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家儿郎冠军侯:霍去病》:前言
前言
霍去病是华夏兵家的杰出代表,然而这样一个不凡的人物,史书上的记载却又非常简略,可能正是因为复原那段历史有难度,所以专门写他的历史小说并不太多。笔者自幼就喜爱这个英雄人物,夙愿就是让更多的人能深入理解这位华夏兵家,本书从酝酿到写作历时十余年,总的来说是在以下四个方面花费了比较多的力气。
(一)军事问题
写霍去病,军事肯定是第一个难点,他究竟是怎么打仗的?为什么他能够取得那么辉煌的胜利?《史记》中对此几乎没有记载,而《汉书》中的这一段又几乎是照抄《史记》的,所以军事部分是花力气最多的部分。
霍去病创建的阵法名叫“车悬阵”,但历史上仅存其名。一般见到“车”字,自然都知道指的是战车,但是不太容易想到的是,“车”字还有一个古老的意思,那就是旋转。此外,皋兰山下的古战场,至今仍叫“锯条山”,“旋转”和“锯条”合在一起,有了“旋刀”这个名字。见过车床的读者可以回忆一下车床,见过油锯的可以回忆一下油锯,就可以理解旋刀冲锋的厉害之处了。
旋刀纵队的两大法宝,第一个正是“用旋转来保证速度”,第二个则是“旋刀队列很薄,故两侧敌人均无法向我放箭,而我可以向他们放箭”。《史记》中记载霍去病“所将常选,然亦敢深入,常与壮骑先其大军”,说明他们是深入敌阵的搅杀,而且他本人与一些“壮骑”是身处刀尖部位的。
《史记》中记载了漠北之战有武刚车,但只说了卫青是用连环阵,但霍去病的阵法就没有描述了。挖掘这个“悬”字,最后本书取了悬停之意,也就是以战车为节点,疏而不失地网住整个战场,因为这是全攻全守的打法,有鲜明的霍氏风格。
至于河西之战有没有用战车,《史记》里没有提到用战车,笔者也认为应该是没有用。首先车悬阵也需要一个发展成熟的过程,其次河西第二战明确记载了是在祁连山里打的,车战并不适合山区的地形,所以本书中写河西两战,只用了旋刀纵队。
其实这个纵队的“纵”字,还是从《史记》中找到的。所以有时候司马迁真是让人没法说,你说他完全没记载吧,他实际上也记了点,但就是惜墨如金,需要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去推敲。而且对于霍去病的作战,他都是直接引述天子诏书,报一下人名地名和数字而已,读起来完全是一副“反正是天子这么说啊,其他的我就呵呵了”的口气。引诏书就引诏书吧,还偏偏把诏书里最关键的一句话给省去了——那句话正是汉武帝对霍去病的评价,“可谓能舍服知成而止矣”,意思是“能宽大降服者,功成而知止”,如果不是班固在《汉书》中又把这句话给记上了,后人都不知道霍去病得到过这么高的评价。
所以若要评价司马迁笔下的霍去病写得怎么样,我只能说,似乎司马迁是煞费苦心、处心积虑地不好好写呢。由此也可以看出,卫霍当时并不怎么见容于官僚世家集团,司马迁也对卫霍有一定的偏见,这个题目已经有很多人论述过了,我就不再多说了。当然还是要感谢太史公的,毕竟人家还是写了,人家要是不写,我也不能把人家找出来扁一顿。我把《史记》中的卫霍列传附录于书末,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参看。
关于战争的地点和路线,笔者先后五次实地考察,也参考了很多考据资料和研究文献,得到了很多当地人的指点,虽然只是本小说,但也尽量争取自圆其说吧!书中附有三份简要的地图,分别是河西第一战、河西第二战、漠北之战的路线示意图,以供有兴趣的读者参看。
军事这一部分,必须要感谢所有帮助过我的人,我自己的军事知识是很有限的。
(二)思想境界的揣摩
揣摩霍去病的思想境界,是本书花费力气第二多的地方。霍去病是华夏兵家的代表人物,他是在华夏文化的滋养下成长起来的,所以,必须站在华夏文化和道统的角度来揣摩他的思想境界。
首先必须强调他许身于国、许身于使命的赤子之心,然后,以武止戈、协和万邦,正是历代华夏兵家的共同理想,并不是单纯的追求武功,更不可能为杀而杀。除此之外,他对人生中各种问题的看法和处理方式,也是要从当时的文化角度去揣摩的。
为了从道统的角度把这些思想讲清楚,笔者决定借助于《易经》,因为《易经》是华夏的群经之首,是华夏文化的元典,是诸子百家(当然也包括兵家)的活水源头。
所以结合故事情节,本书中一共谈到了六十四卦中的八个卦,其中六个是三对覆卦。“师”与“比”这一对覆卦,是讲用兵打仗与协和万邦的对立统一关系,以便于读者理解华夏兵家的境界。“咸”与“恒”这一对覆卦,是讲恋爱与结婚的关系,以便于读者理解古人对爱情和婚姻的看法。“渐”与“归妹”这一对覆卦,则是为了说明正室与侧室的问题,因为这种情节,如果不把问题从原理上讲透彻的话,写起来就容易流于低俗了。此外还提到了“蒙”卦和“萃”卦。
(三)关键情节,为何杀人
众所周知只要写霍去病,绕不过去的一个点就是他杀了李敢。杀人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我认为此事绝不简单,而是一个重大关节。李敢击伤了卫青,霍去病第一时间不可能不知情,气头上他并没有出手,就说明不需要他出手。而到元狩五年的甘泉宫春猎时,已经又过了一段时间,已经不在气头上了。若说他是处心积虑地设计好了在那会儿下手,我个人是完全不信的,李敢曾是他的手下,他们曾在漠北共同出生入死,试问他下得了手吗?我认为,他只能是在情绪激动以及无可选择的状态下、为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才不得不出手的,而且这是一次风险非常高的仓促出手。
这时候我就注意到李敢的叔父,丞相李蔡的死正好就是在三月,时间点上吻合于春猎,而且他是被汉武帝以一个非常牵强的罪名“侵占陵园土地”逼得自杀的,这个罪名不是很大,《汉书》中说这会“下狱”,而他却自杀了,也就是说其实是汉武帝起了要他死的心,他也就只能死了。
何况,司马迁在《史记》里明确地说了李蔡的人品差,原文是“蔡为人在下中”。司马迁和李家的关系众所周知,就连他受腐刑也是为了帮李陵说话,所以司马迁若说李蔡人品差,那肯定是真的差了。但司马迁又没写任何事情来证明其人品差。若李蔡是弄权枉法、贪污腐败,他完全可以记录,之所以不记,说不定李蔡做的正是一件不能记录的、隐秘不宣的事情,在这件事败露后,李蔡被汉武帝迅速找借口除掉。而他的侄子李敢,则很可能是这个事件的牺牲品,李敢的死正是这件事情的转折点。
那么这件事情究竟应该是什么?我觉得应该与夺嫡有关,因为,除非是太子受到直接的威胁,霍去病为了任何别的理由,都犯不上直接出手去杀李敢,何况还是风险如此之高的仓促出手。
而《史记》里的三个“不写”,则构成了我的“证据链”。首先《史记》没有写李蔡到底是做了什么才得到如此差评。其次《史记》没有写李蔡之死的时间,要看《汉书》你才知道原来是“李敢死后一个月”如此敏感的一个时间点。第三司马迁记载汉景帝的十四个儿子时,都记下了他们的母亲是谁,包括位分较低称“姬”的,但是写到汉武帝这里,却提都没提皇三子和皇四子的母亲是谁,直到《汉书》,班固才记录了他们的生母是李姬。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史书里不写什么,往往比写什么更耐人寻味。这三条很像是司马迁故意不写的,说明其中可能有隐情。在跟李家有关的事情上,太史公多少有点特殊对待,这也是很多人都有的看法。所以,这个李姬很可能来自陇西李氏,而李蔡集团暗中有夺嫡的动作,最后因李敢被拔掉而阴谋破灭,李蔡迅速被汉武帝除掉,之后知情人也就缄默不言了。
以上是把我的推想过程交待给大家,至于读者能不能够接受,那肯定是因人而异了。霍去病扶保太子的态度是史有明载的,他带头请立三位皇子为王的奏疏就载于《史记》,不难看出,在阴谋者谋夺东宫的计划已经破灭之后,太子一方以这一手作为收尾是非常漂亮的,也非常符合霍去病不留后患的战场风格。
还有,除了《史记》里明确说了人品不行的李蔡,其他有名有姓的我没有写第二个坏人。因为我从史书里没有找到他是坏人的证据,我觉得自己不能硬把人家写坏。当然写小说也可以虚构一个坏人来推动情节发展,可是我想,只要情节的逻辑能够自洽,也不是非得有这么一个角色不可的。
(四)素材选择
本书在材料选择上的原则是:《史记》和《汉书》是不敢违背的;《史记》与《汉书》之间若有差异的,以有利于卫霍为准;《资治通鉴》及其他史书中若有与前两者相冲突的地方,均以前两者为准;史书以外的其他材料选择,以有助于把故事讲圆为准。
关于《史记》和《汉书》的不同之处,在汉武帝这一朝,还是值得好好分析一下的。因为司马迁是这一朝的当事人之一,有他的局限性,比如他笔下的汉武帝,神神道道、不务正业,与班固写的汉武帝完全就是两个人!而卫霍的传记,《汉书》基本是照抄《史记》的,在这种大前提下,凡是二者有不同之处,正说明这是班固认为必须要改、不改不行的!而且仔细考察这些差异,《汉书》的说法都对卫霍更有利,所以本书在两者不一致的时候都取《汉书》,书末也专门附录了这些不同之处,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参考。
史书以外的材料选择,比如倒看北斗、酒泉御酒、柏梁联诗、神君现形、琴歌、霍去病名字来历,历来都有人说只是传说而已,我觉得作为小说,作者可以自由选择用还是不用。举个例子,柏梁台联诗,一般说法是柏梁台落成的时候霍去病已经去世,所以他不可能参加那次联诗,但是这种说法无法解释诗里面的“大司马”是谁,明明是一人一句诗,难道让卫青一个人联两句吗,根本不合理啊。
后来我在网上看到了一个关于柏梁台位置的研究文章,其中提到了柏梁台就位于昆明池边,是在开凿昆明池的时候堆土而成的。我觉得这个讲法很有说服力,确实完全可以先堆山,再慢慢地盖上面的建筑(即那些著名的承露金人之类)。史有明载,昆明池是在元狩四年挖好的,那么土山应该也是那时候堆起来的,所以我就这么写了。其实,柏梁联诗的每一句,细品也都很有味,的确都扣着每个人的身份,从中能揣摩出不少东西,这也不像是伪作能有的高度。
再举个例子,封狼居胥之后的《琴歌》也有说是后人托名伪作,不是霍去病写的,但是我细品这诗的每一句,不折不扣是华夏兵家的情怀,伪作能有这个高度吗?还有人认为霍去病不见得有这个文采,我的想法是正好相反,霍去病太可能有这个文采了,因为华夏兵家历来强调的就是文武双全,《吴子兵法》论将,上来就说:“总文武者,军之将也”,从写兵法的孙武、吴起、尉缭、李靖,再到留下著名诗词的辛弃疾、岳飞、戚继光,华夏历代兵家有文采的多得是!再说《琴歌》其实也不是有多好的文采,受过《诗经》熏陶的西汉文化人,写出那样的辞句很正常,何况是接受过贵族教育的霍去病。
以上主要是向各位读者汇报一下我写本书时的一些想法。欢迎您的批评指正,非常感谢!
觉明堂主
1、票姚的意思就是快
元朔六年(公元前123年)的夏天,正值正午时分,阴山北面的漠南草原上,起伏的丘陵渐趋平缓,两列丘陵之间的山谷出口之处,转出来一队汉军骑兵的身影。
马蹄响处,从山坡上飞驰而下的是一个斥候(注:哨探),他向票姚校尉霍去病报告道,前方仍然没有发现匈奴人的聚居之处。
从凌晨到现在,这队人马已经向东北方向奔驰了二百里,然而并没有找到敌人。跟在票姚校尉身后的赵破奴,不由得在心里嘀咕道:“已经深入敌境二百里了,是要就此折返吗?”
像是正好要回答他的疑问,只听霍去病说道:“二百里,还是离大营太近了,谁都可能过来搜索,换了你是匈奴人,会在这里待着吗?继续走!”
到了当天下午,斥候再次来报,前方出现了一个大湖,方圆至少一二百里。
霍去病命令他的八百人马原地休息,自己则驰马跟着斥候上到高坡之上,瞭望了一会儿,下山命令道:“向东北方向绕湖。”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沉重,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绕湖意味着什么,大营在西南,湖在东北,一旦在湖的另一面被堵住,想往回跑都没有一条直路了。霍去病看了看部属们的神色,知道此时必须解释几句了,便道:“既然有这个大湖,必有河流注入,河边必有匈奴聚落,既然湖南岸没有发现,多半是在北岸。他们以为没有人敢绕湖过来!问题是,我们偏偏就敢。走吧!”
解释到这里已经够了,当然还可以有更详细的解释,比如这里的冬季很冷,而湖面是这一带的最低点,所以对于西北风来说,湖北面是下坡,也就是背风面,会暖和一些,山南水北为阳,道理正在于此,换了自己也会住在湖的北边......然而,行军途中他没有必要说得这么详细。
果然绕湖不久,附近就出现了一个匈奴聚落,大约有十几座毡房。
“拔下来!我们需要弄明白这是谁的人。”
小聚落被干净利索地解决了。赵破奴自小在匈奴待过,懂得匈奴话,审问了一阵子,过来报告说:“他们说自己是单于的叔祖父籍若侯产的部属,王帐驻地还在北边。”
霍去病压制着心中的兴奋,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决定,“好,那我们就去找这个籍若侯产。”
八百骑再次准备上马,有人指着地上的老幼妇孺问道:“这些人留不留?留着的话,只怕会去通风报信。”
霍去病看了一眼,“把他们的马都牵上带走。人捆好留在原地,找个半大孩子带上,四十里地外再放了他。”
四十里地,就意味着这个孩子需要两个时辰才能步行回来,等到他赶回来给族人解缚,再怎么报信都来不及了,何况他们还没有马。赵破奴心下暗暗点头,本来挺棘手的问题,在票姚校尉这里解决得却很轻巧。
暮色四合之时,又一个斥候来报,这次发现了一个规模较大的聚落,约有百多顶毡房,估计有几百到一千人。赵破奴看了一眼自己的上司,心里想道:“我们只有八百骑,这已经是很大的一块肉了!不知道是不是籍若侯产,不过应该下令打了吧?”
霍去病却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再次催马登上附近的高坡,向着匈奴聚落的方向眺望,只见前面一带草场上,分布着上百座白色的毡房,附近牛羊甚多,马匹却不太多。此刻他已经看明白了,“这不是籍若侯产!因为马匹太少了!应该是壮年男性大多都集结出去了。他们去哪里集结,哪里才是籍若侯产的位置!而且,这一带的草也不够好,不像是重要人物自家的牧场。”
片刻后他拨马驰回,向下属宣布了绕道的指令,立刻就听到了不同的意见,“可是,这个营地我们完全能够打下来!”
这个说法正在霍去病的意料之内,因此他只是淡淡地反问道:“现在马上就要天黑,如果打的话,能不能保证一个都不漏网?”
答案显然是不能。“如果不能,那就容易打草惊蛇。派几个斥候悄悄地去捉个舌头,其余的人绕过去,都小心一点!”
得到“捉舌头”的命令之后,几名斥候利索地取出匈奴衣服换上,然后催马向营地方向驰去,而其余的八百骑则小心翼翼地远远绕了过去。“舌头”很快就捉到了,根据审问的结果,八百骑沿着河流向上游继续寻找。
一路奔驰在马上,霍去病的心里很清楚,“要找籍若侯产,就必须在今夜找到。这一带匈奴人分布得密,地势又平,一旦天亮,我们的行踪就掩不住了。”
与此同时,跟在他身后的赵破奴,心中却一直萦绕着另外一个问题,“刚才那个营地,换作自己会不会打?换作别的将领会不会打……”
经过半夜的寻找,他们终于确定了籍若侯产的位置。是夜月光明亮,汉军在低矮的山头上,可以相当清楚地看到这处营地的大体模样。这是一处规模可观的营地,坐落在一片肥美的草场之上,草场的三面被微微起伏的丘陵环绕,聚集着四五百座白色的毡房。引人注目的是,正中间有一座毡房非常高大宽敞,其周围的几座毡房,看起来也颇为讲究,而且这个营地的马匹非常多,大部分毡房前都拴着好几匹马,不用说,这里肯定集结着匈奴人的精壮力量。
霍去病专注地观察了一会儿,感觉已经考虑停当,一转头看到身边的赵破奴神色略显紧张,便顺口问了他一句,“你知道该怎么打吗?”
“该怎么打?”自从看到这个营地,赵破奴也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敌人显然是数倍于我方,虽然可以攻其不备,但却是以小击大,能确保打下来吗?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了,他到现在还没有形成明确的思路。
“现在是我在马上、敌在马下,相当于我为骑兵、敌为步兵。”霍去病用简洁明了的一句话指出了关键点,“骑兵打步兵,会打了吗?”
赵破奴顿时心有所悟,默默地点了点头。霍去病没有再说话,他转眼望向黑暗中安静的营寨,心头蓦然泛起无数惨酷的场景,骑兵打步兵,多少年来,匈奴犯边,打我们汉人不都是这么打的吗?
收摄住自己的心神,他又认真地观察了一会儿,就把主要下属叫到身边,开始了具体的安排:
“第一,赵破奴,你领二百人,带上火把,凡是旁边有马拴着的毡房,见了就烧。男人出来直接砍倒,不能给他上马的机会!记住,放了火一定要先把他们的拴马绳砍断,把马惊走。妇孺和老人不要砍,门前没有拴马的毡房,先不用管。”
“第二,高不识、仆多,你们各领二百人,从两侧包抄过去,在外围拉成圈,匈奴人只要有上了马的,不管是往外跑的还是往里跑的,直接放箭射下来。”
“第三,我带二百人,直接冲进去包围中间那几座毡房,不管此处的首领是谁,先控制起来再说。”
说完了这些,他又专门强调了一句,“记住,所有人一定不要下马,保持足够的速度!”
待众人都听明白,霍去病知道接下来该安排大家休息一下了。这一路上他们的休息时间都很短,但发现目标之后的这次休息还是必要的,毕竟进攻即将发起了,人和马都需要填饱肚子、恢复一下体力,于是他发出了下一道命令,“现在喂粟。”
此令一出,每匹战马的嘴上都被套上了一个装有粟米的袋子,战马们立刻大口大口地嚼吃了起来。
所谓粟米,就是带壳的小米。与其他骑兵不同,他们这一队骑兵,自从十天前得知自己有可能单独出战之后,就开始给马匹喂以粟米了,而且这趟奔袭出发时,又特意为每匹马携带了一百斤粟米。(注:汉制一斤相当于现在的半斤左右)
他们之所以能够在不到一天半的时间里跑到这里,这些粟米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如果战马只靠吃草,在吃草上花的时间就太长了,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何况有些地段也根本就没有什么草。再者,靠吃草喂饱的马,腹部过于沉重,也就是俗称的“草包肚”,并不适合立刻奔跑,更不适合冲锋。而喂粟就不同了,粟米有助马力,出发前喂了十天粟米,一匹匹战马都是毛光锃亮、四蹄躁动。这一路上持续喂粟,马匹很快就能吃饱,很快就能恢复体能,而且可以长途奔跑。
如果不靠持续喂粟,却还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跑这么远,就只能靠每人多带一匹随马替换着跑了,而昨天凌晨出发之时,他们却仅仅带了很少的随马,因为如果多带的话,别人就会猜到他们的意图是要长途奔袭,而这个意图,大将军是很有可能不会同意的。
年仅十七岁的霍去病,这已经是第二次上战场了,第一次是在两个月前的今年春天。这两战汉军都是从定襄郡出塞(即从今内蒙的和林格尔县向北出大青山),主动出击匈奴,不过在春季的那次战役中,大将军卫青,也就是霍去病的舅父,并没有让他单独出战,因此,现在才是他第一次有机会按照自己的思路来作战。
当卫青命令霍去病去独立寻找战机的时候,他恐怕不会想到这个外甥一找就到了五六百里之外,然而,霍去病自己从携粟出发的那一刻,心里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绕到匈奴人的背后,用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他们绝对想不到的地方。别忘了,票姚的意思就是快!”(注:汉代的一里相当于416米,与今日一里的差别不是太大,而且这是一个太常出现的字,为了避免读者每次都要换算,本书中就不再注明了,至于“斤”“丈”等出现比较少而且与当代差异较大的单位,则仍加以注明。此外本书中的岁数,均用的是周岁而不是虚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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