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生尽灭》——散漫的懒人

第一章：去世！

三月的春风徐徐吹动，本已生机盎然的村庄内此时的气氛却是透着一丝诡异。

村子东部，在一户狭窄的院落内此刻站满了谷家村的村民。他们的目光都是向着一处看着，只见在那间用着泥土搅拌着杂草堆砌的屋子的门口处，有着一穿着麻色布衣的少年正耷拉着脑袋跪坐在那里。

少年身形枯瘦，少小的身上透着一股与之年纪不符的寂落。

油腻腻的头发已经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未曾洗过，遮住脸庞，只漏出一双眼睛，隐约之中里面带着伤心与无助。

然而院内的村民望向他的目光里并没有怜悯之意，反而更多的是厌恶。

“石老头也是可怜，那么善良的一个老头，如今………..唉！”

一个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丈，一双浑浊的眸子望着那扇紧闭的木门，叹息道。

那正搀扶着他的中年妇女用眼睛瞄了一眼跪在门前一动不动的少年，小声说道：

“父亲，都说石老头是被那孩子活活给克死了！”

老丈摇摇头，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年后山上发生的一幕，至今想起来都是心有余悸。

“也许这孩子真是个不详的人吧！”，老丈心里暗暗琢磨着。

“哼，这小子就是个祸害，我觉得不能再让他再在村子里住了！”

东面的院墙下，一个身材臃肿的头上裹着布头的中年妇女，龇着黄牙大声吵吵着。他身旁一个身材瘦弱的中年男子，拉了拉她的胳膊，想要劝说她说话小声一点。然而话还没有说出口，就是被她一眼睛给生生瞪了回去。

“是啊，这么一个不详的人住在村子里，这次是石老头，下一个还不知会落在谁的脑袋上呢！”

“嗯，我觉得也是！”

“是啊，想起来还真是挺可怕的！”

一时间，院内大部分的村民都开始出声讨伐少年，认为他这个祸害不应再居住在村子里。

咯吱一声，紧闭的屋门被人从里面推开，随后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从里面走了出来。听见开门声，跪在门前的少年，头猛的抬了起来，先是同时看了两个老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左侧那位背着药箱的老者身上，里面闪过一丝希冀。

背着药箱的老者感觉到少年的目光，他叹一声，在少年满怀希望的目光中摇摇头。

“不会的！”

少年目光变的有些呆滞，他摇着头小声的喃呢着，稚嫩的语气透着一丝绝望。

这时，那面容威严的老者跨步走了过来。他来到少年的身旁，目光在院内那些正议论纷纷的村民身上一扫而过，顿时间，整座院落内都变的鸦雀无声。

“不用农忙吗，都在这里杵着做什么，家里的孩子老人都不要照顾了吗！”

老者说话的语气不算重，却是不容置疑。无人敢出声反驳，没过多久，众人都是一哄而散。

直至狭窄的院落只剩下两位老者和少年三人，之前说话的老者弯下腰将跪在地上的少年给扶了起来，然后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孩子，你先起来，你爷爷累了刚刚睡着，你进去多陪陪他！”

少年目光一恍，抬头看了老者一眼，点点头，而后瘦小的身子颤抖着一步一趋的走进了阴暗的屋子里。

等到少年的身影消失，老者目光转向一旁正等待着的黄大夫问道。

“老黄，石老头的病真的没有办法医治了吗？”

黄大夫想了想，而后摇摇头，想到屋子里躺在床榻上石老头那诡异的病情，自己实在是查不出源头。

“村长，老夫行医数十年，像石老头这般诡异的失血症状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数日来我也曾翻阅过一些古医书，但都是没有寻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如今想要医治好石老头的病，我觉得怕也只能寻来医修者，除此再无他法！”

听了黄大夫的话，村长老者苦笑着摇摇头。医修者，那般存在对于谷家村的村民们来说都是仰望不到的传说中的人物。

医修者，顾名思义，就是行医中的修仙者。传说每一位医修者都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当然，这般说法虽说有些夸大，但也从另一方面衬托出医修者在治疗一些疑难杂症中，那些奇妙的手段实在是另人叹服不已。

只是这般人物向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自己活了这大几十年，都未曾有幸见到过一位，又何谈现在去寻找。

“也许这就是石老头的命数吧！”

………

屋子里的空间十分狭窄，除了两张床卧和煮饭的地方，就只剩下能够容纳两个人并走的空间。

现在是白天还有阳光照进来，到了晚上，整座屋子就都变的潮湿起来。

“爷爷！”

床榻旁，石娃子跪坐在床头。一双粗糙的小手抓着石老头枯瘦的手掌，眼泪不断的从脸上滑落下来。看着床上枯瘦如柴的爷爷，不管他如何用力眨眼睛，泪水都是溢不回去。

听见喊声，石老头慢慢睁开眼睛。苍老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他喘息着，费力的抬起手掌。石娃子低下头，让爷爷的手能够轻松的搭在自己的头上。

揉着他的小脑袋，看着孙子这般懂事，石老头目光闪过一丝疼爱，但更多的是忧虑。

“小石头，你今年多大了！”

石娃子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想想就开始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

“爷爷，我今年十岁了！”

石老头满意的点点头，“一转眼我的小石头都已经十岁了，都变成小大人了。爷爷是真的老了啊！”

石娃子直起身子拍拍胸脯，“爷爷，我是小大人了，我可以照顾自己了，也可以照顾爷爷，让爷爷好好养病！”

稚嫩的语气十分坚定，仿佛忘了伤心，他大声的像爷爷保证着。

石娃子的话让石老头模糊的眸子一暗，他微微点头，没有拒绝他的话。时至今日，他心里也是清楚，自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他不打算告诉石娃子实情。看着少年脸上开心的样子，从自己的卧床一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

“好，好，爷爷好好养病，有了小石头的照顾，爷爷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石娃子脸上的笑容更甚，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对爷爷病情好后，爷孙俩开心过日子的憧憬。石老头也是陪着笑，眼睛盯着孙子，里面满是不舍。

.......

翌日，石娃子早早的起床。他小心翼翼的在屋子里行走，摆弄着锅碗瓢盆都是轻拿轻放，生怕一个响声打扰到熟睡中的爷爷。

咯吱，轻轻的推开门，然后慢慢掩上。他来到院子里，先是用石头倚好锅，而后从院子里摆放好的材堆上抱起一捆干材放在锅下。小手拿出怀中的打火石，猫着腰，慢慢的将将干材点着。

等到陪着石老头吃好饭后，石娃子便冲出了院子，跑到了五里之外的后山上。

一路小跑，等到了后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他坐在岩石上，小脑袋里都是爷爷吃饭时嘱咐的话语。

石娃子将手伸进脖领拉出一根红线，只见红线的一端有着一块明晃晃的白色玉佩。石娃子小手一翻，只见玉佩的背面有着一个石字。

石娃子认识这个字，爷爷说这是自己的姓氏，是祖传的要自己好好保管千万不能弄丢了。

仰着头，将玉佩挡在眼前，石娃子眯着眼睛，仔细的观察着。

就在这时，一道流光从玉佩里面一晃而过。石娃子以为自己眼花了，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然而他却是没有注意到，就在那时，一道极为复杂而诡异的脉络在里面一闪而过。

……..

等休息了一段时间，石娃子开始向着山林里面跑去。

一入山林，树木林立。三月本就是到了枯木逢春，百花争放的时节。春风一过，一股清香便扑鼻而来。

石娃子慢慢的走着，步伐十分轻缓，一双眼睛也是不断的注意着四周。

虽说之前经常来这里砍柴，可自己一个人来到后山还是第一次。之前有爷爷陪着还没什么感觉，可这一次，不知为何，望着四周满山遍野的林木，安静的让心里总是有些发慌。

可是不能回去，家里的粮食不多了，自己需要抓几只野味回去，也能给爷爷补补身子。石娃子提着胆子向前走，走了好久才看到一只咕咕叫着的野鸡正在前方一颗粗壮的树下觅食。

村子里，两位老者并肩而行。其中一位背着药箱，仔细一看正是村长和黄大夫。而两人所去的方向，也正是石娃子的家。

一进院落，村长喊了石娃子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就知道这孩子不在家里。看着院子里还没有清扫的灰烬，想着昨日自己临走时石老头的嘱托，心里又不禁一酸。

“这孩子的命也是苦啊！”

村长没有说话，倒是黄大夫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两人一进屋子，村长又喊了石老头几句，没有得到回应，还以为石老头还在休息，却是没有注意到身旁的黄大夫，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石老头的脸庞。

黄大夫快步走到石老头的床前，伸出手指在他的鼻子前试了试。回头便对着身后同样察觉到异样的村长叹声道，“石老头走了！”

第二章：驱离！

夕阳西至，在遥远的边际留下一片火红的烧云。

在一条山路相间的狭长古道上，一个少年的身影快速的奔跑着。他一手拖着一只肥硕的野鸡，稚嫩的小脸上虽满是疲惫之意，却又是充满了欣喜。而那身原本就已经挂满补丁的衣衫，此时更是褴褛不堪。

……

石家小院内此时又是围满了村民，站在屋门口的村长怒火重烧的盯着他们，看着他们脸上义愤填膺的表情，夕阳的余晖下，村长那张苍老的脸上显得有些落寞与无力。

这时，一位布衣长衫，头戴文帽身上带着一股儒气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背着左手，右手上拖着一卷书纸，一双眼睛笑眯眯的盯着村长。

中年男子来到村长的身前，先是行了一礼，然后笑着道，“村长，晚辈是村子里哥哥嫂嫂、叔叔嫂嫂们推举出来的代表，希望您能够顺意村民们的意思。毕竟，村子里少了一个不安定的因素，也是大家的福气，您说是不是？”

村长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神色有些不悦的说道，“刘文，记得当初你离开村子外出求学，当时我念你不易，便亲手凑了十两银子祝你学习。转眼十载一过，怎么，如今想要带头为难我这个糟老头子？”

“村长，当年之恩，刘文此生莫敢忘怀。只是年幼之时，多亏了叔叔婶婶们的接济，方才苟且存活下来外出求学。刘文一身所学归来，便是想着造福村子以答当年之恩！”

“如今只因一少年之事，让的整个村子人心不安。更何况此少年来历不明，石老头那善良之人都在与其相依的情况下活活遭死，村长您说这少年还真的能在村子里安稳生活下去吗，毕竟我们是凡人，不是仙！”

刘文侃侃而谈，在村长的面前，比之其他的村民少了一份拘谨，多了一份从容。十年外出苦学，让他所见所闻比一生少有外出过的村民视野开阔了太多太多。

在外，他遇到过许许多多的大人物。甚至在千里之外的庆国，他有幸遇到过当国国主外出巡视，那种万人空巷，众生朝拜的画面，让他震惊之际，也多了一种对权势的野望。

如今前有村长年老不济，后有村民的举力支持，再加上环顾整个村落，再也没有比自己更适合接替他的人选了。对于自己能够踏出人生的第一步，刘能自信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村长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人生历禁数十载，看透了人间百态。作为村子里少有的智者，刘文如今所行之事，无不是就是为了在村民们的面前展现自己，凝聚自己的威望。

只是愚昧村民，为了自己的野望，这种行为真的好吗？再说，石娃子那样少小的年纪，真的将他驱离村子，年少不更的他又如何在这个复杂的社会上生存下去。

可是看着他身后那些脸上隐隐有些兴奋的村民，村长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希望刘文能看在已经逝世石老头的面子上不要太过逼迫那个孩子。

“你知道，石老头临走之时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孩子！”

刘文有些犹豫，他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当年自己生病之时那一碗稀粥，虽在外品尝过无数美食，至今想想却都是没有那碗稀粥吃的香甜，可是事到如今自己真的还有选择吗？回头瞄了眼已经喜形于色的众人，为了名声，刘文明白自己已没有退路可走了！

想着那个见到自己，欢喜的叔叔叔叔叫个不停的少年，低下头，刘文眸子一冷，语气冷硬的道，“村长，在外，国顺民意是亘古不改，我们村子虽小，可也是属于大家的，无论是任何人，都应该尊重他们的选择！”

听着他生硬的语气，村长叹了口气，神色颇为落寞的摇摇头道，“希望你今后还能心安理得的安稳余生！”

说完便不再理会刘明，与他擦身而过。面对着村民，他大声的说道，“人之一生，本就信重情深。老夫苟活一世，当年李老先生弥留之际的教诲从未忘记过。老夫自问，此生对于谷家村已经竭尽全力，无愧意！”

“而今，老夫年岁已高，一匹老驴在努力的拉栓也不过是残存。今日，既然众位大伙都在这里，老夫便辞去这村长的位置。后辈奋勇，老夫本应在尽最后一抹力气。可是老友的逝世让我哀伤，他的托付让我愧疚。众多事情弄得我身心力乏，便先走了。至于村长的人选我不在推荐，顺应你们的心意，便不再多说了！”

说完，也不顾身后脸色难看的刘明，再不理会一些心思慧明的村民的挽留，拖着身子离开了。

……..

刚跑到巷口，就看到许许多多的人围在自家的院门那里。不知为何，石娃子心里生出一抹不安的感觉，尤其是看到那平时威严的村长爷爷竟是笑着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那种不安的感觉就越发的浓厚。

“村长爷爷！”

等到老人来到身前，石娃子乖乖的喊了一句。

老人弯下身子，摸着他的头道，“孩子真乖，来爷爷帮你拿着回家！”

说完，从石娃子手里拿过已经奄奄一息的野鸡就拉着他的手穿过了人群。

一进屋子，老人将野鸡放在门口，扳过石娃子向着石老头躺卧的床榻看去的脑袋。

“孩子，爷爷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看着老人浑浊的眸子里显露的哀伤，石娃子不安的点点头。

“孩子，你爷爷在今天早上走了！”

轰！

老人的话音还没有落下，石娃子就感觉脑子一空。泪水止不住的滴落下来，他仰着脑袋挣脱老人的手掌，快步跑到石老头的床榻。

“爷爷！”

下一刻，一道心神撕裂的痛哭声响起。石娃子摇着石老头的手臂，努力的想要唤醒闭着眼睛的爷爷。

石老头的身体逐渐散去温度，手臂上传来一阵凉意。哭了好半响，石娃子哽咽着仰着头，他突然记起爷爷平时的告诫。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可是任凭他怎么努力抑制眼眶里的泪水，泪水依旧决堤般的涌下。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站在床边的老村长也是一阵心酸。想着以后石娃子舛测的命运，心里就越发的愧疚难受。

………

村后的一道丘陵上，一座新坟笼罩而起，而坟前一个穿着丧衣的少年跪在那里久久未起。转眼已经过了三日，三日以来石娃子滴水未进。之前还陪着他的老村长终是抵不过岁月的侵蚀而受病被他的家人背回家。

爷爷的离世，石娃子就感觉自己像极了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那种悲伤，哪怕之前自己亲近的人亲口将自己驱除村子那种伤心都未曾加厚一份。

也许是心死了吧！石娃子不懂，他只是想多陪陪自己的爷爷，脑子里都是之前的回忆。

“爷爷的小石头最乖了！”

“哟，我的大孙子竟会做饭了，爷爷以后可要享福了！”

“爷爷你放心，以后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努力的种田，让爷爷每顿都有白白的米饭可以吃！”

“爷爷知道，我的小石头最孝顺了！”

“小石头，你今年多大了！”

“爷爷，我今年十岁了！”

“一转眼我的小石头都已经十岁了，都变成小大人了。爷爷是真的老了啊！”

“爷爷，我是小大人了，我可以照顾自己了，也可以照顾爷爷，让爷爷好好养病！”

“好，好，爷爷好好养病，有了小石头的照顾，爷爷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爷爷的慈祥，爷爷的疼爱，随着老人的逝世，这一切都随风而逝。哪怕年纪还小，石娃子依旧明白，这个善良的老人走了，最爱自己的人走了。

……..

遥远的边际，两道流光一前一后急速的飞掠着。其中前面的那道身影有些娇小，一身蝉丝纱裙，穿在少女的身上让她看起来十分可爱。

只见她手指一划，脚下的流光一个转弯就向着紧追在她身后的中年男子的身侧飞去。

“晴儿，慢点！”

少女甜甜一笑，精美的小脸上漏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父亲，杨叔叔送我的礼物好好玩！”

中年男子手掌一挥，飞掠的少女就乖乖回到了他的身旁。他伸出手掌摸着少女的头顶，在少女一脸疑惑的目光下叹声道，“也不知为父今天的决定是好是坏！”

少女闻言有些茫然，下一刻就只顾着玩耍，脸上美美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