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宰》——大鱼问天

第一章 七星祸乱

月明星稀，空气中弥漫着重重的凉意。按说，这只是一个寻常的秋夜。但见黄皮子成群结队拜月，绿眼睛狼妖嗷嗷地招呼着同伴，奔向星夜下唯一显眼的大殿。

殿内，鎏金巨柱上的长明灯，燃烧的是上等火元石，火光通明，并伴有清香。只是一颗火元石便胜过普通人家全部家当，把它当作燃料真是暴殄天物。

长明灯下，一中年男子负手而立，头戴黄金冠，身着金丝镶边青袍。隐约间有气息流露身后，如虎啸龙吟，十足王者风范。只是若仔细看便会发现其右手大拇指以下四指齐刷刷的断了，十分突兀。

他身旁有一美妇，姿色倾城，只是双眸有些湿润，额头沁出细汗，嘴巴微张，脸色发白，双手时时不自主的颤抖。

二人关注的焦点都是前方三四米远处，盘坐于一病榻之上***着上身的少年。

少年十四五岁，五官端正，可身子骨甚是单薄，脸色更是凉薄如纸。头歪着，双目紧闭，整个人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

周身经脉中窜动着一股股紫黑色星芒气流，左手虎口处更是萦绕着一条碗口粗的黑色气龙，隐约间竟有龙啸传出。

龙啸低沉悠远，拜月的黄皮子听了，一个个浑身颤抖，根本没有注意到天边那轮月已是血红，向宫殿进发的狼妖们却兴奋地嗷嗷呼应，而万妖山上的那只金猿大妖也将目光转向宫殿，神色凝重。

少年时不时面露狰狞，浑身抽搐，任由身后的一位白发老者操控着身躯。

“天元！封！”

随着白发老者默念完最后一道术法，少年咳出一口黑血，方才恢复一丝活气。

数息之后，老者扶少年躺下，然后抱拳转向外侧，如释重负，微微颔首道：

“恭祝吾王、王妃，殿下已无大碍。”

两人听了，紧巴巴地相视一笑，心想这道坎总算是过去了。宽慰之余，赶紧碎步上前探望——又怕打搅了这少年休息。

“只是三年后，若无法清除体内余毒，恐怕又是一道坎。”老者叹息道，“恕老臣无能，到时恐怕无法再继续封脉阻毒……还剩三年，望王上早作打算！”

“三年？”听了这话，王妃原本略微舒展的眉头立即紧蹙起来，颤声问道：

“姬叔叔，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听到此问，老者略微顿了顿，神色又增几分暗淡，并未开口。

“姬元，此次既然已稳住经脉，那修炼三年后，能否续命？”中年男子问。

“回王上，修炼之道固然可以增加寿元，可是……”名叫姬元的老者显然似乎有所顾虑，因而并未言明。

“可是什么？”王上王妃同时问道。

姬元并未及时回答，大家都沉默下来。偌大的宫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王妃略有所知，嘤嘤的耸着鼻息，而王上也是转过身去，望着渺茫的夜空……

修炼之道，以元为本。导元入体，形成元府，便可引元之力，化元之势，甚至夺造化、改气运、逆转乾坤！

只要有功法跟对应的资源，通过修炼增加寿元并非什么难事，不少强者寿达千年，更有圣人几乎与天同寿。

只是传说中的上古八大圣人不知为何竟全部陨落，留下一处处圣迹。后世能人据此感悟，建立宗门，算是继承圣人衣钵，只是宗门林立，道法不一，争执不断。

各大宗门大体上分为星派与冥派，分别以星辰和冥河作为修炼的元力来源。其中星派修炼之始，是以星辰元力洗去血脉污浊，称之为开启星脉，又叫开脉。

自此步入开脉境，便可增寿十年。所以说，增加寿元并非难事，但是……

人体有七大主脉，两大隐脉。通常所说的开脉也就是打通七大主脉，因为另外两大隐脉并非所有人都具备开启条件。

然而姬元心里最为明白，此间少年由于身中奇毒，为了保命，不得不在治疗之时一次次封堵经脉，如今经脉虽然初步稳定，却无一畅通！犹如断脉！

若想断脉修行，简直天方夜谭。

除了三百年前的左丘，曾以断脉之体一夜之间越过开脉境、引元境、化元境、天人境，直接晋升大乘境之外，这玄晧大陆上再无类似的奇迹发生。

“可是我无法再修炼么？”

众人沉默之中，忽然有一道略显无力，却是异常冷静的话语响起。

这些年来一直不能修炼，一脉未开，少年心里恐怕早就这么怀疑过。

只是这少年并不知道自己不仅仅是不能修炼，更意味着可能活不过三年。

王妃更加动容，扭过头去抽泣着；姬元却是心里一惊，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恢复得如此之快，料想最少也得三五天；只有王上依然背对着少年。

“勃儿，这是命。”

被王上称作“勃儿”的少年，名叫陈勃，十四岁；王上便是这大桑王朝的主人，陈启；王妃正是陈勃生母，姬如玉。

“不！父王，勃儿不信命！”

陈勃用力地说出每一个字，仿佛即便今朝死去，也不愿认命。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或许是刚刚过于激动的缘故。只得再次躺下，休息了片刻，又缓缓的伸出左手。

只见其掌心窝里，隐隐的闪烁着七颗星点，那些星点仿佛是从肉里长出来的，暗紫色，自有记性以来就一直存在。

“父王，母亲。这一次，可否告诉孩儿，这到底是什么诅咒？是谁要害我？”

陈勃恨恨的盯着这些星点，心中无比讨厌这些怪异的东西。

要知道，每一次发作，七星连续闪烁，似乎连成一串，便有一条疑似飞龙之物在掌间盘旋，其气息充满憎怨，直至全身经脉尽数被侵，整个人便不受自己控制。

每每如此，陈勃总是痛不欲生。能撑到现在，除了父母悉心照料之外，更多的时候是依靠自己强大的意志坚持。

姬如玉已经转过身去，双眼通红，她怕儿子看见自己哭的模样，不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姬元一把扶住，轻叹道：

“王妃可要注意身体，以神魄润养殿下七年，命宫已受损，不可再伤心神。”

而陈启那威严的脸上，始终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嘴角狠狠的抽搐几下。

“也罢，也罢，我儿不小了，该知道的终归是要知道。”陈启坐下，长长的呼气一声，可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闭上眼，吩咐道，“姬元，你来说吧。”

“遵命！其实殿下并非一出生就染上这等奇毒。相反，殿下出生之时，金光入殿，脚踏七星，真乃大吉之相。

并且天资聪颖，四岁即开启全部七脉，五岁步入养元境，六岁接近引元境，修炼只有三年却相当于别人二三十年。

只是七岁那年身中奇毒……”

说到这，姬元也闭口不谈了，只是不尽的摇头叹气，惋惜之意流露无疑。

“那为何这七星从脚上长到了手上？”陈勃刚知道点头绪，岂肯罢休。

“这，这……”姬元支支吾吾起来。

空气似乎又一次凝固了。许久，一直垂着头的陈启终于忍不住落下一滴泪。

“勃儿，此事说来话长，还得从十四年前说起。虽然如今大桑王朝只是玄晧大陆上一个不起眼的三流小国，可在十四年前，这大桑却仅是我们的祖地而已。我们的国号是夏，拥有上千个大桑……”

陈勃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上千个大桑组成的大夏帝国，足有资格称霸一方，定当威震天下，百国朝贡！与如今一个三流小国对比，真有天壤之别。

“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导致大夏帝国的衰落？”陈勃自然而然如此联想。

“不！”陈启一口断定，脸上竟浮现出一丝骄傲，“我儿是大夏帝国的福星。我大夏在你出生后的七年内，风调雨顺，国富民强，天才辈出！万国来朝！”

“万国来朝？”陈勃惊讶不已，反问道，“那为何造成如今这个局面？”

“如今局面……”陈启苦笑一声，又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勃儿，你可知，柳、乌、宛、熊、狼、仓、凉？”

“当然知道。这些都是玄晧大陆上最著名的一等大国，无人不知。”

“好个一等大国，无人不知……”陈启好似醉了一般，双眼通红，却又饱含热泪，“这七个叛徒！该死的叛徒！”

“叛徒？大夏帝国的叛徒？难道说柳乌宛熊狼仓凉这七国曾经属于大夏帝国？是他们瓦解了大夏帝国？”陈勃心想道，“定是如此，真真可恨！”

陈启眼中迅速布满血丝，脸色愈加阴沉，呼吸急促。忽然，左手猛捶胸口。

“都怨我啊，枉把他们当兄弟，到头来却在我背后捅刀子……”

“王上！不可如此自责！您尽力了……”姬元见状赶紧上前阻止。

“七国同时叛乱，这绝非偶然！”陈勃双眼转向姬元，他在寻求答案。

“是的，殿下。这七位王侯胆敢如此，根源却是因为他们害怕……”

“什么？害怕？他们害怕什么？”

“这是密探后来探知的，说七候因为害怕殿下背负的七星帝运，害怕殿下将来一统天下功成名就之时，不再需要他们继续卖命，所以选择先下手为强。”

“荒谬！”陈勃打心底不相信这个理由，难道七候因为害怕兔死狗烹就背信弃义，难道就没有一个忠贞之士？

“那为何不在我一出生就动手，那个时候不正是最好的时机么？”陈勃再问。

“因为他们在等待。”

“等待什么？”

“等待殿下的气运劫难日。”姬元解释道，“气运愈贵，劫难愈重。七候拥兵自重，唯一忌惮的是殿下的七星帝运。他们深知，只有败坏这七星帝运才能永无后顾之忧。为此，他们不惜等待七年。”

“好阴毒！”

“人性之恶，何止于此。”姬元感叹道，“在殿下气运劫难之日，七个叛徒借护法之名进入帝都，而后竟然挟持王室。

王上誓死不从，被残忍地剁掉执剑的四指，又被废掉王侯气运，神府碎裂，修为从天人境跌落到化元境。

更打算血腥屠杀，包括所有王妃和王子。首当其冲的就是殿下生母。

是殿下主动站出来，以命威胁，要求七候发下血誓，不得伤害王室成员，并且保证永远不得侵犯大夏帝国的祖地，也就是如今的大桑王朝……”

听到这里，七年前的那一幕又在脑海上映。姬如玉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抱着陈勃大哭，痛彻心扉却又无能为力。

“我的儿啊，是母亲对不起你。若听了你外公的，就没必要遭那份罪了。”

“王妃切勿激动，命宫受伤之人最忌心神波动。”姬元赶紧上前劝导，“这些年，是王妃耗费大半神魄滋润殿下，若非如此，恐怕殿下早就熬不过这奇毒的折磨。可这何尝不是以命换命……”

“母亲！您……”陈勃自然也知道，耗费大半神魄，不仅有损命宫，更意味着折损近半寿元。原来，自己拥有的这七年光阴是母亲用半条命换来的。而这一切皆因七候祸乱而起！

姬如玉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儿子，她不敢也不愿去回想那一日血淋淋的情景。一个七岁的天才少年，为了自己的家与国，毅然选择牺牲自我，一步步走向敌人为他准备的砧板，沦为鱼肉！却是毫无畏惧！

悲哉！壮哉！

祭坛上，七位少年依照七星阵法方位盘坐在陈勃四周。他们是七候精心挑选出来的，生辰八字正好与陈勃相克，目的正是要剥夺陈勃的七星帝运！

气运剥离，比剥皮割肉更加痛苦。

陈勃强咬着牙，感受着自己体内那一股精气神被一点点抽离剥夺，到最后连之前的记忆也全部被带走！

七星帝运被剥离的那一刻，苍穹色变，电闪雷鸣，白昼如夜，七龙盘旋飞腾，声声沉吟，震彻人心！

“当日，殿下气运被夺。七条气龙中，有一条紫龙不知何因竟然遁走，余下六条气龙则尽数被这帮叛徒带走。”

“紫龙气运遁走？这倒是一线希望。可我这身上的奇毒到底是什么呢？”

“殿下有所不知，帝运择主乃是大因果。七星帝运既然选择了殿下，可结局却是被分解剥离，这显然并非善终，故形成怨恨之毒，七星也上浮到了手上。不过其中玄机老臣尚未完全参悟。”

“原来如此。这帮叛徒倒是算无遗策，将七星帝运瓜分，再将遗毒留下，借毒杀人，既没违背血誓，又可斩草除根！

可恨的是，这七候祸乱我大夏，不仅分我帝国疆土，而且害得父王修为大损、四指被剁，母亲更是因此折寿近半！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昨日之辱，今日之恨，他日定将血债血还！”

陈勃心里愤愤不平，双目如炬。

忽然，一个声音幽幽地传入大殿：

“恭喜啊，恭喜……”

第二章 圣后恩泽

“是姜王后回来了。这一去，八年又三月呢。”陈启望着前方漠然言道。

“是啊，王上。八年又三月零七天，臣妾可是日日夜夜想着王上呢。”

随着一道黑影闪过，一位身着华服，脸戴黄金面具的女子出现在陈启眼前。此人正是大夏帝国曾经的王后，姜余。

她身材修长，上下凹凸有致，头发简单盘起，整个人显得神秘又干练。媚眼环顾一圈，最后目光锁定陈启，笑道：

“王上，我是特来道喜的。”

“道什么喜？”陈启听到道喜二字，很不自然，起身，再次背过手。

“王上看看这道玉简就知道了。虽然臣妾如今只是圣后的使者，可心还在大桑王朝。这份贺礼，可花了不少心血。”

姜余递过玉简，只是这道玉简出自圣宫，威压自然不小，就连陈启这样的化元境强者也感到神魂被摄。

“他的修为竟然退到如此地步？八年前，他可是有望突破天人境，抵达大乘境的。那时大夏帝国如日中天，大有一统天下之势。”姜余心里感叹道，自然也是发现了陈启的反应，眼中竟有一丝湿润，只是黄金面具很好地掩饰了一切。

“果然是喜事。王后辛苦了。”

陈启在探知玉简内容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索性引动星辰元力，便有一道光幕自玉简投射到半空。众人见了，个个欢喜。尤其是姬如玉，激动得不知所措。

“谢谢你。我恳求王上恢复王后的身份，看来是我错怪了你。”姬如玉道。

“我看不仅是八年前错怪了我，恐怕就在刚才，还以为我在幸灾乐祸吧。”姜余扫了姬如玉一眼，目光转向陈勃，“这位就是你儿子？模样挺俊的，当年就是他助你一臂之力，将我赶出皇宫的呢。”

“一切都算过去了。从明日起，王后依然是大桑王朝的王后。”陈启欣慰道。

“不了，我已经习惯了圣后使者的生活。有些事既然过去了，就回不来了。”姜余似有感触，忽然笑道，“别提这些了，好好商量下如何处置圣后恩典吧。”

陈勃也是翘首张望，只见光幕上赫然写着两行激动人心的字句：

提升大桑王朝为二等诸侯国，恩准选拔十位青年进圣宫为内侍。

字数虽少，可意义很大。二等诸侯国比之前的三等诸侯国虽然只提升一个等级，可却是大桑王朝百年难求的机遇。

因为这意味着大桑王朝将额外拥有如今国内一半的修炼资源，其效果好比是扩大了一半的疆土。有了足够的修炼资源，将有更多更强的元修，有了人才，何愁其国不强！这正是大桑王朝崛起的好时机！

“恩准选拔十位青年进圣宫为内侍？若老臣没记错的话，即便是当年大夏帝国鼎盛时期，也只有近百名额入圣宫，而成为内侍则从未有过。”姬元同陈启商量道。

“的确如此。”姜余应道，“入圣宫修行与成为内侍还是有些区别的。”

“有何区别，不妨直说。”陈启道。

“简言之，内侍可得圣后亲传。不过，内侍还有侍奉圣后的意思。”

听到这，陈启与姬元的脸上均有一丝难堪，连陈勃也是。毕竟，所谓“侍奉圣后”说白了也就是男宠的意思。倘若是寻常人家，那还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侍奉圣后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般龌龊，俗传的那些都是谣言，毕竟圣后是圣人之下第一人，修为大乘境巅峰。”

姜余似乎一眼就看穿了这帮男人的心思，神色极其鄙视。而后，徐徐道：

“入选内侍，仅有两个要求，却有三个好处。我先说这好处：其一，一世无忧；其二，家国有靠；其三，长命百岁。”

当姜余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众人内心再次激起波澜。姬如玉喃喃道：“长命百岁？长命百岁好啊，我儿有救了。”

“圣后乃圣人之下第一人，保一人长命百岁，这并非难事。”姬元也向陈启进言，只是并未言明一定让陈勃进圣宫。

“我想也是。”陈启颔首，却又微皱眉头，叹道，“可这内侍身份终究……”

“父王，既然王后已经说了内侍身份并非俗世所想那般，那又有什么要紧的。更重要的是，大桑王朝将有圣宫庇佑，有了百年时光，正是崛起的好机遇。”

姬元诧异地盯着陈勃，这小子真的只有十四岁吗，听这言论，好似城府很深。

“不！我不容许勃儿再受丝毫委屈！”陈启动情道，“勃儿已经付出太多。”

“可我这七年时间是母亲用半条命换来的，那么接下来怎么办？如今不能修炼，若是再用母亲的命来续我命，我死也不愿；坐以待毙吗？我不甘！”

“勃儿……”陈启依旧想要辩驳，可没等他继续说完，姜余开口道：

“莫急，且听我说完再做决议。这进圣宫当内侍的条件有两个，其一：年满十六，其二：资质出众。”

“资质出众？不瞒王后，我儿如今七脉受阻，不能修炼……”姬如玉非常失落，但依然如实禀报，因为她期待着。

众人心里也是一下子空了。论资质，若是在七年前，陈勃定然是资质绝伦，傲世无双，即便放在整个玄晧大陆，也是妖孽般的存在。可惜，如今七星帝运被夺，不能开脉，已经沦为不折不扣的废材了……

“此事我特意征询过圣后，圣后说了，陈勃天生帝运，帝运择主是一种莫大的机缘。虽然气运被夺，但底子还在，并非没有优势，也算得上资质出众。”

姜余的话打消了众人心里的疑虑，如今只要等两年，那时陈勃便是十六岁。可陈启的心里依然很忐忑，因为姬元之前告诉过他，陈勃如今仅剩三年时光。

“若是两年之后再生变故，那该如何是好？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两年时间？”陈启内心十分犹豫，他不敢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去赌，心道，“这种事最怕万一……”

“此事暂不着急决定。”陈启道。

“圣后的手段想必天下皆知，其中有一套七星诀，我看非常适合陈勃。虽然并非全篇，却是这七星奇毒的克星，不消半月，七星奇毒便会消失殆尽。”

听了姜余这番解释，众人好似吃了定心丸，只要等着明日早朝王上宣布结果即可。王上兴致颇高，让御膳房准备些龙肝凤髓，虽非纯血龙凤，也是极品元食。

夜很深了，黄皮子们早就溜回自己的洞府或是男人的床上，那些围绕在王宫外围近百公里远处的狼妖们却一个个很失望，垂搭着脑袋，嗷了两声，朝万妖山奔去。

万妖山上，那只金猿大妖眼里亦有些不解，朝一白眉长臂老猿妖询问道：“白眉，你说俺老金明明闻到一股魔道的气息，为何突然间没了呢？奇怪，好生奇怪。”

“血月现，天机变。”白眉长臂老猿妖只是简单一句，说完便歪着脑袋睡觉。

金猿大妖没有继续追问，他知道这白眉长臂老猿妖的德性，只是喃喃道：

“俺明明闻到一股魔道的气息……”

天很快泛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陈启精神抖擞，今天他笑容满满。

一切按部就班。很快，姜余步入朝堂，向陈启禀报了圣后的恩典。

对于大桑王朝被提升为二等诸侯国的消息，满堂大臣亦是欢欣鼓舞。

只是说到选拔青年进圣宫为内侍，大臣们反应不一，有人开始举荐人才，亦有人一副鄙弃模样，面露不屑。

“王上，圣后一直袒护我大桑王朝，此次更是有此巨大恩典，不妨布告天下招募贤才，以显我大桑王朝对圣后的忠心。”左相李责建言道。

“我看无需如此兴师动众，只需王上钦点即可。圣后恩典浩荡，岂可拖延时日，更反而显得我王没有决断，左相你说是也不是？”右相吴天辩驳道。

陈启知道，必定会有不同意见，于是询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左相言之有理！”

几乎是一边倒的声音。

这结果是出乎意料的，陈启已经安排姬元提前给诸位大臣通气了，没想结果却是如此。那么，陈勃的名额怎么办？

“没什么大不了的，难道他们还敢违背王令不成，大不了口服心不服。兹事体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陈启心里立马有了主意，哪怕有些小意外也无妨。

“王上，可按照推荐的名单，摆设擂台，同境界下择优录取。”姬元最后言道。

“如此甚好。一切事宜交由姬元与圣后使者全权处置。”

姬元与姜余领了王令，圣后恩典之事也算是告一段落。

然而，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有，说明没起风——起风了。

“听说了吗，王上将一个内侍名额内定给了陈勃殿下呢？”

“谁叫人家生在帝王家呢？即便一脉未开，同样能够进圣宫。”

“他进圣宫也仅仅是为了保命，不会有多大出息。只是殿下曾经舍身救国，我倒也觉得内定他并无不妥。”

“舍身救国不假，不过既然说是选拔，那么内定名额就是蒙骗大家了。”

“难道你还敢违背王令不成？”

“哼，王令能堵住悠悠之口吗？”

风言很快传入王宫，陈启却是铁定了主意，他不会动摇自己的决定，因为这关乎陈勃性命，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你们有牢骚尽管发。”

陈启打发走前来通报的太子陈锦，又吩咐下去，近几日将闭关，闲人勿扰。

太子陈锦只好央央地回到东宫，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喝酒。

“父王太溺爱九弟了，若是让他活命，将来这王位保不准会是谁的。”陈锦心里翻腾着，“刚刚父王看我的眼神就有些不对，莫非对我有所察觉？不行，这事我得让陈勃自己站出来。”

陈锦细细的想了一番，忽然笑了一声，心情也顺畅许多，开门，叫了两个卫士跟着，去了陈勃的西兰亭。

西兰亭内，陈勃正襟危坐，膝上是一古琴，名为铁兰，正是陈锦所赠。

“九弟。”几丈远处，陈锦热情地招呼，“身体恢复了吧，为兄真是高兴。”

“我是觉得好了些，不过还是不能修炼。”陈勃勉强一笑，有些失落。

“没事没事，父王已经为你准备妥当，过两年你就能进圣宫。到时候，不仅能化解沉疴，说不定修为也能突破呢。”

“不瞒大哥，这事我总觉得不妥。”

“有何不妥？谁敢说父王内定的！”

“不不，我说的不妥之处是说不能将希望全部放在圣后身上，倘若她借此要挟，岂不再次受制于人？”

“哦，这个，九弟说得极是。”

陈勃没有应话，好似又在思索什么。

“九弟，你好好休息，过几天就可以看到我大桑青年一辈的风采了。”

“到时候一定很精彩吧。”陈勃道。

“当然，不少天赋突出的青年都希望借此机会进圣宫大展前途呢。他们都称左相极为公允，不愧是名门之秀。”

陈勃没有再说什么，起身与陈锦告别，嘴角却是弯弯一笑。

“这一次自然会精彩，因为我这个废材殿下也会参加！还好我让姬爷爷反着父王的话去安排，也算给父王一个惊喜吧。”

陈锦已经走远。陈勃抬起左手，神魄涌动，凝聚到巴掌上的七颗星点上。顿时，七星连续闪烁，陈勃独语道：“老黑鬼，你说我这次要表现出几分实力？”

良久，并未有任何声音回应陈勃。陈勃心念一动，继续涌动神魄凝聚到七星。很快，一个黑得发亮的小人儿在陈勃命宫里凝聚出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骂道：

“狗娘养的，与七个老鬼斗法真累人。老白这个狗娘养的也不知道在哪里躺尸！小滑头，你要去圣宫？那圣宫有什么好，圣后是个花痴，她曾经深深迷恋老夫的美貌。嘿嘿，你小子是不是想要反水？”

……

寝宫内，陈启的脸色骤然冷下来，极不耐烦地朝黑衣人摆了摆手。

“真没想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