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烟雨》：白眼狼
白眼狼
清末年间，在四川东部有这样一个自然村落，这个村子背靠大山，一条碧波荡漾的河流从村子的中部穿过，河水清澈见底，可见河中摇晃着尾巴悠闲游动的鱼儿，一条长长的石板桥从河面铺过去，由于桥是平板的石桥，故此：村子的名字为“平桥村”。
一天，一位游方过路的算命老先生来到村子，老先生头戴黑色瓜皮帽，身穿灰色长衫，手拄一幢幡，留着灰色的胡须，悠闲走入村子，当他走到村子的平桥上时，突然挺住了脚步，头慢慢的顺着流水的方向，向下游望去，嘴角微微勾起，露出神秘的微笑，然后便继续向前悠闲的走着跨过了桥。
当算命先生过桥后，见前方一男子被三五人脚踢拳打在地上哭叫，一阵捶打后，旁边站着的一位身穿长衫下巴留着的一戳胡子的小个子男人蹲下身，对着打倒在地的男子，用手掰过他的脸恶狠狠地说到：“小子，你在不把我的粮食还上，我下次就剁了你的手！”然后甩手带着那几个打手扬长而去。男子艰难的爬起身来，靠在路边的一棵树下面大口的喘着粗气。算命先生看到这一切，慢慢的走了过去，站在男子面前刚要说什么，男子便抢先说到：算命的，你还是去找别人吧，你也看到了我这样的人也没钱算命，再说我这命也不用你算，我自己都知道！一辈子穷命，被人欺负的命！算命先生笑到：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干嘛的？再说我也没说要给你算命啊！男子用质疑的眼神瞟了算命先生一眼。问到：那你干什么的？问路？算命先生微微笑到说：我也并非问路，我一游方路人，不需要问路，走到哪里是哪里！我只是看你刚刚被他们那群人打了，想必有什么原因，所以过来了解一下。男子鄙视的说到：你不是能掐会算嘛，你自己一算不就全知道了！算命先生笑笑说到：“我算的是别人想让我知道的命，不是别人不想让我知道的命”。刚才他们打你，但我又从你面相之中看出你并非作恶之人！却为何这般狼狈不堪，故此前来问询！不如说来与我听？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呢！男子想了想，即便是说给他听也没什么，当求个安慰，便对算命先生说了。原来男子姓李，叫李山，今年23，也是这村中的人，去年春天由于他母亲生病，卧床不起，加上家中贫困潦倒整日的吃糠咽菜，他还好，可他的母亲却怎么受得了啊！可家中实在没有细粮可供母亲食用，便向村中的地主王家借了五十斤大米，给他生病的母亲吃，并承诺秋收后就还，可是由于天气干旱，地主的租子又高，几乎没有什么收成，所以就没能还上借的王家地主的粮食，并且母亲也在去年冬天去世了。他也去给王家地主说明了情况，可是王家地主根本不管，还说要给利息，要求还一百斤，他不同意，故而才被打的！算命先生听闻之后，哈哈大笑起来，李山见到便气愤的说到：好你个算命的，居然嘲笑我！算命先生收住笑声对男子问到：你可信我？男子一脸疑惑，问到：你问这个干什么？算命先生说到：我见你如此孝顺，这算是一孝子，难得！你若信我，我不光能帮你把地主家的粮食还上还能摆脱现在的贫困。李山听说后兴奋的扶着树干站起来，急迫问到：你真的能帮我还粮食，还能成为有钱人？算命先生停顿了一下说到：我也有个条件。李山急切的问到：说，什么条件？算命先生说：我现在年事已高，也不想继续云游，你只需要给我好吃好喝的养老送终即可！男子直接一口就答应了！算命先生又说到：你若想摆脱你现在的贫困你就得听我的。男子回答到：你说，是什么？我听你的！算命先生说：我刚刚路过你们村中的平桥时，见河下游有一片长满杂草的荒坡地，你去把那里买下来，我给你做一场法事，必能种什么什么丰收，年年如此！李山听后，鄙夷的问到：就这个？这就是你说的办法？那片地荒的草都不愿长，还长庄稼，再说我也没钱买地，我若真有钱我也不去买那块地，我又不傻！算了，你还是走吧！算命先生笑笑说到，你们都没去种怎么知道不长庄稼，再说你娘不是临死前给你留了个玉镯子吗？你就用这个去买，那块地大家都觉得不适合种庄稼，肯定不贵，那手镯足矣！李山听后既惊奇又气愤，惊奇的是他怎么知道手镯的事，气愤的是他居然叫他用他娘留给他唯一的东西去换一块长不出庄稼的荒地。算命先生看出他的疑虑，对他说，小伙子，你以后有钱了再吧玉镯买回来就是，再说你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要么就你等着他们来剁你手吧！李山见也没有别的办法，不如就听他的吧！
回到家，李山从床底下挖出一木匣子，轻轻的打开，小心翼翼的取出母亲留给他的玉镯，捧在手里看了看，然后起身对算命先生说，这个可是我家最值钱的东西了，也算是我的命根子，你若骗我，我一定不放过你！换了钱，李山找到那块地的地主说要买了那块地，地主也当即同意卖地与他。买地的时候村里的都来看热闹，就连揍他的王家地主也来了，觉得这小子肯定是打傻了，卖地的地主可高兴坏了，拿着钱就把地契给签了，高兴的走了，还不忘回头祝他来年有个好收成！奸笑的跑了！这时算命先生也把他那些做法事的法器准备好了，在这块地上做了一场法事，然后叫男子开荒种上种子。
还别说，李山一天天的劳动着，看着地里的庄稼完全和自己想象和不一样，长的绿油油的，越发的好，秋收时，果然大丰收了，比别人家的好地都多一倍，李山可高兴坏了！就这样一年一年的李山的日子也越过越好，越过越红火，也娶妻生子了，地也越来越多，而且每块地只要他买来种都是大丰收，李山也信守着对算命先生和诺言，好吃好喝的养着算命先生。
十几年后，李山的孩子也长大了，对于每天在自己家里一个白吃白喝白住，什么事都不做的老头子越来越反感，并且这个时候算命先生的眼睛也瞎了，而李山的妻子也是觉得他什么都不做，还得花钱派人来伺候这么一位不相干的老头子，李山的妻子开始有意无意的对算命先生和伙食开始压价，算命先生也似乎并不在意。一天天的过去李山的妻子也越发的厉害，最后不光把伺候算命先生的人辞退了，还把他的伙食从以前的一天三顿有酒有肉变成现在一天两顿的粗茶淡饭，而李山现在也是地主老爷了，对于妻子和做法和儿子的看法一开始有点抵触情绪，后来也变得默认了，一天算命先生由于眼瞎走路需要用棍子敲打着走，这时李山的儿子刚好路过，本棍子打到脚了，他生气的呵斥着算命先生：“你这死老头子，在我家白吃白喝不说，没什么瞎走什么，还把本少爷的脚打了”，最后直接把他赶到了后院的破房子里，给他吃糠咽菜，而李山也默不作声，不管不问！算命先生还是不出声也不抱怨，默默忍受着！
一天算命先生的徒弟来到村子里，找算命先生，李山听说后连忙把算命先生请出来，说他都不知道这些事，他一定好好教训他老婆和孩子，也叫他不要和他徒弟说这些，算命先生点点头，没有说话，当徒弟看到面黄肌瘦的师傅时，他感觉到师傅的不对之处，也没多问。而这年这李山家的马生了匹小马，这小马可不得了，有五只脚，所说的五只脚并不是有五条腿，而是脚长上多一个蹄子，有三只蹄子。大家都觉得奇怪也没多想，就这样养着。
当晚睡下后，算命先生的徒弟就来到师傅床边，悄悄的问师傅是不是过得不好，师傅把所有的事和李山对他的待遇都给徒弟了后，徒弟十分的气愤，要为师傅讨个说法，师傅拦住了他说，不用去了，你听我的！
算命先生给徒弟说，你去准备一下，把我的法器带上，再去弄一碗狗血。还有今年李山家的那匹三只蹄子的马其实是匹夜行八百里，日行一千里的“千里马”！你去把它牵上，算命先生的徒弟按照师傅的指示把法器和狗血准备好后，带着师傅来到当年李山买的那块地里，又做了一场法事，并最后泼上了一碗狗血，就在狗血泼上那一刻，突然地震动，从地下裂开一道缝隙，只见一只金光闪闪的凤凰从地缝中飞出，一声长鸣，借着天边泛起的晨光向东飞去，消失在泛白的晨光中！算命先生则和他徒弟骑着这千里马一路向北跑去，跑了十公里后，在一个小河滩边为这千里马洗了个澡，然后继续骑着马消失在了晨雾当中！从此这洗马的小河滩，人们就叫它“洗马滩”，而这李山家呢？被算命先生做了法事后，那块地周边和他家里鸡不鸣狗不叫，一片死寂，种的庄稼也年年欠收，家中的人也无辜生病，久治不愈，越发厉害，一病不起，一个一个死去，最后剩下他一个人……
微笑
小翠是从小是个智力障碍的孩子，她从生下来就是这样，在她的世界里她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不管你对她做什么她都会笑咪咪的对着你。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是对于小翠来说是永远不存在的东西，她在同村人眼中就是“傻子”，同龄的孩子更是不会用同情的心对她，在村子里所有的孩子都会习惯性的欺负她，或跑到她身后扯她一下头发，或踢她一脚，把她踢倒在地，大家就会开心的笑起来，向耍猴子似的，小翠看到大家笑她也乐呵呵的笑起来，她似乎不知道痛，也或许不痛吧！父母对她也没什么好的期待，也不指望她能怎么样，谁叫她是个“傻子”呢？谁又会对一个“傻子”报什么期望呢？
小翠今年快二十了，这个年龄对于农村来说，是结婚的年龄了，虽然小翠的智力有问题，但她也算不上丑姑娘，可能就是有点点脏兮兮的。小翠的父母打算给小翠说一门亲事，想早点把她给嫁出去，虽然小翠是个“傻子”，但小翠毕竟是个女孩子，对于她来说也是好事，毕竟不愁后半辈子了，只要嫁一位愿意接纳她的男人，她也算有福了，至于男人是穷是富她的父母也管不了太多。
这天小翠的父母通过邻村的表姑给找了一男的，这男的三十五六还没结婚，这年龄对于农村来说算老光棍了。这男的也不是什么老老实实的那种人，相反的是这男的是一个精明的人，主要由于家里太穷，以前当过小偷，被逮到过，所以在十里八村的名声不太好，个子矮小矮小的，所以这些综合原因到三十五六还没有娶老婆。
可对于小翠来说这已经是她最好的选择了，毕竟不是什么瘸子、傻子、老头子吧！而这男的也是被逼的，他都这么大年龄了，他的父母对于他的亲事可急坏了，毕竟对于传统来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农村也更加强烈了，所以男子也是被逼着和她结婚，而男的并不愿意，因为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自己又不比别人差什么，为什么要娶一个傻子当老婆，男子觉得这简直就是耻辱，是对自己和侮辱，但男子又拗不过父母，只好答应结婚。
两边父母商量以后，男子父母给了一笔彩礼，确定好了日子很快小翠就结婚了，结婚后的小翠并没有迎来想象中美好的生活，相反的是除了结婚这天男子把她当人看了一次从此都没有当人看过，结婚的时候男子的父母为男子撑着头皮大办了一场，当天来了很多人，也有很多村子里的人，他们都知道男子娶了个傻子，就连村里五六岁的孩童都知道，都在暗暗发笑，结婚的当晚男子就没有理小翠，男子的父母把小翠安排到婚房之中，希望能给家中添丁，可是男子定不同意，他对于这种觉得简直是巨大的侮辱，男子忍耐了一天终于爆发了。他对父母咆哮着，大吼着：“为什么要给他找一傻子？现在全村人都知道我娶个一傻子，他们都在笑我你们知道吗？”，父亲沉默着，低下头不说话，母亲则流着眼泪，他们默默的走出了房间，一会儿男子也走了出来，他抱着被褥自己睡在了大堂里，流下了满脸笑容的小翠。
第二天早饭后，男子就离开了，他独自一人带着行李南下打工了，留下了父母和小翠，婚后的小翠再也没有见过她的父母，虽然不远，可是父母也从来没有看过她，男子走后，男子的父母就将她从婚房中赶了出来，把她安排好旁边的破柴房里，用铁链子锁好，她他跑出去丢了，每天吃饭的时候给她送一碗过去，也不管她。从他们家门口的路过的人都能看到小翠，她微笑着，她总是笑嘻嘻的，或是一个人独自静坐这发呆，她渴了就趴下身子喝屋檐下盆子里接的屋檐水，想尿尿了就尿在裤裆里，没有人管她，只给她吃！路过的村干部看到了也不管，就只是看看，有时还发出无耻的微笑，小翠看到了这会对他笑！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小翠不知道自己这样过了多久，她从不记时间，也不会记时间，她只知道有人送饭来就吃，渴了就喝屋檐水，有人来了就笑。天气一天一天的变冷了，男子的父母给小翠拿了几件厚一点的衣服给小翠穿上，但小翠老是趴在盆里喝屋檐水，很容易留给弄湿了，也没人管她。晚上小翠冷的瑟瑟发抖，蜷缩在墙角的柴堆里，半夜风呼呼的击打的瘦弱的小翠，小翠只能蜷缩着……天边微微泛起了一丝丝白光，小翠透过没有任何遮挡的窗户看见了。小翠蜷缩着。
天亮了，送饭的人来了，是男子的母亲，她看见冷的瑟瑟发抖蜷缩在柴堆里的小翠，小翠努力的微笑的对着她，男子的母亲呵斥到：“起来吃饭了！”小翠努力的站起身来，捧起那碗发着热气的米饭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还不忘用瑟瑟发抖的眼色微笑的看着她，她也看出了小翠太冷了，可能心生一丝怜悯吧！回去给小翠拿了条破棉被盖在小翠身上，然后就离开了，没有多看一眼小翠。
小翠吃饭后又蜷缩在了柴堆里，她还是瑟瑟发抖着，即便是有被子盖着还是冷，“她发烧了”。
晚饭时候男子的母亲又送来了冒着热气的饭，用同样的语气呵斥着小翠，小翠努力的睁开双眼，用同样的微信看着她，只是她没有再站起来了，男子的母亲没有多看一眼，放下饭就走了。小翠饿了，可是她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她想吃饭，她现在就连微笑都没有力气了，又怎会有力气站起来吃饭呢？天黑了，饭也凉了，风又吹了进来，击打这小翠，就这样一直从没有任何遮挡的窗户中吹进来，一直击打这小翠，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小翠蜷缩在柴堆里，微微的发抖，就这样一直抖着。小翠开始昏睡了，她微笑了，她似乎梦到了什么，可能是她父母，也可能是白天路过的路人，还可能是来送饭的男子母亲！鸡叫了，漆黑的天空在远处划开了一条白边，小翠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看着……她又流露出了微笑，这个微笑是那么的甜美，是那么多动人……小翠慢慢的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她睡了，在黎明的曙光中睡着了，她的身体也停止了颤抖，一切是那么的安详！小翠“死了”，她微笑着死了。
天亮了，男子的母亲又来送饭了，她还是用同样的语气呵斥着小翠，但这次小翠没能对她微笑了，她再次呵斥，小翠还是没有动，她走过去用脚踢人一下小翠，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她在用手慢慢的伸过去探了一下小翠，她慌了，她大叫着跑了出去，对男子的父亲说小翠死了。
很快小翠的死被她父母知道了，她父母伤心的跑过来了，然后早男子父母理论，她们要个说法，为什么会无故的死去了，他们要男子的父母赔偿，男子的父母不同意，说小翠是自己死的，和他们无关，而且小翠是他们家儿媳，他们为什么要赔偿！小翠的父母不同意男子父母的说法，报了警要求验尸，他们觉得是男子父母毒死了自己的女儿，所以要赔偿验尸，警察来了，要验尸要男子的回来同意，可男子并不愿意回来，就说：“你们想怎么验都行，我都同意，”然后挂了电话，最后两边的父母都同意验尸才开始验，验尸的时候全村的都来了，他们都来搞看这个稀奇，他们把小翠的遗体停放在院子的中间，把小翠脱光了衣物，警察要没有驱散人群，就这样开始验，看看她是不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结果证明小翠是自己病死的，男子的父母没有杀人，所以也就没什么责任，最后他们把小翠进行了安葬。
他们安葬小翠时，就做了一场法事，大部分是驱邪的，最后把小翠安葬了，没有立碑，也没有人参加她的葬礼，小翠的父母也没有来，就这样简单的安葬了。似乎小翠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一样，再也没有人去讨论那个傻子了，路过他们家的时候再也看不到那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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