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语之城》——莱克利斯犬
第一章 做梦
二十四年前的一个雨夜,太平洋某处的一个荒岛上。
一群穿着黑色长袍的人,正在忙着用木棒在泥土上画一些奇怪的图案。在这些图案的中央有一个用石头搭成的简易的平台,这些黑衣人的首领就站在台子上。
领头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婴儿的脸色像纸一样苍白,抱着他的人脸上的表情很怪异,长袍的帽子遮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脸上带着微笑,这笑容却又十分扭曲而狰狞。
看着他狰狞的微笑,婴儿居然也笑了起来。
不一会,周围的人停止了手里的工作,聚集到了台子周围。
领头人低声对他们说道:“可以开始了。”
得到了命令的人们纷纷走到自己在地面上画出的图案边上,从怀里掏出刀子,割开了自己的手腕。不一会,地上就多出了四五十具尸体,和一堆杂乱无章的红色圆环。
领头人摘下了长袍的兜帽,用没有眼球的双眼看着四周面带笑容的尸体,他的嘴角变得更加上扬了,面颊上的肉几乎都要挤进眼眶里。
他把怀中的婴儿放到了台子中央,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刀子,插向了自己的胸口。
血液从他的伤口向天上喷溅,随着还有他的嘶喊声:
聆听我的召唤!无尽虚空之王!移星者!坚固的基础!地震之掌控者!恐怖的征服者!痛苦的创造者!毁灭者!荣耀的胜者!虚空与混乱之子——
二狗梦到了一个女人在跑。女人长的很漂亮,长头发。女人在一座大房子里不断的跑,从三楼跑到五楼,从五楼跑到一楼,从一楼跑到天台,从天台跑到地下室,从地下室跑到三百五十七楼。
二狗猛地从梦中惊醒,看着自己熟悉的卧室,熟悉的桌子,还有桌子上熟悉的茶杯,烟灰缸里熟悉的烟头。
二狗摇了摇自己的头,试图让自己清醒。
突然二狗卧室的门被人推开了,从门口伸进来一个脑袋。
“狗子,起来吃饭。”
说话的人叫秦崇,秦崇是二狗的发小,二狗没有房,就住在秦崇开的修车厂里。
二狗的名字其实不叫二狗,二狗是他的外号,也是他的笔名。他是一个二流的作者,写恐怖故事的那种,多少不论,每个月到是能赚点钱。
二狗从二楼下来,走到修车厂一楼的办公室里。办公室的茶几上摆着一塑料袋包子,还有两杯豆浆。二狗拿过一杯豆浆插上吸管开始嘬,一下嘬了半杯下去。之后二狗长出了一口气,跟秦崇说:“我又做梦了。”
秦崇听到二狗的话,嘴里的东西喷了一地。
“祖宗啊,你他奶奶的又梦见什么了?”秦崇又坐回到沙发上,脸上的表情变得很难看。
在秦崇的记忆里,只要二狗做梦,就从来没有过好事。
十六岁那年暑假,二狗,秦崇还有他们一个发小张缜,仨人一起跑去网吧玩。
“欸,张缜,我昨天晚上梦见你被车撞了。”
“狗屁,你少咒我,死胖子让车撞老子都不会被车撞。”张缜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根本就不把二狗说的当回事。
秦崇这又不乐意了:“怎么又有我的事了,凭什么老子被车撞?看我打死你俩龟儿子。”说着手起枪落,把二狗和张缜都打死了。
“妈的,你这死胖子。”
“就是,死胖子还真打啊。”
“你俩可闭嘴吧,这都快十二点了,出去吃口饭。”
这仨人谁都没把二狗说的当回事,包括二狗自己。直到第二天,张缜被车撞了,住了俩月的院,差点直接进了太平间。
之后的七年,二狗没做过梦。
上一次半个月之前,沈老板的事。
沈老板名字叫沈堂,是修车厂的老主顾,他老爷子是开发房地产的。沈老板年纪不大,才三十岁,平时好玩个改装车,总到厂子里来,跟他俩混的很熟。
那天沈堂过来改车,几个人在屋里聊天。
“沈哥,明天咱几个出去撸串去啊?完了喝点?”秦崇厂子里这几天是淡季,平时活不多。
“行啊,但是明天我怕是得去工地看一眼,家里的生意我也不能一点不管,不然我家老爷子可能要宰了我。这样,胖子你和狗子先找地方,我从工地出来再找你俩。”
“得嘞沈哥,等你电话了啊。”
第二天上午,秦崇正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就看二狗光着膀子蹭蹭蹭从二楼跑了下来。
“你这又是干啥呢?你这书写的裤子都不要了?”秦崇看着二狗就穿着个内裤,就好像刚被人捉奸在床一样,“又咋地了?”
“我梦见,梦见沈哥像,被钢筋钉在地上了!”二狗上气不接下气的“快快快,快给他打电话!”
秦崇一听脸都绿了,掏出电话就拨了过去,刚讲了两句,秦崇一屁股就坐地上了,“晚了,人都在太平间躺着了,钢筋从后颈穿到前胸,当时就死了。”
二狗跟秦崇讲了自己昨天晚上梦见的东西,秦崇算是松了一口气:“那女的愿意跑就让他跑去吧,跟咱没关系就行。”
“但我房间里,有女人的头发”二狗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怕不是你什么时候找的大保健你自己忘了吧,也不带上老子”秦崇感觉自己并没有什么危险,就开始满嘴跑火车“头发那玩意有就有呗,也不能少块肉。”
中午,张缜来了。
“快把饭菜给我准备上,给你们讲个大新闻”张缜把警服一脱,和皮包一起往沙发上一扔“这几天忙的,都没空正经吃饭,可得宰你们俩混蛋一顿。”
“你这警察当的,不为人民服务还剥削劳苦大众”二狗一边说着,一边打电话叫了必胜客的外卖。
“听我跟你们讲啊,半个月之前,沈堂不是死在他们家楼盘的工地里了吗”张缜瘫坐在沙发上,一边剔着牙一边说“今天,那楼里又死了一个,女的,初步判断,不是自杀。”
“那楼不是让你们封上了吗,那女的怎么进去的啊?你们这办事也不靠谱啊”二狗点上了一根烟,反问张缜。
“这可不是我们的事啊,别赖我们人民警察。周围所有的监控都没拍到那女的进去,工地大门是锁着的,周围的钢板墙有两米高,谁知道她怎么进去的。”张缜把牙签一扔“给我也拿一根儿,别光自己抽啊。”
“今天早上看工地的大爷在楼边上发现尸体的时候都快吓尿了,就是沈堂让钢筋穿死那个地儿”张缜绘声绘色的跟那讲“大爷差点一起都跟着送太平间去。”
“那人得摔成什么样啊,那么瘆人?”秦崇回身把办公室的窗户打开,他自己不抽烟,也不愿意闻烟味儿,他这俩发小偏偏全是老烟枪。
“谁告诉你是摔死的啊”张缜一脸你猜不到了吧的表情“那女的可不是摔死的。”
“那是跟沈堂一样让什么东西砸着了?”二狗把手里的烟头按进了烟灰缸。
“我当了这些年警察,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死法”张缜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那女的是淹死的。”
二狗和秦崇都吓了一跳,沈家那片楼盘附近根本就没有什么水,现在楼没盖完,更是连自来水都没通。然而张缜的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俩连下巴都掉在了地上:“那个女的是被海水淹死的,她腹腔里还有海水,身上还有海草。”
从他们所在的城市,到最近的海边,坐飞机得一个多小时。
秦崇拍了一下桌子“这他妈简直是见鬼了!”
“谁说不是呢”张缜又点了一根烟“还有一个事儿,那女的是裸着躺在那的,她身上被人拿刀划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圈子,就和狗子身上的圈儿一样。”
二狗的表情一下就凝住了,他从小是被养父抚养长大的,他被捡来的时候身上就纹着许多杂乱无章的圆圈。这些圆圈和普通的纹身不太一样,在二狗长身体的时候,圈儿也会跟着长大。二狗并不知道这些圈子是怎么来的,他觉得这可能跟他的身世有关,不过他也不愿意去查,现在的生活也挺好,没必要自己给自己添堵。
“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些圈是什么来头,而且我昨天夜里在厂子二楼睡觉呢,这也不能是我做的啊。”
“你这都是废话,要是怀疑你,早就把你铐进去了。不过这事儿蹊跷的很,你也小心些。”
张缜把烟掐了,站起身准备要走,又回头跟二狗他俩说:“对了,还有一个事儿,穿死沈堂那根钢筋,不是那个工地上的。”
张缜出门之后又点着了一根烟,想起来十六岁那年自己的车祸,又想起半个月之前被钢筋钉在地面上的沈堂。
他又想到了二狗,二狗的梦太真实了,真实到有些虚假,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也有些难以接受。张缜几乎从不做梦,沾枕头就着,有动静就醒,这或许是当警察太久了养成的习惯。
可那些奇怪的圈,又是些什么东西呢?
第二章 夜访
张缜回到了分局,准备下午的开会。这具尸体上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又都十分难以解决。首先,尸体的身上被人用刀划满了奇怪的圆圈,和二狗身上的纹身一样;还有更诡异的是,尸体的眼睛连带眼睑被人挖了出去,在脸上留下了两个大洞,然而找到尸体时周围并没有血迹,当然这可能是被凶手处理过,防止警方通过尸体的容貌来确定死者的身份,也可能是凶手的某些怪癖;最后就是令张缜和他的同事们感到难最以接受的--尸体没有指纹。
在正常情况下,人的指纹一般是不会平白无故消失的,除非是人死了之后凶手用什么手段把尸体的指纹磨掉了,可是按照常理看来,他已经挖掉了死者的眼睛,把死者的手也砍下来也并不困难。
张缜的脑袋里一团乱,当然他别的同事也都没什么头绪。
昨天开会的时候,张缜从负责沈堂那个案子的同事那里听说了很令人头大的事:经过调查发现,在沈堂被钢筋刺穿的楼上面,当时并没有人;而且那根钢筋上,也没有指纹。而且据工地的工人说,那根钢筋,根本就不是那个工地上的。
原本沈堂的死亡是意外死亡,这下也变成了难以解释的悬案。
局长叫张缜带上人,晚上再去案发现场看一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线索被忽略了。
张缜和他同事小谢开车去了工地,俩个人又把这栋楼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张缜从楼里出来,靠在车门上抽烟,这时候他看见对面的一栋楼里面,好像亮着灯。
张缜拍了拍小谢的肩膀,朝那栋楼指了指。
“沈家这片楼盘是不是还没开始卖呢?”
小谢的名字叫谢弁,刚从警校毕业,听完张缜说的话,眉头一皱,就直接冲着楼去了。
张缜心说,这小子也真是莽的一逼啊,都不看看情况就要进去,真出事了不得交待在那儿。张缜赶紧追着他跑到了楼下。
这栋楼和刚才张缜他们调查的那栋不太一样。这栋已经完工了,是一栋六层的多层公寓,每层大概有十几户,死人的那栋是一栋未完工的高层。
“先看看情况,别急着进去”张缜在楼下拦住了小谢,跟他说:“万一里面真是凶手,就打草惊蛇了。”
张缜抬头看了看,发现五楼亮着灯。然而在他俩准备进去的时候,却发现楼宇门是锁着的,这栋楼的窗户也是那种只能向里拉开的。
“真是奇了怪了,张哥,咱怎么进去啊?”
正在这时,楼上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呼救声。
张缜从腰上拔出了枪,检查弹药,上膛。
“凶手很可能就在这栋楼里,手里很可能有武器,你小心点。”
张缜叮嘱了同事一句,抬脚踹碎了一楼的玻璃翻了进去。
俩人刚跑到三楼,就看到一个女人从楼上跑了下来,一边跑一边大喊着救命。
张缜刚要张嘴说话,突然小谢也大喊了一声快跑,反手一把拉着张缜拽下了楼梯,喊了一声:“张哥,赶紧跑!”
“妈的,什么情况?跑什么?”
“我不清楚什么情况,但目前看来,至少后面的东西不是人。”
张缜此时看见了墙壁上的影子,至少能看出七八个脑袋,转身就跟在女人和小谢的身后,玩了命的朝楼下蹿。
“美女,怎么称呼啊?”小谢一边跑,还不忘了跟跑下来的那个女人搭讪“后面追你的那个哥们,怕是不是本地人吧?
“你他妈还有功夫扯这个淡,命都要没了!”张缜说着拔出了腰间的枪,回头开了两枪。
然而后面的东西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而且张缜也看到了它的正面。
那是一个巨大的球体,下面长着两条腿,一长一短。刚才张缜看到的“头”其实是诡异的扭结在一起的触手。触手在不断的扭动,还时不时的发出诡异声音。
子弹打在它身上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反而以像果冻一样溶解并嵌在了它的身上。
眼看着这东西马上要追上来了,小谢突然喊了一嗓子
“楼下又上来一个!”
三个人急忙转过来跑进了走廊里,然而那个怪物并没有追赶他们三个人,而是继续朝楼下移动,和楼下上来的东西在楼梯间里以一种诡异的状态纠缠在一起。
张缜贴着墙朝楼梯里看了一眼,把枪收回了枪套里,转身又看了看小谢和那个女的。
“这底下的东西是什么鬼?”
“我也不知道,十五分钟之前我还在家里玩手机呢,突然就到这来了。”
张缜仔细看了一眼,这个女孩子和他年龄差不多,也就25,6岁,长得挺好看,长头发。
小谢掏出了电话,向局里请求支援,可是电话接通后,只传来了嘶嘶的响声,并没有人说话。
“怎么称呼?”
“我姓范……”
张缜连忙打断她“这位范女士,一会你跟紧这位谢警官,我们会尽量保护你的安全。”
张缜心说,这可好,凑了一对瘟神,这要能活着回去都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张缜又看了看楼梯间,发现那两个怪物竟然溶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黑色的人形的生物。
那个东西的头像是一条触手,在本来应该是嘴的位置开了个大洞,整个身体就像是那条触手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在空间中的展开。
“张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小谢低声问道。
“怎么办,你说能怎么办?要么跟这玩意儿干一架,要么赶紧想辙溜啊!”
张缜心里正在琢磨着怎么样才能从这楼里逃出去,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上溅上了温热的液体,以及身后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
有一个黑色皮肤的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谢弁的身后,他的“手”贯穿了谢弁的腹部,内脏正在从破洞里向外流,血也跟着溅了一地,以及张缜一身。
张缜拔出枪刚要开枪,就看见自己拿着枪的手飞到了自己面前,随后他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走廊的窗户里打飞到了外面。
之后张缜摔在了地面上,晕了过去。
张缜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躺着了,秦崇在边上坐着玩手机。
“醒了啊?你这执行个任务把老婆丢了可是有点丢人啊。”
“你他妈才把老婆丢了呢,我那同事和那女的呢?”
“不知道,你昨天早上被你们单位的人在工地捡起来的,他们看你太长时间没回来,怕你偷着出去大保健,就去工地找你,之后就看见你断了一只手,在那躺着,之后你们同事就给你送到医院,还给狗子打了个电话,之后我俩就到医院来了。听他们说,好像当时找到你的时候,工地上就你一个人,也没有别的什么人。”
张缜心里自然是明白,谢弁已经是活不成了,但是连尸体都没有发现吗?还有那个姓范的女的哪里去了?
这时候二狗推门进来了,后面跟着个光头。
“这个人说要找你,说是有要紧的事情。”
“您哪位啊,咱们怕是不认识吧?”
光头并没有接张缜的话,而是直接对张缜说:“你是我所知道的第二个从他手里活着回来的人。”
“那第一个是谁?”
光头坐在了旁边的病床上,他一身白色的衣服跟病床十分搭配,就好像病床上长了个蛋一样。
“第一个,是我。”
“这么说来,你知道那个人是什么人?”
“那个人是什么‘人’?你怕是还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东西吧”光头的脸上换上了一副狡黠的笑容,以一种自信的语气说道“你应该能查到工地的监控,警察同志,查完之后你再来找我吧。”
说着,光头扔下了一张名片,转身朝门口走去。
“小子,最后都得靠你了,你可得挺住啊!”
光头拍了拍二狗的肩膀,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离开了病房。
“条子,你认识他?”
“不认识啊。”
“那他妈这是哪来的神棍啊,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秦崇表示很不理解。
“我也不知道,或许按他说的,看看监控就知道了。”
狗子回修配厂拿来了一台笔记本,还捎带买了晚饭,回到了医院。
张缜联系了局里的同事,调来了当时工地上的监控录像。
下载大约用了四十分钟,之后张缜急切的点开了视频。
监控录像的内容,几乎摧毁了他们三个的世界观。
张缜和谢弁进去的那栋楼,在监控录像里并不存在。
他们两个人在走到那里之后,就凭空不见了。
张缜把视频的进度条向后拉,发现在夜里两点钟,突然有个人从那个位置掉了下来,应该就是张缜他自己。
张缜自己的记忆里,进到那栋楼里总共也就二十几分钟,之后就被打飞了,摔到了楼下,而且自己被打飞的时候天还是刚刚傍晚,不可能是夜里两点多。
那么这段时间,自己究竟去了哪里呢?另外两个人又怎么样了?那栋楼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们怕是得去找这个光头一趟,他怕是知道的不少,没有他,这事怕是解决不了。”
二狗从床上捡起了那张名片,看了看又扔到了床上。
“所以,我们得去郊区附近的寿衣店里找一个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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