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万事处》：：最后一天-张向
第一章：最后一天-张向
现在，正值春夏交接之际。
北方，天刚蒙蒙亮，不过是五六点钟而已。
街道上，洒水车刚刚驶过。
张向走在还有些湿润的柏油路上，心里一片平静，虽然他现在脑子里正在想着其他事情，但这一切都将要结束了，不是吗？
他没事的时候，很喜欢看着天空发呆。他觉得天空很“静”，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而他喜欢安静。
但……别问：安静是谁。
张向今年13岁，刚刚上初中。他本来可以像其他的孩子那样，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但自从他爸爸病重去世以后，整个家庭的负担都压在了他妈妈身上。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张向也不例外。
虽然他不能帮家里解决有关钱方面的问题，虽然他还小，但他已经懂了生活的艰辛。
而因为懂，所以他从不给家里惹麻烦；
因为懂，所以他几乎没有零花钱；
因为懂，所以他从不向家里抱怨；
也就是因为懂，所以我才选择了，“答应他”。张向低着头向着学校的方向走去，双手插在上衣的口袋里。
他匆匆的在街道上走着，他看见了匆忙的人们，人们也看见了同样匆忙的他，只是谁也不会看到他那双在口袋里紧紧握着的拳头。
“嗨，长相！”
从张向后面突然“窜”出一个人，一拍他的肩膀，把张向吓了一跳。
张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和他在上学路上能遇到的人，还认识，也就一个：武廖。
他歪过头看，果然。
只见来人是个男孩，1米6几的身高，偏瘦的身材。剪着一头短毛碎发。
上面穿着一个蓝色相间的外套，下面一个深蓝色的牛仔裤，脚上黑色的球鞋，格外的…“干净”。
张向认识武廖也没有多长时间，也就是上初中认识的。
他们两个以前还做过同桌，再加上，武廖性格非常外向，所以两人的关系不说很好，但也差不多。
武廖脸上常常挂着笑容，好像从来没有烦心事一样。
以前每次看到武廖的笑容，张向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吞了热油，身心都要被融化了，就像飞在天空，自由翱翔……
“啊，受不住了！！！”
于是，后来张向就向班主任申请换了一个同桌，因为他在偶然间知道了辣个男人的存在。
一把拍掉武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张向无奈的说道：“无聊，以后你能不能把中文拼音学会了，再叫我的名字？”
“怎么了，长相嘛！有错吗？”武廖耸耸肩，手一摆，很贱的说道。
“我叫张向，不叫长相，明白了吗？”张向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因为武廖已经不止一次这么叫他了，自从两人认识后不久，才刚刚熟悉的时候，就一直这么叫他。
“Are you sure？”
“哼”
“那我想问一下？”武廖说：“你知道的，我的拼音不太好。”
“什么事，说吧？”张向回答道。
“那个…张向，张相，长相，长向。到底那个是你的名字？”说完，武廖又挂起了笑容，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
妈卖批。张向还能说什么，只能回敬这么一句，以表…心意。
朋友之间闹着玩，根本不会生气。虽然张向怀疑武廖是个……Gay佬，但在武廖没有把他那双罪恶的双手，伸向他时，他还是想和他做朋友的。
而且，我也没有多长时间了，是不是在领死之前，让他爽一爽。
他可能还没有成功过，还没有体会过作为一个……男人真正的快乐。而且作为兄弟，作为朋友，我想我还是…算了吧。张向越想越离谱，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还恶心的不行。
两人边走边说着话，张向心里虽然有事，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张向的家，其实离学校不远，走路慢一点也就十五分钟而已，快一点十分钟就到了。
到了学校，刚才说过两人同班同学，以前还是同桌，只是在张向有意“操作”下，被班主任调开了。
进了教室，在武廖“幽怨”的眼神中，张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张向所在的学校，每个教室都有三间房子那么大，非常标准的设计。
师李中学，就是这个学校的名字。师李中学是一所公立学校，建校时间也就十几年而已。教育水平也不算有多高，就是一所普普通通的中学。
以前上学是享福，现在上学是受罪，而且这个受罪，还是要钱的。
从早上六点就开始上早自习，一直到晚上八点上完晚自习，才算真正放学。
这中间除了下课，就只有早饭，午饭和晚饭才会有休息时间，仅仅半个半个小时。当然午饭时间会长一点，有一个小时。
早自习就是用来背书的，张向像往常一样拿出了课本，慢慢翻阅，找寻要背诵的内容。
当你的生命还剩下最后一天的时候，你会选择做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张向以前也想过这个问题。
他当时是这样想的，如果自己还有一天可以活，那就好好放纵一下，以前不舍的吃的，都吃一遍，反正都快要死了，妈妈也不会什么的。
而在几天前他又想了这个问题，他只想到了“六个字”：回忆……等待……离开……
而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做什么，那就是：什么都不做。
和往常一样：上学，吃饭，睡觉。
让这一天慢慢的在指尖悄悄划过，不留一点痕迹。
放学了，张向仔细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课桌，没等武廖，就自己一个人回家了。
空荡荡的家里，只有张向一个人，他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嘴里小声的说道：“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看天了吧？”
………
翌日清晨，武廖一个人走在上学的路上，不时的和认识的人或同学打招呼，脸上的笑容不断，很开心的样子。只是身边再也没有了其他人。
进了学校，走入教室，开始上早自习，武廖开始大声背起书来。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还和往常一样。
而张向那个原本空下来的座位，也重新坐了一个人。
整个班级的人都没有感到少了什么，老师还是正常上课，学生还是认真听讲。
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祥和。
但张向原本应该空荡荡的家里，竟又穿出了声音。
第二章：模样，长相
天边的第一缕阳光，还没有投下，外面还是蒙蒙亮的时候，慕秧就已经起来了。
自从丈夫死后，她便一个人担下了家里的重担。
生活还要继续，孩子还要上学，虽然辛苦，但慕秧从不抱怨。
自己和儿子一起生活快要五年了，生活条件不说很好，但也过得去。最重要的是：儿子听话懂事，从来也没有向自己要求过太多。慕秧做饭的时候，总要想点事情，十次有九次都是关于自己儿子的。
慕秧对自己儿子的评价只有两个字：欣慰。但她欣慰儿子的同时，也有些难过。
“唉！”慕秧深深叹了口气。她只感到对不起自己的孩子，没能给孩子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
“阿向，醒醒，起来吃饭了。”慕秧做好早饭，赶紧叫自己的儿子：张向，起来。
本来张向是不用在家里吃早餐的，而是到学校里，上完早自习，才吃早餐。
但在学校里吃早餐，是要花钱的。虽然不多，但还是能省则省吧！
“噢！”张向迷迷糊糊的开始穿衣服，他今年13岁，一米六的身高，略瘦，头发有点长，前面的刘海都要碰到眉毛了。长得不帅，只能说一般，普通人。
“快点啊！赶紧吃饭，一会儿还要上学呢！”慕秧说完，没等张向，就开始低头吃饭。
她吃完饭，就要开始工作了。
家里虽然穷，好歹是在农村，有着几亩田。家里就她和张向两个人，种庄稼，收获的时候，两人根本忙不过来。而且还不赚钱，所以慕秧在年前就不打算种庄稼了，直接改种蔬菜。
而她每天的工作就是，把当天的蔬菜拉到集市上去卖。
今天是她去卖菜的第一天，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合适，今天就是去试一试，卖多卖少没关系，重要的是打听一下“消息”。
等张向起来，收拾好，开始吃饭时，慕秧已经吃完饭打算出门了。
“你自己慢慢吃，别耽误了上学就行，我先走了。”说着，慕秧推着三轮车就往外走。
“嗯！你慢点，路上小心！”张向站起身，帮妈妈把车推出大门口，然后才回去开始坐下吃饭。
“没事，你赶紧去吃饭吧，上学别迟到了！”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慕秧才骑上有些破旧的三轮车，向集市赶去。
张向独自吃完饭，把东西收拾好后，就去上学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慕秧骑着车，花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到菜市场。
其实她家不远处就有一个集市，但太小了，人也不多，就只有附近的，老头老太太，去买菜。
而她现在来的这个，是一个真正的大型农贸市场。很大，一整条街，几十家门面，数百个地铺，鳞次栉比，很是喧哗。
当慕秧来到的时候，整个菜市场已经人声沸腾了，到处都是买菜卖菜的。
慕秧一看这种情况，不由的有些泄气。来晚了，好地方肯定都没有了。
但来都来了，不能就这样回去啊！
慕秧，随便找了一个地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油纸，平铺在地上。
然后把车上的菜，按不同种类分开：青椒，韭菜，番茄，豆角，黄瓜……
她边放着菜，边看其他卖菜的。因为，她以前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压根不知道怎么卖。
但当她还在这收拾菜的时候，身旁过来一个青年男人。
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保安服，一看就是这个菜市场的安保人员。
“哎！哎！谁让你在这摆摊的？”青年男子口气有些不好的喊。
慕秧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抬头一看，才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人。
她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因为她虽然没有在这里做过生意，但一看眼前人穿装打扮，就知道：肯定是这里管事的。
“大姐，这里不让摆摊！”青年男人一听慕秧的问话，就知道慕秧不是一个喜欢闹事的人，于是口气也就软下来了。
干保安这一行，就是这样。不说一定要身材魁梧，但一定要严肃，说话一定要强硬，不要扭扭捏捏的。
要给人一种“压迫”感，因为作为，一个地方的“管理者”，不说都怕你，但你的名字一定要管用。
“啊！不让摆摊？”慕秧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的问：“可是其他人都在这里摆摊啊！我怎么……”
虽然慕秧的话没有说完，但青年男子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大姐，不是说，不让你摆摊，你看这条街上几百个地摊呢？”
“那，为什么？我不能摆！”
“唉！不是说不让你摆，想摆可以，但要交钱。”
“交钱？什么钱？”
“管理费啊！每个摊子一个月两百。”
“这么贵！”
“大姐，这可真的不算贵，你只要交两百块钱，这一个月，这个摊子都是你的了，谁也抢不走。”
“你这不就是收保护费吗？”
“可不能这么说，大姐，现在是文明社会，那还有什么保护费啊。”
“那你这……”
“听清楚了，我这是…管理费！”
“那还不一样！”慕秧小声的说。
慕秧倒不是没有这两百块钱，虽然她家里确实很穷，但两百块钱还是能拿出来的。
可是她并不想拿这两百块钱，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在这卖菜到底赚不赚钱，要是花两百块钱，“租”下了这个摊子，不仅没有赚到钱，还赔了，那就惨了。
“大姐，这钱可并不是我们非要收的，上面领导就是这么要求的，我们只是按指示做事而已。我们也……”只见，青年男子还在不停的说，像个十足的话唠。
但慕秧已经没有兴趣听下去了，她已经打算好了，就先到她家不远处的那个小集市上去卖，看一下好卖不好卖，再做打算。
“那个，对不起啊！我不打算在这卖了。”慕秧有些抱歉的说。
“啊？”青年男子刚把话说完，就听见慕秧的声音，然后说：“哦！那如果不在这卖，就赶紧走吧！等一会儿，上边该来检查了。”
“好。”慕秧也没说什么，这毕竟是人家的工作，：“我收拾一下就走。”
把刚才拿出来的菜，又重新放到车子里，油布裹了裹，放到车子前边，走了。
骑着车回家的路上，慕秧的精神不由的有些恍惚，一大早起来什么也没干成，图什么啊？
这时，一辆大卡车飞驰而过，只听“彭”的一声，慕秧的三轮车竟然飞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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