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之旅》免费试读_无文T
1.年轻人
华灯初上,繁忙的立交桥上车辆川流不息,逐个被点亮的车灯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越发的明亮,而在立交桥下的绿化区小道中,刚刚结束了一天奔波的沈榜,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已经被光污染蔓延覆盖的天空。
春寒料峭,时节已过春分,但根据气象预报:昨日自西伯利亚西部席卷而来的冷空气形成一股寒潮,沿着塔克拉玛干沙漠—河西走廊—晋冀鲁豫一线呼啸着横扫而过,为广袤的中原大地重新带来了严冬的气息,北平的气温伴着7-8级大风一路降到零下十度,而地处黄河中游的郑州则在一天后紧跟着寒潮的脚步,气温降至零下二度。
“呼……呼……”寒风中沈榜一边对着手心哈气一边小跑着朝着自己住的小区奔去。时不时搓一搓不让呼出的白气凝结在手上。又一阵寒风吹过,他缩了缩脖子,赶紧加快脚步。
沈榜长着一张国字脸,面容端正。在相面人看来,属于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相型,据说极为有利于仕途官场的发展。但他的身材看起来却是稍胖,原本的国字脸轮廓也已经形成一道圆弧,这无疑是他平日里少有运动,宅久了的结果。
与之相对应的,这位宅系少年正边跑边用眼角的余光,笨拙的寻觅着单身狗的日常——都市丽人们养眼的身影。
不过大街上行人渐少,倩影难寻。原本急不可耐的换上单衣薄裙的女生们已无力与森寒的低温对抗,只得又套上厚厚的羽绒服,不过依然有一些不死心,秉着“美丽冻人”的原则,只在娇美的双腿上保留了一层紧身打底裤,甚至于薄丝袜用以凸显身材。付出还有回报的,她们如愿以偿的享受着路人们或者欣赏或者略有回味的目光。
例如此时沈榜的目光就属于回味悠长的类型。
“四斋蒸鹅心”,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到了这句广为流传的“名言”。
…………
郑州这座城市位于京广、陇海两大全国铁路干线的交汇处,使得原本并不发达的郑县地区直接升格为中原省会,但是位于南来北往的铁路枢纽上,虽然带来了无限的商机,却大多是中低端产业。文创产业和高精尖行业的匮乏导致了这座城市每月人口流量固然稳居全国前列,经济和文化的影响力却依然薄弱。
但即使如此,如沈榜这样的一般本科院校历史学毕业的应届生,要在本地大型的历史教研机构任职是想都别想,别说去中原博物馆,中原考古研究所,就连地方性质的小型文博单位都不会接收这种纯理论性质专业毕业的非TOP10的毕业生。于是沈榜几乎就放弃了这条原本是符合他的性格和期待的前路——他是一只典型的被称为“书呆子”类型的小书虫,并完美融合单身宅狗的所有特性。
在本科四年的过程中,虽然学业成绩和学分都拿的不算太多,属于中上游那种,但是源于对历史类书籍极度的热衷,他几乎将学校图书馆中所有有关历史研究的专业书籍全部拿下。连位于图书馆底层的古籍善本库,都被他以各种名义和各种讨好图书馆值班老师的手段大致浏览了一遍。
而热爱着历史学的沈榜也不负众望,仅靠一篇本科毕业论文就入选了当年度全国历史学优秀学术论文选刊,并刊登在国家级历史学刊物《史学探源》上。如若不是沈榜怎么也无法跨过考研英语和政治这两座大山,单凭他专业课几乎能考满分的程度,怎么都会被当初极度赏识他论文水准的朱教授直接录入他所在的河洛历史研究所做研究僧了。
可惜事与愿违,政治必修课勉强重修及格的沈榜一看到考研政治的题目就一脸懵逼,下笔后手心就跟有一只毛毛虫不断在瘙痒一样,写完都不知道自己写了啥。属于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的那种。
不过沈榜并不认为自己在政治上有多么的无知,深入研读过号称帝王书的《资治通鉴》以及诸多实录政书后,他认为自己回到古代,爬到号称读书人仕途起点巅峰的翰林院不敢说,即使不选择做一个文抄公,混到一个内阁中书舍人乃至于外放地方官任职,并非奢望。
而对于考研政治,这种照本宣科的考校实非自己所长。鉴于此,沈榜也就理所当然的放弃掉了公务员的可能性。
转而去寻找一份简简单单,朴朴素素的工作。
因为在一个“书呆子”的眼里,在自己目前的人生阶段中,“读万卷书”可以缓一缓,“行万里路”却应当有个开端了——至于怎么开端,从事怎样的工作,其实在他看来,倒也都是差不多的。
…………
2.照片
“好冷啊”,沈榜被冻得有些打哆嗦,他用冻得冰凉的手指拿着一把粗糙的钥匙磨磨蹭蹭的开了锁,然后用脚蹬开临时住宿的家庭旅馆的房门,正准备进去,隔壁屋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刚回来啊,今天怎么样?”门内露出一个头发中分,面容清秀的脑袋,虽然一脸困意,却眼含关切的瞅着他。这是与他萍水相逢的一位朋友,名叫张清明。是前几日在市图书馆借书时遇到的,当时他刚读完了一本《陶庵梦忆》,准备还回去,刚把书和借书证掏出来,放到图书馆的工作人员面前,一只手就又把这本书拿起来了,手的主人正是张清明。沈榜抬头惊讶的看了一眼张清明,两人相视一笑,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朋友。
他们当天一人拿着一本张岱的游记,从中午谈到晚上,简直相见恨晚。
张清明同样于今年以新闻学毕业于金陵大学,因天性懒散,不愿考研,故而在离校前就早早的解决了毕业论文,在全国各地游荡,跟家里美其名曰为“各地采风”,实则是在游山玩水,最后为数不多的钱花的差不多了,于是随便找了一个城市准备打打杂,为下一份旅行生活筹备资金。
“你简直比我还懒”,看着张清明脸上两个明显的黑眼圈,沈榜知道他昨晚又打游戏到了凌晨,这会儿估计才起床不久。
“不是说好了一起找份活儿么,今天又放我鸽子,早上敲半天门都不带有个回音的”。
沈榜说着进了门,扔下一句话:“洗把脸过来吃我带的外卖,省的你再点了”。
等到沈榜把两份外卖拆开,张清明打着哈欠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进了屋,一屁股坐在床边,毫不客气的拿起外卖就吃,
“反正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工作,索性就等到最后一次再去嘛”,一边吃一边毒语伤人。
“……”沈榜立马给了他一记重拳,却被轻巧的躲过了,看着张清明调侃的笑脸,沈榜一时无言以对。
两人默默吃饭一阵,沈榜突然想起什么似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打开一张照片,用手肘撞了下张清明,示意他看一眼。
“……啥?”张清明扫了一眼,不以为意的又吃了一口面条,“今天的面好像不怎么……嗯?”张清明忽的回过头来,拿起手机仔细的看起来。
只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张照片,看地点是在繁忙的一座建筑工地上,高大的摩天大楼环绕在四周,但是画面上却不可思议的多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庞大物体。
那是一艘船。
那是一艘木船。
那是一艘暗红色的福船样式的巨大的木船。
这艘船整悬浮在空中,在船底似乎能够看到有四道深蓝色的向下锥形光柱,光柱中心则为橘黄。它就那样壮观的停泊在建筑工地的上空,如同一个悬浮的岛屿。
说它巨大,是依照着照片上的参照物,根据周围的摩天大楼的尺寸估量,这座巨大的木船几乎有20层楼高,折合60米,长估计有150米,至于船宽,由于仰视正对的角度,无法估计。
看着这张照片,张清明有点恍惚,他心里面忽然记起了史学界主流认定的,当年郑和下西洋所乘坐的“六十三艘长四十四丈宽十八丈桅高十七八丈宝船”,似乎便是如此形制,而根据《大明都知监太监洪公寿铭藏》所记载:“.......永乐纪元,授内承运库副使,蒙赐前名。充副使,统领军士,乘大福等号五千料巨舶,贲捧诏敕使西洋各番国,抚谕远人......”就应如照片上所显示的巨型宝船一般,雄壮威武,有一股气吞山河的气势。
但是,但是……
张清明指着照片,张着口似乎要说些什么,眼睛浑圆,瞪着沈榜。
然后他好像想起什么似地,迅速点开自己的水果10,以新闻工作者身上常见的极高手速打开各种社交平台,微博、公众号、各大新闻APP的本地模块、B乎、乃至于爬梯后的打脸book和推塔,然而毫无相关消息;
又用笔记本以相应关键词在搜索引擎进行搜索,除了大量卖船的广告之外,也毫无相关结果。
沈榜在旁边却一脸淡定的继续吃饭,时不时抬头瞅一眼。这个似乎永远没什么事情可以让他上心的朋友,第一次进入了一种茫然乃至于惶然的情绪中,不知所措。
张清明找了一会儿,抬起头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身一脸哂笑的捣了沈榜一拳,
“行啊,报仇的手段挺高明嘛,连劳资都快忽悠过去了。”说着他又从桌上抄起饭盒,继续呼噜呼噜的吃面。
“说吧,这张P过的图哪来的,作图的人应该花了不少功夫,因为透视比例和像素的还原程度都足以以假乱真了。丝毫看不出有进行滤镜处理的痕迹,值得学习一波。是P站的么?”
这时沈榜不紧不慢的把饭吃完了,淡定的拿着刚才的手机,伸到张清明的眼前——
向左一划,一张全新角度,相同场景照片出现在眼前。
又一划,又是一个角度。
再一划,咦?船上的桅杆出现了。
……
最令人震惊的是,照片中四周摩天大楼玻璃幕墙的镜面上,根本没有这艘船的痕迹!
张清明强忍着内心的像是被一百万只羊驼反复践踏的躁动,尽量保持声调稳定,“是3D建模,还是全息投影?”说罢他好像松了一口气,勉强露出点笑容,“去年S7的总决赛上,那条龙也这么以假乱真”。
沈榜用眼神质疑着他:“你家全息投影可以用摄像头拍下来,S7那条蜥蜴龙是后期做上去的好么?”
“还有,哪怕是侠盗5的建模水准你也看过了,照片里的这种水准好像也不是ENB可以调出来的吧?”
……
……
……
良久的沉默后,张清明缓缓吐出一口气,“这可是个大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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