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舟》——圣剑AA

第一章 赤火门

三面环山，云雾缭绕，唯一留下的出口被一条几丈宽的河拦个正着。山河的中间，错落着十几座古朴的木屋，这些木屋被一圈石墙围住，仅留了一个大门面向河的方向。

与其他地方的材质不同，大门硕大无比，三丈高五丈宽，通体漆黑，有着金属光泽，看起来厚重无比，似乎整片地方的重量都集中在了这扇门上。

大门的上方歪歪扭扭的挂着一个木牌，上面是早已干透的三个墨字——赤火门。

“呼”

闭目盘膝而坐的周不行长出一口气，结束了今天的修炼，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还是熟悉的简陋房间，只有两张木床摆在角落。

屈指一算，进了赤火门已经有三年了，十二岁那年，无家可归的周不行正巧赶上赤火门在凡间收徒，抱着走投无路的心态，幸运的被测出了有修道的资质，尽管资质平平，也算是有了大道求索的机会。

在这个世上，对于凡人来说，可以修道是几辈子的辛劳都换不来的福分。修道就意味着长生不老，意味着毁天灭地的实力，往往修道之人的家人也因此沾光。家家户户都盼着自己的孩子能够有资质进入各大道门，光宗耀祖，福泽后代。

相对应的，各大道门也需要代代传承，修道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修道之人的子女不一定有修道的资质，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也立了个规矩，就是修道之人不允许参与凡人的纷争，不允许对凡人出手，以此来分隔凡界和道界，依靠凡界续着道门的香火。

而得道之人也往往会明里暗里的给自己家人一些好处，对于这种事，道门也都能理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一旦发现了有修道者出手参与凡界纷争造成恶劣影响的，所有道门会集体出手缉拿此人。

赤火门是各大道门中排不上号的一个，尽管如此，在凡人眼中也是不可高攀的了。但是相对而言，赤火门的收徒也局限于他们的实力，只能在青城周围的一些村落寻找有资质之人。

青城地处整个凡界的东北方，是较大的一座凡人居住的城镇，其城池旁边就是道门中实力最为雄厚的门派之一——青城派，而整个青城的居民，也都是青城派才能染指的。

周不行在出事以前恰好就住在青城旁边的落花村之中，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之子。家中靠父母种地自给自足，也算是衣食无忧。

父母没什么争强好胜之心，也未曾想过让周不行去修道，只想着安稳的过下去，有口饭吃就好，也因此，给他取名为“不行”二字，寓意有险之事不必行之，无恙即好。

可惜世事无常，在周不行十二岁的那年，村子里突然爆发了一场鼠疫，整个村子都陷入恐慌之中，为了避难，周不行的父母带着他逃出了村子，没走多远，父母就染病而亡，只有周不行很走运的没有感染。

恸哭之后，周不行就地安葬了父母，仅有十二的他也无处可去，浑浑噩噩跑到了附近的另一所村子，正好撞见赤火门招收有资质的年轻弟子。

尽管不知道自己是否有修道之资，走投无路之下，周不行也只能去了。

修道的资格取决于每个人的识海，有望修道的人脑中天生便有一片识海，这片识海的大小也因人而异，识海越大，这个人的资质也便越好，资质差的如水洼，资质好的如湖泊，更有传说中的上上之资，天生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也真正配得上“识海”二字。不过这种人仅存在于传说之中。

除了识海之外，每个人天生便有自己的五行属性，分金木水火土五种，赤火门之所以叫赤火门，便是因为初代的掌门五行属火，靠一把赤火刀闯出名堂，建立了此门。

即便是修道者，也没法肆意侵入一个人的脑中，所以测试资质的时候要用到专门的测试物品——夜晶，此物通体碧绿，呈半透明状，若一个人脑中有识海，触碰此物时便可令此物发亮，识海大小不同，亮度也便不同，而光亮的颜色也会随五行属性变化。

周不行被测出五行属金，而识海虽没有湖泊之大，却也有了一方池塘，算不上什么修道的天才，若是青城派这样的大门大派，可能看不上这样的资质，但是对于赤火门来说，有总比没有要来的好，平平之资也值得培养，。

起身挥舞了几下胳膊，舒展了一下筋骨，周不行转身推开门出去，打算去打桶水回来洗个澡。

正好一人此时打算进来，这人八尺有余，朴素的道袍遮不住他健硕的身躯，肌肤黝黑，撞见了不行，他咧了咧嘴，开口说道：“，“哟，不行，练完了吗，童师傅让你一会过去他房里一下，找你有事儿。”

“哦好，我就去。”周不行点了点头。

这个黑脸大汉叫刘元，也是和周不行同一批进赤火门的人，被分配到和周不行一间房住，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倒也是个好说话的人。

周不行也没有继续去打水，把水桶随手丢在门口，往师傅的房里走去。

师傅名为童浩，是赤火门中薪火堂的堂主，门中共有三大堂主，另外两个是烈火堂的王凡和流火堂的叶博。堂主再往上就是烈火门的两大门主，江湖号称“流刃若火”的刘山和“土龙”黄湍。

童浩在门中主要负责招收门徒以及教授道法，周不行和刘元都是跟着童浩学的修道之法。

周不行来到了师傅门前，并未马上进门。

这师傅平日里对我没什么关注，和我说过的话，除了教授功法以外，总计也不过双手之数，也不知为何今天突然就叫我过来，平日里总是听刘元说这师傅脾气不大好，我还是谨言慎行。

多想无益，周不行轻轻叩了叩门。

“进来吧。”一个稳重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听到这声，周不行这才敢推门而入。童浩神情平淡，正坐在一方茶几旁，桌上摆着一壶茶，两个茶杯，想必刚才还有别的人在，偷偷抬头扫了一眼室内，却没发现还有第三个人。

“不知师傅今日唤我有何吩咐？”周不行恭敬的说道，语中不敢有冲撞之意。

“你来门中也已三年，也早已到了结舟境，还算不错。”童浩仔细看了看周不行，缓道。

周不行没有开口，算是默认，童浩也并未理会周不行是否要说话，接着说道：“听刘元说你是落花村的，可有此事？”

“是的，我幼时确实生活与落花村。”周不行点头答道。

“那你对落花村熟悉吗？”

“还算熟悉。”

童浩颔首，“十年前，本门中有个叛门之人，此人罪大恶极，趁上一任薪火堂的堂主修炼之时出手将其击成重伤，叛逃出门。也不知这人修炼的什么阴毒功夫，上任堂主重伤后全身一丝灵力都没有，而据上任堂主自己所说，他原本的识海从自己脑中消失了，即使救活也大道无望。对于我们修道之人来说，这确实是一件绝望的事情，这位堂主最后也自尽而亡。”

周不行听的心里一惊，这是怎样霸道的功法，居然能令识海消失。

童浩接着说道：“前两天有刀剑门的弟子过来通知我们，他们在落花村发现了一具尸体，尸体没有腐烂，也没有任何外伤，身上有着赤火门上任堂主的令牌。根据他们的描述，基本确定就是那个叛徒了，只是不知何人出手除害。”

“今日唤你，便是让你前去落花村一趟，把叛徒的尸体带回来。对于此等恶徒，即使是尸体，本门也一定要令其为死去的堂主谢罪。”言尽，童浩情绪已不似先前那般平稳，多了一分激动。

周不行心中暗道原来只是让自己跑个腿，也正好借此机会重回故土，自十二岁那年进了赤火门以后，自己也有三年未归了。

童浩丢给周不行一块小令牌，恢复了平稳的语气，说道：“这个你拿着，到了落花村拿着它找刀剑门的人，他们自会带你去拿尸体。“

周不行点头，接住了令牌，低头一看，木制的小牌子上写着“赤火门“三个字。

“明天一早你就出发吧。“话音落，童浩挥了挥手，示意周不行可以走了。

周不行微鞠了一躬示意告退，转身出门。

当夜。

周不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旁边是刘元震天的呼噜声，倒并不是因为这呼噜声才睡不着，更令周不行在意的是明天要去的地方。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他感到纠结，尽管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过的，但是今天童浩的话无意中又一次提醒了他这件事。

他和一般的修道者，有些不一样。

从第一天修道的时候，周不行便被告知，修道者分为很多个阶段：结舟境，固舟境，行舟境以及化舟境，至于再往上的境界，他们不需要考虑，即使是现在的门主刘山，也只是行舟境而已。

有识海只是第一步，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便是结舟境，只有到了这个境界，他们才算是真正的踏入了修道者的大门。

何谓结舟，顾名思义，便是在识海中形成一叶舟。这也是从古至今芸芸众生接触大道的唯一法门。

古语云“求道之途，如舟行于水上。”你识海中的舟越牢固，越大，你所能运用的识海也就越宽泛，释放出的灵力也就越强。

但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结成真的“舟”，这个境界的命名，是因为人类求道之初，大部分人修炼后在识海中的所结的果实都是舟，也便由此命名了。

但是实际上，天赋稍好的人，都会由自己本身的特性形成自己独特的“舟”，可能是一柄剑，也可能是一把锤。

对于周不行来说，他不渴望结出什么好的东西，只希望能正正常常结个舟，老老实实的修道。

但是他不一样的点就在于，他识海里什么都没有。

第二章 落花村

周不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修炼至今，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结出任何东西，他也曾问过童浩，但是童浩给他回答也只是耐心修炼，不要心急。

直到有一天，童浩在统计结舟境弟子的时候，看着他说了一句：“看来你已经结舟了。”

周不行才心里一惊，判断一个人的境界的时候，往往是根据这个人的灵力强弱来判断的，童浩的这句话点醒了周不行，尽管他没有结舟，但是灵力的水平已经达到了结舟境。

听了这句话之后，周不行也在门里借了两本结舟境的灵技来尝试，发现自己确实可以同别的结舟境弟子一样，顺畅使用。

除了识海里没有“舟”以外，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虽然也曾想过再去问一问谁，但是小时候亲眼目睹灾难的经历也使周不行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下意识的会选择规避风险，既然没什么太大区别，周不行也就这样接着修练下去了。他不愿意因此事被扫地出门，亦或是被当作邪门中人除之后快。

胡思乱想到半夜，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周不行就被刘元摇醒了，困惑的眼神盯了他半天，终于想起来昨天自己睡前让刘元第二天早上叫醒自己。

收拾了一下行装，周不行出发去落花村，这也是踏入赤火门后第一次回到凡界。

赤火门离落花村并不远，过了门口的一条河，基本就到了。

这河河水深不见底，河上既不见桥也不见船，若凡人撞见这河，束手无策。

不过周不行已经不是凡人了，一只脚从岸边迈向水中，低喝一声“天王步”，脚底凭空产生一股螺旋气流，击在水上形成了一个一个小漩涡，凭借这股力量，一步一步走向对岸，如履平地。

过了河以后，散去了脚下的灵力，缓缓的步入阔别已久的落花村。

时值暮春，满地的落花，刚下过雨，湿润空气中一股清新的泥土味道。在这座村中，无论是村里还是村外，落花时节都可以看见铺满地上的花瓣，也因此得名落花村。

许久未归，周不行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慢。

三年后的村子格局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毕竟疫病不会感染房屋。只是人面不知何处去，一眼过去都是些陌生的面孔。

心中默默哀悼了一下曾经同村的人们，甩了甩头，继续向前走去。

走入村中的酒馆，进入了一个嘈杂而充满汗臭的世界，周围都是划拳的吆喝声，其中有个面容丑陋的粗汉打着赤膊，一边喝着酒，喷着口水，一边讲述自己是如何如何凭借一双铁拳打遍青城无敌手，言语之间极尽夸耀之能。

周不行直接来到掌柜面前，一敲桌子，丢了些碎银：“掌柜的，刀剑门的人在哪块落脚？”

掌柜笑眯眯的把银子收了起来，答了句：“在村西的客栈住着。”

周不行转身想走。

似乎是觉得拿多了银子有些不好意思，掌柜的又补上几句：“刀剑无眼，小兄弟你还年轻，奉劝别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周不行对掌柜的笑了笑，也没说话，走出了酒馆。

念头一转，想到自己下山前，刘元硬塞给自己一袋银子，神神秘秘的说，凡界有这个就是大爷，现在想来，还真是如此。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岂止凡界，便是在道门之中，也免不了为了利益争得头破血流。

顺着村里的路走到了村西，这间客栈店面看起来倒是有些一般，不太像是刀剑门弟子会选择的地方。

周不行心里不禁有些奇怪，道界中传言刀剑门向来讲究一个排场，无论到哪里都是风风光光，为何会选择这样的一个小客栈。

兴许是这几个人低调一些吧，自嘲的笑了笑，也没有多想，迈步进入客栈。

刚进门，店小二就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这位爷，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周不行扫了一眼店内大堂，基本没几个客人，少数几个在角落吃饭的也不像是道界中人。

“刀剑门的人是住在这里吗？“没有理会店小二的热情，平淡的问道。

“这……“店小二面露难色。

周不行心领神会，塞给他一块碎银。

店小二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面露喜色：“客官您这何必呢，住客的私事我们还是不敢随意乱说的。”

飞快的把银子收了起来，左顾右盼后，把嘴凑到周不行耳边，低声说道：“看这位爷您也不是什么坏人，刀剑门确实住这儿，不过这会功夫不在，白天的时候都出去了。这两天他们基本都是早出晚归，您要想找他们，估摸要等到晚上才行。”

周不行皱了皱眉头，心想夜间带个尸体不好赶路，看来今日是要呆在落花村了。念及此，开口道：“找个好点的房间，我今日便住在这儿了。”

“好嘞，客官您跟我来。”

躺在客栈的床上百无聊赖，毕竟少年心性，念及距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周不行决定回一趟故居。

曾经的住所倒是离这里不远，走了一会，却发现原本熟悉的房屋已经没了，此地只有一座普通的庙宇，挂着“临神庙”的牌子。

左右无事，周不行决定进庙看看，倒不是迷信，只是总归是自己待过十二年的地方，就当叙叙旧了。

三年过去了，再怎么伤心的回忆也想开了，天灾人祸，当年只有十二岁的周不行也没有任何能力去改变这个结局。

庙内装饰十分简陋，石砖地板上摆着三个蒲团，神像前也仅有不多的贡品，看来这座庙的香火并不是特别好。

庙内有个老僧站于一旁，垂着头，手里攥着一串佛珠，嘴里似乎在默念着什么，因为低着头，也看不清老僧的面容。

并未有跪拜的打算，周不行向神像做了个揖，抬头打算离开的时候，却留意到了神像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凡界供奉的神像都是凡物，但是这个神像上却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灵力，周不行仅有结舟境，能感受到的灵力极为有限，若不是因为此地恰好是他的故居，他也不会如此留心。

只是想破头脑也想不出这神像上的灵力到底是为何，也懒得再去多想，估摸着这会儿刀剑门的人应该回客栈了，周不行也离开临神庙，打算先回客栈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