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医仙》——子僷

第一章 不求人的小乞丐

老刘头经营这家叫“小饭馆”的小饭馆已经二十几年了，岁月的无情在他的脸上刻满了皱纹，头发也已渐渐花白。

温暖的阳光正无私的照耀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们，看着街上充满朝气的年轻人，老刘头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自己也曾年轻过呀。在那些年轻的岁月里，自己也曾怀揣理想，朝气蓬勃，四方闯荡！只是在岁月的无穷无尽里，每一个平凡的生命都终将会老去，最后化为一捧尘土。

老刘头看了看正在招呼一桌四人顾客的儿子，脸上不禁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儿子很勤奋，继承了自己的小饭馆营生，前一个月刚讨了媳妇，不久自己便可抱上孙子。想到不久就可以抱上孙子，老刘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再看了看儿子正招呼的四个客人时，老刘头的眼中却显出了一丝凝重与羡慕。

这四人皆穿色泽、面料极好的相同青袍，人人斜背一黑色包袱及长剑；然而，最醒目的却是青袍胸前印着的一座宫殿图样的红色图案。对于早已看遍太多风雨的老刘头来说，他知道在这个图案面前，自己恐怕连一只蚂蚁都不是！

四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模样，菜倒是点了几个好菜。桌上已经上了一盘红烧肘子，一盘牛肉，一盘糖醋鱼，一盘青菜，两壶酒；但却无人动筷，反倒是开始向老刘头的儿子打听这清水小镇的情况。

“几位贵客算是问对人了”！看着眼前一位白面青年掏出的一锭金子，小刘头的脸上堆满了笑说道。“小人从小便在这清水镇长大，这镇里镇外的每一条狗，每一只猫我都认得，更别说是一个人了”。

“好！此人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一身白袍，仙风道骨，腰上挂着一个火红的葫芦，旁边还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白面青年很高兴的继续问道。

“老刘头爷爷，老乞丐爷爷说他快不行了，想再吃一次您做的糖醋鱼”。小刘头刚想继续回答，却被一股焦急的声音打断了。

看着店门口说话的人，小刘头的笑脸消失了。

这是一个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布满布丁的衣衫破烂不堪，赤着双脚，与乞丐无异，但头发和瘦小、黝黑的脸庞却极其干净。

对于这个小男孩，小刘头再熟悉不过了！

两年前，小男孩和瘸了一条腿的老乞丐来到清水镇。和其他乞丐一样，他们以乞讨为生，四处行乞，只因老乞丐瘸了腿，便在这里长留了下来。因他是镇里最小的乞丐，所以人们都叫他小乞丐。

小乞丐才到清水镇第一天就出了名，全镇的人都知道清水镇来了一个小乞丐—一个不求人、不乞讨、只要食物的小乞丐。

刚开始，人们都觉得很可笑：不乞讨，不求人的乞丐能叫乞丐么！可是，当小乞丐来到镇上第五天的时候，人们看到小乞丐时却没有了轻蔑与嘲笑，很多人很乐意给他钱和食物，并且很高兴的喊他一声小疯子！

这一切的变化只因第四天的傍晚，老刘头将半条吃剩的糖醋鱼给了在店门口站了两个时辰的小乞丐时，五个二十岁左右的本地乞丐将小乞丐围住，让小乞丐交出鱼，并马上离开清水镇。

每每想到那一天的场景，小刘头也不禁心惊。因为小乞丐没有交出鱼，也没有离开清水镇，只是那五个乞丐当中，有两人丢了两只耳朵，有一人少了根手指，还有两个人大腿不见了两块肉。直到今日，小刘头依然难以相信小乞丐那瘦小的身体竟能爆发出那样惊人的能力。

小乞丐从不白拿别人的东西，总要为给东西的人办点事。他总是拍着胸脯老气的说：“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有需要我做的事尽管说！”

于是，人们就让小乞丐传话、送信，甚至是砍柴、挑水等等杂活，而且小乞丐跑起来像风一样快；从此，小乞丐便又有了“小风子”的绰号。对小乞丐而言，不论别人怎么称呼他，也从不拒绝，而且还很高兴。

“小风子，怎么回事？慢慢说。”看着眼前焦急的小乞丐，老刘头关切的问。

“老乞丐爷爷说他不行了，要永远的离开我了！老刘头爷爷，您再给老乞丐爷爷做一条糖醋鱼好不好？”小乞丐一脸悲伤的焦急道。

“哪里来的小乞丐，快走远点，别打扰了大爷们的正事！”坐在刚才说话的白面青年旁边的一个圆脸青年转头对门口的小乞丐喝斥道。

“老刘头爷爷，您快去做，老乞丐爷爷等着呢！”小乞丐对圆脸青年的话仿佛未听见一般，只是对老刘头催促着。

“小乞丐！没听见爷爷的话么？”圆脸青年站起来怒喝道。声音如炸雷般，顿时，惹得店里的其他客人和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周师弟，何必跟一个小乞丐计较，快坐下。”旁边的白面青年劝道。

“小乞丐，只要你跪下求我，喊我三声爷爷，我就不跟你计较！”圆脸青年这时反而望着小乞丐讥笑道。

“几位前辈，今天这顿饭算是小店请了，请几位前辈高抬贵手，别和这小乞丐一般计较。”看着由怒变讥笑的周姓青年，老刘头陪笑道。

“你也配让我高抬贵手！小乞丐，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我不仅不与你计较，桌上的这条糖醋鱼也一并送你。”周姓青年终于坐了下来，一脸得意。

看着周姓青年胸口的图案，老刘头无话可说；因为他知道，在那图案面前，他的存在可以忽略不计。想到这里，老刘头转头望了望小乞丐，刚要开口，可小乞丐却抢先说道：“我虽一无所有，但却从不求人！”

寂静，这一刻只有寂静！嘈杂的街头也寂静无声！

小乞丐的声音稚嫩，但却很铿锵，平静却又高亢！

“好！好一句不求人！我今天倒要看看，你一个小小的乞丐是如何不求人！”周姓青年站了起来，一掌便将身前的木桌拍成了粉末。周姓青年这一掌，惊得店里店外的人群倒退不已，强大的气浪将店里桌椅卷得东倒西歪，老刘头父子的脸色顿时变成了青黑。

“好！好一句不求人！我今天倒要看看，一个小小的乞丐是如何不求人！”在众人的惊呼中，从店外人群中传来了一句苍老而洪亮的声音。

第二章 拜师

“谁！谁在学老子说话！”周姓青年对人群怒喝着，但声音刚落，脸上却传出了两声清脆的耳光声，脸上只留下两道赤红的小手印。

“没想到青元宫的徒子徒孙竟这般狂妄自大！”

随着那苍老而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人群中走出了一个白袍老者。老者满头白发披肩，脸庞修长而略显苍老，深邃的双眼中，仿佛已历尽了无尽的沧海岁月，难以再有一丝闪动。左腰上别了一个火红的葫芦，右腰上别了一支洁白如雪的玉箫，双手背负，一派仙风道骨。

老者身旁偎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小女孩一身蓝裙，俊美的小脸上镶嵌着一双如黑珍珠般的明眸。她年纪虽小，可全身的气质却显得格外的高贵优雅。

“您……您是……”

看着老者二人，周姓青年四人惊得说不出话来，而且从老者身上发出的巨大威压也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怎么，你们青元宫不是一直在找我么？不认得了？”

“前辈！真的是您？我等奉宫主之命，恭请前辈上青元宫一趟。”四人惊喜交加的对白袍老者下跪。

对于这一群刚刚还狂横不已的人，如此大的转变，惹得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不过，“青元宫”三个字，人们是再熟悉不过了，没想到还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对抗青元宫。

“哼！你们也配！青元宫也配！回去告诉青元子，要求人就自己来。”白袍老者的声音很冷，而且充满了无尽的不屑。

“可是……”

白面青年还想再说，可白袍老者的大袖却对着四人轻拂而去，四人顿时便飞落到店外的街道上。

“还不快滚！难道想将那一丝残魂也留下不成！”白袍老者话音刚落，四人也顾不得人群的讥笑，一溜烟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老刘头爷爷，现在可不可以给老乞丐爷爷做鱼了？”看着消失不见的四人，小乞丐又转过头来对老刘头催促着。虽然自己对白袍老者很好奇，可是现在那并不是自己最紧要的事情。

“好！你等着，我马上去做，很快就好！”老刘头脸上再没了刚才的铁青，眼中跳跃着高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年轻的时节一般。

随着四人的离去，刚才驻足围观的人群也都散去，除了店里满地的木屑外，仿佛刚刚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白袍老者终于将目光重新移到了眼前的小乞丐身上，将小乞丐上下打量了一遍后，不禁轻“咦”了一声，随即又点了点头道：“不错！真不错！也不枉我历经艰辛，苦苦找寻啊！”说完后，白袍老者却停了下来，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对于小乞丐来说，对眼前这位奇怪的老爷爷是存在感激的，但这位老爷爷看向自己时，仿佛自己的灵魂也在颤抖着。看了看眼前正在思索的老者，小乞丐又将目光转向一直在旁边安静的蓝裙小女孩。

小乞丐与小女孩的目光刚刚相对，小乞丐便在心灵深处感觉到一股似乎跨越了千万年的熟悉感在涌着、叩击着……

蓝裙小女孩的脸上也不禁泛起了一阵微笑，两个小小的酒窝如明星般遥挂在洁白如玉的脸庞上。看着这微笑，小乞丐只觉得说不出的温暖和幸福，一时禁看得出了神。

“小风子，快走！把鱼给你老乞丐爷爷送去！”就在白袍老者和小乞丐发呆之际，老刘头正提着一个竹菜蓝出来，也不顾旁边的白袍老者二人，径直拉着小乞丐飞快的出了店去。

看着老刘头爷爷菜篮中芳香四溢的糖醋鱼，小乞丐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老乞丐爷爷吃到这么香的鱼，一定会非常非常高兴。于是，小乞丐脑中不禁浮现出老乞丐爷爷吃着鱼时那高兴的样子。

想到这里，小乞丐心头全是阵阵暖意，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随即，小乞丐又想起了自己，想起了以前四处为家的生活。自打从记事起，便跟着老乞丐爷爷四处为家，以乞讨为生，老乞丐爷爷对自己很好，甚至比亲孙子还亲。

清水镇不大，就在小乞丐思绪不停的想着时，便和老刘头来到了镇东外一间破得不能再破的小草屋外。

“爷爷!老刘头爷爷把您最喜欢吃的糖醋鱼拿来了，正香着呢，您快起来吃鱼吧！”看到小草屋，小乞丐立时飞奔进去。

“爷爷！您快起来吃鱼吧。”见躺在草地上一脸苍白无色的老乞丐爷爷不应声，小乞丐又摇了摇手臂，可是连摇了几次，老乞丐爷爷却并没有醒来，小乞丐不禁抬头望着一旁立着的老刘头。

老刘头看着躺在草地上已经一动不动的老乞丐，又转头看了看身前的小乞丐，心中涌着莫名的悲伤，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他已经死了，永远的离开了你！”

就在小乞丐正思索老刘头摇头是什么意思时，旁边竟凭空出现了刚刚才见过面的白袍老者和蓝裙小女孩，开口的正是白袍老者。

听到白袍老者的话，小乞丐愣了一下，只是转过脸看向老刘头。对于小乞丐眼中的疑问，老刘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确实无话可说，只能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一刻，小乞丐终于确信了老乞丐爷爷死去的事实。对于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至亲之人的死去，小乞丐没有哭，也没有流泪，因为在那些无尽流浪的夜晚中，老乞丐爷爷无数次的告诉自己，男儿有泪不轻弹，纵使已到悲伤处！

“其实…要想让你的爷爷复活也不是不可能。”平静的声音从白袍老者口中发出，但小乞丐和老刘头却如闻炸雷一般。

“老神仙爷爷，您救救老乞丐爷爷，我知道您一定是神仙，一定有办法的。”小乞丐如同在大海里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般喊道。小乞丐知道，眼前的白袍老爷爷从刚才轻松制服四人，再到现在的凭空出现，这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神仙能办到么？就算不是传说中的神仙，也一定是能耐极大极大的人。

“可是…你不是从不求人的吗？”白袍老者略带微笑的回问道。

“可是您不是人，是神仙啊！”

“哈哈哈……”

白袍老者突然放声大笑，笑声淹没了小乞丐的声音。这笑声激昂四射，几人头顶的小草屋顿时化为一片粉末，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好！好！小乞丐，你可愿拜我为师？”白袍老者的话里充满了无比的喜悦。

对于白袍老者的问话，小乞丐没有用语言来回答，连犹豫一下都没有，便跪倒在白袍老者面前连磕了九个响头，然后抬头看着白袍老者喊了一声“师傅”！

白袍老者连喊了三声“好”后，便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如狂雷般直冲九霄之外。

“既然拜在我门下，现在便跟我走吧，我会传你起死回生之法！”在狂笑了一阵后，白袍老者终于停下来对面前的小乞丐道。

“不过是一俱如土如木的尸身而已，留与不留，埋与不埋都会归于尘土的！”看着小乞丐的眼神，白袍老者早已猜透了他的心思。白袍老者话音刚落，臂上大袖一卷，带着小乞丐和身旁的小女孩消失在了原地，仿佛从未出现一般。

看着凭空消失的三人，呆立的老刘头竟已泪流满面，呆呆地站在原地，良久之后攸攸的叹道：“去吧！小风子！像风一样展翅翱翔于九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