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虽好》: 破庙前的一剑
第一章 破庙前的一剑
言乏。
临冬国是个古国。
临冬国建在海边,东边挨着海,仙海向东走个千里海路便是临仙岛。这句是废话。
临冬国东边挨着海,泛着咸味的海风在初春吹向陆地,住在海边的盐民闻着海风的咸味,喘几口粗气,扛起装满海盐的麻袋装进马车送往京城。
京都依江而立,有江水绕城而过。据说这京都本建在一处平地,而这江水是东边来的仙人引来的,本来这江起名为国渠。可老百姓们一口一个仙人引的江传的久了,便成了仙河。但仙河这名字总归是不大好听,后来无数文人墨客泛舟渡江,感其景色之美,赋诗怀古以临仙的畅阔胸意,所以便改了名字唤做临仙江。
过了仙海,那边住着仙人。这几乎算是会说话的人便知道的事。
东边的仙岛在每年夏蝉叫的最吵的时候派人远渡千里海路到临东城来收弟子。这也是京都最热闹的几天。
不过去年没来,也不知让多少自视甚高的年轻俊杰好一个苦等。
…………
正是初春。
院子里的雪堆比起昨夜矮了不少,北落走出破庙,身上单薄的素衣清爽干净不染灰尘。北落捡起扔在院子中央的木条,插进雪堆中,笑了笑。
多久没有这么无聊过了,或许是从第一次御剑东渡仙海,又或许是吃了那碗有四五根头发的面,北落想着便出了院子。
这破庙建在城边,本是百姓供奉仙人的庙宇,不过后来国师大人下了命令,说这位仙人入了魔,从此这庙便冷清了下来。
这样的庙在临冬城有很多,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座庙被推倒又有多少座庙建起。人总是喜欢随大流,所以这些庙注定留不久。
院子外长着棵小树,枝头昨夜抽出来的嫩芽在仍不暖乎的春风中摇曳,像是在嘲笑北落一般。
北落挑了挑眉,在那张美艳到极致的脸上泛起波澜。下一刻,他退了一步,又一步,三步,目光微凝。
他抽出背在身后的剑,剑身颤抖着,但却又抽的极为平稳,不声不响。即使这不是他的剑。
在剑出鞘带起一道轻吟的时候,醉人的春风便停了,前些日子回来的迁鸟也没了声响,院子外的小树不见了踪影。北落眼睛很亮,像是看穿了很多东西。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北落收了剑背在身后,踏出步子带着醉人的春风一路向前。
…………
京都,皇宫,朝斋小楼。
“陛下,再过些日子各大宗的人便要来了”袁公公躬着腰站在这位临东国权力最大的年轻人身后低声道。
年轻人面无表情,垂下的手却因为用力的缘故微微颤抖。袁公公斜眼注意到,身子便低的更深,像是鸵鸟一样把头埋进了土里。
“这些个修仙的愚人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中了”年轻人抬起手放在前些天送来的白玉驮塔象身上,五指修长白皙。
袁公公的身子抖的厉害,额头豆大的汗从布满褶皱的眼角淌到下巴,像是朝斋小楼房檐上融化的冰柱,融化的水珠随时可能落下。但是此时袁公公却不敢擦,他怕前脚抬起手下一秒陛下手中的白玉象便会砸在自己的脸上。
“他们的眼中可还有朕这个皇帝!”说着手中的白玉象砸在袁公公的脚边。细腻剔透的玉脂被摔得四溅,其中一小块崩到袁公公的小腿上,袁公公的脸疼的抽了抽,却又不敢作声,心道:想来今晚又要买一盒去淤膏了。
“若是北海还在便好了”年轻皇帝的脸色转愤为悲,喃喃自语,白皙的手指扶上青玉国玺。
“陛下,玉玺摔不得。”袁公公见状急忙道。年轻皇帝斜眼看向他,睥睨世间的丹凤眼中带着些许嘲笑“朕以为你不会说话了呢。”
“臣愚昧。”袁公公躬声道。
“你说朕这皇帝当的什么个意思。”年轻皇帝叹了口气,别过脸顺着朝斋小楼半开的小床看着挫纵交错的京城,心想:真没个当头,即便这世人只能对他万般尊敬,他只需要了事敷衍便可。想着拂在玉玺上的手指指尖微白。
袁公公想也没想,便跪了下来“为了天下万民。”
年轻皇帝叹了口气。望着窗外抽出嫩芽的老树,摇了摇头。心想最近怎么总是想起北海。
…………
北落在山脚下止住了脚步,望着巍然入云的秀峰。北落取下了背在背后的剑。
拔剑,剑吟,青峰倒。
这回便好走了,北落心想。走过有些粗糙的倾斜断面,北落很想将背在身后的剑扔了。
过了断山走过几十里路,便到了京都脚下。
急湍的江水绕城过,将京都围的严严实实,所以要入城便要过了这临仙江。
河岸边上停搁着几条小船,几名船夫躲在河边的石亭下,搓着布满老茧的双手,唠着些闲话,比如前些天皇帝陛下又摔了哪些个稀罕玩意,又或是昨天京都外的潭罗山怎么就倒了。
北落走上前去,手搭在一名船夫的肩上,那船夫吓了一跳便回头看去,映入眼中便是张美的极致的脸,不由得一愣。北落又拍了拍船夫的肩膀。
船夫缓过神来,连声道“小姐,是要过江么,一船的话50文钱”
北落如剑锋般的眉头皱了皱“男的。”却见船夫又要愣住,不过北落没给他这个机会,转身便朝河边走去。
船夫连忙跟上心想“这公子生的也太好看了。”
船夫领着北落上了最左边的小船,船夫小心翼翼的解开系在木桩上的绳结,回头看了一眼静坐在小船中央的北落,忍不住道“公子,您需要斗笠么?”
北落侧头看了他一眼不解道“为何?”
船夫看了看北落的脸,认真的说道“京中女子多食人。”
北落伸出头看着河中映出的倒影,想了想便从怀里掏出把翠绿的玉叶递给船夫,船夫见状吓得不轻道“公子这是如何?”
北落不语依旧望着他,船夫在一把玉叶中拿出一叶道“公子真是为难我,这我可怎么找的开。”
“不必找了。”北落笑了笑收起了剩下的玉叶。
“这怎么使得。”船夫急忙到。
北落别过头不再理他,望向横宽不过一里的江面。
船夫见状很识趣的闭了嘴。支起船桨,轻轻摇曳,小船便向对岸驶去。
北落抬了眼,从迎面的海风中缓过神来,看向对岸的高耸肃然的城墙。眯了眯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章 泛舟临仙江
语残
不过刻钟,小船便度过了江面。
船头触到岸头的木桩缓台,小船便吸住了岸上人的目光,准确说是北落吸引了岸上人的目光。然后惊呼声诈起。
“这是哪家的小姐生的这般漂亮?”
“是啊”随即有人附和道。
“你瞧瞧这女娃生的这般模样,我看就是清宣公主也不见得比她漂亮。”
闻言,旁边的便人忍不住讥言讽刺道
“说的你见过清宣公主一般”
“怎……怎么就没见过,那清……清宣公主还坐过我的船呢”那人憋红个脸,鼓着腮帮子大声道。
“得得得,越说越没谱。”
……
“殿下您怎么知道他是男的?”
“你见过哪个女子长喉结?”
……
众人一片哄笑。
“公子,要不先把这斗笠戴上?”船夫说着递过斗笠。
北落应了一声便接过戴上下了船。
北落忘了为什么来这,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只觉得应该来,所以便来了。
就像是斩断了潭罗山的那一剑一样,他觉得很烦所以便斩了。
带着斗笠,袱剑,素衣,在京都人眼中这是东边仙人的装束,但若是被北边雪国的人瞧见了,多半是被吓得乱窜。
北落从北边来,一路向南。
京都的城门高的离谱,城门大开,来往的旅者商人被象征性的检查两下便放人进入。
北落背着剑进了城。
顺着北新街向南,来往的人便越来越多,街头挤满了摊贩,隔壁酒楼的小斯招唤着客人往里面走,青楼中的姑娘们站在楼上,抱着白玉般的胳膊,品赏着街上昂首挺胸的年轻俊杰,不时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春风吹来冻的一阵得擞。
北落拉了拉斗笠,将脸埋进阴影中。低着头走向客寨。
“公子,走的这么急干嘛呀?”头顶少女清脆的声音入耳舒服,
北落像是听不见一般。
“公子,莫非是害羞了?”少女依依不饶
北落低头不语而行。
“公子可是偷了谁家的剑,走的这么急?”
北落停了下来,街上安静了下来。
北落抬头看向楼上的女子,露出藏在斗笠中的下巴来。
“公子可否上来一叙,我家公主有请。”少女见北落止步便骄傲的扬了扬脸。
北落仿佛想起了什么,自嘲的笑了笑,便摇了摇头,朝向客寨走去。
旁人哗然,惊的合不上嘴,连公主的请都不接,这家伙不想活了吧。
…………
“青玉可有见到正脸?”清宣公主拄着胳膊漫不经心的问道。
“没有,就瞧见下巴了,却也是精致无比,想来全貌也是美艳非凡,但肯定是不及您了。只是这人也太不懂的礼数,连公主您的话都不理。”青玉嘟囔着嘴剥了个橘子放在清宣公主面前的盘子中。
“修仙人总些个有自己的傲气,还有日后少些油嘴滑舌的。”清宣公主挑起一瓣柑橘送入嘴中。
青玉嘟了嘟嘴,念叨着“本来就是吗,哪还有比公主您还漂亮的人啊”
…………
北落之所以会停下来只是因为青玉无意中说出了背后剑的来历。
的确,这不是他的剑,但是这把剑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能用。
所以他才会停下脚步,以为青玉知道什么,但细思一番便能知晓这多半是那少女随口的一句话罢了。
所以他又走了,这回便彻底不会停下了。
因为他不在乎了,他不在乎那些个船夫口中和自己一般漂亮的清宣公主到底长成什么样,也不在乎将住进的客寨的房间中阴暗的角落里藏了几只老鼠。
他只知道他很着急,却不知道为了什么着急,他每天都在忘记很多事。
所以他走的一路风尘。
北落在一家挨着京都书局的旅馆住下,丢给前台掌柜的几颗玉叶,掌柜便在脸上挤出朵大花来,领着北落住进了间上好的客房。
北落没有洗漱便睡了,睡的极香,像是睡在自己家一般。
春风吹的正欢,敲着客寨的小木窗铛铛的直响,晨光顺着小木窗的缝隙闯进屋子,几缕极细的光束洒在北落的身上,北落便醒了。
他想了很多事,比如他为什么会来到这,比如他为何要来京都。
…………
他叫北落,曾经也叫北落。
他生的极美就算是这临东国最美的女子也不及他,他曾经也极美。
…………
自前些日子临东国北边的雪便小了不少,挨着雪地的临东国界有片白草铺满的平原,正午的阳光直直的洒下,偶有春风自东边吹来,吹的草地沙沙乱响。
白草的中央搭着个小木屋,挨着房门不远缓缓的淌过条小溪,溪水潺潺波光粼粼,天上的黄日自东向西,缓缓的移到中央。温煦的春风吹的舒爽。
“吱呀”被虫蛀的有些残败的木门被推开,屋里走出了个发鬓银白的糟老头,左边提拎着个酒壶,竟也不知塞个瓶塞,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得,怕是幅度大些便会撒出来。右手懒洋洋的提着把短剑,无鞘无锋便直接抓在手里。
老头子浑浊的眼看了看北边的雪,额头的褶皱便更深了几分,像是在想些什么,却又不敢相信。
他觉得自己必须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便迈开步子,顷刻间便过了临东国界,左手拎着的酒壶不知何时别在了腰间的系带上,右手中的短剑也竟是不见了,只不过那酒壶多了个瓶塞,老头子的眉间多了抹凝重。
…………
正午,北落出了客寨,虽然他始终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来这京都。
街头的人比起入城那日少了不少,人头涌动间多少带着些汗臭的味道,北落皱了皱眉,脚下的步子快了不少。
北落走了很久,从北新街到南卜街,又从南卜街走到北新街。
直到街上的人多起来,身上青色的素衣不知被多少沾满油渍的手摸过了多少次,身上的银两不知被多少个扒手惦记过多少次以后,北落便想清楚了。
他来这京都是要找人的。
不知因为什么,北落体内剑意大胜,杀意骤起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忍住了想要取下背在身后的剑,一剑即出破九州的念头。回过身便归了客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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