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分的野望》——矢虎

序

联邦历173年3月11日，生态环境检测会正式发文：全球范围内植物生长速度异常，部分草食型动物大量繁衍，具体原因不明，调查研究正在跟进。

联邦历173年9月7日，大范围电磁信号受到严重干扰，星球一体化防卫系统停止运作，众议会全票通过《零号紧急方案》，联邦行政处签署战备管理条例，星球防卫统战部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联邦历174年1月3日，部分生物，包括人类遭受未知病毒侵袭，患病者症状为：瞳孔充血，意识丧失，肌肉组织过度生长，具有强烈攻击性和破坏性。

联邦历174年4月1日，联邦行政处下属行政分部已有27%失联，众议会三分之二票数通过《紧急个人防卫合法化草案》，部分议员与民众抗议，《紧急个人防卫合法化条例》又名《猎杀令》于次日施行。

联邦历174年6月28日，亚马逊行政分区全部失联，自此，已有84%行政分部失联，联邦行政处签署《最后宣言》。

《最后宣言》规定：

一、任何组织、个人在灾变期间在其实际控制的土地、水域范围内，合法享有自治权。

二、联邦行政处对灾变期间合法建立的自治区拥有监督审查的权利，此权利交由星球防卫统战部执行，需报备行政处。

《最后宣言》维系了联邦政府最低程度的统治，也将大多数幸存的人类推向了血腥与混乱构建的乱葬岗，尸骨累累。

第一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昂

每个人的生活中总会有这么一个角色，性子嘛？憨厚，整天眯着眼逮谁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又有点小狡黠、小聪明，再加上阴沟子里一丢丢的腹黑。平日里口若悬河、大气磅礴，恨不得带上百十个莫须有的弟兄从西街砍到道北，遇着事却又第一个屈得起面子，躬得下身子。

没错，正经旁人都不会把人说的这么深刻，也就自个儿闲极无聊的时候自我反省一波。

“胖子，薯片扔我一包。”

啧，这世上总不会少了戳人伤口的家伙，要不是室友没日没夜的提醒，韩铮感觉自己应该有机会忘记自己是个胖子的事实。不过说实在的，你搭眼瞅瞅，你身边是不是也有这号人物？纵然性子可能有那么点偏差，但是，胖！那是一定的。

随手扔去包薯片，韩铮歪在床上，舌头有点没点的卷点碎屑，打个哈欠，琢磨着怎么打发时间。

无聊，临毕业的日子，要么如幼兽出巢懵懵懂懂，要么闭眼装睡昏昏噩噩，只有少数目标明确的家伙才敢挺着胸膛大踏步前行。韩铮不属于上面三者，老家父亲身体愈发差，经营的那点小生意只能他来打理。说心甘情愿那是假的，哪个少年心中没些野望？只是那种'不知道底气在哪，但我总感觉自个以后能挣大钱！'的神奇想法终归是自欺欺人，反正也没什么打算，听安排呗。

掏出手机搭一眼，十点多了，要不找点电影看？只是现在的电影都是些大制作，除了精良的画面没啥看头，钱没少花，剧情和逻辑一塌糊涂，还不如慢悠悠的讲个好故事。

“草，网断了！”赵磊猛地嗷一嗓子，然后就听见拳头下的书桌砰哧作响。

“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呢，走，出去吃个饭。”林业勤摘下VR，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一宿没睡，吃了饭赶紧补觉才是正事儿。

“不去！草，垃圾校园网。”赵磊余怒未消，恨恨的踹了脚桌子。

韩铮暗自撇了撇嘴，寝室四个人，早起的虫子已经西装革履出门，贡献劳动力给万恶的资本家压榨，剩下仨没心没肺的熬时间。

“胖子，你去不去？”

“今天风大，宜睡觉，忌出门。”韩铮缩了缩身子，他总感觉有些发冷，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

“你丫早晚死床上！”林业勤左右瞅了瞅，叹气道：“叫外卖？”

“一份咖喱焗饭，鸡肉、牛肉随意。对了，一杯柠檬茶。”赵磊啪的一声点上跟烟，烟雾缭绕下眼神明暗不定。

“泡饭，double饭。”韩铮出声示意。

“哇，你们这个样子，天天窝在寝室里会死吧！一定会死的！”林业勤烦躁的抓着凌乱的头发，外卖没什么不好，只是天天这个样子实在太颓废，良心不安。可是，自个一人去吃饭又有种莫名其妙的缺失感。

“啊~啊~啊~啊~，拖ki你娃看大力细碟...”

淫靡之音的来源是韩铮手头的手机，强烈的震动配合着那一声声娇喘，让人忍不住怀疑下一刻手机直接会从手里滑出来。

一眼撇过去，室友便目睹了一个胖子从无精打采到炯炯有神的颜艺表演，无论是声线还是眼神，甚至是嘴角的笑容和语气中的期待都充斥着一副令人作呕的谄媚意味。

“有时间吗？”

“呦，大青衣召唤！随叫随到！”

“中午请你吃饭，下午两点陪我买点东西。”

“嗻！”

“贫吧你就，挂了啊。”

要不是怕床塌了，主要是有心无力，韩铮恨不得一个鲤鱼打挺加上个720度侧空翻从床上麻溜儿下来。

“贱！”

“真贱！”

“我他么喊你吃饭你不去，苏雅一个电话，你个犊子比狗还利索！”

三个室友一个一句，恨不得一个指头摁死这个得了便宜还挤眉弄眼跟你不停得瑟的货。关于苏雅，不仅仅是韩铮三个室友耿耿于怀，可以说整个法学班所有男生对于这事都抑郁到近乎窒息，以至于闻之落泪，乃至捶胸顿足尚难释怀。一个170+身高的长发飘飘小姐姐，一200+体重的人高马大死胖子，无论从哪儿角度看上去都半点不搭的俩人，有事没事的凑一块逛街吃饭看电影，这画面搁谁谁不抑郁？

“伙计们，麻烦稍微收敛一下你们那可悲的妒忌心行不行，爷现在要去沐浴更衣了，没工夫搭理你们。”韩铮摊手、耸肩、脑袋轻晃、眉头微挑，生动形象的刻画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不行了，我他么忍不了了！”赵磊叼着烟咬牙切齿。

“我板砖呢？谁丫把我板砖藏起来了！”这是在找之前丢在旮旯里废弃手机的。

“老子游戏不打也得弄死你个王八蛋！”这是兄弟寝室听到动静凑过来的。

“停！停！停！”韩铮背靠着床伸手示意道：“工藤！秋冷薄青衫！1127！”

三人面面相觑，一脑门的黑线，这个三个信息点只有他们自个明白是什么意思，当然，韩铮也知道。这年头，手头没点别人的把柄怎么闯荡江湖？否则韩铮这一天天跳下去，早晚被室友闷不吭声砍死。

“水卡！”

“巴宝莉！”

在室友一脸杀气中抢过来水卡和香水，韩铮拨弄着几根杂毛冷笑道：“一个个头铁昂！继续跟小爷跳昂！给点面儿就给爷上脸昂！乱花渐欲迷人眼昂！切！”

“还有你，笑个屁，连点敲诈价值都没你还笑！傻乎乎！”

看着韩铮大摇大摆的离开寝室，三个人压抑的怒火终究没爆发出来。

“你不弄他？”

“草，你行你上啊！秋冷薄青衫。”

“工藤！1127!”虽然明知道另外两人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并不妨碍被叫破小秘密的赵磊不爽。

来啊，互相伤害啊！

“犊子！削他！”

......…

每个人的朋友圈都会有个胖子，这个道理就像每个学校都会有一个叫后街的地儿。曾经这个称呼让韩铮很纳闷，后街并不位于学校后面，大多数也并非一条街的格局，为什么会用这样一个称呼。直到一个车技了得的学长带他感受过那处光鲜亮丽背后不为常人所知的新天地，他才明白这个词蕴含的意犹未尽。

阁楼是一家咖啡屋的名字，老板是早些年毕业的学长，韩铮算是这里的常客。橘色的壁灯让整个咖啡屋都笼罩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懵懂氛围中，除了几对窃窃私语的情侣之外，只有几只慵懒的肥猫时不时发出两声呜咽。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咖啡，韩铮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苏雅犹如火焰般艳丽的唇色，认识了三年多，他从未见过她这副装扮。

“好看吗？”

苏雅晃了晃新买的红色手绳，小巧的调羹在纤细的手指间旋转，偶尔碰触到杯壁，留下一声脆响。

韩铮很不争气的咽了口唾沫，苏雅的嗓音说不上好听，沙沙的有些低沉，听久了甚至会让人感觉到疲惫。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平日的苏雅大多数时间都很安静，也就在与韩铮相处的时候才放下些许矜持。

可是！即使是苏雅再如何放浪形骸也没有像今天这般，眼神、语气、包括那些若有若无的小动作，都有意无意的释放着一种让韩铮口干舌燥的讯息。

“嗯...”韩铮拉长尾音，努力的收拢残存不多的理智组织出合适的语言，缓缓说道：“很好看。”

话音刚落，韩铮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很好看是什么鬼？为什么要表现的像是和爱慕已久的女孩子第一次约会一样蠢？这样腼腆中带着一点羞涩的感觉，完全不符合自己200+体重的画风啊喂！

“只不过，大姐你拉着我逛俩小时就为了买这一东西？”

“找人买单嘛，你不感觉这根手绳和我今天的打扮很搭？”

红衣红唇的苏雅支着下巴，嘴角噙着一丝轻笑，明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盯着韩铮。

没有错！不会错的！如果刚刚韩铮还不敢肯定的话，现在他已经能够很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氛围的异样。心肌的收缩与舒张泵动着炽热的血液，其中蕴含的热量让韩铮浑身燥热，甚至由于血流速度过快，导致他的大脑的思维能力受到了严重的抑制，只在空荡荡的脑海留下一段信息。

我他么竟然被撩了！这种等同朽木逢春、母猪上树、老鼠喝多拎砖找兔子的奇异事件竟然出现在三次元世界！

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幻觉！韩铮捏了捏自己那张胖脸上的肥肉，惊慌失措的一路小跑，看着洗手间镜子中宛如智障的自己，才清醒一些。

夜色中的街道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位置偏僻的大学城也没有老城区那般繁闹，韩铮紧了紧那件超大号的风衣，总觉着刺骨的寒意从哪个缝隙中悄悄钻了进来。

“你冷啊？”

苏雅两手插在黑色格子小外套的兜里，浅蓝色的长裙和黑色的长发在秋风中肆意飞舞。

就像旁人不理解胖子浑身的脂肪不抗冻，韩铮也不理解女生为什么不怕冷，看到随风而动的裙摆，他觉得人瘦能有效减少散热面积这个理论还是很正确的。

“回去？”韩铮若无其事说道。

“找个地方喝酒去。”

“成！”

无论春夏秋冬，学校附近都少不了人烟鼎沸的烧烤摊。十串肉、四串翅中、四串鱼豆腐、两份茄子加上杂七杂八的菌菇蔬菜，外加一份炒饭，这份菜单似乎一直都没什么变化，唯一的区别或许就是两人酒兴。看着桌子旁边那两筐啤酒，韩铮觉得今儿情况不妙，他倒不担心酒不够喝，而是觉得自个怕是得卧。

有的小姑娘喝了两杯啤酒就脸蛋红扑扑的呆坐着不知所措，而苏雅明显不属于‘有的’范围之中，她属于那种兴之所来来者不拒的奇葩，明明酒量一般的般，还特爱跟人拼酒。更过分的是她不跟韩铮拼，动不动就拎着瓶子找旁桌的汉子叫嚣，结果就是韩铮每次都要跟那些‘宛如智障’的汉子喝的天昏地暗。

“我以前不吃鸡皮的。”

苏雅皱着眉头，半是嫌弃半是满足的消灭一串翅中。

“嘿，我以前还不吃蔬菜呢！”

韩铮抽空子扒拉几口炒饭。

“嘁，吃那么多肉肥死你！”

“吃你家大米了昂？人类进化到食物链的顶端是为了吃草昂？”

“你就扯你那些歪理吧就，活该你找不到女朋友！”

听到着，韩铮郑重的放下手里的炒饭，一脸悲愤的看着苏雅说道：“大姐，你还好意思说！咱俩天天有事没事凑一起，哪个小姑娘会往我身边凑？我就是腆着脸凑过去，人都骂我渣，天地良心，我拱哪家白菜了我！”

“那我喊你你别出来呀！”

“不是，我一老爷们铮铮铁骨，岂能做那等见色忘义的事儿！更何况还没你长的好看，我瞅着窝心。”

“你还好意思窝心，不要脸。”

“我乐意！”

苏雅酒兴尚可，两筐只消灭一筐，韩铮自然也没一边显摆一边逞英雄的机会。

夜宵结束的时间很尴尬，十点半。

早半个小时，俩人溜个弯各自回寝室顺理成章，晚半个小时，宿舍关门，在外留宿水到渠成。一点点小忐忑，一点点小杂思，如果没有下午那档子事，韩铮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患得患失。两人认识三年多，要说没逮机会把苏雅攻略了的想法，说出去韩铮自个都不信，或是因缘际会，或是性格使然，两人就这样清清白白的做了三年多好朋友。他不知道苏雅是怎么想的，韩铮想的很简单，成就成，不成有这一朋友也是各种有面儿，要是一时邪念坏了两人关系，那怕不是个傻子哦。

不知道是政绩需求还是投资商眼光太瞎，两人回去的路上经过了那栋被称之为‘跳楼大厦’的地标建筑。这个名不是因为有人在这想不开，而是广大学子估摸着投资商在建完这座楼之后应该已经因为资金问题自我了结了。

“我想上去！”

柳叶眉下一对眸子眯成条缝儿，苏雅仰首看着这栋百米之高的建筑，声音在冷风中颤动。

韩铮很想说一句：你啤酒喝多了撑的啊！但之前那个关于十点半的遐想让他鬼使神差的应了，若无其事的说道：“行，我陪你。”

最终还是只有苏雅一个人爬上顶层，她让韩铮在楼下给她拍张照。

或许是五分钟，或许是十分钟，韩铮的手机响了，是苏雅。

“看的到我吗？”

大厦天台的风很大，声音夹杂着刺耳的呼啸，韩铮很努力的睁大自个的眯眯眼，终于在闪亮的标牌旁边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姐儿，我眼睛都瞅不清你咋拍？等明儿我借台单反咱再来！”

天台上恍若羽化成仙的人影让韩铮的心怦怦的跳着，仿佛要把这辈子所有的力量在这一刻迸发出来。

“不要，你拿手机对着我！”

苏雅的话里夹杂着笑声，是那种扫清一切阴霾的愉悦。

“别闹，你下来！”

韩铮不知不觉的开始颤抖，声音、双手、身体、甚至灵魂都在颤抖。

“我数三二一，你开始拍！”

“三！”

韩铮手机传来一声震动，是一条微信。

“二！”

韩铮扫过一眼，发信人是苏雅，内容前三个字：对不起。

“一！”

一个模糊的人影从天而降，宛如飞鸟。

。。。

对不起，韩铮。记忆中的你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仿佛有讲不完的段子，说不尽的开心。用这样一种方式跟你说再见实在很抱歉，不过你会原谅我的，就像你以前一样原谅我。

很庆幸，在这里，遇见你。

借用你一句话，未来的日子里一定要元气满满哦~（笑脸）

form...苏雅

另外说一句，我可能有那么一丢丢爱上你了哦。（害羞）

另附一张自拍。

剪刀手。

笑颜。

背后一片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