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礼》免费试读_睡着的泉水

第一章：云楚

这是一场平静的大雨，落在寂静的九黎之夜，为这夜色增添了一幕伴奏，像是孤独的悲鸣，诉说着远方的诗歌。

这是一场普通的大雨，没有电闪雷鸣，淅沥的落在街头，安抚着那古老的大地与人民。仅是那样寻常的点滴，落在心头，悄然而逝。

这却是一场罕见的怪雨，只从云若城望去，与平常无二，也难怪，这是人们的眼界的局限。云若城民只知这是一场云若的雨，岚风城民知这是一场岚风的雨，兰泽城民知这是一场兰泽的雨。可是却不知道，这是一场落在全九黎之境的大雨。整个九黎皆在这场雨下，像是对着九黎各地宣告一样，诉说着此夜的不平静。

然而没有人注意于此，或者说，没有人能够注意到这。

就在这复杂的雨下，云若云家族内，随着一声哭喊，像是打破了这夜的宁静，云家，诞生了一个新的生命。那是云战和洛应月的孩子，意味着他是云家的嫡子，是云家的宝贝。而云家是守护这座云若城，守护这片南黎之境的巨擘。一个新生云氏的诞生，注定了这夜不能平静。

方才还是安静的云家，此刻已经活络起来，云战是云家青年一代最具才华和能力的天才，年纪轻少便是实魂之境，游历九黎闯下不少名头，更与西黎皇族公主洛应月结下不解之缘。而现在，他们的孩子出生，家族里看好云战的不少长老和族人，纷纷闻讯前来拜访祝贺。

云战一一向着来人回礼，在这刻起，他便是人父了，心中的激动和兴奋正是欲动的时候，族内的友人纷纷来访，让云战像似有了倾诉对象一样，乐着起来说个不停。

而在大家都在为了这新生的族人祝贺的时候，在云族的中心，是矗立千年的云阁，云阁便是云族的象征，更是云家的重地，等闲之人不得入。而云阁之上，一双眼睛却看着遥远的天边，像是注视着什么，发现了什么。

“是我的错觉么。”沉重枯老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谁诉说。一声叹息之后，苍老的老者便回到了阁内，似乎对云家新生的热闹并不为意。

而在同一时间，云家的另一边，一个书房内，云家族长云寒也收回了看向远处天空的目光，又忙于处理族务之中。只不过，他的目光时不时会看向东院，那是云战的寝居。

……

而这边的云战在送别了诸多的来客之后，却依旧就那么站着门前，仿佛像是在等一个人。而久久之后，也未见再有人影。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一样，云战叹了口气，又重整了下精神，赶紧回房去陪应月与孩儿了。

……

转眼过去了六年。

“云楚，云楚？云楚！”连着三声叫唤，云楚突然发现眼前的讲师脸色难看的盯着自己。不好，自己居然走神了，看到周围的同窗们瞧见自己窘迫的样子偷偷暗笑，没想到天才云楚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是啊，天才云楚，自出生开始便展现出了远超出同龄的学习能力，三岁时接触云家藏书阁，五岁便已通达万卷。云家可是号称谋动天下的文之大家，占九黎之南而为霸主，五分天下之一。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藏书阁的卷宗自然更是不计其数，而云楚却在不到七岁之前，便已经研学了一二两层的所有书卷，并且熟记于心，这是许多成年族人都不曾达到的境界，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而云家藏书阁总计九层，并不是云楚只能阅览前两层，而是二层之上，便是武者的境界，所关的书籍也是武者起步，而云楚并未踏足这个境界，知道力所不能及，云楚也便放在一边先。

而现在，自己居然在课堂上走了神，让老师难看，着实不该。不过话虽如此，老师虽然面色有些不善，但是看着云楚，他却也说不上什么责备的话语。与其说要责怪，其实更多是心疼和无奈吧，毕竟云楚已经六岁了。九黎之境，万世众生，都知道人只有觉醒命格才有望踏入武者之境，而命格的觉醒只出现在幼年七载之前。

成为武者虽说是个珍稀的偶然，但是觉醒命格可能就是大部分人的必然了，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觉醒的，但是九黎之大，每年觉醒的人也不在少数。而且诸如云家这样的世家大族，血脉的传承让其觉醒的可能比常人更大了一点。

虽谈不上绝对，悠悠古载，也曾有人不曾觉醒命格依旧踏上武者之路，但是那终究是微茫的一点。

而大部分人，年过七载，就失去了觉醒的可能，失去的更是踏足武者的梦。九黎是个尚武至尊的世界，从五分天下的大家族也可看出，三武一谋一能，一谋说的便是云家。而天下五分，其中有三是武道世家。就算是谋闻名的云家，也不是说可以完全弃武的，修武可以不精，但是不能不行。

眼下的云楚已经六岁了，周着的绝大部分同龄孩子都已或早觉醒，成为了准武者开始修炼。而他自幼天才成名，现在却迟迟没有觉醒的迹象。虽说觉醒的早晚大致决定了命格的潜力，觉醒的衍生迹象决定了命格的强度，觉醒命格的种类决定了发展的方向。眼下的云楚，已经不关心这些了，他的心中，现在可能只是焦急的希望能觉醒就好，有了那个希望才有未来的可能，如果什么都没有，也谈不上修武，更谈不上什么潜力方向了。

在这样的时刻，云楚自己更是明白自己的处境，正是因为知道世界的广阔，才会愈发向往那样的光芒，而这七年之限，如今已所剩无几。也正是满脑子想着于此，也不免忘了神。

北老师看着云楚，心中产生的是同样的焦虑，云楚的天赋是云家看在眼里的，不止是他，很多的长老也是暗中留意了这个天才孩子，加上云楚本身更是下任的族长继承人云战的长子，让人不免对他充满了期待。云楚不能觉醒，不仅只是个人的悲哀，那可能，更是整个云家的一个悲哀。

其他同窗孩子看到的只是一个天才的笑话，而北老师看到的是一个家族的笑话。这是传承千载的世家，那是千年一遇的奇才，若是落得一个没有命格的结局，岂不是一个家族的不幸。

“都给我安静一下！”北老师看着那些窃窃发笑的孩子，严肃的责怒道：“我教给你们的是在暗地里嘲笑他人的悲哀吗？是因为同族之难而暗自窃喜的无知吗？都回去给我反省一下，作为一个云氏子孙，你们的涵养让我羞愧。”

也许是北老的言语透彻心神，也或是老师的威严所在，并没有人出声反驳。虽然不敢在北老面前做样，但是眼神里透出的对云楚的怜悯或是冷笑却表露无疑。这些年被云楚的风光遮了天，这样的天才却倒不如他们这些普通人，他们之中早已觉醒了诸多同龄之辈。而当初的那个天才，却一直没有觉醒。虽然在学识上比不上云楚，但是在武者之路的道路上，他们却已遥遥的跑在了前头。终究只是一群少年啊。

虽然北老责令反省，但是同时也说了可以回去了，这不就是可以早退了吗，大家虽然有些无奈，但是一灰溜的时间，便走了一干二净了。

而云楚却还坐在那里，也许是因为烦恼着觉醒的事，也可能是知道了老师故意训走了其他人，留下自己怕是另有深意。

而北老师看着云楚就这么坐着看着自己，像是知道了一般，竟然猜到了自己是刻意留下他有话要说的，也不免暗暗惊叹。

可是正当北老想要开口的时候，云楚却突然站起来打断了他的话：“北老师，先让我来讲吧。”

第二章：选择

北老正想说些什么激励一下云楚，听见云楚似乎自己有所思考，便停下了身子。

“九黎之载千万里，豪杰英雄不孤生。韩隐无道命缺魂，苦尝人辛破平坤。”

“昔日寒北青灵殿，血埋扬骨道长存。谁言天命降生死，我命由我不由人。”

北老愣愣的杵在原地，被云楚的一番话吓的恍然失神。韩隐是谁，青灵殿为何物，平常百姓也许不知，但作为武者，北老也是了解一些，同是没有觉醒的那传奇一样的二人，韩隐以力破法，即便没有命格却依旧修出魂力，付出常人不备的万分努力，达到了连天才都望而却步的境界。青羽以道破命，不修魂而专攻道，因其对道的痴狂和对生死的淡漠，而被世人称为魔道。

那青灵殿便是青羽斩断人世而修的魔殿，据说是由万千人的血与骨筑建而成。在九黎，这人的名字更像是一个禁忌，而云楚竟如此畅言其谈，北老惊讶于云楚的见地之外，也放下了一个心，因为云楚似乎并没有被困境阻扰，他的心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广阔。

不过话虽如此，北老却也郑重的对云楚说道：“青羽是九黎的魔道人物，在我这里还算没事，不要在外人面前谈及，虽然我云氏并不惧怕外人的蜚语，但是这终究不是正道，对你并无好处。”

云楚听闻，却罕见的说了一句：“人有高低，道无贵贱。修魔的不一定是错，正道之人一样会有阴暗。青羽屠戮狂虐，他确实是魔，但这是他的品行所致，而非道之所限。”看着北老的脸色越听越有点难看起来，云楚立马补充说道：“不过老师还请放心，弟子知道轻重，不会在外提及就是。”

“你知道轻重就好，也许为师有些固执，不过我也不会与你争执于此，你的道理和你的见地是你的财富”。北老又长吁一口气说道：“世间哪有绝对的对错，正是因为矛盾的冲突，才会摩擦出各种精彩绝伦的历史演变。”

说完又转头看向云楚，略有欣慰的说道：“不过你这般年纪能有这番心境，确实难得。”

听到老师的赞赏，云楚摸了摸头，苦笑说道：“我也只是心大罢了，若是真的没有觉醒，那么我的人生又会怎样呢，也许也只是平凡一生吧。不过，即便平淡无常的未来，我也不会就此止步。”

如果说刚才的云楚是波澜壮阔的猛浪，豪言凌霄，心向长空。那么现在的云楚又变成了清澈的溪流，明镜止水，蜿蜒流长。

看着这样的云楚，云北不禁有所动容，不止因为这样的心境难得，更是因为他终究只是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

“对了，其实让你留下不止是我想要找你聊聊，其实还有一个人想要见你。”北老师想起了什么，突然对云楚说道。

看着一脸迷惑的云楚，北老戏笑道：“他在寒云阁等你。”

寒云阁？那不就是族长云寒的书阁吗，而云寒除了是云楚的爷爷之外，同时也兼任了云楚的老师。也正是因为云楚表现出来的年少非凡，让家族对其的重视之高，不仅需要修习北老师的云家弟子基础外，还需要提前参与强体的训练。而强体境便是成为武者的双准之一，只有同时达到强体与窥命的准武者，才能正式踏入武者之境，开启更加广阔的世界。

如果说窥命境需要觉醒命格才有机会去突破，那么强体则是最为基础的一个境界，不需要任何的条件，只需要不断的磨练自身，强大体魄，就算是一个最为普通的凡人，只要一直坚持磨炼，终有一天也能达到强体成为准武者。

而云楚所需要的并不仅仅于此，除了这两个基础修习之外，由云寒族长亲自教导云楚云氏之谋学，也是云家在九黎立足的根本，谋定而动。之外，还有云启长老负责教导药理。

而北老师说道族长有事想要见自己，云寒与云启因为日常族务诸多，所以教导时间都会提前通知安排好，而现在突然的要见自己，应该是跟功课无关的事情了。那么，云楚的心里也有所明了，怕是与自己的觉醒之事有关了。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云楚当即告别北老，向着寒云阁跑去。

……

“爹，已经决定下来了吗，真的要让云楚去跟那个人学习吗。”此刻的寒云阁内，并不只有云寒一人，云战，洛应月，云启三人也都在场，而说话的正是云战。对于云楚的情况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虽说还有一段时间才到七年，但是云楚很有可能，终将没有命格，而他们作为云楚最亲近的几人，自然也想要让云楚有所出路。

洛应月也看向云寒，她作为人母，也同样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健康的成长，然后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可是云寒提及的那人她也是有所耳闻，让云楚去跟那样的一个人学习，真的有些担心云楚。

“本来以启长老的大师药理水平，让云楚修习药道再好不过了，再加上月儿西黎的交情，和启老的通天塔客卿身份，有朝一日能让云楚进入通天塔内进修，以云楚的心性，想必也能有一番作为。”

“可惜云楚心性不错，但是却是没有修习药理的天赋啊。”启老无奈的接过话说道。

“人无完人，这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楚儿虽然心性和理解能力超凡，但是也终有所不擅长的方向。”云战补充说道：“只是，难道没有比那人更好的选择了吗。那就是一个疯子，跟他学阵道，万一把楚儿坑进去了怎么办。”

“他虽是一个疯狂之人，但也同样是一个天才之杰。若说阵道的水平，他自然无法与当代阵道大家比拟，但是单论对阵道的专研和用法，他是我认识之中，万里挑一的奇才。云楚也非常人，我觉得，让云楚跟随他学习，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可是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楚儿，我……”应月刚想说完，却被云寒执手示意打断。

“其实，我们可以听听他自己的看法，毕竟他在门外也听了很久了。”云寒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