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向数据江湖》：一、连不上线的人物和废话一堆的开场

一、连不上线的人物和废话一堆的开场

当前正是风好处。

宁静得如同从来没有过喧嚣，落地窗外，断断续续传来的是悠悠鸟鸣，以及，风吹树响。这家咖啡厅完美切合了消费者的心理，在闹市之中制造一方完全独立的小天地，给予疲惫的工作者小小的涤荡，难怪会成为方圆百里闻名的名店。

论时间，值午后两点，在这种夏季，不失为一个午后小憩的好时机。咖啡厅里，三三两两坐着一些来偷浮生半日闲的人，有独饮静坐的西装革履商场人士，有偶尔飞快打字的文字工作者，也有仅仅过来聊天约会的人。

落地窗前，杨轩缓缓端着咖啡，小喝一口，假装淡然地望向窗外。

他的心里，完全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悠闲。此时在他心里浮现的画面，我觉得不太能说出来，否则前面两百字的铺垫就要喂狗了。

——

好吧，他正在YY自己是一个灵魂舞者，此时已经到街舞决赛了。坐在如此宁静的地方，心里所想却是热闹非凡火树银花纸醉金迷的场所，如此不为外物所干扰，不愧是我选定的主角——个鬼啊，放着那么好的刷时髦值机会不用，想什么庸俗的事情！

坐在主角对面的，是一名穿着夹克的女孩，约莫二十五六岁，长相倒是还蛮秀气，就是眉宇间透露着一种稍稍刻薄的戾气。女孩看着面前走神的相亲对象，皱着眉头，颇为不满地灌下一口咖啡，然后试图找个话题：“嗯，你平时都喜欢干点什么？”

“啊……啊？”杨轩这时才回过神来，真可惜，就快要得奖了，算了，还是集中精力想想如何赶快结束这场无意义的约会吧。想了想，杨小哥颇为注孤生地说出了：“呵呵，平时就喜欢玩一些游戏，我玩起来很凶的，一般没有一两个小时不会停下。”

{我哔……居然是说出喜欢玩游戏这种有很大概率让女生接不上的话题，我就那么没有魅力？}

相亲女望着对方，眼神里多了一些残念，终于，还是搜肠刮肚接上话题：“游戏啊，我也挺喜欢的，你玩什么游戏？”

“嗯……就那个，那个《洪荒》。我是一个小刺客。”杨轩说话间匆匆瞥一眼手表，心中略有一些焦急，{快三点了，还要去虐虐那只小菜鸟，我可不能被他嘲笑不守信用}。

以上大括号内皆是内心独白。

着急归着急，杨轩也不想因此让别人觉得自己在敷衍对方，所以表面上还是保持着彬彬有礼的微笑，他已经严格按照自己那个大表哥传授的让对方嫌弃的话题，从收入低说到游手好闲，前两个相亲对象都在说到一半就找借口离开……

这次这一个……

不得不说，真是棘手的家伙。

杨轩偷偷看了一眼隔壁桌的女孩。那个身着的白色T恤的姑娘甜甜一笑，翘起一个大拇指，{对对，这次超过15分钟了噢，继续}。

相亲女浑然不觉眼前的家伙又在走神，努力消化着对方的话语，然后呵呵一笑，自认为比较得体地回答：“是吗，听说弓箭手很难玩的，你真厉害。”说完，女孩在心底给自己一个大拇指，{对，多多肯定他。这次相亲不能再失败了，不然没脸见同事……穷点没关系，这家伙看起来老老实实，可以交往}。

“哈……哈……”杨轩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尴尬一笑，“哪里……哪里……我去趟洗手间，不好意思。”

相亲女微笑着点点头，待到对方转身，长长吁出一口气。随后，以一种超越掏出化妆盒的速度摸出手机，拨打最熟悉的求助号码：“晓琴，是我……”

“没错没错，他现在跟我谈到了《洪荒》，趁现在你快把那个游戏的有关话题发过来，我不知道怎么回了。就这样，赶快啊！”

T恤女孩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这么快就能想着顺从我哥，看来这个是好嫂子}。

此时，洗手间里，杨轩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接通外援：“郑凯，告诉我怎么样最快脱离约会。”

“直说当然不行，待会别人认为我在嫌弃她。……你的黑名单话题完全没用啊……聊屎？呵呵，你知道吗，她刚才用了10分钟给我介绍把屎转化为食物的研究新进展，她还说我很特别，好感度不降反升……奇葩？也许吧，别说这些，有干货快拿出来，没有我挂了，我还有事儿呢……不要怕小冰骂，我不说你不说谁知道？……什么，这样可以吗？好，我信你一次。”

放下电话的杨小哥突然眼神一变：“果然还是要秀演技啊！”

……

相亲女看到对方走来，放下咖啡。准备继续话题，她万万没想到，刚才还表现得彬彬有礼的腼腆男孩，居然大摇大摆走到座位边，粗犷咕咚下一整杯咖啡，然后再砰一声坐下，“这咖啡真不错。”

“嗯。是啊。”女孩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肯定是在装，然后……

她的心中居然不可思议地浮现一丝感动……

{他这是知道刚才的话题我接不上，特地去请教别人怎么和女孩子交往么？故意表现出粗犷一面的阳刚气概来让人觉察到安全感，真是一个傻瓜……}

喂喂，从一开始你们的大脑就没有一刻连上线好不好。

杨轩立起衣领，极尽流氓地开口：“酷不酷？”

“酷！酷！”女孩的宽容之心在感动中变得无所不包，觉得杨轩无论怎么样都是为了取悦自己，所以杨轩越出格女孩越觉得不应该拆穿。对，一定要让杨轩感到自己并没有嫌弃他……

杨小哥此时的内心是崩溃的，凭直觉隐隐觉得事情有些超出掌控。所以他顿了一下。

女孩就在这时终于插上话：“那个，你不是说你在玩洪荒吗，其实我也有玩。”

“真的吗？”杨轩脱口而出。

“嗯，不过我只是一个六十多级的小法师……你这么厉害，一定很高级吧。”

“其实也不厉害啦，哈哈，”杨轩摸了摸后脑勺，憨笑一声，“毕竟到达满级的也不少，我只是其中之一。”

“满级了，好好，你来带我练级好不好？”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一直被人追杀的，就怕反而让你掉级。”

女孩眼神往自己裙下一瞥，只见屏幕开着一个聊天窗口，名字赫然在目：‘相亲话题帮’……

如你所见，需求多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赚钱职业那是雨后春笋百花齐放，这个相亲话题帮正是一种专门帮助那些沟通障碍的家伙提供实时话题聊天，一切以帮助用户刷好感度为宗旨。只要在约会的时候悄悄打开求助群录音，那边的群成员便能接收到相亲对象的话语，同时在线给出下一步的回答。这种群由一人提供技术支持，群众提供话题支持，受众求助，不靠直接收费，但间接也能收到好处。

据说，曾经有一对约会的男女，双方靠着这个话题帮聊了一整个下午……

当然，有时候管理不力导致出现错误话题接续的情况也是不能避免的。

比如这一次，群里就说出了一句：“卧槽他在装逼吧，满级刺客被追杀，只有菜刀王子了，怎么可能是他。”

相亲女看到这句的时候心里是崩溃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激动，还好有别的成员教她快点提问是不是菜刀王子表示自己对这个游戏的熟悉。

“那……那……你是菜刀王子吗？”

“嘿嘿，”杨轩摸摸后脑勺，“是啊……没想到你知道这个称呼啊。”

“那可不，”女孩松了一口气，“你可是我的偶像啊，那么多人追杀你都能逃脱。”

“那么多……”杨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追杀我的人那么多么？……不管了，快想个办法回家才是王道，居然不知不觉就被她带过去了……}

二、为让人闹心的妹妹送上咆哮

寻思脱身之际，不知不觉又被拖了几分钟，杨轩此时恨不得能用影分身之术快速滚回老家，同时，也默默在心里佩服这个女孩的健谈……

才几分钟，就敢称之为健谈……足见杨某人心里的焦急程度。

{到底要怎样才能放我回家啊啊……}杨轩不住抖着脚，一边苦思冥想。一开始听到要来相亲的时候，他是拒绝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成家。但他有个妹妹啊，还是一个极度渴望有个嫂子的妹妹——鬼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设定！

{还是跟对方坦白好了吧。}想了想，杨轩还是决定直接说出来，虽然可能会让对方误认为是自己嫌弃她，虽然好像有点伤人，但自己实在不能失信别人啊。人而无信，不知其可。

“那个……”杨轩露出一个表示抱歉的笑容，“我……我暂时有事，需要先走一步，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别的意思呵呵，跟你聊天很开心，真的。”

相亲女抿嘴一笑：“好啦，你回去吧，下次再聊。”

“嗯，好的谢谢。”杨轩说着，一边走向柜台一边取出钱包。

相亲女看着对方的背影，貌似挺开心地给闺蜜发了一条私信：“他是个傻瓜，不过挺好的。嘻嘻，下次带你来见见，别跟我抢。”

步行十几分钟回到小区，在门口站了一下，杨轩直接推门就进。门应推而开，杨轩于是开口道：“你果然回来了。”

“是啊，欧尼酱。”之前在咖啡厅打过酱油的T恤女孩拖着粉红拖鞋走到门边，一脸不悦，“活该孤独终老，居然提前走人。又是为了玩游戏对吧。”

“你管得着？”杨轩一边回答一边换上拖鞋，“好好一个周末就这样被你打断了。”

“呵呵。”T恤女孩——杨轩的妹妹杨冰翻个白眼，“是啊是啊，玩一整天游戏的计划被我打断了还真是抱歉呢。”

杨轩知道这个妹妹的脾气，也不多说什么，换上鞋子之后就坐到沙发上，手在沙发扶手上拍拍，桌子上便弹起一个屏幕。与此同时，杨轩已经取出沙发下的无线键盘鼠标，以一种一看就练过的手速把物品摆好：“总之呢，下次不要为我费心了。要有个嫂子也得慢慢来不是？”

“好好好。”杨冰敷衍式地回答，“你好好玩你的游戏，我去逛街，行了吧。”

“才回来又要出去？”

“海哥今天回国了，过两天就搬过来住，我去找她，顺便买点日用品。”

“噢。”杨轩把钱包丢给杨冰，“省点花，六点前回家。不要玩得太晚，不要去人少的地方，不要……”

“安啦，跟个阿妈一样。”杨冰吐了吐舌头，“你不去跟姑妈她们跳广场舞打成一块真是浪费。”

杨轩已经听不到最后一句吐槽了，因为他已经戴上了耳机：“出去记得锁门。”

“安啦安啦。”

日出于东，西渐于山。暮色渐染，斜阳东篱。金光洒落门口，一道斜长的身影慢慢挪动。

杨冰放下袋子，手指按在门上的识别器上，叮一声，门识相弹开：“回来了。”

屋内传来杨轩大声的回答：“休息一下，马上就开饭。”

“噢。”杨冰提起购物袋放到沙发上，很乖巧走进厨房。

杨轩正翻炒着青菜，见有人走进，开口道：“来得正好，帮我把盐拿过来。”

“好的。”杨冰迅速把东西放在炉边，“还有什么吩咐？”

嗯？这么听话？

杨轩虚着眼：“说吧，超支多少？”

“呵呵，欧尼酱，我们不谈这事。”杨冰心虚地发出干笑，“我是真心来帮你的哟，你怎么可以怀疑你可爱的妹妹。”

杨轩熟练洒下两勺盐：“好吧，吃饭再说。你去盛饭。”

“好的。”

杨冰熟练盛起两碗饭走回餐桌，坐得笔直等候正主。随后杨轩也端出青菜，坐下时什么也不说，示意杨冰先吃饭。

杨冰于是象征性扒了两口饭，终于忍不住开口：“哥，你听过吗，有一种职业叫做职业玩家噢，他们的收入可高了，月入百万呢。”

“知道啊，”杨轩放下碗筷，“但那是针对于一些金字塔顶层的玩家，我劝你不要有这种念头。”

“哥你这么喜欢游戏，你来做职业玩家怎么样，一定很厉害。”

“没那功夫。”杨轩很快给出答复，“那种为了生存去玩游戏，拼命练习拼命研究攻略的做法本身就跟游戏被制造出来的初衷相北，是一种没有乐趣的职业。我不允许我喜欢的东西被这样对待。而且，我也没那个技术去当职业玩家。”

“不假思索就说出了一大段啊，这绝对是有考虑过的吧。”杨冰喃喃一句，“哥，最近又有一款新的全息网游出现了噢，有没有听说过，他们的口号就跟你的想法一样，叫‘好好在这个没有约束的世界享受吧’，哈哈，跟你很有缘呢。”

“知道呢。”杨轩的表情瞬间变得怨念无比，“因为这个，下午整个《洪荒》服务器只有三个人在线，想了三天的人海战术都没能实施……”

“……”小冰连忙打个哈哈，“因为都去玩《止戈》了嘛。宣传做得那么足，连楼下小卖部都挂着海报，看到那相互依偎的浪漫，是个人都想去了。还有还有，你知道那个很火很火的美女玩家王小兔也去玩了噢，还说要在游戏里找到可以相互依偎的另一半呢。”

“广告什么的就不要过分相信了吧。”杨轩面无表情地回答，心底则是在狂吼，{我也想去玩啊啊，一个登陆器就是五千啊啊，土豪才会玩的游戏吧啊。干瞪眼等它降价啊，然而一点用都没有啊。听说还有抽奖，有个毛线用啊，我都买了两箱可乐了，一个都没中啊呵呵。}

看透哥哥心思的杨冰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嘿嘿，其实你很想玩的对不对。你瞒不了我。”

“那又怎么样，我不会买的。”杨轩偏过头，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等等……难道……”

“当当当当~”小冰玉手一指沙发，“看，给欧尼酱的礼物。”

“你买了？”杨轩惊得快步走到沙发，不可置信地打开袋子。

四四方方两个箱子码在里边，是那种宝箱的形状，古朴不失底蕴，一个古铜色的木锁挂在箱子处，箱体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大字【止戈】。

{还真是游戏登陆器啊！}杨小哥二话不说拿起钱包翻了翻，沉默了一下，杨轩头也不回地叫道：“小冰……”

“哥，既然买了，我们就好好地享受嘛，你每天工作那么辛苦。”

“你知不知道，我辛辛苦苦供你上学，根本没有闲钱去买这些不实用的东西。卡里边的钱，是爸妈走之前留下来的，我跟你说过多少次，除非必要，绝对不能动它。”

“但是……”

“小冰！”杨轩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这笔钱还要留给你结婚，给你买房。现在不加节制乱花，以后出什么状况怎么办！”

杨冰站起身，眼中已经充满泪水，肩膀随着啜泣一下一下抖动：“我……我就是不想你没日没夜只顾着工作才会买这东西。从你上大学开始，每天看到的就是你忙碌的身影，你想尽办法拼了命赚钱来养这个家我都看在眼里。你的青春在哪里，你一直这样牺牲自己觉得很伟大是不是！你有没有想过看着你包揽一切什么都给我准备好我的心里有多难受，我要一个正常的哥哥啊，我要一个会偷懒会耍赖会一边工作一边偷偷玩耍的哥哥啊。不是那个周一到周六只顾着工作，周末就沉浸在游戏里的哥哥啊，我也想走进你的世界去看看。我不要一个万能的哥哥，你就放松一下好不好？爸爸妈妈留下这些保险，不是让我们守着不用的啊！趁现在还年轻，享受一下不好么！”

“……”被眼泪浇熄怒火，杨轩渐渐冷静下来，心中微妙地出现一丝愧疚。

{怎么办，她说得好有道理。但我现在转身是不是有点惯着她了。}

“怪我自以为是！”杨冰默默擦擦眼角，转身，“对不起。你要退就拿去退吧，我吃饱了。”

{怎么办怎么办，小冰是真的伤心了啊}，杨轩几近崩溃地在转身与不转身之间徘徊，根本不好意思回头的感受弄得当事人进退两难。

“咳咳。既然买了，要退也怪麻烦的，吃饭吧，吃饱了我帮你装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