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体》免费试读_狸莫理

001 手术

在山东省一个偏居一隅小城镇里，午夜时分，镇上的小诊所还亮着灯。

诊所的消毒药室，已经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手术室。手术床上躺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农村老汉，正担忧地盯着明晃晃的手术刀。

“刘医生，俺这病能治好吗？”

“王大爷，您就放心吧。小手术，不用开刀的。”刘医生带着口罩，说出来的话瓮声瓮气的，可他眼角挤在一块儿的鱼尾纹透露了他想用笑容平复患者心情的心理。

听到“不用开刀”，王老汉心上的那块石头才落了地。闭上眼，想着今晚做完手术以后，就可以痊愈，不必再整天地躺在床上，不必再让儿子承担昂贵的医药费，还可以去接送小孙子去幼儿园，王老汉的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了浅浅的笑容。

刘医生正准备给王老汉注射麻醉剂时，在一旁一直默默等待递工具的青年，突然拦住了刘医生。

“二叔，算了。”

刘医生面色一变，看了看青年，又看了看王老汉，放下麻醉针，边摘口罩，边往外走。

“出来说！”

青年同样看了看王老汉，转身跟了出去。

走出消毒药室，刘医生停了下来，盯着跟上来的青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透露着失望和愤怒，更有深深掩饰的疯狂。

“你这是干什么？怕出事吗？！”

“别做了，二叔，这样没好处。”青年看着自己的叔父，有些忧虑。

刘医生沉默了，他粗重的呼吸可以看出他的愤怒，并没有停止的打算。

“二叔，这种事情是违法的，就算成功了，咱还能怎样？我知道你恨他们，可王大爷是无辜的啊……”

“够了！”刘医生的怒吼让青年准备好的说辞中断了。也把王老汉惊起来了。

“这是咋了，别发火，刘医生。”王老汉连忙坐起来，不知道一向脾气好的刘医生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刘医生转向王老汉，脸上已经变得满是笑容。“王大爷，没事。就是这孩子怕手术不成功，您出什么意外。”

“娃子啊，甭担心老头子我啦，这么多年了，老头子早就活够啦，能治好就治好，治不好也早去阴曹地府享乐去。”

青年看了看王老汉，低下头，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心理煎熬。

许久，青年抬起头，看着刘医生：“二叔，就这样吧，我不会反对了。”

刘医生看着青年笑了起来：“哈哈，明白就好，明白就好，那还等什么，王大爷还等着做手术呢！”

听了这句话，青年愣了一下，但还是一言不发地跟着自己的叔父进了消毒药室。

……

麻醉了王老汉后，刘医生从低温储藏箱里拿出一个小玻璃试管，里面撞了半瓶红色的粘稠物，一从箱子里拿出来，就恢复了活性，开始拍打瓶壁。那些东西的力量很大，刘医生都有点拿不住试管了。

“你还是下不去手吧。”刘医生借着灯光观察那些红色粘稠物，突然冒出一句话。

青年没有回答，还是低着头给手术工具进行清洗、消毒。

“你可能忘了，你父母就是因为这些而死的。”

听到这句话，青年又愣了一下，仍继续着手中的工作。“忘不了。”青年回答着。

“忘不了？你父母已经为此付出了生命，你却因为心软想要算了？你想让你父母白白牺牲吗！”刘医生转过身来，眼神像两把审视的刀，直插青年。

青年沉默了，对于这内心最深处痛苦，他没有任何辩解。

“好了，我希望你考虑一下，心态很重要，不要以为自己在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开始吧。”刘医生没有继续咄咄逼人，而给青年留下了考虑的空间。

这个青年叫刘文逸，刘医生是他的叔父，叫刘安邦。他的父母都是一所大学里赫赫有名的生物教授，一次偶然的机遇，刘文逸的父亲发现了一种新型的病毒，想偷偷进行研究，进而发表论文，在国际学术界出名头地。却没有想到，窝藏特殊病毒的事情暴露，一支刑警支队将刘文逸的父母抓走，后来，两人在监狱中不明死亡。因没发现病毒，让刘定邦也收了不少牢狱之灾，性格也变得畸形起来（本来就不太正常）。刘定邦出来之后，就带着当时还不懂事的刘文逸跑到了这个偏僻的小镇里开了个小诊所。仇视社会的刘定邦并没有因此安分下来，还策划着把这种新型病毒传播出去。经过分析，刘定邦决定让王老汉做第一个病毒携带者。

刘文逸虽然父母早亡，和性格畸形的叔叔生活了十多年，但还是一个挺棒的小伙子。从小被称为“天才儿童”，过目不忘，反应迅速，想法新颖。而且学习用功，阳光向上，尊老爱幼，镇上的人没有不赞许这个小伙子的。他俊俏的容貌，更是让不少小姑娘芳心暗许。

也别以为刘文逸是什么好人。这些，也如同刘定邦的“和蔼可亲”一样是伪装。他也希望为自己的父母报仇，甚至是这种极端的方式。可面对朝夕相处十多年的小镇人，刘文逸还是有些心软。

手术结束了。

麻醉剂的药劲过了以后，王老汉渐渐苏醒，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奇迹般的好了！困扰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恶疾竟然消失了。王老汉是对医治好自己的刘医生感谢至极，痛哭流涕，嚷嚷着要给刘医生磕头，在刘医生的苦苦坚持下才作罢。

在刘定邦叔侄俩的目送下，刘老汉往家走去，每一步都是从没有过的矫健。

“二叔，这病毒真能治好王大爷的病？”

刘定邦笑着看着王老汉走远，当刘老汉拐过路口后才往诊所里走。

“当然了，这病毒会抑制甚至杀死母体携带者体内的其他病原体并增强其体质。这可是你父亲亲身试验过的！”

002 传染

王汉玉今天很高兴，自己的老父亲一身的恶疾竟然一晚上都奇迹般的痊愈了，早上给全家做了早饭，刚才还去送儿子上幼儿园了。

王汉玉骑着摩托，心里美滋滋，路上差点儿还撞着人。

来到工厂里，干活时感到全身都有劲，把钢筋一根根的递进进料口里，一根接一根，越递越快。突然，车间的机器运转的轰鸣声中，夹杂了一种毫无违和感的声音。

“你是我的小啊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

王汉玉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幼儿园刘老师”。王汉玉不知道，儿子的幼儿园老师为什么给自己打电话。眼皮不停地跳动让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喂，刘老师，有什么事吗？”

“你是王小宝的爸爸吧？”

“是的，刘老师，小宝怎么了？”王汉玉心中的不祥感越来越强烈。

“嗯……你家小宝发高烧，在教室里晕倒了，如今已经被送到镇上的诊所里了，快去看看吧!”

“啊？！哦，麻烦您了，刘老师。”

“没事没事，应该的。”

“嘟，嘟，嘟，嘟……”

电话挂了，王汉玉有点发懵，早晨走前还有说有笑的，怎么……王汉玉深呼一口气，生活中再多磨难，可还得继续啊！

王汉玉火急火燎地请了假，又火急火燎地向刘定邦的诊所赶去，路上又差点儿撞着人……

到了诊所，王汉玉发现小小的诊所里满满的都是人，都领着病怏怏的小孩或老人，看来不止自己的儿子生病了。

王汉玉好不容易挤了进去，看到了正笑着给一个孩子检查的刘定邦。

“刘医生，咋这么多人？”

“哦，没事，流感季。小朋友，张一下嘴，我检查一下舌苔，啊——”刘定邦头也没抬，仍继续给那个小孩子检查。连格外“有礼貌”的刘定邦都头也不抬，看来诊所里是真的很忙。

王汉玉不好意思打扰刘定邦，又关心自己的儿子情况。就傻傻地愣在那里不动。

刘定邦又检查完几个病人，抬头看到王汉玉还站在那里。

“王师傅，你怎么还在这儿？来找小宝吗？王大爷已经把小宝领走了。”

“啊？刘医生，小宝好了？”

“没大碍了，回家多给孩子吃点好的，最近流感很严重，你自己也注意哦。”刘定邦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汉玉。

“哦，谢谢……谢谢，刘医生。”王汉玉心里一阵恶寒，连忙告别走了。

当天晚上，王汉玉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的老父亲竟然杀死了镇上的所有人，正攥着刀向自己走来……

王汉玉被这噩梦惊醒了，猛地坐起来，抹了下额头，全是汗水。也发现自己竟然发烧了。

“汉玉，怎么了？”王汉玉的老婆李淑芬也被惊醒了。

“没事，发烧了，我去拿点药吃。”王汉玉翻身下了床，从床头柜里翻出了一盒阿莫西林，干咽了两颗，又回到床上睡觉。

刘定邦的病毒岂是这种普通的药物可以治好的？

王汉玉没有睡着，身上的不适不退反进，整个人都像置身于一个大熔炉里，知觉越来越少，隐隐地听到他老婆李淑芬喊他的名字……

李淑芬被王汉玉急促沉重的呼吸声又一次吵醒，看到自己的男人正眉头紧皱，瑟瑟发抖。李淑芬摸了一下王汉玉的额头，烫的她急忙闪开了手。喊了几声无果后，李淑芬赶忙披上外褂跑向诊所。

诊所里。

刘定邦和刘文逸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后，刘文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怨起来：“哎呀，累死了！二叔，咱俩忙活一天到底是为了啥啊？开始传染了，咱俩还得治。”

刘定邦边笑嘻嘻地看着刘文逸，边揉着手腕，看来也累得不轻。“你不懂，传染源基数尚且还小，一个镇的人口又能传染多少人？如果一个镇的人全都病怏怏的，谁不起疑心？先抑制住病毒症状，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病好了谁会想这些？今天只是免疫力弱点的孩子老人，还有好几天需要忙活呢！”刘定邦拉起刘文逸，后面的话差点又让刘文逸瘫在地上。

突然，诊所的大门被人推开，李淑芬冲了进来。“李，李医生，汉玉，汉玉，他……”

“我知道了，走。文逸在这看着，免得又有人生病来诊所，今天，咱不关门了！”刘定邦收拾好医疗包径直跟李淑芬走了，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啊!加班啊。”刘定邦“舍己为人”的英雄气概感动了李淑芬，却感动不了刘文逸。刘文逸不喜欢这加班加点杀人放火的工作，非常不喜欢。

……

刘定邦回来已经是天亮了，脸色很难看。

“王汉玉身上的是突变的病毒。”刘定邦边挂褂子边说，“抑制药剂不管用。”

“哦，你没采样回来？”刘文逸无精打采地问了句，他也一晚上没睡。昨天晚上就来了一个人，还是外地的，骑摩托车磕断了腿，刘文逸也办不了，直接打发走了。

“没有，为了防止暴露，我直接将它杀死了。”刘定邦说得时候满脸的遗憾。

“突变的病毒有何新特征？”刘文逸强打着精神问到。虽然自己很累很困，可这种重要的资料也要了解一下的。

“呵呵，第一次这么积极。这种突变病毒相比于原种病毒更具有致命性，反抗力强，生存本能更强大，是一个残忍而生存力强的种类——可以说比原种更优秀。”刘定邦简略地解释道，接着说出了他注重的问题，“王汉玉已经拥有了抗体，看来不能等着他再被感染了，需要咱自己动手了。”刘定邦说完就走向消毒药室。

在药室门口，刘定邦突然停了下来。

“给我泡一杯茶，等会又要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