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草祖师》——岚山茗雾
一、 在下叶锦,有何贵干?
沙桫洲,榕须宗青云武院旁。
年入中秋,天高云淡海纳百川,一颗古树亘立中央,来自远古似木非木,周围石砖铺盖,无草无树,可谓独树一帜。
周围景色不错,但位置过于偏僻,平时除了男女弟子夜半幽会外,几乎没什么人。
然而,凡事皆有例外,比如今天。
沉寂许久的古树周围如同宗门盛况般热闹,数不清的宗门弟子纷至沓来,里三层外三层,将这儿围了个水泄不通。
近百人左右,袍色各异,层次不清,时而亲如兄弟,时而剑拔弩张,甚是怪异。离着古树三五步前便各自停下步伐,相互督促,绝不逾越半步。众师兄弟各自都在暗地里较劲,但目光却都不约而同的朝着统一方向。
树下有一人,箕踞在枯枝烂叶间,身形清瘦,面容白净无斑,长发整洁立冠,彩绸束发无风飘扬,一身锦缎,虽有补丁,但不妨碍他英俊潇洒的模样。
侧身依靠树下碑,左手轻摇折扇,扇面书一“狂”,捻一紫砂轻壶,吮吸间,啧啧作响。虽众师兄弟似虎如狼,但叶锦如若无视,自持风度,仪表堂堂。
“横生怒叶何惧风,一峰独压四指峰!”
“不错!不错!这字题的有我灵树峰的气派!”注视着树下石碑,叶锦连连称赞。一合折扇,站立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枯叶,向着众位师兄弟拱手作揖起来。
“人生何处不相逢,众位师兄弟们,一月不见,近来可好?”
声细势微,并无人作答,只是见叶锦一动,微微有些压抑的人群,便开始躁动了起来。炸锅了似得,纷纷扯着脖子大喊。
“叶师兄,我保证一拳结束,选我吧!”
“我乃黄土分段第一人,还差一分黑铁分段,还望提携啊!叶师兄!”
“区区黄土,喊那么大声作甚?我乃黑铁第一人,铁拳张三是也,在下主攻快、准、狠,保证没有痛楚,一切轻松!叶师兄,舍我其谁啊!”
……
犹如雷响,声势浩大,若是旁人不知,还以为在聚集百人围攻某个绝顶高手呢?
师兄师弟叫嚷着,一个个自比小贩,言语上也是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原本安静的地方瞬间烦杂的像个菜市场。更有甚者,注视叶锦的目光中已经满是贪婪,就仿佛叶锦现在是个一丝不挂的大美女,香气逼人的香饽饽。
虽这事实,确是如此,以叶锦一个涌泉境三阶的修为,几乎在场每一个人,叶锦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作为灵树峰如今的门面,气势上是决不可退让半步的!
叶锦是榕须宗灵树峰的关门弟子,也是现今灵树峰唯一的弟子。作为关门弟子,曾经自然是风光无比,入宗门一周,气蒸境八阶,能和他同台竞技的,同境界中找不出五个。
但好景不长,拜入灵树峰不到一月,师傅就发了疯。最惨的还是叶锦,功法因初学,往日修炼神速,也是因为与师傅和灵树峰捆绑在一起。这师傅没来由的一发疯,灵树峰灵气浓郁度也跟着大跌,与之一起的叶锦更是直线掉出了一个大境界,欲哭无泪,就差没在脸上写个“惨”字。
峰中弟子走的走散的散,各得机缘拜入其他灵峰门下飞黄腾达,就叶锦一人身受灵树峰所缚,灵气吐纳入不敷出,三年下来,修为未进寸步,空顶着关门弟子的头衔,实则比眼前的杂鱼还不如。
这帮家伙起了个大清早不去修炼,自然不是闲着蛋疼没事干,而是盯上了叶锦这颗软柿子,跑这儿赚学分来了。
榕须宗门规本来宽松亲和,但三年前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六长老抚古身殒崩拳谷,师傅左承天如同疯汉般癫狂,就连掌门貌似也受到重创,至今闭关未出。如今的榕须宗则有大长老一派管理,大长老一派向来行事偏激,也不知上哪门子的古墓找到了一套久远仙门的古法治理宗门,美其名曰“天梯排位”。
将宗内弟子划分各三六九等,各自进行挑战排名,胜者得分晋级,败者扣分掉出分段,直至掉出最低分段卷铺盖滚出宗门。至此之后,宗门风气大变,任你曾经亲如兄弟,如今也得反目成仇,谁的学分不是分啊?兄弟下手,说不定还能打的轻点。
精英治理实际还是挺有效的,日后行走江湖,报上宗门分段,旁人也得敬你三分。就是苦了那些本来修为垫底,天赋一般的弟子,这百人中,绝大部分便是黄土分段的弟子,并且很大一部分临近年底挣不够学分,就得卷铺盖滚出宗门。
“叶师兄!选我吧……选我……”一名站在最后排青衣弟子周松阳,无力张了张嘴巴、瞎喊了半晌,喉咙就和烙铁燎过一样,疼的都不出声了。
这时,身侧递过一支水袋,周松阳两眼一亮,连忙抓了起来。股股清凉下肚,火辣辣的喉咙自然也平息不少。回头道谢,发现皆是一群小毛孩,服装一致,只有为首的一名少年个头和他差不多,也是水袋的主人。
“你们是……青云武院的学生吧?”周松阳抬手作揖,作为混迹宗门多年的老油条,这青云武院的服装,他还是认识的。
“正是,小子陆博璋,不知师兄如何称呼?”陆博璋拱手作揖,彬彬有礼。
“陆师弟,幸会幸会,在下灵铜峰周松阳,”左顾右盼,身后再无旁人,便又问:“不知前来记分的武院导师,现在何处?”
“随后便到。”陆博璋随口一说。
两人沉寂了片刻,无话。
周松阳咽了口唾沫,打算接着争取争取。解开了腰间的白色裹布,取下展开,是一面满是褶皱的白床单,用一木棍套上,上书七字。
“叶师兄,舍我其谁!”周松阳一边呐喊着,一边挥舞“旗帜”,全然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反而是一脸得意,越喊越起劲。
“哎!这位师兄,你这是第几次挑战叶师兄了?我看你准备的挺充分的哈!”身边一人怪叫道,身侧的几位兄弟也跟着嚷嚷起来。
见着有人问及,周松阳心里还是挺自豪的,却仍是摆出一副苦瓜脸,摆了摆手,“嗨,别提了。我都来五个月了,愣是一次都没选上!这不,都下了血本了!”说着瞅了瞅手里的“旗帜”。
“你那算什么,我都来九个月了,还不是一样?”一兄弟摇头抱怨着,却仍是满怀希望的说:“倒是我有个兄弟前几个月中了一次,好家伙,那关门弟子一百学分奖励,要是搁我老张身上,估计连输个三十场也花不完。”
他身侧一锦袍男子听了许久,自始至终都是一脸藐视,看着高台上猴戏一般的叶锦,喃喃自语:“果然和那叶锦一样,都是一群杂碎!”
“你特么……”身侧一人正要反驳,见着锦袍男面生怒意,便又萎了下去,只得说:“都是……师兄弟,互相帮助,互相帮助……”
悻悻笑着退到身后去,自觉修为卑微暗自叹气。随即感觉后脑勺一热,被人扇到了一边去。
“孬种!”一肌肉壮汉推着其他人肩膀走了出来,一身灵气肆意,就如他脸庞一般狰狞,甚至难看。
壮汉指着锦袍男大喝:“这个衰人和我们不是一路的!”
声音高昂,众人哗然。见他身穿锦缎,在一众粗麻布衣中显得极为扎眼。
“没错,我刚才还听见他侮辱叶师兄。”一人起哄,壮汉赵铁牛随风起浪,喊道:“你可以侮辱我,但侮辱叶师兄,我赵铁牛绝不能忍!”
“没错!”
“就是!”
“绝不能忍!”交头接耳中,师兄弟的讨伐的声音越发大声起来
事发突然,身侧几人一见情况不妙,皆向外退出几步。
锦袍男一看这情况,更添火气,怒道:“刷分的杂碎,你也配姓赵?”
说话间,一身锦袍熠耀灵光,磅礴的气息竟压得肌肉男不止一头。抬手便是数道火光灵剑飞出,气势凌人。
“气蒸境九阶!”肌肉男在锦袍男出招瞬间便看出了他的修为,虽然害怕但求饶也来不及了,拉起一面土色灵盾抵挡,只得硬着头皮接招。
胜负不过一秒间,数根火光灵剑在接触到土色灵盾的一瞬间,便犹如刀片划破纸页般,轻松的洞穿了肌肉男的身体,轻松到肌肉男甚至无法看清土色灵盾究竟是何时失效,便在一脸茫然间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人一倒地,几位师兄便立即围上去查看伤势,虽无知觉,尚有呼吸,便也松了口气。
宗门规矩虽然铁血,但毕竟同出一宗,帮人就是帮己,今天或许只是倒下一个肌肉男,明天没准就轮到自己了,众师兄心里都有个底。
原本是来观摩的,却不料中途出了这样的变故,陆博璋摇了摇头。只好点了几个武院小徒,打算将伤员抬回武院医治。要出发时,却又出状况。
“慢!”只见锦袍男招手拦下运送队,手持一块刻有“执法院”字样的红色木牌,极为显眼,并声色俱厉道:“马上给我拉到执法院一趟,思过院三个月,扣除学分十二!”
“执法院?怎么回事?”一听闻那锦袍男子竟是执法院弟子,人群注意力一下子便转移了过来。
宗门执法院乃大长老直属弟子,监管学分、纪律,平时高高在上,极为看不起宗门底层弟子,并且对叶锦刷分一事向来不喜,今日却出现在了这里,难不成是来搞事的?
众师兄弟想破脑壳也没想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震惊之余对这处理结果也甚是心寒。
宗门每月考核标准不同,以黄土分段为例,十五学分为及格,二十五分为优秀,以宗门比武得一分扣两分的残酷制度,一般底子差点的弟子,若无叶锦提携一把,都很难达到及格线,更别谈什么优秀了。且不论那名弟子伤势如何,当是这十二学分,便已是要了半条老命。
虽然各自嘀咕着,但老师兄们却不为所动,一个个微眯着眼,等着下一个即将倒霉的师弟。
“人命关天,再怎么样你们执法院也得等人恢复在处理吧?难不成在你们执法院的人眼里,我们这些弟子就不是人吗?”一青年不由大喊道。
一有人带头,随即便有几名义愤填膺的弟子跟着瞎嚷嚷起来。
“哼!吵什么?”锦袍男冷哼一声。一双长指苍白细瘦,伸向人群之中依稀点出了说话的几人,“你,你,还有你!妨碍执法,全都给我扣十分!”
“修为不精还敢出来犯贱,今日若不是被我撞上,日后行走江湖,岂不是有辱我榕须宗的名头!”
“还有谁对我的判决有意见吗?站出来!我赵铁獒一定还他一个公道!”赵铁獒大喝道。面色青如厉鬼,环视过众人一遍,恶狼般的眼睛不由得令人背脊生凉。
霎时间,如死一般寂静,人人自危,胆小点的兄弟甚至都不敢喘气,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谁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审视了许久,再无人发出异议,赵铁獒嘴角微微上翘,情况也属意料之中,量他们这些底层的杂碎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冷哼一声,扫袖便要打道回府,却听背后传来阵阵掌声与吆喝,脸色顿时犹如吃了苍蝇般难受。
“好啊!妙啊!想不到堂堂灵炎峰执法院,竟然还有你这等垃圾!”
惊愕之中,众师兄弟回身望去。见有一人,轻摇折扇,嘬一口紫砂轻壶,静坐枯枝烂叶间,甚是悠闲。
二、我,即是灵树峰
一片死寂。
众师兄弟犹如潮水般退避,暗色的冷纹石砖面上只留一尊伫立的背影,满是煞气。
众人低头不语,执法院的名头犹如一座大山般压得他们无法喘气。站在火山口下,无人愿见那背影转身后将是怎样的狰狞!
“叶锦!”
轰雷一声,赵铁獒仿佛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般微颤转身。
无数流动的血丝勾勒在他面具般的脸上,一身火色灵气极不稳定,修长的手指因控制不住而扭曲,目光中的恨意恨不得将叶锦浑身上下,啃噬地一干二净!
叶锦即使不在状态,也被这股莫名的气息盯得浑身发毛。饮尽最后一滴茶水,徐徐放下轻壶,四目相对,赵铁獒愚蠢的摸样在他慵懒的眼里越发下贱,真是毫无修养可言。摇了摇头,若是可以,他真的很不想理睬眼前这个疯子。但现在……呵呵。
“你有种……再说一遍!”赵铁獒的嘴角微微抽搐,短短一句几乎是他咬着牙吐出来的。压抑愤怒,这是他作为执法院弟子最后的尊严!
“垃圾!”叶锦随口应答道。
这……是要上天呐!听这回答,陆博璋的眼珠子都要瞪爆出来了。这是对一个执法院弟子应该说的话吗?就连周围看热闹的众师兄弟也齐齐“哦”的一声表示震惊,更有师兄连甩自己十几个耳光才幡然醒悟,现实怎会如此虚幻?
侮辱!赤裸裸的侮辱!
赵铁獒气的直哆嗦,不听使唤的嘴巴竟鬼使神差的再问了一遍,“你……你你!有种再说一遍吗?”
“垃圾!”叶锦一合折扇,以手晤面,竟情不自觉的笑出声来,“我保证,这是我有生以来听过的,最贱要求没有之一!行,满足你!”
这气氛不对啊!众师兄弟的脸色瞬间五彩斑斓起来。尴尬!早就听说灵树峰叶锦狂霸酷炫叼炸天,今日一见,这已经是上天了好吗?局势紧张,拜托不要让兄弟们难做啊!阵阵笑意心头起,但这特么哪是笑的场合?严肃!一点要严肃!
“唔哈哈呱呱……”一兄弟控制不住仰天大笑起来。随即鞭炮一点千声爆,接二续三连环响,笑声忽来排山倒海,古树转眼化片欢笑的汪洋。
“你……你们……!”
赵铁獒捂着胸口,阵阵笑声入耳犹如一柄锋利的匕首直戳他的胸口,执法堂弟子向来高高在上,这样的屈辱,令他无法接受!
“啊!够了!”赵铁獒嘶吼着大叫。
像是疯了一般,修长而又尖利的手指疯狂抓挠着自己的头发,身上的火色灵气也渐渐转变血红,如疯似癫,气势甚是骇人!披头散发,一双沾有血痕的手凌空一抓,周身血色灵气便化作数只血色大手,抓起个倒霉师弟便朝外丢去,直直丢出十多丈远,摔在地上,吐血连连。
犹如木桩般静立片刻,随即便朝叶锦方向扑来。数十道血光灵剑漫无目的地乱放,众人大惊,只道是这位师兄发了疯,心底害怕,一门心思就像这怎么逃。
古树附近的兄弟倒是好说,就是苦了如今的前排弟子。
离着不过三五步,眼看赵铁獒像条疯狗似得就在眼前,周松阳顿时傻眼了,望着身后师兄弟早已逃之夭夭,索性什么也不顾了。抓起手里的旗帜便朝赵铁獒面门上丢去,争取时间逃跑。
可这刚一起脚,后脚像是被什么扯住了似得,立刻摔倒在地。周松阳只觉背脊一凉,回头一看,赫然便是那条血手,屋漏偏逢连夜雨,倒了血霉这是!
“嘶啦”一声,“旗帜”四分五裂,布片飞散间一把血色灵剑从中飞出,呼啦一声便要到那周松阳面前,根本没有片刻反应时间。周松阳吓得趴在地上,心里叫苦连连,此刻好想冲到那肌肉男的面前问问他,被灵剑贯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体验?
“叮”的一声,一根柳条挥动,灵剑在一面水蓝屏障中,跟随着血手,一同消散。
性命危机一解除,周松阳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口中大呼“恩人呐!”便从地上跳了起来。还未道谢,却见此人衣着如此熟悉,细一回想,惊呼:“怎么是你,陆师……”
师弟二字被他生生咽下肚去,一身气蒸境八阶的修为一览无余,这还是哪门子的师弟啊?周松阳真想甩自己一个耳光清醒清醒。恰逢陆博璋正好回头,微微颔首,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
“青云武院导员,陆博璋。”陆博璋对着赵铁獒,恭恭敬敬的作了一个揖礼,又说:“早就听闻赵师兄的鬼狼决出神入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但事已至此,此地不宜再添损伤,赵师兄作为执法院队长,还望能看在宗门名誉的份上,就此收手。陆某在此多谢了。”
陆博璋言语恭敬,一番话也是醍醐灌顶。宗门有规定,万罪不及青云武院,那是宗门的未来,宗门的根基,赵铁獒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得罪不起。
赵铁獒微微有些动心,眼神微眯,乱发之下,无人能看见他是何种表情。此事本不宜继续,只是碍于执法院颜面不好突然收手,既然青云武院出面调解,倒也顺心顺意,正好就坡下驴。
“青云武院,赵某自知得罪不起。”赵铁獒先退一步,抬手对着陆博璋作揖,“但事关执法院名誉,赵某不能坐视不理。除非……”
见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陆博璋松了口气,抬手笑道:“师兄且说便是。”
“除非……”赵铁獒微微一笑,伸出食指轻点地面,“除非叶锦亲自与我道歉,并保证日后服从执法院的条规门令,否则此事再无商量的余地!”
一言一出,全场皆惊!陆博璋脸色微变,这条件若是旁人,倒也好说。可这叶锦是什么人?榕须宗著名钉子户,灵树峰无冕山大王,怼天怼地轻狂不羁,这不在半刻前都一一证明了?
还敢提这条件?分明是不想好好解决了!众师兄弟皆朝后连退数步,不约而同,沉寂的耳畔仿佛能够听到叶锦慷慨激昂的喊出下一句。
“放你娘的狗屁!”
折扇抛起,卷起一阵秋风,枯叶飞散间,叶锦人立而起。凌空接过折扇,巍立古树前,“哗啦”声中狂字尽显。
“真是不可理喻!”叶锦一合折扇,越想越气,直指赵铁獒,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爷和你道歉,做梦!说你是垃圾都是抬举,废物立马不答应!”
“你……你!”赵铁獒胸口隐隐作痛,修长的手指不住的扭曲,疑似癫痫复发般颤抖着。眼看立马情况要变,陆博璋赶紧回头朝叶锦使了个眼色,求道:“叶师兄,莫要再火上浇油了!”
成效立竿见影,叶锦哪顾得上陆博璋的好意,微微颔首,只道是心领了。随之继续。
“你什么你,你若不是垃圾,今日又怎会来到这里?一百学分好拿是吧?当婊子还想立牌坊,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挺愿意?”
“我建议你还是趁早扒了这身狗皮,随便找颗老歪脖子树吊死算了,免得顶着个执法院的身份,到处污人名誉。”
“哈哈!哈哈哈……”赵铁獒忽然大笑起来,声音凄厉,陆博璋在他身前反倒生出阵阵凉意。拨开乱发,露出狰狞面庞,长指尖利直指叶锦,恨道:“叶锦!你不要以为你有长老院的免责令,就能为所欲为。”
“小小涌泉境,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你!”赵铁獒嘶吼道。身体化作数道血色狼影齐齐朝叶锦奔去,电光火石间,已在原地失去了踪影。
“狼烟四起”作为武院导员,陆博璋一言便看清了赵铁獒的成名技,挥动柳条画出半面水蓝屏障,挡在前方,喊道:“赵师兄,莫要再生事端了,就此收手吧!”
“滚!”
血色奔狼迎面撞碎水蓝屏障,齐齐分散朝后冲去。愣在原地,手里的柳条已被这股血色气浪折断,陆博璋心里清楚,即使自己使出全力,也未必能够全盘吃下。回头怜悯看着叶锦,暗自摇头无能为力,修为不过相差一阶,怎会有这般差距!
血色群狼在眼前呼啸,叶锦毫无畏惧,临危之际,意识反倒是比往常还要清醒。神色镇定的轻笑一声,甚是戏谑的说:“知道我为什么老是喜欢待在这颗树下吗?”
“嘎嘎嘎!”赵铁獒桀笑一声,答道:“这将是你的葬身之地!”
说话间,群狼奔啸,古树犹如风暴中的孤岛,被无数血色洪流瞬间淹没。血色滔天,掀起的气浪将众人击翻,回头一看,古树周遭已成血瀑天柱,哪里还能见到叶锦的身影。
“叶师兄!”
“叶师兄……”众人大声呼喊着,却是无人回应。
“叶师兄,恐怕……”一师兄摇头唏嘘道。叶锦一事,按理说他们难辞其咎。但更为重要的是,叶锦这一去,今后的修炼道路恐怕越发艰难了。
众人情绪低落,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难受,一曾得过两次一百分的兄弟更是当即泪洒,跪下大呼:“承恩多年,想不到今日叶师兄今日竟命丧于此啊……”
“哼!”赵铁獒冷哼一声,望着血瀑天柱,盘了盘乱发,指着血瀑,对着众人呵斥道:“此子目无尊上,公然教唆众弟子挑衅法度门规,今日已被伏诛。你们可有异议?”
被一呵斥,众师兄弟哪敢再提意见,皆噤若寒蝉,默不作语。赵铁獒也甚是满意,嘴角露出了久违的微笑,这想着如何善后,却又有怪声传来。
“有道理!有道理!师兄深明大义,师弟我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哈!”
熟悉的声音令众人为之一振,纷纷回头,只见血瀑之中被整齐的划开一道口子,叶锦站在其中,轻摇折扇,正笑着朝众人招手。
“这……这不可能!”
赵铁獒只感觉天崩地裂,混乱的脑袋仿佛被人挖出来揉成一团后,又强行塞了回去。同样感觉的还有陆博璋,赵方才那一招究竟是何种威力,他很清楚,他保证即使结虹境的修行者也不敢说能够全身而退,这叶锦,究竟是怎么……?
“知道我为什么老是喜欢待在这颗树下吗?”叶锦凝视着赵铁獒,方才所问之事原封不动的又问了一遍。
“愿闻其详!”赵铁獒凝视着叶锦,阴沉的双眼露出了久违的平静,甚至还有一丝谨慎。狼烟四起以是他的最强绝技,叶锦的挑衅显然是有恃无恐。盘踞灵树峰为非作歹多年,若只是一个涌泉境三阶的废物,倒也说不过去。
恢复神情,亦如最初锦袍男。鬼狼诀虽然影响情绪,倒还不至于如疯似癫,赵铁獒很明白这一点。但为了执法院,他愿意牺牲自己的名誉,毕竟,比起一个和蔼可亲的师兄,疯子显然更有威慑力。
“很不习惯,我觉得你还是疯癫一点比较好。”
叶锦抬手驱散周围的血瀑,一片清明间,众人发现古树见不到一点遭到重击的迹象。淡色翠绿光芒星星点点的从枝叶中冒出,上下沉浮,犹如夏夜里成群结队的萤火虫。许多翠绿星点也同样附着在叶锦身上,微弱的光聚集在一起散发到四面八方,恍如天神下凡般,叶锦的修为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涌泉境三阶……五阶……九阶!
气蒸境四阶!气蒸境六阶!
世间竟有如此秘术!众人大惊,与之比武三年,从未见过叶师兄施展,若是平平常常,叶师兄何至于连他们都打不过,只怕是有极大的副作用。想到这里,众师兄弟们不由从心底发出由衷的敬意。
横生怒叶何惧风,一峰独压四指峰!绿光灵动迷离,一身气蒸境八阶的修为一览无余,磅礴的气势不经令其余四峰弟子回想起曾经被灵树峰压制的恐惧。
修为恢复如初,气势不减当年!叶锦傲立古树下,睥睨众人。
“古树之下,我即是灵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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