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客笑》——醉虎三郎

时间:2019-05-03 17:30:12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醉虎三郎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第一回 天外来客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夕阳西下,残风慢卷,孤烟直挂,老树斜垂,在大漠塞北这是常见的景象,然而这片土壤上如今唯独不常见的是来往的商贾游人。晚唐末年乱世纷争、群雄割据,各方诸侯名义上效忠唐王,暗地里却为彼此利益相互勾结厮杀。天下再起争戈,天下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无数豪杰英雄身首异处,无名的荒野草原掩埋着无数、无主、无名的孤塚。

长烟落寞,塞外一家名叫“三丈里”小茶馆,店掌柜姓曹,名大福,为人憨厚老实,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店中唯一伙计姓牛,名叫小七,皆因家中贫穷,且父母白丁不识字,也懒的费劲为其起名,排行第七,顺口便取名为小七。牛小七这人生性懒惰,好高骛远,满脑子都是荣华富贵,心里头总想着攀上权贵,早日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今天和往常一样,店里生意惨淡,路上行人寥无。一整天下来,门前也没有几个客人经过,外头眼看就要日落黄昏了,于是店掌柜吩咐店小二准备关门熄店,碰巧,此时门外走进一名相貌不凡的男子,手里牵着一匹矫健俊美的白马。只见他目光犀利,举手投足间,全身散发着睥睨天下的傲气,身上披着一件沾满灰尘的黑色斗篷,身后背着一把精妙绝伦的唐刀。

店小二牛小七只是看一眼,眼前这客人的打扮便知,此人必定是江湖中人。虽然店小二从小没有离开过这里,更别说什么行走过江湖了,自然不懂江湖事,不识江湖人,但是常年打店的生活,每日招待来往行人旅客,早就练就一身看人辩身的本领,只要被他看过一眼的人,心里头就能猜测出一二。

店小二呦呵两声,满面笑容连忙走向上前,热情招待,丝毫不敢怠慢。这一来,因为小店地处偏僻,人丁不旺,加上这乱世纷争,往来打尖住店的行人旅客就更少了,生意惨淡不说,今日难得来了一位客人,自然是满脸笑容相迎;二来,店小二这会心里比谁都清楚,此人敢只身前来大漠必然身怀武功,此行目的不得而知,但绝对不可能是来旅游观光怎么简单,倘若招待不周挨揍挨骂还好,要是不少心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一不小心就把小命弄没了,那就赔大发了。再说了,在这个动荡的年头,人命如蝼蚁谁会闲来无事去替一个无名小辈讨还公道。

“客官,里面请!客官,里面请!”店小二吆喝道:“不知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打尖。”男子拍了拍身上灰尘,才走进客店,接着说道:“小二,先来壶茶解解渴,然后再来一份馒头,要快!吃完还要赶路,对了,顺便喂点粮草给外面拴好的马,稍后银子一并付与你。”

店小二听后马脸一沉,表情十分失落,心想:“今日好不容易才来了这一位客人,怎能让他打了尖便走呢!”于是,他向前吹嘘道:“客官,您看外面天色已晚,夜里风沙又大又冷,不宜赶路。况且这方圆几十里地就我这一家小店,客官,不如今晚就店里歇息可好?等明日一大早,在赶路也不迟,何况小店晚上还提供热水,届时,您可以洗洗脚解解一路上的困乏。”

男子听后不以为然,表情冰冷,眼睛直勾勾看着店小二,虽然一言不发,却又散发着无声的威胁。这时,店小二才注意到眼前的客官,他的眼睛不像常人一样水晶晶,他的瞳目更像是死人一般无光、冷冰冰的。他挺直的站在那里,就好像是早已死透的死者无情地在看着他,吓得小二话都不敢多说,连忙离开。

柜台一旁的店老板,只顾打着算盘查看账本,懒得理会这一切。

那男子自顾自理的挑了一张靠近门口位置的座位,脱下那件沾满黄沙的黑色斗篷,泰然自若坐在凳子上。牛小七在厨房忙着拿食物和水,心中好奇,这神秘人是谁?为何只身一人前来这荒无人烟的大漠,其中又有何目的?

当然,牛小七心里也只是仅仅是好奇而已,他明白知道的越多,懂得越多,未必是一件好事。

“客官,来了,您要的热茶和馒头!”店小二高声说道,手里提着一壶热茶、左手端着一碟新鲜刚出炉的馒头,从厨房中笑嘻嘻走出来,似乎半点也不在意刚才发生过的事。

热腾腾的馒头刚上台面,那男子丝毫不客气,也不顾仪态,直接用手从碟子里拿起来吃,狼吞虎咽,一个拳头般大小馒头,塞到嘴里两三口便吞下去了。

店小二热情推荐道:“客官要不要来点酒水,我们小店虽小,但也有上等好酒!”

这次,神秘男子并没有冷冰冰的看着他,身体像被人点中穴位一样,坐在哪里一动不动,过一会才缓缓答道:“不必了。”

店小二看到这一幕,觉得甚是好笑,心想:“怪哉,这是哪来的怪人。”

就在店小二发愣的时候,店外走进三名大汉并肩交谈,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三人中左右两名大汉身材魁梧,浓眉大眼,满口粗语,而且衣裳不整,袒胸露背胸,一脸恶相;右边的那名大汉胸膛纹着一只下山虎,左边的那名大汉纹着一条混江龙,像极半路打家劫舍的贼人。然而中间那名汉子,年纪虽大却是衣冠楚楚,相貌堂堂,言语得体像是当官之人。外人看来,难以想象他们是如何相识的。

眼见这三人刚进店门口,小二便立马笑容相迎,卑躬屈节,笑呵呵道:“哎呦喂!我道是哪里来的贵客,原来是李爵爷和塞外虎赵二爷、塞中龙杨三爷,大驾光临啊!里边请!里边请!”

只见店小二哈腰点头,连忙斟茶递水,抹凳搽桌,看他这架势恨不得立马将身上衣服脱下来把凳子、椅子搽的干干净净了,他接着问道:“不知道今日三位爷来小店想吃点什么?尽管吩咐,小的立刻去照办。”

“嗯,这小二机灵!”杨三爷向李爵爷夸赞道。李爵爷听后,出于礼貌,也只是应付式点了了头。可这举动,却把小二心里美的差点就飞起来了。

李爵爷豪迈问道:“小二,店里头有什么好吃的尽管拿上来,今日我要与两位兄弟,痛饮一番!”

店小二满心欢喜,推荐道:“李爵爷,今日来得真是时候。今日响午,村头刘大爷养的老牛在地里渴死了。掌柜吩咐我去买了几十斤上好牛肉回来,您看这刚买回来不久得牛肉还新鲜,要不来几斤下酒如何?”

李爵爷嗯了一声,接着说道:“这样甚好!小二,这店里头还有羊肉吗?”

“有,有,有!”店小二连应三声,说道:“窖里还藏着上好的西域葡萄酒,平日里头也不曾卖过,今日难得李爵爷大驾光临,要不来一坛,如何?”

“好你个店小二,有好酒竟然瞒着我!”赵二爷一听,立马不高兴,怒眼拍桌,骂道:“你这厮鸟人,分明是狗眼看人低,平日我来店消遣喝酒,也不曾听你说过店里有什么西域葡萄酒,怎么,怕我吃霸王餐不付账吗?”

店小二急忙辩解,说道:“赵二爷您误会了,误会了!小的哪敢有好酒不卖给赵二爷您呢?只是您不曾问过。”

小二打小就胆小,被赵二爷直接吓得一愣一愣的,双手不停擦掉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心里头想道:“这县里头,有那家人不知道赵二爷平日为人,要是赵二爷知道这里有西域葡萄酒,那不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我看你今日是讨打!”赵二爷哪肯听他的话,越骂越气,正要发难。

三爷杨青陵连忙拉着赵二爷,劝道:“二哥息怒,切勿跟他计较。今日我们兄弟三人还要痛饮一番,别坏了雅兴。”他向牛小二使眼色,说:“小二,你还不快下去准备、准备!”

这时,李爵爷也开口劝道:“二弟,休要生事!”

赵二爷怒眼干瞪着小二,呵道:“大哥都发话了,你还不快去!”

只见店小二被赵二爷吓得魂魄四散,动也不敢动,得知安然无事后,才松了一口气,急忙退下。一头忙活的曹掌柜也是被这阵势吓得魂不守舍,账本看也不敢看了,两眼直勾勾看着这里,生怕他们在这里闹事。

这三人究竟是何来历?让当地百姓既害怕,又想与之结识。这首先要从李爵爷身世说起,李泰,年芳四十五。其祖辈是大唐李氏宗亲后裔,高宗年间,先辈曾随唐朝大将军苏定方,西征突厥,立下赫赫战功,被朝廷册封为侯爵,世居凉州。虽然到了武则天执政时期,李氏亲脉惨遭打击,但李泰家族在凉州根深蒂固,在当地也极具威望。即使在武氏集权的打压下,也并没有动其根基,虽然爵位不能世袭,但名衔却在百姓口中世代相传。

左边那一位是他的结义二弟,人称塞外虎赵二爷,赵信忠,今年年芳四十二,原是威震塞外的响马首领,以前常做打家劫舍买卖。后来被官府出兵打败,原本是被朝廷判为斩立决,然而李爵爷敬重其为汉子,不忍杀之,有心结识便私下花银子救下来。

右边那一位是他结义三弟,人称塞中龙杨三爷,杨青陵,年芳三十五,原是太原镇远镖局的镖师,从小习得一身武艺,好使双刀,舞动起来两丈外亦能感受到其刀气。一次塞外押镖途中,杨青陵遭到贼人伏击,镖失人亡,只有杨二爷凭着一身武艺,才侥幸逃出来。然自愧无脸回到太原,便在此处逗留了下来。三人一见如故,一来二往中也就渐渐熟悉起来,后来还结拜为异姓兄弟。

三人入席后,便相互攀谈起来,讲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声。其讲话内容,即使是店外路过的行人,也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大哥,你可听说了吗?”赵二爷声音洪亮,见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大口吃着羊肉,随手用衣袖抹了抹满嘴上的油腻,接着说道:“半个多月前,东面离这里二十里远的姚家村出事了。听说就在一夜间,全村两百余口人凭空消失不见了,就连家里的生畜也都消失不见了。”

“据说是其它村的村名,一大早到外面打柴,刚好经过姚家村,看见村里异常安静,鸡不鸣,狗不叫,感觉情况不对劲,跑进村里未曾见一人,心中不安跑去报官。后来衙门派衙役去察看,根据回来的衙役回去称,村里的人凭空消失,村里头只有留下一摊摊血肉,十分诡异!于是大家都说神鬼之事,议论纷纷,官府也不敢管这事,压了下来,不了了之。大哥,你知道为什么说只有血肉吗?”

杨三爷插口说道:“诶!不就是因为被人砍成肉酱吗?这种事江湖上偶尔也会遇见。”

被打扰了雅兴的赵二爷,脸上有些不悦道:“你这个老三,懂不懂规矩,不知道别人说话不能插嘴吗?”

杨三爷自讨没趣还被责备,也就点头认过,自罚一杯。赵二爷这才肯放过他,满嘴油水,说道:“奇怪的是人虽然死了,但是屋里的财物却毫文未动。这邪乎,就邪乎在这里,你说这世上哪有杀人不劫财的?”他大口喝了一碗酒,接着说:“更邪乎的是全村两百多号人,哪能说剁成肉酱,就剁成肉酱啊!一个大活人最起码四五个大汉,才能把人剁成肉泥。再说了全村老老少少两百多余人,起码也要一两千人才能做得到。大哥,你说怎么多人,一下子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且怎么多人行动,走在大路上能不被人发现吗?更何况的是,这是要有多大的深仇雪恨,才会去屠村啊?”

赵二爷说着都感觉背脊后面发冷,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拿起酒壶倒满酒杯,昂颈一饮而尽,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敢继续道:“还有更加邪乎的是!据姚家村隔壁的马家村村民回忆,出事当天晚上,并没有听到任何异响,也没有看到任何异常状况,就跟往常一样平平无奇。你们想想看一条怎么大的村子,出了怎么大的事,按理来说也总会有一两个人跑出来呼救吧!”

他拿起酒壶再次倒满酒,一饮而尽,高声讲道:“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当晚全村被屠按理说,就算是穷凶极恶的响马,也不会把一条村的人赶尽杀绝。老子以前也当过响马,可是屠村这种断子绝孙的事,从来没有做过。就算是其它地方称王称霸响当当响马,我也没有听说过有谁做过这样事。响马也就是图个钱财,迫不得已才会动刀子立立威,绝对不会做赶尽杀绝的事。你要知道这事情要是弄大了,万一官府追查起来,出动官兵前来清剿,那就是自讨苦吃。”

他们讲话的内容,很快就引起了一旁神秘男子的注意,他吃东西的速度明显减慢下来,还时不时地停下来,侧耳倾听他们的谈话内容,只见他眉头紧锁,眼神迷茫若有所思。

杨青陵推测道:“大哥,你说这种情况,会不会是突厥人来犯啊?”

李爵爷眉头紧锁,摇头回道:“不像,这可不像是突厥人干的。突厥人凶性残暴,这路人皆知,以前打仗他们每次破城后,也会常常杀人屠城,不过这也是放在以前,这些年来突厥人老实多了。

“我们凉州位处边境,以前时常受到突厥人袭扰,但到了现今而言,顶多也就是百来个人袭扰,没有出现过多大规模,通常也是抢完东西便跑,已经很少出现杀人屠城之事了。更何况你看那次突厥人杀了人,不拿走钱财的。”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接着分析道:“这世人皆知突厥人善马,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杀人越货,都是骑马行动。你想想看别说是一千人骑着马,就算是一百人骑马奔走时,马蹄声也是震天,黄沙遮天蔽日,怎么大规模行动能不让人发现吗?”

杨青陵点头赞同道:“大哥所言极是,那依大哥所言这事,何人所为?”

李爵爷十分苦恼,答道:“我也不知何人所为。”

“大哥也不知!”赵二爷惊讶说道:“大哥,您在凉州也算是一方诸侯,对境内之事,那也是了如指掌,至于发生了怎么大的事就连大哥也不知谁干的,真是怪哉!”

正当三人热闹闹的讨论姚家村屠村之事时,这会,店小二左手端着刚好煮的羊肉和牛肉,右手拿着美酒上来,说道:“三位爷是在说姚家村惨案吧!我昨日刚在店里,听到打尖的路人在讨论最新的消息。”

赵二爷好奇问道:“有什么新消息?”

店小二放下美食好酒,答道:“听他们说,前几日,西边十里地的大坡村一百多号人,也是以同样方式惨死。在村里头也是只留下血肉残渣,惨不忍睹!”

“还会接着发生这样的惨案!”赵二爷惊讶说道,只见他脸色苍白,惊出一身冷汗,显然这回他是真的被吓着了,张皇失措道:“几十年前,黄巢起义,天下大乱,各地才会出各种奇闻怪事。想不到这年头兵荒马乱,还出这等事!莫非...莫非是有什么妖魔鬼怪出来作乱。我打小可听说了每逢人间大乱,各路山精鬼怪就会纷纷出来作祟,为祸人间!大哥,看来要找人做场法事镇压镇压了。”

“找了,早就找过了!”店小二说道:“姚家村出事之后,隔壁的马家村怕有鬼怪找他们,一早就去请过法师在村里做法事,听说还是请了当地最有名雷法师做的法。”说到这里,他想了一想,摇头叹息道:“诶,看来现在还是没有什么用啊!”

赵二爷听后目瞪口呆,啪的一声,用力往自己的大腿一拍,懊恼不已,说道:“诶啊!就连鼎鼎有名的雷大师也解决不了,这下可糟糕了!”

话说,这个赵二爷从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唯独最信鬼神之说。

杨三爷看见他们惊慌失措的表情,忍俊不禁笑道:“二哥,亏你一身胆识,这鬼神之事,本来就是空穴来风,无稽之谈,又岂能当真!鬼怪若真有如此本领,岂不是早已称霸人间,又何须鬼鬼祟祟躲在暗处。这事我到觉得可能是江湖上绝世高手所为。”

李爵爷喝着小酒,嗯了一声,点头认同,内心也不信是什么乱神怪力所为。

赵二爷见三爷嘲笑自己胆小怕鬼,气恼的哼了一声,不满说道:“高手所为!老三,你不也是经常夸自己武艺高强,这事你能做得到吗?”

杨三爷听后泰然自若,不为赵二爷言语所动,既没有生气动怒,也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感慨道:“当年就是因为武艺不精,才敌不过那百来个响马,致使镖失人亡的下场,无脸回到镖局,这才流落江湖。”

李爵爷伸出右手拍了拍他的肩旁,安慰道:“三弟,此事过去多年,何苦执拗不忘。”

赵二爷顿觉失言,心中愧疚,自责道:“刚才二哥酒后失言,弟弟莫怪,二哥,自罚一杯。”说罢,举杯敬酒,一饮而尽,杯空无一滴余酒,说道:“三弟武艺高超,别说在凉州,即使放眼天下又有几人是你对手!不是二哥吹捧,以三弟的武艺,就是当上武林盟主也未尝不可!”

“谢二哥谬赞!”杨三爷举杯回敬道:“承蒙大哥、二哥看起,不过三弟尚有自知之明。中原高手如云,莫说当武林盟主,怕是连选拔的资格也没有。”

李爵爷听后,倍感疑惑,说道:“三弟的绝世武艺,我等都亲眼见识过,可以说是万夫莫敌。你的刀法如雷,刀气逼人,一丈之内稍有不慎便会被你刀气所伤,今日怎么会说出如此丧气之言?”

杨三爷摆手,苦笑道:“大哥有所不知,当今武林盟主道家掌门何守仁,他剑法高超,自创的七星剑法更是变化莫测,放眼江湖怕是真的无人能及!后生之辈,恐怕只能望其项背。若是我与之交手,不费一招半式,轻松便可将我打的落花流水,毫无还手招架之力。”

“有怎么厉害吗!”赵二爷脸上尽是惊恐之色,心中难以置信,道:“三弟对何守仁如此熟悉,莫非曾经与他交过手?”

杨三爷脸上肌肉绷紧,嘴唇微微上扬,自嘲道:“我的三脚猫功夫哪能配跟何盟主交手。想起多年前,我曾经参加过武林大赛,可惜还没有入围就被打败了。诶,说来惭愧啊!”

李爵爷诧异不已,惊道:“不会吧,连三弟这种身怀绝技的高手都无法入围,那么参加舞林大会的人,必然真的是武林高手啊!”

杨三爷喝了一口闷酒,脑海中不禁回忆往事,道:“想起当日之事,至今还历历在目。决赛那日,擂台上只剩道家何守仁和佛家释空大师两人在比武,我们在台下观看,人海如潮。我还记得决赛那日,原是万里晴空,阳光明媚的日子,两人站在台上屏气凝神,一动不动,可就在两人交手的一瞬间,天地变色,风沙肆掠。”

“何守仁使得七星剑法善攻,释空大师大力金刚掌善守,两人在台上打的那叫一个昏天地暗,鬼哭狼嚎,我们在台下看的那是连眼睛想睁都睁不开,在风沙中只能通过眼中裂缝隐隐约约看到两道闪电相互撞击,迸出激烈火花,最后打到连巨石摆成的擂台都震碎了。”

“两人互不退让在台上比划过百招,最后何守仁仅胜释空半招,这才成了新任武林盟主。从道上听闻,去年他击败挑战者玉清教掌门人上官燕,连任盟主。”

“老三啊,我虽然常年在凉州边境,但是对中原时局变化还是颇有了解的!”李爵爷听后,心有疑惑,讲道:“关于这武林大会来历,我也有所耳闻,听闻是原太原振武节度使、云中牙将李克用秘密支持创办的,其目的,是为了控制武林各界人士为自己所用。为了避免朝廷怀疑得知,才特意隐瞒。”

“我记得当年第一届武林大会盟主,是一名无门无派的神秘人,名叫段浪。听闻此人虽然年纪轻轻轻,但是武功高强,一举便打败了各路挑战的高手。令人奇怪的是,后来不知因何缘故这武林盟主段浪,改了名字,最后还成李克用的驸马。”

“更加扑朔迷离的是,然而不知因何缘故这段浪从此在江湖上消失不见了。放眼天下,但凡学武之人,有谁不想当天下第一,坐上武林盟主之位?可究竟是因何缘故,让这个身怀绝世武功的人销声匿迹呢?江湖上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闻,让人不得而知。”李爵爷摸了摸下巴的胡子,若有所思道:“你们说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至今江湖上还流传着各种流言蜚语,其中不乏一些好事之人道听途说,调油加醋,也不知道那个是真,我估计这天下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杨三爷不禁感叹道:“江湖那么大,不缺乏各种稀奇古怪之事!当年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我当时听了也是震惊不已,一个威震天下、武艺超群的盟主就这样不清不楚的消失了,现在想想看也匪夷所思。”

李爵爷心中好奇,说道:“我记得当时在江湖上流传着这样一个传闻,听说段盟主找到了传说中十大名剑,想要占为自有,然而李克用得知后也想占为自有,两人因此决一死战,谁要是胜了,谁就能拥有这十把名剑。”

“不对啊!”赵二爷一脸不信,说道:“他们两人不是亲家吗?李克用把女儿都嫁给段浪,为了这十把破剑值得这样做吗?再说了,一个是武林盟主,一个是雄踞一方的诸侯,至于反目成仇吗?”

杨三爷压抑不住内心激动,说道:“二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江湖上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谁要是拥有了这十大名剑,谁就能拥得天下。”

赵二爷忍不住笑道:“我看这是小儿信口之言,何须当真,天底下还有这种荒唐之事?你说说究竟是什么剑,这么厉害?”

杨三爷见其不信,也就懒得理会他,只顾喝酒,笑而不语。这让赵二爷起兴的事情,哪能耐得住,连问三遍。杨三爷不胜其烦才说道:“这十大名剑啊!分别是圣道之剑轩辕剑,仁道之剑湛泸剑,威道之剑泰阿剑,帝道之剑赤霞剑,君子剑七星龙渊,还有就是挚情之剑干将莫邪,勇绝之剑鱼肠剑,无双剑纯钧剑,最后是优雅剑承影剑。”

“据说十剑汇聚可使天地变色,乾坤扭转,上能改朝换代,下能逆天改命。只可惜从古至今,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集齐这十把名剑,即使这样这个传说却一直被人们口口传承。”

“照你们这样说,那个叫段浪的人,究竟有没有寻齐这十把名剑?”赵二爷越说越激动,他平日里常常敬鬼神而远之,心中却对乱神怪力之事十分感兴趣,他不时用力拍打桌子,震得台面上的筷子碗像跳舞一般,碟子里面的肉差点就蹦出来,他心内笃定坚定地说道:“我猜他一定是找到了那十把剑,要不然他也不会和自己岳父动手啊!你们想想看,这世上有谁不想当皇帝啊!那家伙肯定是对那十把剑起了贪念,我想一定是这样的,结局就像三弟所说,他们两人都想占为己有,于是不惜大大出手,最后弄得两败俱伤。”

坐在一旁的神秘男子放下手中馒头,冷冷说道:“江湖传闻,何必当真。”

赵二爷听到有人敢反对他的见解,大发雷霆,拿起手中酒杯往地下用力一摔,“砰”的一声,只见瓷杯落地片刻便东崩西离,用右手食指指着那名男子横眉竖眼,大声骂道:“这是哪来的野小子!竟然敢质疑赵二爷我的判断,是活腻了吧!”说罢,撸起袖子,看赵二爷这架势是准备过去跟他好好理论一番。

原本在厨房干活的店小二,听到外面那么大动静忍不住好奇出来看看,可当他看到这情况后,立马吓得躲回厨房假装没看到,也没有听到,接着埋头干活,两腿忍不住抖擞。

店掌柜打着算盘,看到发生这情况,也是立马停了下来,不由自主替自己小店和替那男子安危担心紧张起来,嘴里不停念叨:“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

但是那男子像是没当一回事一样,坐在那里吃着馒头,无动于衷,眼睛看也不看赵二爷一眼,任凭他在哪里百般怒骂,悠然吃着馒头,喝着茶。

看到那男子若无其事的反应,这分明是没把赵二爷放在眼里。这下子可真的把赵二爷惹怒了,他心想:“老子,在凉州何人不识,何人不知?还从来没有受过怎么大的侮辱,竟然敢无视老子的存在,这种鸟气我如何受得了,看来是要老子出手好好教训、教训他了!”

赵二爷气得像一头发怒的老虎咬着牙,死死瞪着男子,眼神中无不透露着杀气,他握紧拳头猛敲台面“嘭”的一声,他刚想起身就被李爵爷和杨三爷劝住。

李爵爷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即使身处高位,但也知道收敛,不会无端生事,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他话语中带有责备,说道:“二弟,你这暴脾气什么时候改一改,别动不动就出手伤人,你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杨三爷也上前劝道:“就是,二哥,你在江湖混了怎么久了,难道还不没学会收敛一下自己脾气吗?你这样子鲁莽,早晚会出事。”

赵二爷见李爵爷和杨三爷在一旁苦劝,心中虽有气,却只能强忍住,他只得咬着牙,双眼冒着金光愤怒的看着坐在哪里的陌生男子,“哼!”的一声,甩手坐下来,自己一下子倒了两碗酒一口喝完,坐在那里生闷气,口中不服道:“若不是两位兄弟出面阻拦,今日非要你这厮好看!”

李爵爷看着孩子般脾气的二弟,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接着喝酒。等过了一会,大厅安静下来,这店小二才敢出来捡那碎杯子,连头看都不敢看一下赵二爷,生怕他把一肚子的气撒在自己头上。

李爵爷连忙把话题岔开,对杨三爷问道:“老三,你之前说有可能是绝世高手所为。照你这样说,那么要怎样的绝世高手才能,无声无息杀死那么多人,把人杀掉砍成肉泥?况且世上也没有听说过有怎么厉害的兵器,可做到这点。”

杨三爷听到李爵爷这样一问,心中犯愁,喝了一口酒水,低头细想了一会,抬头说道:“不瞒大哥,当时我听闻姚家村惨案后,也私下曾想过究竟会是什么人,用什么样的兵器才可以做到这一点。可是思来想去,都想不出来所以然来,但是直觉告诉我,这事情一定是绝顶高手所为!”他眼神笃定,口气坚定地说道:“当年看过何守仁和释空的比武,我相信像他们那样的高手,莫说十步之外杀人,就是百步开外亦能杀人!杀人于无声无息之中,我相信这样的高手也是有能耐做到的。”

李爵爷听后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如果世上真的是有这等高手,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又有何目的?还有他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冤仇,非要屠村才能解气,此地离中原有千里之遥。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他愁眉不展,感叹说道:“这天下原本就不太平,如今出现还凭空出了怎么多诡异之事,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杨三爷猜测道:“如果小弟没有猜差错的话,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的人,要不就是一个人疯子,要不就是走火入魔,丧失人性,否则又岂会做出这种如此灭绝人性,惨绝人寰之事。”杨三爷心中有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激动不已说:

“大哥,你刚才问是什么兵器可以做到,这一点提醒了我,我猜行凶兵器会不会是铁锤啊!”赵二爷一本正经,分析道:“你们想啊!别说是高手,就是懂点武功的人,只要抡起锤子,用内力一铁锤子砸下去,就是在壮实的人也受不了,死翘翘。再说了,用铁锤将人砸成肉泥,也是可以做到的,你们说会不会是这样?”

杨三爷听后,毫不留情直接泼冷水,说道:“听起来像是有点道理,但是有谁会用锤子这种钝器杀人呢?江湖上我还真的没有听说过,有哪位高手可以把锤子练到登峰绝顶的境界!而且用锤子砸人,势必会发出巨大声响,夜里难道不会引起大家注意吗?”

杨三爷和李爵爷两人相看一眼,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赵二爷着急说道:“有什么好笑的,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那名神秘男子听到后,冷笑两声,淡淡说道:“那是剑气所为!”

“剑气!”赵二爷听到后哈哈大笑,嘲笑道:“剑气是什么兵器?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你们看那人是不是傻子,居然说杀死人的是剑气。”

赵二爷原本心里以为他们听到后也会大笑,结果看到他们两人听后不仅没笑,还陷入沉思,心里头十分纳闷。

李爵爷向那男子礼貌问道:“哪位兄台可否共饮一桌?”

那男子毫不留情面,回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恕不相陪,况且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完之后,他便起身收拾行李,准备结账走人。

三人看见他的反应,脸色异常难看。你要知道在这凉州境内,有谁敢不敬仰李爵爷,别说能和李爵爷共饮一桌,就是向你打声招呼,那也是天大的面子。

掌柜、店小二看到这一幕,心中震惊不已,眼神空洞,呆呆看着男子的动作,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表情。只见那男子不慌不忙向掌柜交付银子后,便准备走出店门。这时,坐在凳子上的赵二爷反应过来,立马起身,一个箭步冲上前,朝着男子脸上用力一拳打出,拳头仅离男子脸上不到一寸距离。

话说,这赵二爷从小天生怪力,十九岁便能当场一拳打死一头活牛,县里的人无不称奇,凉州内没几个人敢招惹他,才得来塞外虎的江湖称号。

只见那神秘男子站在原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原本众人原以为那男子会发出凄厉的叫声,吓得掌柜转头遮眼。时间像是停住一般,万籁俱寂,店内店外毫无动静,既没有惨叫声,也没有拳击声,此刻只看见赵二爷保持挥拳姿势,身体像是被人定住了穴位一动不动。

等众人回过神时,只见那男子已经骑着白马消失在茫茫的大漠中。店中之人纷纷以为撞邪,心中惊恐,唯独安放在账台上的银子,那台面留下喝过的茶和空空如也的碟子,可以足以证明那人确实来过。

第二回 大漠夕阳决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入夜后的大漠,无尽的星空苍穹比起中原而言,显然格外洁亮无尘。皎洁的月光傾洒在一望无尽的沙子上,像是为大地铺垫上黄色的地毯。星光闪烁动人。像是被人洗刷过一般,宁静的夜空没有人间一丝的嘈杂,恬静的沙漠比起中原的喧哗吵闹而言,更加让人舒心顺畅,更容易淡忘功名利禄。

白天为了躲避烈日,不得已藏身在沙底下的小动物,也开始纷纷出来活动觅食,它们在画纸般的沙面上留下一道道弯弯曲曲、浅浅深深的踪迹,不过,无情吹拂的风沙很快就会掩盖起这些不起眼的小路径。

“嗷……呜……”在沙漠深处,不时间,会传来狼群相互呼应声,打破了这寂静的夜空。

淅淅的风声,徐徐吹动风沙,白日里的神秘男子独自一人骑着白马,夜幕下,沿着一望无际的沙漠行走,身后留下一串孤寂的马蹄印。

男子骑在马上,俊朗的脸上,不见半点笑容,心中像是有什么不如意之事,望着明月嘀咕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他拍着马颈,愁眉苦脸说:“踏雪,你说做人是不是太难了,不如下辈子你我互换如何,下辈子你投胎做人,我投胎做马...”

男子独自一人骑着马,自言自语,消失在夜色中,声音也越来越微弱。

次日早晨,天空刚微微明亮,那男子在一推乱石中醒来,伸出懒腰,打了一个哈欠,白马安然停驻在一旁。

他从马背上面取下一个包裹,在里面拿出一块粗粮烤制而成的干粮,他用手将干粮扳两半,一半自己吃下,另一半给了白马。在这场不知何时才能抵达终点的路途而言,这匹白马不仅仅是他的坐骑那么简单,也是他漫长旅途排忧解难,倾诉心中烦恼的对象。

享用过简单粗糙的早餐后,他找了一块平坦的沙地,闭上眼睛,打坐运功。约莫半个时辰后,娇艳的红太阳从东方升起,他慢慢睁开眼睛,眼神迷茫,若有所思,他不知道什么才能结束这场漫无目的旅途,但是他也知道如果坐着不动的话,那么这场旅途永远都不会结束。

他披上那件早已破烂不堪,上面留着许多洞窟的黑色斗篷,伸手拍了拍马背,低声说:“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接着上路!”

那匹白马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昂首嘶鸣几声,前踢在沙地上蹭了几下。

天空万里乌云,中午时分的沙漠像一个封闭烤箱酷热难耐,没走几步便满头大汗,全身湿透。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男子骑马赶路时,身后一股黑色旋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袭来。

黑旋风在黄沙大漠上肆虐,掀起一阵飞沙走石,满天尘土。男子坐在马背上,隐约中感觉到空气中带着一丝不安的气息,回头定眼一看,只见那股黑色的旋风中似乎隐藏着一个人影。此时,只见那男子表情严肃,脸上肌肉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丝毫懈怠,好像已经感觉到接下来将会有什么危险事情来临,双眼死死地盯住前方吹来的黑旋风,他的右手下意识往后握住身后背着的唐刀刀柄,已做好随时随地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突发事情。

那股黑旋风似乎也感觉到前方有什么事物阻扰,竟然毫无征兆停下来。黑旋风在平地上渐渐散去,就像一小瓶墨水倒入水池一样,渐渐扩散变淡。黑云散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男人,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那马背上的男子看到这男人时,第一眼就认出来他就是自己千山万水要找的人,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第一眼看到时,心中还是感到无比震惊,甚至可以说是不敢相信。他默默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可那男人又何尝不是默默的看着他,内心中的爱与恨一下子涌上心头,此时无声胜有声。

想起他原本那双黑色的双眸,如今眼珠里布满了血丝,就像是一头凶猛的丛林野兽。他身上原本穿着的华丽衣裳,早已被凝固的黑色血迹掩盖,看上去就像是粘着一层层黑色油渍的外衣。

“原来是你,我认得你!”那面目狰狞的男人说道,喉咙里发出来自地狱般的嘶吼,他的身体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脸上和衣服上风干的血渍,像污垢一样淅淅的层层往下掉,他那枯木般的双手不断在空中挥舞,发疯似的说道:“你不可能活着,我已经杀死你了,这个世界上没人可以从哪里逃出来....对了,对了....你是鬼,你是鬼!你是从地狱里回来的魔鬼,彩霞...彩霞...我的女儿,你快把我的女儿还回来,还回来!不....段浪....我要你死,我要你死!”他朝着天空嘶吼道:“我李克用天下无敌,天下无敌!当今世上谁也阻止不了我做皇帝,谁也不行!我神挡杀神,鬼挡杀鬼,谁挡我的路,我就杀谁!哈哈哈……”

李克用一个人站在那癫狂发疯,对着空气乱砍,就像疯子一样疯疯癫癫昂天大笑。

段浪脸上肌肉跳动,他压着内心的愤怒,说道:“你已经疯了,做了那么多坏事,你现在连那些无辜的百姓也不肯放过吗?”

段浪的话,随风传到李克用耳朵里,他停止了下来狂笑,嘴唇阴森诡异地笑了一笑,大声说道:“无辜百姓?段浪别以为你自己能好得到那里去,难道你就没有杀过人吗?你可别忘了,你当年杀的人,可以一点都不比我少啊!还有我的女儿不无辜吗?她为你而死,为你上吊自尽...哈哈!无辜...无辜...在我眼里苍生如蝼蚁,又何可怜悯的,就是老天爷在我李克用眼中也算不上是什么东西!”说着,他眼神锋利,杀气尽显,咬牙切齿,喊道:“在这个世上谁的武功最高,谁就能主宰苍生!谁的权力最大,谁就能主宰生死!”

段浪冷言冷语道:“你听信谗言,杀害忠言,你杀了那么多人,霸占那么多土地就是不安于做一方诸侯,一心想要当皇帝,哪怕是失去身边所有。”

“难道你不想做皇帝吗?天下何谁人不想当皇帝?”李克用不屑说道:“况且这个天下本来就是属于我的,凭什么我就不能做皇帝!我武功盖世,称霸一方,手握天下兵马,兵多将广,如果不是你跑出来坏我好事,我会落地这般田地吗?”只听,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声,怒道:“十剑汇聚,天地变色,乾坤颠倒,我本能逆天改命,是你!是你坏了我的好事,害我失去江山,害我众叛亲离。啊!我明明挑断了你的四肢,把你推入深渊,你不可能活下来。”

看着眼前早已丧失人性的李克用,段浪不禁摇头叹息,回道:“冥冥中早已注定,谁主苍生,又岂是我们这些凡人可以更改的。”

李克用听后,嗤之以鼻,恼怒道:“竖子,别来这里装圣人,难道你千里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番道理的!”

“如果你肯放下屠刀,我便可以饶你一命。”段浪劝道。

“饶我一命,好!你肯放我一命,我还不肯放你一命,拿命来!”说着,他施展武功,飞身杀来。

“看来今日,你我要刀剑相向做个了断了。也罢!杀了你这魔头,以免让你继续为祸苍生。”段浪无奈说道:“我曾经答应过彩霞,无论你做了什么事都要放你一条生路,看来今天我是无法兑现这个诺言了,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

李克用指着他骂道:“呸!你这个畜生也配叫我女儿的名字,杀你对我而言就像杀猪一样容易。我不去找你,就已经算你命大了,没想到今日你还敢找上门来,我看你是活腻了!”说罢,他用力扯掉身上披着的污渍衣服,瞬间,光芒万丈,剑光逼人,只见有十把宝剑围在他身边四周,绕成一个圆圈,他大喊一声:“拿命来!”

李克用手持泰阿,飞身迎面刺来,身后九把宝剑紧随其后,只见泰阿宝剑散发出逼人的黄色剑气。段浪见其杀来,也不含糊立即拔出唐刀,从马背上飞身而起接招。两人在空中交战五十多回合,杀的满天尘土,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数丈之内像是被火烧过一样,惊的马儿撒腿便跑,远离这是非之地。

黑烟愈来愈浓,攻势极其凌厉,这时,李克用心生一计,虚晃一招,露出破绽。段浪不知有诈,立马挥刀劈去,李克用侧身躲过,突然左手从长袖中伸出,用力一掌打在他胸口上,嘭的一声,将他击飞三四丈之远。段浪从半空中重重跌落在沙地上,平坦的沙地上直接砸出一个大坑。他咬着牙艰难的爬起来,胸口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右手持刀插入沙子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左手捂住胸口,吐了一大口鲜血。

“我的雷霆掌如何!”李克用问道,他得意洋洋摆弄着自己的左手,不断用言语挑衅段浪,讽刺道:“我以为你练就了什么神功,才敢来找我报仇!原来还是废物一个,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说什么要替天行道,你不觉得可笑吗!你注定要死在我的手上,今日我就再杀你一次,我倒想看看你有几条命!”

他突然松开手中的泰阿剑任其飘走,只见泰阿宝剑与剩余的九把宝剑离奇地漂浮在空中,此时李克用聚精会神运功,漂浮在空中的十把宝剑随之流动,就像是人体血液循环流动一样。只见李克用运功越快,宝剑旋转动的速度便越快,就这样在空旷的沙地上凭空出现一道龙卷风,而且越来越大,其破坏的威力也越来越大,几丈范围内细小的东西很快就被吸收进去,成为龙卷风的一部分。

段浪看着眼前这位曾经无比敬仰的岳父,如今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内心不禁泛起一阵伤感,心想:“眼前这一切要是彩霞看见了,知道她从小深爱的父亲如今变成般模样,她一定会伤心落泪的,她那么如此美丽善良的妻子。”

李克用大喊一声,道:“万剑归宗!”

只见他的身体从平地上慢慢升起,十把宝剑在他身旁快速飞转,却并未伤其丝毫。李克用平稳地停在半空,闭着眼睛,嘴巴却没有闭上一直神神叨叨,不知道念叨着什么。当他睁开双眼之时,眼睛像是炼狱熔浆般彤红,看的让人心底发寒,肆虐的龙卷风开始渐渐变黑,就像是无穷无尽的地狱深渊吞噬万物。

段浪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回想起师父曾经说过:“十剑威力巨大,得一剑者,便可所向披靡,称霸一方。得十剑者,便可主宰苍生,天下无敌,看来师父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拿命来,看招!”李克用大吼一声,从空中飞身冲来,十把有形的宝剑突然变化成无数把无形的宝剑,数也数不清,带着威力巨大的龙卷风向段浪袭来。千钧一发之际,李克用距离段浪不到一丈之间的距离,眼看黑色龙卷风将要将他无情吞没,风中飞闪的万剑正要将他碎尸万段之时。

刹那间,万籁俱寂,时间像是静止一样,就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透过肉眼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迎面而来的李克用速度变得异常缓慢,他那双炼狱般的眼睛,不停的发出诡异的红色火光,空气中每一把剑无不散发出锋利冰寒的光芒,龙卷风无情贪婪地吞噬着大地,段浪乌黑凌乱的长发像是在空中静止一样,嘴角边往下掉的血滴缓慢坠落。

“灾难总会接踵而来,这一切都是世间命运的安排。”段浪自言自语道:“十剑因我而出世,那就让我来结吧!”他拿着刀奋不顾身耗尽全力砍去,刀剑相撞“铮”的一声,迸出炫目的火光,段浪身上伤口承受不了怎么大的压迫,鲜血从伤口流出。

激烈的剑气相撞之下,狂沙翻滚,段浪、李克用两人被对方剑气击飞。段浪已经杀红了眼,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十分惊人,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口不停流血,如果说李克用是神王因陀罗的话,那此刻的段浪便是凶神阿修罗,他脸上毫无畏惧之色,手握唐刀,边走边念道:“一斩世人,二斩鬼神,三斩如来,四海千山,听我号令,断魂斩。”

段浪双手握紧宝刀对着李克用耗尽全身力气斩去,刀锋迸出一道金色剑气朝着李克用飞去。那道金色剑气寒光逼人,像是上苍的惩戒之光,所到之处无所不破。只见刀气冲破黑色龙卷风,击退风中十剑阵,划穿李克用身体,直接飞上天空,劈开厚重的云层,阳光穿过云层照射在大地。

这时候,段浪闭上眼睛,慢慢收刀回鞘。剑气穿过李克用身体,却没有留下任何伤口,也没有一滴血液溅出来,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一切都停下来了,大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原本毁天灭地的龙卷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十把宝剑像是失去了灵性纷纷跌落在地上,李克用也从天空中缓缓掉下来,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鸟。

一阵北风悄然吹过,笼罩在天空的乌云渐渐散去,晴朗明媚的天空,阳光再次普照大地,风吹动着黄沙慢慢移动,试图掩盖这里曾经发生打斗过的痕迹。

段浪找了一块新月型沙丘,在背风坡挖了一个很深的坑,以此作为李克用的坟墓,他用沙子和碎石块掩埋,找来一根枯木作为墓碑,上面却没有写下任何字,权当做无名坟墓。

烈日当空,没干多久活,身体便汗流浃背了,段浪面朝黄沙把墓穴挖的很深,生怕附近的野狼闻到死人气味,前来骚扰这坟墓。

段浪将李克用埋葬好后,站在墓碑前,北风呼啸而过,吹乱了他的长发。

他倚着刀停留在风中,眼神迷朔,静静的看着这片苍凉大地,心中忍不住伤感万分,双眼默默流下两行眼泪,叹了一口气,说道:“想当年岳父大人您威震四海,天下有谁人不识!坐镇太原,一方诸侯,仁义满天下,谁人不敬仰?可惜啊!权利这东西太诱人了,它可以让任何人都迷失其中,它可以让君子变成小人,它可以让好人变成坏人。您为了皇位处心积虑,机关算尽,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诶!罢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纵然英雄孤寡墓。”

段浪向李克用的坟墓行了跪拜之礼,然后抬起头看着天空,转身离开。

他吹了一声口哨,那声音清澈嘹亮,从遥远的地方,可以听见有马匹的嘶鸣声,踏着东风飘送过来。那匹白马在沙丘后冲势未缓地奔向他;它的毛皮闪耀,鬃毛在急驰下跟著狂风飞舞,身后扬起满天灰尘。

当白马一见到段浪的时候,它立刻缓下步伐,开始大声的嘶鸣;然后,它抬头挺胸奔向前,用鼻子磨搓着他的脖子。段浪伸手拍了拍它的马背,对其说道:“踏雪,都结束了,都结束了,我们回去找师父吧!”说完后,他纵身一跃跳上马背,白马奋力嘶鸣拔腿冲跑。

夕阳西下,长路漫漫,彩霞万里,一人一马,背着刀,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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