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十二煞》——羽闻花集

第一章 星璃弓

夜正深，静得只剩风声。一个蒙面人悄悄靠近这片区域，这里是守护星璃弓的佘氏部落，他的目的是带走星璃弓。

为了这个目标，他已经在佘氏部落的外围等待了三个月，买通了数十个与佘氏部落有联系的商旅团队，才间接打听到星璃弓就在佘氏部落正中的佘氏祠堂中，有三人轮流守护。

今晚，佘氏部落新任族长继任，令全族大宴，醉酒之人不在少数，正是窃走星璃弓的绝好时机。

在他之前，执桑已派出许多人来窃取这十二神兵之末的星璃弓。不过，他们都没有成功。

没有意外，部落周围没有防卫，他小心穿梭而入，也没有暗哨发出警报。

此刻佘氏部落大多人都围在广场上，已是深度迷醉状态，连篝火也已经开始忽闪着光芒。

佘氏祠堂。

一名守卫伫立门旁，眼神刚毅，丝毫不为夜色所动。这是一名战仙品级的强者。

作为三等二星式者，他的实力不输这名守卫。只是他孤军深入，必须尽可能避免交战。

他注意到这祠堂的屋顶是茅草搭的，于是选择从屋顶进入。

他小心翼翼绕到祠堂背面，越身而上。

“啊……“一声惨叫，他已经被击飞在半空，继而被一张无形的网缚住，动弹不得。

“魅灵捆仙阵，竟……竟有战神存在于此。“

“错了，是魅灵诛魔阵。“一个淡幽幽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啊……“他脸色骤变，却还来不及求饶，就在空中迅速收缩，最后只剩下沙砾般大小，飘落于地。

祠堂内，一位灰衣老者闭目静坐于塌。他的对面放着一个方形木匣，上面隐隐约约有些纹饰，只是因为灰尘太多，辨不清楚。不止木匣，这灰衣老者的周围也满是灰尘，没有半点儿人生活的痕迹。

天渐晓，一人往祠堂门口走来。

“无言师兄，我刚才过来的时候，数了数沙砾，好像是又多了几颗。“

“嗯。“昨晚祠堂的守卫动了动喉咙，迈腿往远处走。

“哎……“他知道无言的性格，举在半空的手便又停下了。

他转过身，走进祠堂，从里面扯出一张椅子来，悠闲地坐在门口晒起初晨的阳光。

不一会儿，一队人员就朝祠堂走来，为首的那人身着青蛇纹饰衣衫，额头上还描着佘氏图腾，一只跃起的青蛇，那正是佘氏部落新任族长，名叫佘饮云。

“哟，宗祠守护战仙佘无相欢迎族长前来拜祖。“本来躺在椅子上的守卫恭敬地站起身来。

佘饮云立在祠堂前，扬首闭目，双臂伸开。周围的人都立刻退开，并安静下来。

祠堂内的灰衣老者突然睁开眼来，随着眼皮的振动，有许多灰尘从他的脸上落下。

“我一个人进去吧。“佘饮云收势，回头望着与他同来的人，那里大多是佘氏部落德高望重的长者，还有他年幼的儿子。

各长者并未多言，默许他的决定。毕竟，他已是族长，他们得遵从他的意愿。

祠堂内有三个房间，呈倒品字形分布，进门左手房间是佘氏重要分支部落记录，右手房间则是佘氏部落历代族长灵位。

佘饮云径直走到右手房间内，跪在灵位前，将上任族长的名字小心翼翼刻在准备好的空灵位牌上。

“佘天澜“

“你，到后面来。“一个声音出现在他的耳旁，他知道这是谁对他说的，也知道这句话只有他能听到。

他补上最后一笔，将上任族长的牌位郑重摆在上面，再来了一套跪拜，才起身去往那最深处的房间。

他刚一到门口，门就自己开了，随着门口，灰尘也四散开来。

“尊上。“佘饮云不敢抬手遮住口鼻，忍着尘土，弯腰拜了一拜。

“打开这个木匣。“灰衣老者没有张嘴，继续以气化音。

他便前跨一步，拿起满是灰尘的木匣，用衣袖轻轻擦拭表面，露出一个雕刻精美的弯弓图饰。

“星璃弓？“他有些惊喜，佘氏部落守护的十二神兵，他还从未见过。

“打开它。“

他有些迫不及待。

啪嗒。木匣打开的声音。

“怎……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佘饮云怎么也不相信眼前所见。

“大概有三十年了。“灰衣老者站起身，用喉咙发声，这声音比先前的要苍老许多。

“谁？执桑人吗？“

“不知道。“灰衣老者踱起步来。原本的灰衣，渐渐蜕显它本来的白色。

“昆可尊上，当年您已经是三阶战神，难道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吗？“

“是的。“昆可走到佘饮云身旁，把手搭到他的肩上，“我希望你能找回星璃弓，甚至……集齐十二神兵。“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可却格外有力。

“就凭我？“佘饮云眉头紧锁，“我已三十有二，才只是二阶战仙，比这祠堂的守卫还不足。“

“但你足够聪慧。“昆可笑了笑，“而且，我可以让你将年龄锁在三十二岁。“

佘饮云愣了一下，没想到战神品级已经有能力控制时间。“可以将我的身体机能改善到二十五岁吗？二十五岁以后，我就很难再取得突破。“

昆可这次想了很久，最后长叹一声，“可以试试。“

二人盘腿而坐，昆可施展起斗转星移术，瞬时祠堂的上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却丝毫没有下雨的意思。

祠堂外等候的一干人等聊聊觉得里面一定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都被佘无相拦住，饮云的幼儿则大哭起来。

过了许久，这阵法才结束，佘饮云中间晕过几次。醒来时，已不见了昆可。

“尊上？“

“我已将此处加封三年，三年内，不会有人从此处窃得星璃弓。“

“您在哪里？“

“我已将毕身修为传与你，如今只剩一缕游魂，尚能苟延三载。“

“尊……上…………“饮云有些后悔自己的过分要求。

“你会成为一统天下的王者。“

“尊上……“饮云有些泣不成声。

“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就一定要帮我实现寻回星璃弓，一统天下的愿望。“

“嗯，我……我答应您……我一定做到……“

“等你做到的那天再来这里吧。“

“族长出来了，族长出来了。”

“战……战神……五阶战神…………“

第二章 脱狄入侵

此时的佘饮云已经达到满阶战神的水平，而从战仙到战神，他仅仅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上届族长佘天澜也只是四阶战神而已。

佘无相立刻迎了上去，“族长大人，一切可还安好？“

他只是微微一笑，便径直朝各位长者走去。那群长者立刻让到两旁，只剩下中间一个花白短须的人立在原处。

“晟叔，族长之位，我现在当之无愧了吧。“佘饮云边说边不由地转起身，想要像周围的人展示自己的盛气凌人。

当初只是战仙品级的他，因是族长佘天澜的独子而得以继任，而且被断定今生不可能达到战神品级，这种族长将会使佘氏部落成为九州的笑话。因此，以佘天晟为首的族中长辈虽是同意他继任族长，却不甚满意，没有予以族长任何有效建议，时时处处等着看他出丑。只要佘饮云犯了较大的错误，便可名正言顺请他交出族长之位。

“你，见到星璃弓了？“佘天晟等他转完一圈，轻声问道。

“当……当然。“饮云眼睛往右边瞟了瞟。

“那你午后来我住所，告诉我详情。“佘天晟说完，背身离去。缓慢的步子与地面摩擦出沉重的脚步声。其他长辈也跟在后面，匆匆离去。

“族长，您可是整个九州四十岁以下唯一的一位五阶战神。佘天晟虽是您的叔父，但也该给您这个族长最起码的尊重吧？“佘无相见机走了过去。

“你竟有资格背后议论族中长老？“佘饮云冷语道，“做好你的守门人，其他事与你无关。“

佘无相连答是是是，恭敬地送走族长后，发出了嘁的一声，转身回到躺椅上了。

午后，佘饮云登门造访佘天晟。天晟少年时天赋异禀，曾在二十岁就达战神品级。只是可惜在其二十二岁那年，身受重创，跌落为五阶战仙，如今五十有二，却迟迟难以突破到战神。

“晟叔？“佘饮云推开那虚掩的门，喊道。

天晟一生未娶，过着独居的生活，但却住着带有前院的房子。院子里的东西也收拾的错落有致，偏东的位置还有一个凉亭，他注意到佘天晟正趴在凉亭的桌子上。

他压低了脚步声走了过去，发现佘天晟趴着的桌子上还有一副未下完的棋局，他再次尝试喊了声晟叔，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他便坐在了佘天晟的对面，研究起了那棋局。表面上黑子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白子的力量十分微弱，可是，佘饮云发现白子在三步之后有一个绝佳的翻盘机会，而要想得到这个机会，必须吸引黑子来继续攻击己方的薄弱之处。否则，机会不复存在。

“置之死地而后生。“

“看样子你已经懂了。“佘天晟抬起了头，“希望你能战胜你将面对的一切。“

“战胜？“

“我想他已经表达了他对你的期望。“佘天晟望了望远方，那是祠堂所在的方向。

佘饮云这才明白，知道星璃弓被盗的族人不止昆可尊上一人。三十年前，佘天晟受到的打击也是巨大的，如今他竟守护着这个秘密平静地过了三十年，从一个被人叹惋的天才少年，到不被人年轻族人尊敬的暮年战仙。

“我需要做些什么？“目前，佘饮云并无什么切实可行的计划，去实现一统。

“你去长安山拜师吧。“佘天晟边说边从衣袖中取出一个信封来。这是一个土黄色的信封，应该是年份比较久远的缘故，表面的几个字已经模糊不清。

“拜师？“佘饮云前面这些年靠着天分以及父亲的照顾，从未认真学习便已取得了不起的成就，如今他已经是一族之长，如何能弃全族而去学艺。

佘天晟拿起一枚棋子，看似随意地置于面前的棋盘上，“星璃弓等着你呢，快去吧。“

告别佘天晟，他回家后想了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做出决定。刚会走路的儿子小满踉踉跄跄跑过来，摆弄着他服侍上的纹案。

妻子凤舞送来糕点，“怎么了，回来就一直眉头紧锁。不过看起来倒显得格外俊朗。“说着，凤舞便伏在饮云的边上，用手抚摸起他的脸来。

正在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之时，门外突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不，不好了……“来人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脱狄部落来犯。“

脱狄部落与佘氏部落相接，常年因各种问题纠纷不断。其本是九州大陆弹丸之地，近数十年才渐渐发展，实力强盛，可以比肩十二氏族。

当然如果仅仅如此，那并不可怕，令人忌惮的是脱狄人的背后似乎有着神秘力量的支撑，十年间他们开疆拓土，短时间内就在九州占据一席之地。

“快让族人准备迎战。“佘饮云立刻站起身来，他没想到继任不久，就遇到外敌入侵。

“没……没有族人了，大家似乎全中了巫术，口吐……“

来者话未说完，便口吐白沫，跌倒在地，腿脚不断抽搐起来。整个过程，发不出任何喊叫，抽搐几下后，便只剩静止不动的躯体。

“这……“佘饮云有些差异，敌人给了他们战争，却未给他们公平的机会。

有些不知失措的他回头望凤舞，却见凤舞手握一把刀挟持着小满，“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为……为什么？“佘饮云有些哽咽。

“五年前，我们初次相遇就是被安排好的。“

“所以，你是一直在盼望着今天的到来了？“佘饮云边说边走近她。

“不是的，不是的……“凤舞的手在抖，“只是……我别无选择。“

“我还记得，初春我们在草地嬉戏，盛夏我们在江上泛舟，深秋我们在月下对饮，寒冬我们在雪中漫……“

“嗤……“

原本搭在小满身上的刀，已经划破凤舞的喉咙。凤舞的泪水和血都滴落到小满的头上，小满抬起头，望了望他的母亲，两只眼睁得很大，却只露出好奇的表情。

“脱狄！“饮云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攥起两只拳头，一道只属于战神的白光从他的头顶升起，冲破屋顶，直达……

熄灭了，战神白光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