次都格外珍惜,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孩子去了边疆守土,或许已经回不来了。
沾衣的晚霞流光溢彩,动人的姑娘也都在回家的路上,露着笑容。
傍晚的时光总是醉人,晚霞似给每个姑娘化了个红妆,夕阳西下,余晖绵绵,映的石头上,树干,溪水,麦田,全成了金红色,皮小孩儿们总是你追我赶地在夕阳下奔跑,不知道跟谁学的话语,笑说那是他们逝去的青春啊......
唯独月琴慌里慌张的四处寻找,不见了儿郎的踪影,任城也已经找遍了村里的每个角落,急的团团转。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红霞渐渐隐退,两人一直找到城门口,才发现了浑身土渍的任洛和一个小女孩在一起玩耍,两人似乎玩的兴起忘了时间,他趴在地上戳着蚂蚁,小女孩坐在他旁边的石头上,目不转睛地看他戳,月琴气的连忙上前拽起任洛,指着他这一身土,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任城刚刚见到任洛的时候,真的有些生气了,之前千叮咛万嘱咐早些回家的话,出门任洛就忘了,这样不拿大人的话当会事儿的感觉可并不好受,抬起手来就要教训他,任洛之前哪见过父亲这样生气,吓的一头缩到母亲背后,月琴也顿时有点不知所措,看到此景,任城一个愣神间,不禁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又慢慢放下了手,重重叹了口气,拿下了腰间短竹竿布做成的烟袋,低头吃起了旱烟。
月琴又训斥良久,才注意到旁边这个小女孩一直坐着在戳手指玩,月琴随即蹲下,缓和了脸色,近身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这才慢慢抬头,小声说道:“青青!”
说罢,便跑开了。可能是因为说的声音很轻,月琴并没有听清楚名字,任城似乎还在愣神。
跑的时候月琴发现,小女孩的鞋似乎穿反了,步子也随着鞋一颠一颠的,觉得有些奇怪,便问任洛:
“小洛,她叫什么名字?她的鞋怎么穿反了?“
任洛也摇摇头,两手一摊,表示不解,他可不想与烦人的管事老娘啰嗦太多。
随即月琴又是气从中来,上前就是一记爆栗,痛的任洛抱头大叫,月琴又狠狠的训斥了他什么:
“不了解就不要和人家玩啊“
“玩不是不让你玩,但要注意时间啊“
“最近这世道坏人很多啊“
“有这大把时间去看书去练武多好啊“
“......“
任洛抱着头,习惯性地说好好好,随后听到的话就从右耳朵溜走了。
但他的确有点纳闷,两人认识这么久了他却从不知道陈青青为什么穿反鞋,还有,和他玩捉迷藏的小欧去哪了......
/
清晨的第一缕光总是带给人新生的力量,公平公正地赋予万物生机,照亮了黎明前最深的夜。
任洛第二天来到枫华学院,和往常一样,百无聊赖的啃课本,听那老头儿讲历史的故事,从远古大能,到叶孤前辈,从民不聊生到国泰民安,历历道来,上课时间全看老头心情,他可以来了兴致,讲一两个钟头不喝一口水,也可以一天从头到晚一句话不说,别看他个子不高,身材微胖,但就这一张滔滔不绝的嘴,能让他天天大鱼大肉而不用担心田地和收成。
平日里哪有孩子想听这老头废话的,有这时间,去田间抓蛐蛐,玩捉迷藏,比爬树,多好!但这叫苏跃华的老头决定了你是否能够从枫华学院毕业,能否有参加属性觉醒的资格。所以这些小皮孩儿明面上还是要恭称一声先生的,但转脸就“老土豆““老土豆”的叫了,老头知道这个外号,也警告过弟子们,但法不责众,都这么叫,他也没办法,之后听到这样叫的声音,也就哈哈一笑而过了。
“后面的弟子们!诶!诶!诶!都醒一醒了啊,今天,讲重点了!”老头大声道,
“先生,你哪一天不是这么说的?”
“就是就是,先生,老一套了,您有这功夫不如给我们早点放了吧!”
只见老头老脸一红,随即正色道“今天讲的自然元素觉醒,可是厉害的很呢,学会了这一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到时候,想吃多少糖葫芦,叫花鸡,烧猪蹄,随便要!你们,爱听不听!”老头轻哼一声,转头傲娇道,
“什么!这老头什么时候会的这一套?”弟子一,
“就是,他不是说书的吗?”弟子二,
“他不是骗我们的吧?“弟子三,
“他的酒估计是又喝高咯,要讲故事咯!”弟子四,
“糖葫芦!叫花鸡!烧猪蹄!”这是没出息地流着口水的任洛......
弟子们小声的嘀咕起来,不一会儿,下面瞬间议论纷纷。
老头一看以为自己的话起了效果,心中还甚是得意,好久没有这样多的弟子好好听他讲课了,勉强压下威风得意的神色,佯装严肃,开口便讲道:
“元素觉醒对于大陆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大事,也是有可能决定命运的一个仪式,大陆上有数不清的自然元素,可能与人类产生亲和或排斥,人到十五岁之后方可开始感悟到自然元素的亲近与疏远,寻找最亲和自己的自然元素,完全领悟时年纪越小,元素觉醒能力越强,然而自然法则也不是公平正义,而是弱肉强食,有的人可能觉醒到强大的元素属性而改变一生的命运,有的人,嘿嘿,可能什么也没有反而受到万物的排斥痛不欲生......正常来说,每个家族都有特定的元素亲和力代代相传,故而王侯将相皆有种,何时轮到百姓家呢?可这就是弱肉强食!拥有强大元素属性传承的家族由于先天的优势历代子孙都格外强大,如泽都雷属云家......风属苏家......一个位高权重,一个富可敌国,其中的精英都乃当世豪杰,多少平民百姓挤破脑袋也想拥有这属性的分毫,好进大家族的外院,踏足上层社会,啧啧啧......”说罢老头解下腰间的歪嘴酒葫芦闷头喝了口酒,讲的兴起,继续道:
“当然,强大与弱小也并非一成不变,比如大陆上曾经最为强大的元素是光与暗,但历经一番风云后,便被甩在了时代之后咯,暗元素亲和者在大陆上被发现,会被泽都破邪禁卫立即押送往东方水牢,压入深渊,永不得翻身!而光元素,哼,应该,不,一定是大陆上最弱的属性了,连大部分特殊元素属性都比光属要强的太多了,可怜万年前大能的牺牲了......”
苏老头摇着头,在讲桌旁踱来踱去,时而眉飞色舞,时而低沉压抑,好几个时刻过去,大半弟子已抵不住周公的的诱惑神游物外了,这时老头停下了脚步,又痛饮一大口酒:
“......当然,能领悟元素的力量只是一条成才的捷径罢了,这江湖中不乏有惊艳的武学奇才熠熠生辉,没有废物天赋,只是其中被称为废物的人多罢了......”
老土豆说罢,紧握歪嘴葫芦口,仰脖,一口饮尽,咂咂嘴,摇摇晃晃,倒头趴在了讲台上,小憩,不一会儿,鼾声就起来了...
不知从何时起,睡着了的弟子们纷纷被讲台上的呼噜声吵醒了,看了一眼比自己还能睡的老师,心中甚是惭愧,学问没他多也就罢了,连偷懒都比不过......
此刻的教室里除去鼾声却都静的很,但仔细看会发现都在动,准确来说,是向门口移动,一个接一个,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趴着的那位......
稍稍远离了教室,小皮孩儿们就宛如蝗灾般地投入了大自然的怀抱,下河抓螃蟹的,叉鱼的,都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家伙,爬树的,戏水的,捉迷藏的也放开了手脚,回到家母亲若是问到衣服为什么这么脏,又可以推脱到老头身上了,反正酒一醒,他啥也记不得咯......
任洛却仍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平日里必定第一个摸出教室,现在的他托着小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兄弟小欧看到后,悄悄走来问道:“小洛,怎么了今天,不开心吗?”
“没什么......”
“唔...那跟我来吧!追上我请你吃糖葫芦!”说罢便向教室外跑去。
听到糖葫芦,任洛耷拉着的小脸蛋瞬间有了神气,兴高采烈地追着小欧蹦跳着冲出了教室。
讲桌上的老头似乎被惊到了,翻了下身,不一会儿,鼾声又起,似做了美梦,呓语不止......
或许任洛想到了后山上的奇遇,或许老头梦到了年轻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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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弟子们都精神百倍的准备再好好听听元素属性觉醒的秘密,这老头果断又讲起了世事变迁,朝代更替,历史云云......引得哈欠连连,忍不住“钓鱼”的任洛,突然在课堂上说起梦话来,支撑脑袋的手一斜,头砸在了桌子上,疼的他一声怪叫,引得弟子们一阵哄堂大笑,当然,是没睡着的弟子们了......
黄昏时分,在村子口的老槐树下,任洛又看到了那个穿反鞋的小姑娘了,偶然问道,两人都是捉迷藏的好手,话也就越来越多了,此刻任洛才想起,父母常常提起的隔壁村的老陈家和自己同时出生的小女孩,就是她,当时爷爷觉得有缘还想着定一门娃娃亲,最后不了了之了,想到这些,任洛不由得有些脸红,青青问其脸红的缘由,他哈哈大笑,也不言语,向前跑着抓蝴蝶去了。
任洛还有一件重要的玩意儿,一根被爷爷刷满花纹的铁棒,上头刻着如意金箍棒五个大字。任洛更小的时候,总喜欢在饭后拿起和他差不多高的铁棒乱舞,东倒西晃,引得众人哈哈大笑,他也大笑,好不欢乐!
当然,这铁棒子对于那时的任洛来说,最大的快乐并不在此,而是每天日落西山时分,拿着棒子,到村子尽头临近后山的一块大石头上敲击,duang!duang!duang!的声音震天响,震的后山上的一座破庙里的钟跟着响,他会觉得自己很厉害,有一种四方来朝,扫清六合,席卷八荒的牛批感,得到莫名的满足。打累了还会坐在苹果树下小憩,还曾担心被苹果砸到而改变世界......
回到家里,照例听着母亲的唠叨“小洛啊,你这每次的班级排名都是中游,人呐,最怕的就是这种不上不下的情况了,要不你做人上人,要不你当人下人,这人上人能升官加爵,这人下人行事到也潇洒,混迹倒也快乐,偏偏这中人就等于平庸啊......“任洛第一次听,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直到有一次考到班级倒数,大声宣告说要做那潇洒的人下之人时,被骂的狗血喷头,一无是处,处罚反省了好几天之后,就再也不信那鬼话了......
饭后,照例陪患病在床的爷爷聊聊天,内容无非也是对于学业的嘱托,爷爷全名叫任槐,年轻时候也是村里公认的第一能人,文有一手秀丽字,武排村中第一名,各种手艺绝活无不精通。可惜恰逢战乱,奸臣当权,恶道横生,耽搁了岁月,没干成大事,每每想到此时,爷爷都长叹不止,感时运不济,悲世事无常,后来年纪大了,有些老糊涂了,这些话给后辈反复述说了无数遍,也不能平复这么些年的复杂。
现在的爷爷总犯迷糊,说记不住事儿了,清醒时最常教导后辈的是“受委屈”,他说,人这一生最应该练的就是受委屈了,能受得了委屈,能忍得了一时,才能成就大事,才能走的更远。可纵观他这一辈子,光是凭他那个倔脾气就和人争了大半辈子了,因不愿受半点委屈。
爷爷年轻时经历丰富,任洛这一身本领几乎全是他教的,上树,掏鸟蛋,舞铁棒,捉迷藏,叉鱼,捉螃蟹,戏水......可唯独这做饭,是爷爷的硬伤,这门技术传承的是父亲任城,父亲年幼时家里农活干不过来,奶奶也要去田里帮忙,便一直叫父亲去灶前做饭,起初家里人都怀着凑活着吃的态度,而他却当成一件重要的事来办了,经过他平日里的潜心钻研,果然越做越好吃,得到了爷爷奶奶的大力赞赏,于是以后做饭的事就包在了父亲身上......他的厨艺顺理成章早已超过了母亲以及奶奶,就更别提爷爷了,任洛更小时候便常常听父亲的教诲,每一件事都有它的学问,想要做成一件事,就要琢磨,什么时候琢磨透了,什么时候你就成了。
当时任洛还太小,听不明白,只是傻傻的笑,当然,现在就好很多了,一边傻笑,一边点头乐呵呵的假装是听懂了......
每当此时,任城都想抽死这小子,想了想,又是一声叹息,干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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