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王者》——鹤尊
楔子
半个月前我边吃泡面边打着游戏,然后有个混蛋快递员敲响了我的门。
“谁啊!”我略显不满地吼道。
“先生,您的快递!”
“哦。”我下床穿上人字拖“挞哒挞哒”地赶到门边。
不过突然感觉不对劲,我好像没有买过什么东西啊!
现在事业无成的我,虽然有“雄心壮志”,却没有找到正当的工作。
不过连我父母都以为我混得不错呢(当然是我告诉他们我现在在一家公司上班),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我住哪儿啊!
于是我收回了准备开门的手。
“你走错了,我没买过东西。”我隔着一道门对他说。
当然我知道如果他要硬闯进来这道门根本挡不住,所以我就死死压住门框,以免他突然冲进来,毕竟这年头那些招摇撞骗的人冒充修理人员或者快递员然后入室抢劫的案件还是不少的。
不过他闯进来似乎也没什么卵用,我这个二十平米的房间里除了一个在二手市场花40块钱买的杂牌手机外就只有一床凉席和一桶吃剩下的泡面,而且还是最便宜的那种,估计他要失望了。
“没走错啊!快递单上面写着的。”我听到他略显疑惑的声音穿来,这小子,装的还挺像的!
“那你把它放到门口,我待会儿取。”我笑着说。
我就不信你小子还死皮赖脸地不走了。
“可是这……快递需要签收的。”他又说。
“那你把东西放到一边,我确认一下,你在外面等着,我确认之后再把单子给你递出来。”我冷笑着回答,“不行的话就走开。”
“这是什么人嘛!老子还不干了!”他一听似乎愤怒了,把包裹往地上一扔,发出“咚”的一声。
我又等了一会儿,听到运载车发动的声音,估计那人已经离开了,我才微微敞开小门,伸手飞快抓起包裹然后回到了我那温暖而又杂乱的床上。
不过其实我那床并不温暖,只是现在是夏季,所以说有温暖的感觉。
我看了看包裹上贴着的快递单,右边是我的名字没错,不过左边发出的商家那一栏是模糊的,好像被水浸过。
我撕开包裹,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厚厚的黑皮笔记本。
随便翻了几页,字迹相当潦草。
我把它甩到一边,继续玩着游戏。
然后又有一个混蛋敲响了我的门。
这次又是谁?烦死了。
“有人吗?”是个女的。
“有事吗?”我一惊,赶紧礼貌地问。
我对女性一概保持绅士风度和风雅气节,再说我长这么帅,迷倒万千少女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于是我下床整理好床铺,把手机和方便面盒什么的全部丢进床底,然后往手心里吐了几口口水,抚了抚头发。
门一开,我瞬间叫了起来。
倒不是来人有多么漂亮,而是因为我注意到她右手中的长刀狠狠地刺入了我的腹部。
只有剧痛,我挣扎了一下,发现都是徒劳,那一瞬间所有力气好像全部被抽空了一样。
然后她一脚踹开了我,手里的长刀也收了回去。
我竭尽全力张开嘴巴想问她为什么,结果刚一张嘴,喉咙里的血便涌了上来,差点一下子呛死我。
我的视线最后停留在她手中那满是鲜血的长刀上,上面还残留着一串粉红的细条,估计是我的肠子。
渐渐的我晕了过去……
“啊!”我一声尖叫,从梦中醒来,猛地坐了起来。
现在我全身是汗,浑身说不出的滑腻。
我看了看床边,泡面盒子依然静静地放在那里,我又回过头,黑皮笔记本也躺在地上。
天啊,刚才的梦,那个女人……
这个时候,门居然又被扣响了。
我微微一震,下床慢慢穿上人字拖,站起来的时候突然感到腰部一阵剧烈的疼痛,简直可以媲美梦中的那一戳。
我相信我失去了几秒钟的意识,这短暂的几秒钟让我方寸大乱。
我又站了一会儿,定了定神,稍微清醒了一些。
“有人吗?”过了一会儿门外有人问,是个女的,声音有些尖细。
这是……同样的声音!
“谁?”我试探着问。
“先生,您的快递。”
哦?又是快递?哪来那么多快递?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门,不过只露出了拳头大的小缝。
结果门外的女人一把拉开了门,递给我一个扁平的包裹。
我注意了一下她的手,并没有想象中的长刀。我紧绷着的弦稍稍放松了一下。
果然,梦和现实是相反的,这句话还真是说对了。
我笑了笑道:“谢谢啊!”
她点了点头:“不用,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我的意思是你送人上门谢谢,不是送货上门谢谢,不过既然你都说了,那我也不计较那么多,反正都是谢谢,不用客气。
我接下包裹,在单子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交给她。
她又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我问她:“不进来坐坐?”
她回头对我皱了皱眉头说:“不必了。”
进不进来可由不得你,谁让你长这么漂亮呢?
我抓着她的长发迅速拖进了我的卧室。
然后我感到手里一轻,回头一瞅,手中是一截长长的假发。
再看她,俨然变成了他。
居然是男的。
我慌了。
梦中出现过的长刀被他握在了手中。
连我这种外行都能看出这刀有多锋利。
这把刀有点内似于我在五金店里见过的长柄剥皮器,尖端有三个细微的倒钩。
这东西只要深深刺入,再猛地拔出,就会在人体内留下无法治愈的裂口。
完了完了……
就在我准备跪下求他给我留全尸的时候,他突然冲过来一脚踹在我胸口上。
力量强得直接让我砸在了墙上。
我勉强支撑着站起来,然后准备冲上去跟他拼了。但他的长刀搭在了我的脖子上。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死亡,或者……”声音还是充满着女人特有的尖细。
“全尸么?”我冷冷地说。
“不,我会切片,然后喂狗。”
“另一个是什么?”我问他。
我实在想不出他会提什么要求。
他移开目光四处扫视,最后缓缓停留在我的床上,嘴里嗫嚅着像在说着什么。
“是什么?”我又问。
“捡起笔记本,坐在你的床上,仔细阅读。”他的态度似乎缓和了许多,迅速收回了架在我脖子上的长刀。
“上面写了什么?”
“我不知道……”他摇了摇头,拿过我手中的假发,快步走了出去。
关门之前,他回头轻声说:
“记住,你只有五个小时,能看多少看多少,不要跳过任何一页。还有,你梦里所梦到的一切,不是幻觉,而且包括死亡……”
不是幻觉?
这算是警告吗?
我匆匆翻开笔记……
第一幕:忏悔
那天雨细蒙蒙的,我远远地望见了那座充斥着古风韵味的寺庙,它是那么的清净,显得朴实淡雅。
而我喜欢这种感觉。
我回过头,珊叔就站在不远处那棵结满桃花的小树下,撑着油纸伞对我笑。
珊叔具体的身份,我也不清楚,当年出道的时候,他就开始关注我了。明明只比我大几岁,我却要称他为“叔”。
他有可能是主管中的负责人之一,也可能是一个贯穿链接机构的线人,但我希望是我想多了。
不过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与我是同一类人。
我们原本都不属于这个世界,却被迫在这个人人伪善的鬼地方苦苦寻求生存。
我移开目光,假装没看到他,大步迈入寺庙。
门口有一个小和尚,撑住扫帚,一点点磨着被刮得坑坑洼洼的石路。
我能进来吗?我走到门外笑着问。
他看了看天空,仍然背对着我。
你知道为什么天空那么蔚蓝么?他慢悠悠地说道,并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笑了。
第一次听见和尚不装得满口佛理,反而扯起生态问题了。
这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
天空本来就应该是蔚蓝的,不是么?
不,你看,现在的天空是怎样的?他向上指了指问。
天空?我抬头一看,哦,是灰蒙蒙的。
错,它还是蔚蓝的,只不过现在它很忧愁。
小和尚说完扶住扫帚,继续蹭着石路。
所以呢?我问。
所以它在忧愁。
然后呢?
然后它发怒了,但其实这映射出你的内心,你同样愤怒。他平和地道。
他在挑战我的底限,至少我是这样想的。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扇了过去。
不。
他口中甩出一个字,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只看到一道残影飞过,然后我势在必得的一击落空了。
手掌停在了距离他右脸几厘米处,却再无法移动分毫。
我骇然发觉自己不能动了。
你最大的错误在于认不清自己。他摆动了一下扫帚,继续扫着自己的地。
我沉住一口气,心里狠狠咒骂着。
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包括呼吸。
如果没有束缚,我相信我会立刻拔下背后的长剑,割下他的头颅。
过了有十来分钟,他似乎并没有要放我的意思,仍然悠闲地扫着并不存在的尘土。
雨水滴在我的细发上,积多了,便顺着前额流向眼角,渗进我的双眸。
无尽的死亡气息缠绕住我,不停地将我拉向深渊。
而我也在做着垂死的挣扎,不断地压缩肺腔的空气,尽量缓慢地销蚀着生命。
再好的身体素质没有支撑的桥梁也会走向毁灭,如同跳梁小丑失去了平衡一样会跌倒。
在我意识即将丧失的时候,居然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与死亡零距离接触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怦!”地一声震响将我即将超脱的灵魂强行束缚在充满痛苦的肉体中。
我腿一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地向后倒去。
在脑袋撞击在坚硬的石地上前,我吸进了有史以来最多的一口空气。
肺部仿佛撕裂般的剧痛刺激着我全身每一根经脉。
昏迷的前一刻,我清楚地感觉到有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我。
但这肯定不是那个混蛋和尚的手,我知道。
然后我真的昏了过去。
昏迷后的感觉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没有恐惧,没有思想——什么都没有。
我的思绪停顿了一瞬间,然后是一阵冰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仿佛听到悦耳的百灵鸟叫,于是我睁开了双眼。
我发现自己躺在木床上,珊叔正坐在床沿上,手上端着一杯沏好的茶。
我扶着木床坐了起来,珊叔看见了,慌忙起身,将还热乎的茶递了过来。
醒了?他问。
我点了点头,接过清茶喝了一口,觉得他在说废话。
他们把你送出来了。
我知道。
那你还打算去?
会的。
为什么你这么倔呢?
性格使然。
我拿过扇子,仔细看了看。
珊叔,你又偷换我扇子。
别去了。
不行。
我回答得很干脆,然后把手探进床底摸索。
他每次都藏在那里,然而这一次,我却找不到了。
别找了,我烧了。
烧了?在哪里?
柴房。
我穿上鞋子,走进柴房,还真闻到一股糊味。
我环视了一圈,扇子正放在一堆火上烧着。
我抓起扇子,提起一桶水扑灭了火。
这无法毁坏的,才是真品,流光溢彩,里面隐隐有蓝光飘动。
他的扇子,拥有无穷的魅力。
而现在,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再闯山寺,我酝酿了一下情绪。
我能进来吗?我依旧笑着问。
他看了我一眼,苦笑了起来。
你赢了。
他在哪里?我又问。
你就那么想回去?
是,我承认。
那不用进去了。
你要阻我?
不,他走了。
去哪了?
上面……他嗫嚅着。
上面?
他死了!他咆哮了一声。
我猛地一拳打在他脸上,他没有挡,只是后退几大步,盯着我。
为什么不救他?
我说完又是一拳挥过去。
拳头映在胸口上,激起波痕。
他缓缓蹲下,鼻血流了出来。
为什么!我走上前揪住他的衣襟来回摇晃着问。
为什么?你好意思问为什么?
他站起来,给了我一个结实的耳光,让我跌了个趔趄。
为什么?好!我告诉你!为了狗日的你!
我现在才发现他双眼通红,可我心里就好受吗?
为什么要阻我?为什么要让他离开啊!
他听了,一怔,终于哭了出来。
我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
很难相信一个大男人居然会因为情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过了一会儿,他不哭了,擦擦眼泪,笑了。
师兄他说,这里不需要他了,但是还有一个承诺,他没有兑现。
他说完比了个手势,示意我跟他进去。
进了里屋,有一股烟熏味。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尴尬地问,是不是很难闻。
我点了点头说,有点儿。
再往里走了很久,尽头有一扇木门。
进去以后,我看到了师兄。
他安静地躺在一截草席上,完全看不出是去了,倒有些像是闷头睡着了。
我始终记得,当初他喝着酒,大骂着,说要当道人,名字都取好了。
我半开玩笑地说,师兄,为什么不做和尚呢?多轻松。
不,他回答着,满满斟了一杯酒说,在这个世界想要生存,要么干点大事出来,要么默默无闻,师兄没出息,就只能这样了。
他想了想,又说:别去当尼姑。
我现在才明白什么意思,然而时过境迁,太晚了。
身后的扇子发着异光,一阵阵颤动。
我跪在草席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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