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归天》:序章 天怒
序章 天怒
天地间本无生灵,只有大气的自然演化,地势的蔓延扩展,山河的川流不息,气候的周而复始……
随着时间的推移,植被孕育而生,为单调的空间增添了一份新的色彩和生机。物种的繁衍,成为了天地中主宰的地位。
“人”之一字从何时开始,无从知晓。只因最初的那份单纯和无知,才有了这个相对简单的字作为称呼。作为最普通低等的生物,人在这片天地间执着的挣扎,为了生存他们放弃了一些东西,同时也得到了另一些东西。
知识和文化,成为了直接沟通的桥梁。创造、研发、拓展……生活变的不同了,相对于起初的生存,人们有了更多的追求。对于追求这件事,人更加疯狂,也更加无所顾忌。
种族部落的开疆扩土、皇室王潮的吞并分割、宗教门派的合作对立…..奇闻异事层出不群,为了个人、为了家人、为了那不知名的情义,他们竞争,他们拼斗,他们互相残杀。一切的一切,只是满足心中那一份需求。也正是因为需求的多了,人开始另辟他境,渴望找到另一条存活更久、更缥缈的道路。
如此,便有了“仙路”。
时间仿佛是天地中最不值钱的物件,一眼万年并不是空穴来潮,尤其在当下这个“修仙”狂潮中,岁月似乎成了最容易被遗忘的东西。
何谓“修仙”?简单来说,就是突破人之桎梏,迈向更高的境界。摆脱天地给予单纯物种的束缚,更自由,更潇洒,也更肆无忌惮。大能者可搬山填海,可举手投足间毁灭一方天地。普通“人”反而成为了他们眼中低贱卑微的物种,却忘了他们也曾是其中的一员。
天上人,受万众瞩目,让数亿人俯首称臣。一句话可决定一方势力的归属,一抬手可控制一座城池的生死。仙者享天地日月之精华,得世间万物之眷顾。动则声势如虹,静则仪态万千,可成佛、可升仙、可得道…….可谓人上人,天上人。
或许,这是一种新的生存之道,也可能是亿万年某种神秘力量的推波助澜。
总之,解释不清的东西才更吸引人,才能让“人”哪怕拼的头破血流、粉身碎骨,也义无反顾探寻“仙”家之地。
仔细想想,若无致命的诱惑,又有谁愿意抛下原有的生活,走向那一条不知道有没有尽头的“路”。明,那是光景四射的高堂。暗,则是漆黑万丈的深渊。
也正是因为如此,人不再是人,更谈不上仙,反而使原本洁白无暇的内心,萌发了邪恶的种子。
贪婪、自私、恶毒、无情……一些负面情绪充斥了每个人的思想,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他们不在顾及同袍之泽,同门之情。凡是阻碍自己成功之路者,通通成为了垫脚石。
所谓大道无情,此番话究竟是对是错,又有谁能给出一个正确的答案。就算天上人,恐怕也只能甩甩衣袖,叹息一声,留下的也只是无法言喻的无奈。
如此这样,世间一错再错。烧杀抢掠、恩将仇报、敌我不分、刀光剑影、血流成河,天地也为之变色……
人性的善与恶,人品的好与坏。数亿年来,山河崩塌,改天换日,一代代侠肝义胆,一辈辈草莽英菲,均被吞没在历史长河。
前人为后人栽树,后人继前人之心。殊不知,亿万年的光阴竟无一人承载。
入土的入土,升天的升天,又有谁能承前启后,独领风骚?
命如此,背天意…..
恐怕独有“天”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永存初心……但世间早已不是当初模样,呈现的是一片生灵涂炭,哀声四起。
修仙者大杀四方,只为自己的大道平坦无碍。普通人沦为草芥,一言不合便被当作蝼蚁对待。偶然有几位大义凌然之士,也不过米粒之光,何以能与大势抗衡。
天虽然还是那片天,但人已不是那些人了……
然而,人在做,天在看,一切终归是要回到最初的。
滚滚云烟浪滔天,阵阵血雾荡千年。人心直指独己欲,唯有苍天一举灭。
灭!灭!灭!
山崩,水漫,人消亡…….
天怒,不可言……
一望无际的苍天,瞬间殷红,仿佛血魔降世,浸染了整个世间。无论是天上人,还是普通人,哪怕是鹰飞走兽和花鸟鱼虫均动弹不得。任你一身通天修为,也只能沦为等待宰割的板上肉。
毫无征兆,毫不掩饰,一道道红色的雷电犹如蛟龙再世从天而降,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以一种魔神莫测的轨迹蔓延在空中。
劈散了仙,劈死了人,劈裂了山,劈断了河,劈碎了空间……血舞弥漫,山河崩碎,一方天地失去生机,留下的只是残破不堪的土地和让人胆寒的天空。
短短几个呼吸间,却结束了一切。所有被命中之物,无一幸免。比起天上人的手段,这才叫信手拈来,摧枯拉朽。
更匪夷所思的是,被摧毁的一切以残渣的姿态,极快地飞向天空,汇聚一点,急剧收缩。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凝聚成一个黑洞,吞噬一切。最终伴着漫天的红色,消失不见。一切来得快,去的更快,眨眼间让人措手不及,仿佛一切就是那么理所当然……
亿年盛世已灭,万物消失于天地间。人类数亿年文明,瞬间回到了从前。虽谈不上彻底毁灭,但也是九死一生。究竟是上天的惩罚,还是神秘力量的制裁,说不清也道不明。
而且凡是知情者和遭遇者,全部沦为天地中一抹余晖,被硬生生扯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洞。
至于,其余幸免的人,也只是知道这一天,天变色了。好多普通人眼中的“神仙”,莫名失踪了。
对于大部分修仙者的莫名消亡,所有人还是触目惊心。只是听某些侥幸存活下来的老人依稀提起这段往事,所有人都面露惧色。这种恐惧不是来自心里,而是来自灵魂。可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所以然,只能将之当作一个噩梦。而造成噩梦的罪魁祸首,被称为“天怒”!
总之一切看似归于平静,其实正应了那句话“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第一章 不知东南
六月的清晨已经饱含热意,这个时候的阳光最是舒服不过。丝丝缕缕的温暖,像母亲抚爱孩子的双手,小心心翼翼地抚摸每一寸肌肤。
鸟儿的鸣叫是唱给大地的歌,欢腾着、雀跃着,鼓足劲庆祝美好一天的到来。
天雷山是远古留下的一座遗迹,据说它是唯一没有被“天怒”带走的地方。虽然每每回忆起那日的悲烈惨状所有人都止步忘却,可天雷山如今的繁华景象还是让人们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之所以称之为“天雷山”,是它被红色雷电洗礼后还能存活。随着时间的流逝,数百年来此座山一点点恢复生机。传言,此座山乃是上天眷顾之所,是福地。
在这座宁德天下,天雷山不仅是一处名址,更是佛家鼻祖之所。
想当年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僧在此开山立派,传佛家之道、讲佛家之法。为的是天下的百姓苍生,为的是民众的天地轮回。
细细数来,这一讲就是数千年,就是数代传承。无一例外,自始至终。
也许,正是这份仁爱之心,才逃过“天怒”一截。。。。。。
天雷山有一条从山顶缓流到山脚的溪水,清澈而甘甜,养育了许多山下的百姓。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在百姓的眼中,山上的佛家子弟都是高高在上却又简简单单的神仙。
这句话并不矛盾,在普通人眼中他们的确具有高高在上的资本,可这些神仙不会因为百姓的卑微而不可一世,相反对待每一人每一物都充满了仁爱和慈悲,也正是这样,他们才被称为“神仙”。
在山腰的溪水旁,有大大小小的青石。一块较大的青石上放着一件衣物,看上去很像山上佛家弟子的衣衫。再旁边用树枝搭起一个小火堆,火苗悠悠地窜动着,却看不到任何人影。
突然,水面冒起一连串气泡,“哗”的一声,一个全身光溜溜的小男孩钻出了水面。他全身上下,无一物遮挡,那点儿隐私全部展露在外。好在周边少有人来,不然谁也会笑眯眯地羞他一羞。
小男孩年纪不大,看上去只有垂髫之龄。这个年纪的孩童,最是喜欢戏水。
只见小男孩来到岸边,手里居然抓着两条溪中的“池鳞”。池鳞是溪水中的一种鱼类,这种鱼没有鳞片,没有骨刺,肉质鲜嫩口感亲和,深是收到山下百姓的喜爱。如果再加以柔火炙烤,配上点调味的精盐,那味道就算是神仙也垂涎三尺。
这不,小神仙就深陷其中。
小男孩顾不上将青石上的衣物穿好,光着屁股熟练地将池鳞穿到早就准备好的树枝上。摆放好烤鱼的支架,再将一串池鳞架在火焰的中间,看着外皮一点点变黄,着急地从青石上的衣物中取出一张黄纸包裹的调料。小心翼翼地将偷拿出来的精盐,均匀地洒遍池鳞的全身。
小男孩眯着眼睛,鼻子使劲一吸,闻着从池鳞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口水不由自主地从嘴里往外淌。
虽然闻到这种香味不止一次,可每次都控制不住腹部传来的呻吟。小男孩胡乱地抹了把嘴角,轻轻拍了拍自己光秃秃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自言自语“没出息的家伙。”
也许是被自己的举动逗乐,小男孩傻傻一笑,转身准备穿好衣物,再来享受这半月才能吃到一次的天珍海味。
然而,当小男孩转身的一瞬,突然发现火堆旁凭空蹲着一个男子。这个男子同样赤裸着身体,同样两眼死死盯着火上炙烤的池鳞,同样嘴角不争气地挂着口水,不同的是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比起小男孩要大了许多。这让小男孩变得警惕起来,心里想着这个家伙要是抢自己的烤鱼,那自己可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小男孩放下手中的衣物,此时也顾不上是不是光屁股了,眼前守住盘中餐才是当紧。
小男孩慢慢靠近火堆,紧张得问“你也想吃烤鱼?”
迎面的男子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小男孩,而是继续盯着眼前的烤鱼,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这鱼是我抓住的?”小男孩继续说。
男子依旧点点头。
“那你能不能不要吃我的鱼?”
男子摇摇头。
“哼!好吧,那咱们一人一条,你可不能把我那份抢了!”小男孩本不愿白白给男子鱼吃,可权衡一二觉得有的吃总好过没的吃。要是把对面这个家伙惹急了,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落个空手而归。
这次,男子抬起头,欣喜地望着小男孩,难得从嘴中蹦出一个字“嗯!”
小男孩用短小的手指,轻轻地戳了戳烤鱼,似乎在查看熟了几分。“别急,再等一会。”
男子听了小男孩的话,并没有着急将眼前的烤鱼塞进嘴里。
这个时候,小男孩才有心思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奇怪的男子。“这个人长的倒不像恶人,一双眼睛透着空灵,和师傅那深不见底的眼眸比起来,他显得更加简单。难道他也是奔着池鳞而来,要不然怎么也会不穿衣服光屁股。只不过,他没有抓住池鳞而已,真是个笨蛋。”
就在小男孩胡思乱想之余,男子轻声问“好了吗?”
“快了,快了。”小男孩有些不耐烦,毕竟这是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来的池鳞,而且半月才能偷跑出来一次,这莫名其妙的就要分给一个陌生人一半,实在让小男孩有些不乐。
“你是山下的百姓吗?”小男孩问。
男子默默地摇头。
“那你从哪来啊?”
男子想了想说“不知”。
“你多大了?”
男子又说“不知”。
正当小男孩想继续追问,突然闻到火上的烤鱼散发出比之先前浓郁数倍的香味,一下子忽略了心中的问题,激动地说道“好了,好了!”
好在男子遵守了诺言,并没有抢去烤鱼,而是静静等待小男孩来处理。也许是他这一举动,让小男孩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
小男孩小心地用手抓住前端的烤鱼,一边从嘴里吹着凉气,一边将鱼从树枝上慢慢地拽下来。
刚刚烤好的池鳞,温度是很高的。普通百姓拿在手里,还是会感到些许的不适。小男孩看了看左手里拿不住的鱼,又看看右手树枝上的鱼,犹豫了一番,将右手递到了男子面前,并且提醒“要乘热吃,才够香。”
男子接过烤鱼,正准备下口享用。发现个头比自己低了半截的小男孩,并没有着急吃手中的烤鱼。而是左手捣右手,右手捣左手,伴着口中的凉风,迟迟不敢下口。
“给你!”男子将手中的烤鱼递还给小男孩。“我比你年长。”
小男孩本想逞强拒绝男子的好意,可实在抵抗不了美食的诱惑,但手中的烤鱼的的确确拿不住。毕竟还是个孩子,能做到刚刚那样已经算是懂事了很多。
小男孩接过男子递过来的树枝,又把手中烫手的烤鱼给了男子。看着男子并没有因为鱼身上存留的高温而不适,小男孩这才放心细细品尝手里的美食。
男子会心一笑,也埋头对付手里的美食。
这样,一副滑稽的画面出现了。
两个光着屁股的家伙,面对潺潺而流的溪水,头顶柔和的朝阳,一个细嚼慢咽来满足半月的盼望,一个狼吞虎咽来满足当下的需求。
“就是这个味!”小男孩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只是转头看向身旁的男子着实吓了一跳,因为那个家伙已经吃完了手中的烤鱼,正一脸痴痴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烤鱼。
“不行!说好一人一半,不能反悔。”小男孩气愤地转过头。
男子依旧盯着他。
小男孩继续吃,不理会男子渴望的眼神。
男子还是盯着他。
小男孩有些心软,有点动摇。
男子一直盯着他。
“好了,算我怕你了!”小男孩终究是个孩子。
男子激动地站起身,正要感谢小男孩的慷慨大义。却不料自己的个头比小男孩高出半截,恰恰将身无衣物的自己彻底暴露在小男孩的面前。
小男孩也没想到男子这么的冒失,无巧不成书地把自己的宝贝展现在自己眼前。虽然尚未成年,可小男孩对于男人生来就有的东西还是有着特别的理解。
小男孩看着男子的宝贝,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宝贝,一股无名火油然而生。也不管男子诧异的眼光,怒哼哼地转过身,捧着手中的烤鱼一顿风卷残云,完全不顾是不是烫嘴。
男子看着小男孩突然的转变,莫名其妙。再看看已然越来越少的烤鱼,男子当下很是无奈。
吃完了烤鱼,小男孩心情才有所好转,也就不再追究刚才的事情。抹抹嘴,摊摊手,分明是在有意给男子看。
男子倒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
一阵微风拂过,虽然六月正值热季,但总是有点凉意的。小男孩意识到衣服还放在一旁,便准备穿衣。想想时间也是不早,晚回去的话必然会让师傅怀疑。
“哎,鱼也吃完了。我要回去了,你呢?”小男孩穿起裤子,胡乱地系着腰间的布带。
男子摇摇头“不知。”
“又是不知…那你的衣服呢?”小男孩接着问。
“不知!”这次是小男孩和男子同时回答,显然小男孩已经猜到了男子的说辞。
“不知,不知的。难道你的名字也是不知啊?!”小男孩有些恼火,总觉着眼前的男子在耍着自己玩。
“名字?名字…….不知。”男子的表情很诚恳,完全没有隐瞒的迹象。
“真叫不知?”小男孩有些惊讶。“好吧,我叫东南,是山上的佛家弟子。”
男子微微一笑,轻轻点头,似是在回应叫做东南的小男孩。
“哎,不知,既然你不知去哪,要不然随我去山上吧?看看师傅有什么办法,能让你知道些什么。”小男孩面对这个刚刚接触不久的男子,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认为着德高望重的师傅应该能帮他一些什么。
男子也没有犹豫,点头答应。
“对了,到了山上你可千万不能提吃鱼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说。不然,下次我可不给你烤鱼吃了!”小男孩突然提醒,生怕男子上山后口无遮拦,将自己出卖。
“放心,我不说。”男子笑着回应。
“不行,我还是觉着不妥。这样,咱们拉钩!”东南伸出略显肥硕的小手,教着男子如何完成它口中的约定。
当被称为“不知”的男子和叫做“东南”的小孩拉钩完成,两根大拇指紧紧扣在一起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一道极其细微的金线从“不知”的拇指中悄悄地溜进了“东南”的体内。
而此时此刻,远在山顶的某一处,一位长及腰间白须的老僧会心一笑,自言自语道“呵呵,不知东南……”
“善!”
- 5星
- 4星
- 3星
- 2星
- 1星
- 暂无评论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