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选择》——艾厚

Gods

“呼，真他吗烦，明天就要开学了，我可怜的自由又没了！”林凡掏出口袋里一包还剩两根烟的万宝路，抽出一根递给身边躺在草坪上晒太阳的周小峥，自己则拿起最后一根点上。鱼儿见了水般猛力吸了一大口点燃的香烟，经过一阵史诗级过肺，吐出一条长长的烟龙，接着说到，“对了，小峥你在一高中哪个班来着？”

身旁躺着的周小峥因为听到林凡前一句话，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也点上烟才回答：“我就没见过有比你更自由的人了，你说你扪心自问你有一天是好好待在学校上完所有课的么？”

“……”林凡仔细想了想，老脸一红，心想好像还真他吗是这么回事儿。

周小峥见状不依不饶，“你们六水高中虽说确实水了点吧，不过你这水的也算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了。上学期期末考都打零分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就不能认真写一次题？”对于这从小到大的死党，周小峥心底里还真是没办法，他也知道林凡本就不是应该上什么六水高中这种卫城市最差烂学校的人，因为初一一次摸底考的时候，老师们不了解新生的成绩状况，后来成绩一出来，林凡以全科满分的绝世好成绩，成功吸引了全校老师学生的注意，结果就被理所应当地……怀疑他作弊。按理说对于作为成年人的老师来说，这种事情理性分析一下，全校都没人能拿满分，而这唯一一个独树一帜的林凡既然是满分，那就应该得出结论，他根本就没可能作弊抄别人的试卷拿到这成绩。但可惜卫城第一初中的老师既然作为全市最优秀的初中教育力量，当然不可能想得这么肤浅，于是他们经过几次年级组教师会议商讨，成功地帮林凡想到了……他作弊拿满分的方法——林凡抄书本了。

得出这个结论后，似乎一初中的老师们都很心满意足，于是给林凡的大伯父——卫城大学化学系教授林志伟打了个电话，将其请到学校，认真严肃讨论这个问题。虽然林志伟本身对林凡从小到大的成绩是十分清楚的，但面对一众老师学生和校领导这般勤勤恳恳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表示了解情况回家会好好教育林凡的。殊不知这一场景早就给躲在走廊转角的小林凡一睹无余，本身面对大家的质疑，他根本不太在乎，心道大不了下次再考个满分给你们看看不就水落石出了？但没想到的是，大伯林志伟的态度却深深伤害了他幼小的自尊心，于是一气之下，决定以后不管什么考试，都考零鸡蛋好了！去他妈的！

从那以后，林凡算是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坏学生，也更加印证了一众老师学生对当初他考满分的认定。只是这些对于林凡来说，也不怎么重要了。

想到这里，周小峥有些感叹，不由得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身旁将香烟抽到烟蒂的林凡，紧接着问到，“对了小凡，你问我哪个班，难道说你大伯真决定把你转到我们学校了？”

“对啊，说是让我跟你待着好好学习学习。”林凡有些皱眉。

周小峥心头一喜，咧着嘴哈哈笑到接着问，“那感情好，你小子赶紧来，我们俩的传奇组合怕不是又要重出江湖，血洗一高中了，哈哈哈！”

“你丫脑袋里成天想些啥，你们那鸟高中，一不能逃课，二不能翻墙，好个蛇！”林凡有些不悦地说到。

“怕什么，大不了我陪你一起睡觉。”周小峥一语双关，脸上近似阴险嬴荡的笑。

“别了，我得跟教导主任说一声，千万别把我弄去你们班。”

“小凡凡，别嘛……人家可是很乐意和你在一起的呢。”

林凡有些承受不住面前男子近似疯狂的嬴荡，慌慌张张起身撒丫子死命往旁边逃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妈呀！救命啊！人妖！”

周小峥看着林凡慌乱逃跑，也不起身去追。

回到家中的林凡，打开自己房间的白桦木门，也没想为什么刚刚为什么周小峥那厮怎么没追上来，只是把身上一身臭汗的衣物脱去，走进房间内的浴室，美美地冲了个热水澡，还用了昨天保姆王嫂给自己新买的樱桃味沐浴露，洗完后用浴巾把身上的水都擦净，又将浴巾围在腰上，走向房间中央五米乘五米的大床，舒舒服服大字型躺在上边，考虑明天该怎么面对新学校，新同学和老师。

突然，“叮叮叮”的一阵手机提示音传来，林凡想到是今天游戏下午五点副本和天梯赛的时间了。于是起身去拿起刚刚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下待机键——很多人都喜欢按home键，不过对于林凡来说，既然手机使用说明上说的是待机键功能就是开启和关闭手机屏幕，他也就养成习惯去遵守了。真并不是说他本身骨子里就是个死板严于律己的人，不然他也就不会因为一件小事从一个成绩顶尖的好学校转变成一个和品学兼优丝毫不挂钩的“烂渣滓”学生。只是他觉得，既然没必要去太在意的东西，那么就去遵循它的秩序即可。但一旦是自己在乎的东西，哪怕与全世界为敌，他也不会放弃去打破规则。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经过一串四十八位的俄法德英文加汉字拼音密码后——这也是他很少像大多数这年龄段学生一样成为半分钟看一次手机的“低头族”的原因，手机进入主界面，林凡按下一个骷髅头logo名叫“Gods”的游戏app，这是去年开始在美国风靡的一款战略战斗的手机游戏，玩家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培育军队，或者能力值非凡的战斗家，也就是你可以自由地去选择是单兵作战抑或成百上千的庞大军队的玩法，而战斗的目的，只是掠夺资源供战斗单位提升能力成长，但换句话来说，其实目的也仅仅是为了生存，弱肉强食，一旦你的能力值被别人压制，就很可能会被无情掠夺。不过也并不会导致很多菜鸟给弃坑，毕竟人都是有自尊心的，而且游戏公司也不会因为一些玩家玩的太菜就放弃受众，于是游戏内有非常自由的交易系统，和极具挑战的副本资源获取，当然，可能是gods的核心团队是华国的原因，内置充值还是有的，这也导致了非常多的氪金大佬通过充值获取资源来提升能力值，不过这也并没影响游戏平衡，数据方面内置充值获得的资源丝毫不超过一个高端玩家通过掠夺获取来的多，可以说这也是这款游戏的最大亮点之一。所以一部分氪金大佬也有了更多的玩法，通过氪金成为商人，获得高端战斗玩家的地位认可。总而言之gods近似于一个小型的弱肉强食的虚拟世界，人们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智力，能力，以及财富获得快感。

林凡输入账号密码后，进入gods的游戏界面，弹出一个提示窗口。“欢迎归来，我们的神明，冥王哈迪斯阁下。”这是gods，也就是“诸神”这款游戏的主题，在天梯排名最高阶段的前十二名，会拥有十二主神的尊称，也代表游戏最高地位，这十二名玩家通过游戏风格，被划分神明称号，例如林凡的“冥王”，就是通过不停的掠夺和杀戮得来的。在gods里，如今已经没有人敢向这个叫做.Lordfan的ID发起挑战——半年屠戮12497名天梯玩家的历史战绩，至今为止无人撼动，哪怕是屠神榜第二名的宙斯.Through也仅仅做到了4739名的屠杀战绩。对于林凡的冥王来说，半数不到，这也是让所有玩家感到面对这个冥王绝望的地方，不管你拥有多少资源和财富，在冥王面前，你也不过算是个死人。“Hades loves killing.”这是在当初同样被赋予神明称号的“战神”阿瑞斯的ID是.Jusesbabe的玩家要向林凡发起掠夺战争挑战时，十二神之一的“海神”波塞冬.LordZz对其给与的忠告，阿瑞斯作为美国本土玩家一直认为这个冥王名不副实，大家只是被吓破胆子了而已，不过是一个虐菜的技术稍微好点的玩家，心生嫉妒，想要挑战一番。可最后被海神拦下，称其根本不配与冥王战斗，不如和自己打一局。明眼人都看得出，冥王ID名为.Lordfan，而海神是.LordZz，这说明两人很熟，而且甚至是互相认识，于是对这次战神和海神的掠夺战争十分感兴趣。

在波塞冬和阿瑞斯签完战争条例的时候，当天观战的玩家就高达二十万人，战况空前盛大。只是战斗持续了两个小时四十五分钟，在波塞冬用最后一击砍下阿瑞斯最后一个将领的头颅的时候，整个gods，二十万玩家都静止了。

“战争之王，战神阿瑞斯被海神波塞冬虐的体无完肤？”

“波塞冬说冥王打败自己只需要半个小时不到！”

“……”

那是怎样可怕的一个男人，大家不禁在心里想。

那一战，被所有玩家称之为“海王之战”，海神波塞冬，.LordZz也因为那一战被世人所认为是除了冥王哈迪斯，神王宙斯之后，最强的存在。同时那一战在高端玩家口中也有着另一个名字——诸神的黄昏。因为自此以后，丝毫没有人怀疑，冥王哈迪斯，这个ID叫做.Lordfan的男人是不可战胜的。

“叮！”林凡看见好友邮件有一封刚发来的信件，扫了一眼ID，林凡莞尔一笑，心道，“这小子……”

邮件是海神波塞冬发来的，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帮我刷副本，老子给你去买课本！”

林凡这才想起来，好像卫城一高中的各科书本都是自行采购的，采购点在静香区的新华书店，自己家在篝鸿区，确实跑过去比较麻烦。于是回了封“知道了！”的邮件过去，就开始刷起自己的副本了。

不到十五分钟，因为能力值太高的关系，普通玩家至少要刷两个小时的副本，林凡就已经打完了。切换到天梯赛排行上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人要挑战自己的林凡，准备登出账号给死党刷副本了，可正在这时，邮件栏又“叮”了一声，林凡忙点开看，看到ID后他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有些疑惑，于是点入查看信件内容。

“70days later，i will kill u！”来信的是宙斯。

林凡回忆了一下，这个宙斯似乎一直没怎么在公屏上说过话，据说是从游戏内测的时候就在的老玩家，在林凡成为冥王之前，一直是gods这款游戏最强的存在。

不过三个月前，林凡成为冥王并开始冲击屠神榜的时候，宙斯在公屏大家对这个新晋冥王的热议声中第一次发了一句，“You pray for the rain， you're gonna deal with the mud.”意思是，你祈求风雨降临，必将承受泥泞。换句话说就是韩剧里那句“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当时大家也似乎十分期待这个曾经的神王与冥王之间的摩擦，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后来却不了了之了。

只有林凡自己心里清楚，宙斯说完那句话之后，被自己在非正式的争端下轰炸了48个小时，而且屡战屡败，丝毫没有曾经的王的气焰。因为是非正式争端，所以战斗视频是非公开的，只又双方自行保存，林凡当然没兴趣去保存。不过宙斯那边就不知道了。

而这次，宙斯发来邮件，说70天后要和自己开战？

一般来说，在gods里，通过发邮件说出那句，i will kill you，就是正式宣战了，无论如何，正式的战斗是存在资源掠夺的，一般十二神明之间并不会发生这种战斗，因为那意味着战败的那一方神明，很有可能会陨落。

不过上一次的海王之战之后，阿瑞斯并没有陨落，主要也是因为波塞冬的主要目的只是为了阻止阿瑞斯对林凡进行挑战，也可以说是为了保全这个实力不俗但没什么脑子的神明，因为林凡这个冥王一旦出手，在正式的资源掠夺战争上，他的对手的结果，只有死亡。

波塞冬虽然看不惯阿瑞斯的目中无人，但同时，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心底里还是存在稚嫩的同情心的，毕竟当一个神明沦为比普通玩家起点还要低的存在，对于玩家本身是很难承受的。

噢？波塞冬只有十六岁？

没错。这个gods世界十二神明，公认实力排名第三的海神波塞冬，.LordZz就是林凡的死党，周小峥。卫城第一高级中学高二年级九班的学生。

而此时的“海神”正因为忘记带新华书店的会员卡，导致没办法打八八折而钱不够，跟眼前新华书店一名中年妇女模样的营业员大眼瞪小眼，出门前周小峥算好了十六本课本的价格是272元，打完折239.36元，因此还跟老妈大大方方要了250元，心想就这么多贪污了十块钱，还美滋滋的。谁知道，选完课本以后，他娘的居然忘记带会员卡，失策啊失策，老子真是个二百五。

“小姐姐，可不可以宽限一下，我这今天是真的忘记带会员卡了。”周小峥咧着嘴假惺惺的陪笑解释。

谁知营业员根本不鸟，扯着尖刺的嗓子高声喊到，“小姐姐？老娘儿子都比你大了。还宽限一下？你当这是菜市场买菜呢？”说话间还有不少唾沫星子溅到了台上叠合的高高的课本上，这一情景落入周小峥眼底，不由有些皱眉，心想，妈的这老太婆嘴巴真能喷水。

“大姐，大姐……别激动，咱这不商量商量嘛。小点儿声，您看我这明天开学，实在是急用，就带了二百五十块钱，能不能帮帮忙？”虽然心头不悦，但周小峥还是依然猥琐地陪笑。

“没得商量，你这混小子，赶紧把书放回去，下次钱带够了再来，二百五，还真是二百五。”中年妇女模样的营业员依旧不依不饶。

周小峥心想，今儿算是栽了，本来还打算着贪污十块钱买包好烟抽抽的，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个……同学，我这有五十块钱……要不先借你吧……”

突然周小峥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羞羞答答的怯弱的女声，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卫城一高校服的女孩。女孩一米六二左右，皮肤十分白皙，一头秀发扎成一撮马尾，在后脑袋上一晃一晃的十分可爱。额头上是一大片齐刘海遮盖住秀眉，下面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楚楚动人，小翘鼻也算高挺，樱桃小嘴嘟了嘟，低着头面颊绯红，颤抖着说到，“……别误会，我就是……也急着买东西……”

周小峥看到眼前的小美女如此羞涩，心想，这女孩倒是可爱得紧。虽然心有所想，不过还是无比厚脸皮地问到，“那个，这个，这样太好吧？”

谁知女孩反而急了，一把将五十元的钞票塞到周小峥手中。

“没什么不好，你到时候还我就是了！”

“……”一阵无语，周小峥也没再推辞，向女孩抱拳作揖，嬉皮笑脸地说了声“多谢女侠救命之恩！”。于是转头一副大爷样惺惺然把纸币拍到课本上，准备说些什么，突然又回忆起刚才大妈的唾沫星子似乎溅在课本上了，又忙把手给抽回来，在牛仔裤屁股口袋位置擦了擦，才说，“怎么样，大娘，这回钱够了吧？”

中年大妈一听叫自己“大娘”，气不打一处来，脸涨得通红，不过还是帮周小峥打包晚课本，结了账，只是找回零钱的时候，冷冷哼了一句“小小年纪就学会吃软饭，哼！”

周小峥也没和她多计较，转身准备把找回的零钱递给身后的女孩。

“不用了……我不要零钱，等你下次有整的一起还我吧……”女孩依旧羞涩。

“那行吧，看你穿着校服，一高中的学生吗？”

“嗯……”

得到女孩肯定的回答后，周小峥笑了笑，“那正好，你告诉我一下你的班级，明天我去还你。”

“你……我是高二一班的……”听到周小峥的话后，女孩不知道为什么似乎眼里涌起几分泪花，想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

“行，那我先走啦，今天的事儿，谢啦。”周小峥说完告别。

等到男孩走出新华书店门口，女孩呆呆望着，似乎有些失神。这时中年妇女模样的营业员大妈才打断女孩的思绪，“同学，你还买不买单啦？”。

女孩这才回过神来，掏出小维尼熊钱包，拉开拉链递给大妈一张红色大钞，接着又低下头低声嘀咕了一句似有似无的，“笨蛋，怎么不问我名字……”。

……

“I love you baby，and if it's quite all right

I need you baby to warm a lonely night

I love you baby

Trust in me when I say it's ok

Oh pretty baby，don't bring me down，I pray

Oh pretty baby，now that I found you stay

And let me love you，oh baby，Let me love you， oh baby”

晚上七点半，林凡帮周小峥刷完副本，还顺带在天梯赛上打败了几个不知死活的对手，才退出游戏，按下待机键将手机放回床头柜。走到房间的衣柜处，取出灰色休闲短袖，一条湛蓝色牛仔裤，灰色亚麻长袜和一顶黑色针织兜帽，穿戴好后，关上CD机，踢上拖鞋打开房门，准备下楼。

一楼客厅传来王嫂的呼唤，“小凡呐，原来你在房间呀。快准备下来吃饭啦！”

王嫂是大伯林志伟家中的保姆，在林凡八岁父母意外去世后来到大伯家，原本林志伟家只有堂姐林彩，但林凡来了以后大伯工作忙无法照顾好两个孩子，就请王嫂来家中照顾好林彩和林凡的日常生活。算起来王嫂来到林家也差不多有八年时间了，王嫂的丈夫早年在工地遭遇意外，被十七层砸下来的水泥墩子压死了，一直也无儿无女，于是就将林彩和林凡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而对于林凡来说，王嫂也是自己当做母亲一般的的亲人。

“大伯和姐姐今天不回来吃晚饭吗？”林凡见餐桌上只有两副碗筷，不解到。

“噢，你大伯下午说去外地考差了，应该要下周才回来。彩儿说是今晚同学聚会，也不回来吃了。”王嫂告诉林凡，也同时将桌上的一碟葱姜牛肉往林凡面前推了推。

林凡听完，噢了一声，然后拿起筷子夹起推过来的菜，捻起一大块肉放进王嫂的碗中，再给自己碗里夹上一块，悠然吃起来。

王嫂也没再说什么，这个家里，“食不语”的家训她也是十分清楚的，对于林凡从小到大的懂事，让她也由衷地越加把这个身世可怜的孩子看成比自己骨肉还亲。

一顿饭后，王嫂起身将碗筷收进厨房，开始清洗。

林凡起身的时候一撇，王妈端碗的手指关节似乎有些颤抖，不过也没说什么。

而后走向客厅，打开七十寸的电视，转到新闻频道，开始津津有味看起来。不一会，他想了想，还是向还在厨房洗碗的王嫂询问了一声，“王妈妈，咱家要不买台洗碗机吧。”王嫂听后，怔了一下，“不用了，小凡呐，那东西我也用不好，不好浪费钱的。”

此时却没发现林凡已经走到了王嫂身后，林凡笑了笑，“王妈妈，其实挺不错的，我看好多同学家里都用那个，您每天做饭这么辛苦，还得收拾，太辛苦了。”

王嫂眼眶一红，也觉得林凡这孩子颇为懂事，有些感动，但还是开口语重心长地说到，“孩子啊，我之前有去商场看过，太贵了，而且洗不干净碗筷。”

“其实吧，这碗碟上的油渍，我们吃完东西留下的污痕，就像是那些不太快乐的过去，王妈妈把它们洗的干干净净，让这碗碟呀，下次还是漂漂亮亮地盛上喜欢吃的菜，这个过程，王妈妈可是很享受呢。”

林凡听后，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晚上十点，林凡关上电视，回到房间钻进被窝。从房间里的巨大落地窗向向外望去，皓月当空，漫天繁星，城市灯火通明，夜似乎就这么从那些星火下黑暗处静悄悄溜走。

……

是你

早上七点的卫城，第一缕阳光照进文汇路尽头转角处学生和老人们最爱的名叫“胡大壮早店铺”的包子店，门口两棵歪脖子大榕树枝桠在微风下沙沙作响，偶尔路上还能看到几个背着双肩商务包西装革履但脚踩人字拖还穿着黑色但破了一个洞的长筒袜的房屋中介的小青年，蹬着布满铁锈的山地自行车，变速旋钮早就在买回家第三天就丧失了它应有的作用，仔细看还能看到自行车后架子上还绑着双擦得油光锃亮的黑皮鞋。

“哎哎！小伙子！停一停……”街边左手手持一个巨无霸灌汤包，右手举着一杯venti豆浆少糖的老大娘扯着嗓子喊到。

蹬着单车一路狂奔的售楼处小哥听到老大娘的喊声，不但没减速，反而加重了几分脚力，心想，用昨天老总早训讲的以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我擦现在碰瓷儿都发展到隔着二十几米就喊了吗，不行，坚决不能停。于是越加义无反顾往文汇路北蹬去，与老大娘又拉远了十几米的距离。

“哎……小伙子，别跑呀！”大娘说着，有些着急，莫名其妙举起手中的巨无霸大包子。

小青年此时倒是紧张起来了，敢情这大娘不是碰瓷的？是抢劫啊！如此肆无忌惮手持凶器拦截我，周围肯定有埋伏，说不定等等就四五个大汉冲出来，不行我得赶紧跑。于是又拉远了十几米距离。

大娘看着青年越跑越远，倒是反而没那么着急了，知道自己也喊不停这人，便停下手里的动作，目送青年离去，望着消失的自行车身影，怪气说了句，“神经病，鞋都掉了跑那么快！”。

说完便转身扭着屁股，啃起包子，嘬一口热豆浆自顾自离去。只见那只油光锃亮的黑皮鞋在路上由于落地的惯性还在缓缓滚着，不时黏着一口晨练老大爷吐的浓痰，小孩在路边撒的一泡温热童子尿，最后不知从哪儿跑来一只野狗，瘸着后腿一蹬一蹬地啃走了。

……

“老胡！”林凡推着新买的捷安特，锁好靠在歪脖子榕树边，吵着包子铺喊着。

“哎！林凡来啦，快里边坐，这儿有位置。”胡大壮笑嘻嘻地招呼，手指了指店子里靠墙的一个桌儿。

“这，不是有人了嘛。”林凡见桌边坐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背对自己，于是说到，“要不我就站着就行了，一会儿小峥也来。”

胡大壮听后也不多说什么，知道林凡这小子平时就这么对谁都客客气气，心想反正一会儿外边四号桌客人也差不多就吃完了，就问到，“噢，还是老样子？”

“嗯，给小峥那份加个茶叶蛋，这小子昨儿帮了我大忙。”

“好嘞，那等着，一会就好。”胡大壮说完便去准备早餐。

“那个……同学，你可以坐这里。”

林凡正四处张望有没有空桌，突然只见靠墙那桌的女孩转过身来，对自己说了这么一句。

“你在等人吗，别傻站着了，这里还有两个凳子呢。”女孩见林凡没动静，又补充了一句。

“噢……噢，那好吧，多谢啦。”林凡说着便笑着走向校服女孩，在女孩对面的凳子落座。

女孩桌上摆着一份吃了一小半的蒸肠粉，右边盘子是三个精致的鸡肉烧麦，左边有一杯绿豆浆。

“看来，你也是常来这吃呀。”林凡说到。

女孩听后，礼貌地笑了笑，问，“你怎么知道？”

“这就讲究了，老胡这店里，平常人不知道，但有三绝。”林凡捏了捏鼻子，继续说到，“这一绝，便是土鸡肉烧麦。他这烧麦，比之别家不同，首先是这糯米，用得虽说是普通糯米吧，但妙在不是用清水，而是用香菇水泡的，所以有一股子香菇的特别香气。”

“然后是面皮儿，你可能不知道，老胡以前并不是开早餐铺的。说起来也算是凤凰变山鸡，好生生一个世界连锁餐饮大企业，现在混得个开包子铺。悲剧呀！”

“啊？那他之前是干什么的呀？”女孩不置可否。

“肯德基知道吧？”林凡眯眯眼，问到。

“嗯。”

“能够媲美肯德基的店子，知道吗？”

“麦当劳！”女孩猜到答案，小学生课堂抢答般举起手。

“放屁！……咳咳，不好意思啊，我不是说你，我说隔壁那个。”林凡一嗓子吼出来，意识到有些失态，又暗声补充一句，还顺手指了指旁边桌一个正啃着茶叶蛋的肥头大耳满脸痘痘的中年男人，男人见林凡和女孩盯着自己，还挑起眉毛闭着眼睛一脸享受起来。

中年男人嘴里满是鸡蛋的香气，但就和大多数食物一样，自己吃起来是香的，别人闻起来可未必。味道飘到女孩这边，女孩听完林凡的话，又见如此情形，自然是没心情继续吃了，皱了皱眉，放下筷子。

“那你说究竟是什么呢？”

林凡心想，这都不知道，“当然是中华之瑰宝，兰州牛肉拉面呀！”

“……”

“你看那些拉面师傅，一个个手有绝活，面团儿玩儿得溜的飞起，老胡要不是这手绝活，怎么擀出这么好的面皮。”林凡解释着，见女孩放下筷子，于是便扯开一双一次性木筷，伸手指了指女孩碗里还没动过的鸡肉烧麦，“不介意吧？”

“嗯，你吃吧。”女孩也没不好意思啊，林凡就更不可能不好意思了，于是夹起一个大烧麦往嘴巴里送，咕吱咕吱咀嚼起来。

“晤……这镐麦（烧麦），贵后一……贵后一绝（最后一绝）……”烧麦在嘴里，林凡又咀嚼了一番，才将之吞进肚中，还啧啧嘴，慢条斯理一脸享受地继续说到，“最后一绝，便是这土鸡。”

女孩看到林凡喜感的吃相，嗤的一笑，“这鸡肉如何？”

“这土鸡肉呀，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他单子上写的土鸡肉，实际上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总之呢，鸡肉所含的蛋白质是猪肉的差不多两倍，所以早餐吃鸡肉烧麦更有营养。”林凡摆了摆手。

“噢，这个我也知道。”女孩觉得自己似乎是被骗了一个烧麦，不过也不恼，“只是看你刚才神神道道说那么多，原来是虎头蛇尾。”

林凡见自己的小心思似乎被女孩看穿，苦笑，“其实还有两个招牌，其中一个就是你喝的这绿豆浆。”

“这个我知道，绿豆浆更健康，喝了不容易长胖！”女孩没给林凡机会。

林凡笑笑，“别紧张，我不会抢你豆浆喝的，你都喝过了，我这也不合适不是。”

“不过还有一绝，你应该没吃过，一会我哥们儿来了，再给你介绍介绍。”

女孩倒是大方答应，不过又好像心有疑惑。

“噢……对了，刚刚听你说，小峥……是我们学校高二年级那个周小峥吗？”

“我擦，你怎么知道。”林凡诧异，这女孩怎么认识那臭小子，适才也没怎么仔细打量过女孩，不过这时候注意起来，眼前这位倒还真算得上一个小美女，一脸清纯，看得出来身高应该也不赖，一米六出头的样子，而且皮肤不是一般的白。难道说？

“你别误会，就是，那个……”女孩脸有些红。

“我擦，那个，你们那个什么了？”

“哎！不是啦，就是……就是……”女孩听到林凡的话，又羞又躁，急的眼泪都要涌出来了。

“凡儿子！我波塞冬又回来啦！”突然这时包子铺响起一声荡气回直肠，毁天灭地板的男高音，所有人都给这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怔住了，心想哪家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

站在门口的，正是背着双肩包装了两套课本，拉链都快要撑爆了，上身穿着卫城一高校服，下身一条破洞牛仔裤，正叼着一根抽了四分之三的烟头靠在门框上的周小峥！

……

周小峥说着走进包子铺，飞快跑到林凡身边，把双肩包嘭的一声放在地上，好似大地都为之颤抖了，店里好几个客人以为发生了小型地震，逃也似的扔下钱跑了出去。连厨房里的胡大壮都感受到了这阵余波，忙跑出来，看到周小峥身边的巨大而沉重的双肩包，也推敲出了是怎么一回事，“我说周少爷，您老这又是怎么了，一天不把我这小店拆了就手痒痒？”

“少废话，小胡子，上菜！”周小峥义正言辞到。

“好嘞，老佛爷吉祥，小胡子这就上菜。”胡大壮阴阳怪气跑回厨房，不多时便端着两大盘包子，手里还磕着一个暗红龟裂的茶叶蛋，走向墙边的桌位。

放完包子，胡大壮招呼了几句便又赶回厨房。

“跟你说，我昨儿真他吗见鬼了，糟心得不行。”周小峥抓起一个灌汤包便啃起来。

“嗯？”

“昨儿本来还想着给你买书，贪污十块钱买包好烟，结果到了地儿钱没带够，尴尬得一麻皮。”

“活该！”林凡知道这人的德行，幸灾乐祸。

“你还别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妞儿，借了我五十块钱，得亏哥们我信教，这应该是佛祖耶和华开眼了，那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水灵。”

“所以，约上了？”

“约个屁，跑回家才想起来忘了问人名字了，哎，自古红颜多薄命，这姑娘命苦啊，失去了一个与我这么一风流潇洒帅哥进一步交流的机会。不过还别说，福祸旦夕，我还跟我妈说是我同学借了我七十块钱，还完钱哥们儿还能贪污二十块钱，能买两包好烟！”

“你是猪吗？二十块钱不是都能买包玉溪了么？”林凡鄙视到。

“对哦，还是你机灵。”周小峥嘻嘻傻笑。

“那个……周小峥同学……”此时坐在座对面的女孩忍不住道。

周小峥抬头看了眼一直没注意的女孩，顿时瞪大了眼珠子。

“我擦，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