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九天》：生而为活

生而为活

深夜，二线城市的酒吧路，放肆的人们在夜店里随着重金属音乐摇动着身躯。华灯早上，夜店门口和往日一样有着些许人等着钓鱼，所谓钓鱼就是等那些喝的死醉的女人从酒吧出来，蒙骗着带回去。

17岁，路的街角有着个少年，并没有很帅，棕白分明的眼球里带着年轻特有的朝气，他叫叶峰。拍了拍裤子上的白灰，站起身。修长的身子没有大块骇人的肌肉，也就像是那些普通的街头不良青年。

“昊逼，走了。进去蹦会儿，今晚你的小姐姐也不会给你捞到的。”他做势往酒吧舞池走去。

应着声，街角旁一个男人“嘿嘿”笑着钻出来。面色偏着点黑，身体健壮，套着个黑色的假古奇卫衣。“那捞着了，你要不要表演个英雄救美啊。”

叶峰抖抖廉价理发店染的黄毛，“你是不是没被你爹打过。”张着一口白牙笑道。

被叶峰叫“昊逼”的许昊讪讪的笑，别看他这五大三粗，打起架来是真的有点怕叶峰。在这片街打架，叶峰绰号都是“叶疯子”，典型的不要命人物。

前年因为对面街一个刀疤子抢劫群殴一个老年人，给半夜找小姐的叶某人遇到，叫止也不听，叶峰上去就是一拳，却被刀疤子几人按在地方暴锤。结果叶疯子掏出屁股后的廉价地摊淘的小刀，天天磨的铮亮。对着刀疤肚皮就是几刀，自己手都给划破了皮。这不坐了半年，在牢里又给老劳改调教，出来后落了个“叶疯子”名号。

俩人并肩走进酒吧，站着散台喝着廉价酒。在暴动的金属dj下，叶某人无耻的靠着一个女人的肩膀放肆的跳着他认为很帅的舞。却也没有太过动手动脚，用叶疯子的话说就是“做任何事都要有自己的底线，好色也要取之有道。”并自以为很有君子风范。了解他的许昊心里“你把你靠着人家女孩子的肩膀离远点再说这种话，简直就是假装君子的滚刀肉。”

凌晨四点，叶峰摇摇晃晃的走出酒吧，和许昊打了个哈哈，耳边还带着震耳的dj轰鸣，走在没人的人行高架桥慢慢的回了家。

拿出带着铜锈的钥匙，昏暗的灯光下，捅了十几秒才捅开了锁，家里只有着一个爷爷，父母早在数年前就出了车祸。脱下鞋子，叶峰满身疲倦的爬上那张老式木床，总是咯着叶峰的骨头。十几岁本该是在学校上学的年纪，叶峰早早的踏上社会，很大的原因是父母早逝，家里的钱早就被为爷爷治腿花的一贫如洗。他只能早早辍学下来进入社会。

旁边的爷爷已经睡着，黑色的老旧衬衫套在老人身上。叶峰爷爷叫叶正修。“咳...咳。”老爷子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叶峰在街上摸爬滚打来的一点钱，大部分都用来给爷爷买点药，可也是杯水车薪。

“老叶，醒了？”叶峰侧着身问道。

老爷子没有回答，叶峰也习惯了爷爷的寡言，对于自己，他明白老叶不想花钱吃药，想让叶峰去校园读书以后谋个好工作，自己老死也就瞑目了。

半晌没有人说话，叶峰捋捋爷爷身上的被子，也沉沉的睡了。

求活路，踏江湖

醒来已经是下午，叶峰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穿上鞋。爷爷早已经起床，“叶峰，都下午了，你才起来这是要给我省米？”

“那不得给你多吃点，才有力气去和隔壁李奶奶晚点去跳广场舞。”老叶一直以来唯一的爱好就是去附近小区跳跳广场舞，和子女不在身边，老伴早逝的李奶奶搭档，那是老叶一天中最开心的时间。

“小兔崽子，竟知道扯。”老叶难得的老脸一红。

叶峰笑着洗了把脸，跟老叶道了声我出去了，顺拐着出了家门。从附近的跳虱市场进了批小玩具，用大布裹了裹，夹在怀里往市区里一个小吃街摆摊赚点钱过个生活。

“呦，您看这个吊坠，和你这衣服多配啊，买个呗，15块钱是真的最低价格。”叶峰赔笑，多年前就出来讨江湖饭吃，厨师学员，理发店都去过，早已练成一副人精样。

“不用了，我不买。”被叶峰拉着叫卖的是个牵着孩子的妇女。

叶峰眼睛转了转，“小宝贝，你看看这个玩具金刚，不仅帅气，还能变形，拿着玩玩呗。”说完也不等妇女拒绝就把玩具塞进小孩怀里。当然，孩子手都抱着玩具不放了，妇女自然拿叶峰没办法，只能掏出几十块钱递过去。

叶峰狡黠的笑了笑，理理货摊，继续卖着进来的二手百货。“呼，又8点了，该去给金源洗碗了，今晚再挣个几十，回去给老叶买盒药，上次那盒快吃完了，还要留着点本金，明天下午再进点货。”叶峰心里算盘打的颇精，被他喊金源的是附近很大的一家酒店，他经常过去帮帮忙打打下手，一晚上也能赚个几十。

从酒店做完活出来已经是半夜11点，叶峰感觉肚子有点饿，于是去了路上的一个很大的夜市，里面东西琳琅满目，有卖着小吃店也有各种伪造的古董，在这里的人们同样也是鱼龙混杂。

“老板，来碗炒饭，不要蛋，咸菜多来点。”叶峰掏出裤兜里一张五块钱递过去。

头也不抬的吃完了饭，叶峰起身在附近准备逛逛玩玩，不多久在一个摊子正面停下了，这是个卖古董的摊，大部分都是假货。摊主的俩撇小胡子，与老鼠俩腮胡子颇似，一看就是个精明人。

叶峰粗略的浏览了一遍摊上的东西，突然眼前出现一幅画，画的很精细，仔细看了一会，竟浮现一丝丝难以察觉到金光。

画幅之上，数十身着锦绣棉衣、珍宝玉冠的先民，跪在七色祭坛前虔诚地拜服。祭坛上没有猪牛羊等畜牧，只有一枚带着铜锈的金牌，更像是一种令符。笔弓之细甚至能描摹出牌上的字符。画卷上方是一方碧蓝的天空，仿佛能渗出水来，让人一看就知道此画为非凡之物。

叶峰心里顿时一惊，这样一幅宝画就算再不识数，也知道是无价之宝，怎么可能轻易摆在普通地摊上叫卖，更何况摊主一看就知道不是老实憨厚之辈。

“老板，这先民祭祀图画卖吗？”叶峰指着那幅画问道，心里也没敢下决心来买，这样幅画估计价值不知几何，自己兜里那点钱，估计碰都不敢碰，只是觉得这样一幅宝画怎么在地摊上叫卖，满足下好奇心罢了。

“什么先民图？你眼是不是不好，你指的不是那幅山水画吗？到底是买画的还是找茬的。”俩撇胡子撇向叶峰指的画，滋着牙答道。

“这不是祭祀图吗，你是不是眼瞎了？还说我找茬。”叶峰看着俩撇胡子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心里也是一时疑惑不解。

“行行行，你说是什么祭祀图就是什么吧，这幅五百块。”摊主也懒得跟叶峰较劲，便随口答了个价格。其实他看来确实就是个假冒古董的普通山水画，连一个章印都没有，也没有任何特色，纯粹是他拿来做水货卖不识货的人的。

叶峰看摊主没有开玩笑愚弄的样子，灵光一闪，拉过来旁边的一路人，“你觉得这山水画怎么样？”他指着自己看是散着淡淡金光的祭祀图问道，若是这个人看也是山水画，那自己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拿到这个甚至有些玄异的画，机缘在眼前不取那哪是叶某人的性格。

“也就那样吧，山水就是普通的画模样，没有什么名家特色，应该是个仿品，这也要问。我劝你啊，就这眼力还是别在古董摊门前晃了。”路人笑着说。

叶峰心里更沉了，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遇到了机缘。但以他摸爬滚打在社会上的经历，这时候就要继续往下演下去，不然很可能摊主会看出什么来，生出变化来。

“就这画还五百，我刚刚看花了眼还以为是什么好画呢，算了不买了，你五百卖给老鬼去吧。”叶峰装作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撇了撇别的摊上东西，脚下一迈装作离开的样子。摊主也慌了，本来以为遇到个眼瞎的，卖个五百块钱，坑笔小钱。但这幅画真的太平平无奇了，放在摊上已经很久没有人过问津了，再放下去估计看都没人看了。

“小哥，这样吧，一百块钱，你拿走吧。”摊主堆笑叫住叶峰。

叶峰回头笑了笑，从俩撇胡子的上衣口袋掏出一包十五块钱的香烟，往嘴里塞了一根，数了一百块钱递过去，点上火，拿着画往胳膊窝一夹，径直走了，脸上的笑，怎么看啊，怎么狡黠。不过背对着摊主，也没有人能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