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载长春》：小镇少年

第一章小镇少年

“甜豆花嘞”，随着一声悠长的叫卖声，清晨的谷雨镇焕发出了生机，镇上的许多人家都飘出了一缕炊烟。不一会儿的功夫挑着扁担的中年汉子身前就围满了来买豆花的人，里面大多是七八岁的孩子。

“张大叔，来两碗甜豆花”，一个脸上有点婴儿肥的少年端着两只碗费力地挤到汉子的身前。“好嘞，给，小天保”汉子把两只装着满满豆花的碗递给了少年。看着给完钱的少年转身离去张泉不由得叹了口气“真是个好孩子，可惜了”，摇了摇头便继续照顾自己的生意了。

少年走的很快，不一会就在一间略显破旧的店铺门前停下来，铺子没匾额只打了个幌子在外边，里面摆着许多极尽精美的木雕。进到里屋少年径直向着后院去了，一个满脸皱纹的灰衫老人静静的闭目坐在石桌旁，桌子上摆着一碟咸菜和三个馒头。“爷爷，吃饭了”少年把豆花放在桌上坐在了老人的对面，可老人还是一动不动。

“爷爷？”，见老人没有反应，少年拿着筷子戳了戳老人的脸颊，仍然没有反应。“爷爷？！”少年颤抖着把自己的手指放在了老人的鼻下。“爷爷！”少年嚎啕大哭起来。

“哈哈哈，吓到你了吧，额……”老人一脸得意地睁开眼睛看向少年，可是目光所及只有一张肥嘟嘟的脸蛋露着满是嘲讽的坏笑，嘲讽的目光仿佛在说想骗我没门。老人如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失望地转回了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两只装满豆花的碗拔腿狂奔，动作之迅速不输青年。“啊……”这次少年是真哭了……

“诶呀，张泉的豆花还是那么好喝呀”毫不畏惧地面对着少年无比幽怨的目光，老人拍着自己的肚子说到。“坏老头”少年略带不服气地愤恨说到。

“呦，我家小天宝闹脾气了，来，不生气了哈”老人得意的脸上仿佛写着“想赢我再过一百年”八个大字。

“好了不闹了，今天我得去进货明天才回来，记得去尤老太婆那吃饭”“知道了，每次都不带我去，哼”“等你长大了我就带你去，现在，还不是时候”“信你才怪，你说等我六岁就让我进后院最里面的那间黑屋子，现在我都九岁了连门槛都还没跨过呢”“嗯，这个嘛，我当时说的是十六岁不是六岁，一定是你记错了，没错就是十六岁”老人一脸义正言辞地样子。“脸皮真厚”抛下一句话少年愤愤离去。

看着少年的背影老人脸上充满了寂寞和哀伤，脸上的皱纹仿佛都深了些许。

“哎”，一声叹息不知是哀叹什么，也不知是为谁而哀叹。

少年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对着自己那满屋子的木雕发着呆，老人做的是木雕生意，卖的木雕各种各样，但都极为精美，曾经有一位见多识广的大商贾路过这里惊叹这的木雕之精美仅在国都沧浪城里几位顶尖大师的作品之下。这样的木雕自然不是小镇上的平民人家买的起的，大部分的木雕都会在仲夏之前被路过这里的商人买走卖到更远的瀚海城去，所以这里平日的生意也是十分惨淡，于是少年的屋子就成了放着很多木雕的仓库，虽然这里的木雕一个都没卖出去过。

老人不在少年感觉十分无聊，少年体弱多病所以镇子里的孩子大都和他不是很熟，更谈不上一起去玩了。

少年现在唯一能想出来打发时间的办法就只有——擦木雕，生意太惨的的后果就是所有的木雕上面隔几天就会有一层灰，老人是一向不管的，所以这些都由少年承担了。

在后院那口老井里打了小半桶水之后少年便准备开始一场大战，战意勃勃的目光无意间扫到了后院最里面的一间黑屋子上面便化作了无尽的好奇。

那是老人才能进去的地方，上次少年试图进去未果之后老人对他说了一大堆话，什么那不是小孩子进去的地方啊、里面有吃人的怪物啊，总而言之三个字“不许进”！

少年心性，总是好奇的，所以即便老人千叮咛万嘱咐也没能挡住那颗熊熊燃烧的好奇心。于是他开始了与老人旷日持久、艰苦卓绝的战争，结果就是——失败。为了防止少年撬锁，老人甚至丧心病狂地从百里外的瀚海城请来一位铁匠打了一扇精铁门！自此少年所有幻想化为泡影。

不甘地把眼睛从那扇铁门上移开，少年费力地提着水桶来到里屋准备开始擦拭所有的木雕。

刚拿起第一个木雕，少年突然间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意识消失前映在少年脑海里的是滚落在地上的木雕泛着淡淡的荧光……

第二章不治之症

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少年悠悠醒来，吃力地在地上爬起来之后少年环顾四周已是快到晌午时分“这次晕了一个时辰啊，时间又长了”少年喃喃自语。小镇上的人都知道少年有一种非常奇怪的病——经常会无缘无故的晕倒，时间不定而且没有规律，所以为了避免危险如非必要少年绝不会到诸如河边之类的地方。

少年的身世很可怜，他是个弃婴。那年冬天谷雨镇下了所有人记忆中最大的一场雪，雪厚一尺有余，索性无人伤亡。大雪过后出来扫雪的李老头就在他家店门口发现了尚在襁褓之中的少年，人们都很惊呀一个孩子是怎么在那个凛冽的寒冬雪夜里幸存下来的，所以大家都叫他天保，寓意被老天保佑的孩子，久而久之人们反倒是把他当初被发现的时候脖子戴的长生锁上刻的大名——褚风给忘了。

被抛弃的小孩子总是惹人怜爱的，可自从人们发现褚凤身上的怪病之后怜爱就变成了可惜了。镇上岁数最大的范神医看过之后也是不住地摇头，说这孩子的病是胎里带来的无药可医，而且会随着岁数增长晕过去的时间会越来越长，但好在至少现在是性命无虞。

自此谷雨镇三大怪人之一的李老头家里就多了一个白胖小子。

褚风把掉在地上木雕放回原位之后又继续开始他手上的活了，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或者对此已经感觉可以忽略了。

把一个擦好的木雕放回原处之后褚风看着满屋的木雕叹了口气，小脸上也满是无奈，褚风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家里的老头为什么要在谷雨这个小镇子上开这家木雕店，明明这里的生意极少，像每年瀚海大会之前路过这里商家一样把木雕卖到瀚海城去可以翻上三成价钱。

李老头对此的解释是张泉的豆花太好喝，他不舍得走……。褚风那时听到这个解释时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张大叔十五年前开始做豆花，你三十年前就搬来了好吗”，可即便褚风再三追问他也没能再从李老头嘴里套出什么来，倒是什么老了不想走动之类的借口听了数遍。这也是这也是李老头被镇上的人称为怪人的原因——有钱不赚。

其实褚风也不是为了生意太差如此，他只是想到更热闹的瀚海城去看看而已，听镇上去过那里的人说那里的比镇上热闹一万倍，有数不清的新奇东西和各种各样的美食佳肴，后者对于褚风来说是极大的诱惑——没错褚风是个小馋虫。

其实仔细说来褚风也不是没去过瀚海城，那年他七岁的时候赶上五十年一次瀚海盛会，耐不住褚风软磨硬泡老人带他去了，然而在褚风刚被镇守城门的士兵放行之后他就晕了，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那是褚风昏迷的时间最长的一次，当他知道他已经回来的时候宛如晴天霹雳，可是看着床边带着满脸疲惫眼中透着血丝的李老头褚风心里又是说不出的心疼。

自此之后，这件事情成为了褚风心里最为不甘的事情，每次想起来都感觉极为地心痛。

把所有的木雕擦完之后褚风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收拾好所有的东西之后，离开店铺朝着一条小巷走了过去。

不一会褚风就到了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小院门前。看着那扇普通的木门褚风掰着手指算了算今天的日子，然后褚风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咕咚”吞了口口水之后褚风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坚毅神情推开了那扇门。

“小天保来了，快点过来，奶奶今天给你炖了你最爱吃的三黄鸡”一个带着亲切和欢喜的声音在一间屋子里面传出来。听到这句话之后仿佛想到了某些不怎么好的回忆褚风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走进屋子里桌上摆着的是一大砂锅冒着热气的鸡汤和一个身着灰衣身材瘦削的老妪，老妪的脸上透着欣喜。“尤婆婆”褚风奶声奶气地朝灰衣老妪打了声招呼，“饿了吧，来快吃饭吧”灰衣老妪脸上笑容更甚连忙拉着褚风上桌吃饭。

看着尤婆婆脸上殷切的笑容，褚风面无表情内心却极度痛苦地看向那锅看起来喷香诱人的鸡汤，仿佛那是什么绝世毒药。“老天保佑”褚风夹起一块鸡肉后心里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