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尘纪》——需量祷主

第一回 逐出族门

“哗……”

雨落。

连绵的雨飘曳在窗前，绵延不绝。好似是由天穹倾泻而下的银幕。

风声，雷声，雨声。

交织一片。

时不时，秋雨被细碎的风吹进一尘不染的大堂，沾湿地上苍白的锦霜，将这堂内的气氛渲染的更加凄冷。

地面上，躺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少年，他身着白衫，在静谧的夜光中反着凄凉的光，使他本就瘦削的身形显得更加瘦弱。

他的旁边，围着形形色色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将这大堂包围的水泄不通。无数人的眼神，也如同风雨声，交织一片。

人声鼎沸，一片嘈杂。

与堂中的喧闹截然不同的是，公堂之上，几个老人静坐冥想，眼神凝重，不少人面色愤怒地怒视地面上昏睡的少年，更不乏没有分寸者向地上的少年投去讥讽的目光。

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的到来，亦或是，什么的逝去……

“那孽子还不醒来！”

一位虎须龙髯的中年人吼道，显然十分不耐烦。

“来人，浇水！”

堂上，为首一个中年男子对着窗外飘曳的雨丝喝道，声音有些嘶哑，眼神通红。

“哗——”

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彻骨的寒冷。堂中冷风呼啸，雷声骤起，寒气入骨。

洛尘陡然惊醒，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坠冰窟，刺骨的寒冷将他包裹，如同刀子一般。

他的意识有些恍昏，头脑沉重，像是有千斤重锤压在上面，疼痛万分。

“你这孽畜！”

陡然间，洛尘感觉自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从脖颈提起来，如同缚鸡一般。挣扎不得。

“啪！”

那大手一挥，一个耳光便是结结实实地甩在洛尘的脸上，一声巨响，回荡在这大堂。

浩瀚的真灵从其手中涌出，冲击在洛尘的脸上！

只听砰的一声，洛尘的脸便浮肿起来，一口鲜血喷出，洛尘单薄的身躯就被这力量冲的天旋地转，顺势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噗——”

洛尘的脸已经变形，又一口鲜血吐出，使得本来就苍白的脸显得更加惨白。

“这是，刑罚长老？”

洛尘总算彻底清醒过来，他打量四周，喃喃自语。

“不，不对。这不是我的寝室，这是议事堂，是平时商议要事的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轰隆隆——”

突然间，雷声又起，天地仿佛都在翁鸣。雷光闪动，映亮了洛尘的脸。

此时乃是深秋，秋凉难止，洛尘却只穿着一身单衣，躺在地上。

洛尘这才注意到，他的周围站满了人，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指责的，不屑的，取笑的羞辱眼神，像是一把把刀刃刺在心里。

看到这，脸部又是火燎之痛，难受无比。

不等他思考。

“你这孽子，竟然偷盗家族至宝镇妖灵魔塔，坏尽天良，丧灭人伦，这让我对先祖怎么交代！”

“老天不公啊！我洛家竟然出现这样一个孽种！”

“灭了他！他的存在简直就是对我洛家的侮辱！”

无数仇恨的，刺耳的声音开始响彻，撕扯着他的耳膜，洛尘的视线随即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各种人，老人，青年人，妇女，儿童，都在这一刻向他投来失望的的眼神！

这一刻，千夫所指！

洛尘仍是恍恍错错，他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这东西奇异无比，摸着像是钢铁一般坚硬，却又如同火焰一般炽热。

“这是？”

洛尘的眼睛打量着这个器物。

这是一座精巧的塔，上下八层，每一层的檐尖向外伸展，一条条紫金色的神龙盘在螭吻之上。浑身泛着紫色光芒，光彩夺目，有神光从神龙眼中射出，射冲斗府，将这大殿萧瑟的雨夜照亮。

不时有着幽黑光芒缠绕在塔上，如同细雷一般，不决的炸响。

“这是？镇妖灵魔塔？！”

洛尘自然认得。这是洛家至宝，是洛家老祖洛无涯从上古遗迹之中以命相搏才换回来的宝贝！

但洛尘仍是疑惑。

这宝贝平时都是放在家族藏宝阁之中，只有家主才能自由进入，其他人别说进，就是想也不敢想。

“我，被陷害了？”

洛尘心中有些迷惑，这么多人，为何偏偏要陷害他呢？

“洛尘！”

耳旁的炸响着，洪亮的吼声，振聋发聩，使得大堂顿时寂然。

“你这孽子，你可知错了么？”

刑罚长老的声音浩浩荡荡，在雨中绵延，像是惊雷，在洛尘的脑海中闪烁。

“我，我何罪之有？”

洛尘仍是恍惚，眼神迷离，他不明白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那些人中甚至有地位最为低下的仆人，杂役，照常理来说，这不是对家族少爷的礼节！

“你这畜生！偷盗家族至宝不说，还谗言济济，胡搅蛮缠！当初，若不是因为你父亲洛瀚川对家族有功，又怎么会留你这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废物！败类！”

废物、败类！

这两个词，让洛尘脑中一震，心中倏然紧缩！一种不知名的愤怒，在他的心底升腾。

洛尘的身体开始不住的颤抖，愤火在眼中燃烧！

“畜生，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那妖皇女儿的骨肉！是那丑如虫蛆的妖族的后代！你跟妖族一样肮脏！”

刑罚长老的话语越来越狠，唾沫星子飞溅，却如同撞钟一般将洛尘的心不断的收紧！

直到不能再紧缩！

“咔擦……”

洛尘拳头不由得紧握起来，他的身世，是他从小到大的难以揭露的伤疤！是他的逆鳞！

“懂了，我总算懂了。……这是世世代代的仇恨！人族对妖族的仇恨！现在却施加在我的身上！”

洛尘咬咬牙，仍是止不住的颤抖。

人族，妖族，对立万年的仇恨，骨山血海的代价，全被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拳头嘎嘎作响，低头，眸中已经一片血红！

“家主到——”

陡然间，门外传来的一句长喝，将洛尘从滚滚怒海中拉回现实。

一个金袍玉履，锦服华裳的中年男人，从门外，缓缓步入。

霎时间，天地仿佛失色一般，寒雷滚滚，仿佛在欢迎着他。

正堂数位家族长老，也在这一刻起身相迎。

家族人无不屏息，随后，人群中便是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这难道是？洛家新家主？洛族长长子，传闻以一己之力屠杀蛮州鲲魔部落七进七出的洛家天才！”

“这家主可是睿智得很，从继位到现在，便是一直闭关，没想到今天在这能见到他的尊容！”

……

如此种种，恭维之声荡绝于耳，议论纷纷。

“这是，洛瀚轩！”

洛尘瞳孔紧缩，来者，便是他父亲洛瀚川的大哥，他的大伯！

传闻洛瀚轩与洛瀚川一直不和，今天前来，洛尘自知难逃一死！

洛瀚轩从门外踱步而进，视线始终平视，与洛尘擦肩而过。

那一刻，洛尘清晰的看到了洛瀚轩的瞳孔，波澜不惊。

似乎大局在握，亦或是不将洛尘放在眼里。

洛瀚轩对着座上各位长老微微拱手，便是丝毫没有客气的坐在首座之上。

至始至终，他的眼神也没有落在洛尘的身上。

“小子，你可记得我么。”

洛瀚轩拿起一壶茶，平静的看着茶叶泛起的波纹。

还是，没有看他，像是对着茶水自言自语。

“洛瀚轩。”

洛尘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微微道。

“大胆孽畜！竟敢直呼家主姓名！”

一股强悍无匹的浩瀚巨力陡然接过绵绵秋雨，向着洛尘席卷而来！

一时间风雷大作，尘土吹崩，洛尘的衣袍也猎猎作响，只觉仿佛天穹都压在他的身上。

洛尘已是全身绷紧，双腿如同灌铅了一般，沉重无比，快要跪下去。

“无妨。”

洛瀚轩抬手，无形的气势向着洛尘轰然包裹而来，洛尘只觉一阵轻松，双腿一软，又是倒了下去。

洛尘嗅着迎面而来的危险气息，心跳加速。

“洛家子弟洛尘，穷兵窦武，不学无术，乖张暴戾，偷窃家中至宝，其罪当诛，念及其父为家族之贡献，特此网开一面，刺配荒魑峡谷自生自灭。”

洛瀚轩终于是抬眼，死神一般的眼神看向洛尘。一字一顿的说道。

“家主英明！”

人群似乎炸响一般，无数恭维声，向着洛瀚轩堆去。

洛瀚轩眼神冷清，再没看洛尘一眼，微微抬眼，又是迎着人群的议论，踱步而出。

“洛尘，你的死期到了！”

“这就是妖族最终的代价！呸，真他妈晦气。”

长老将洛尘提起，唾沫星子在洛尘的脸上飞溅，讥笑，不加丝毫掩饰。

洛尘万念俱灰，坐在地上，迎合着湿漉漉的锦霜。

“刺配，荒魑峡谷。”

脑中，这句话不断的回响着，两个人快去围过来，洛尘没有丝毫反抗，被打倒在地。

雷声，又是炸响。

“轰——”

伴着雷电交响，洛尘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二回 荒魑峡谷

等洛尘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细弱的阳光在洛尘的脸上斑驳，洛尘微微睁眼，看向牢笼外的天空，正谷的运行轨道和太阳重叠，将太阳遮成了一个透着朦胧薄暮的圆环。

梦幻，梦幻。

“唔。”

洛尘眼睛微微眯起。不用别人告诉他，他就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牢车在青石板铺就而成的路上颠簸，砰砰砰，像极了心跳声。

洛尘刚要起来，一阵剧痛便牵引着他的身体。

洛尘想低头看他的身体，却怎么也低不了头，他的脖颈像是撕裂了一般疼痛，每动一下，都仿佛是有人用刀片一点一点切开他的脖子一般。

“唔啊——”

洛尘咬着牙，拼命地从脑海中把疼痛的概念淡化，可仍像是有一种火烧着他的筋骨皮膜一般，让他不断的清醒。

他竭力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身体。

“嗯……”

手上血肉模糊的一片。

不用想洛尘也知道，洛家法则，他肯定是被仗责五百，又用药治疗，才肯被放出来。

“呼……”

洛尘用尽了力气，将手上的血迹搽干净。他现在不能动弹，只得躺着打量周围的一切。

牢车的前面，两列守卫驱动着由这赤虎拉着的牢车，赤虎浓密的鬃毛像是一团团燃烧着的红色火焰，将这由炽铁打造的牢笼燎灼的无比炙热。

坐在其中，便是有着无数道火焰从体下爆射而出，疼痛难耐，如坐针毡。

在赤虎威猛的吼声中，车队向前涌动，在一声又一声的长啸中，洛尘好似看见了自己飘忽的命运。

洛家的作风，即便是垃圾堆，都要用金银堆砌出如此这般富丽堂皇的荒唐景象。

周围的街景闪烁着，牢车的行进速度很慢，像是要让洛尘慢慢的享受这屈辱一般。

渐渐的，正谷星分离了太阳的轨道，将太阳分割，当正谷和太阳彻底分离之时，便是正午。

牢车，也行驶过了诸多街景，到了早市。

一路上，洛尘也没有听见周围的守卫说一句话。

一切，都显得莫名的诡谲。

“真灵糖葫芦，一串三灵文，增益真灵，对武者有着莫大的好处！”

“快来看看，刚刚从荒魑峡谷猎杀归来的收益，盲钟佣兵团的兄弟们损失了好几个人，淘到了不少好东西。”

早晨，在正谷掩着太阳的这三个时辰，早市也是早早的陷入沸腾，在正谷带来的薄凉中勉强维持着生计。

“荒魑峡谷。”

四个字，飘进了洛尘的耳朵。

“那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了吧。”

洛尘脸色苍白，有些不知名的情绪挂在上面。

那是些许的无奈，些许的无力。

“瞧，那是洛家的人马？！”

“哟，还真是！你看，领头的那个，不就是洛家分堂堂主，洛瀚云吗？”

“洛瀚云？那个洛家天墟军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归墟将军？”

洛家豪华的车队引起了不少的目光，一时间，千万道目光交织，议论声在空气中掺杂。

“咳……”

洛尘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只觉心头有些淤堵，便是一口血气喷出，顿时轻松不少。

“吼昂——”

突然间，一声急促而绵长的吼叫声从车队前方滚荡而来，一时间，仿佛有巨翼扇动，层层尘土，迭迭不决，像是被巨轮掀起的猛浪。

在呛人的烟尘的荡卷之中，一道刺目的金光，便是如同飞镖扎进豆腐一般，射进滚滚浓烟之中。

就在这金光中，洛尘和其他所有人一样，看见了极其震撼的一幕。

那是一条龙。

浓烟散去，在众人的注目中，一条七丈有余的金色狂龙，在沙尘中缓缓伫立，如同黑夜中的一道光，凛冽的黑色，在正谷遮蔽的清晨中显得无比的突兀。

两只兽角，从怪物的两个额角伸出，仿佛盘卧的虬枝。猩红色的眼珠中，有着遮天的凶戾缠绕着。

“吼——”

那怪物长啸一声，刺耳的尖锐声直冲云霄！洛尘的视线中，正谷的轨道仿佛都是在此刻狠狠地震颤！

它扇动着由白骨点缀的肉翼，在这早市中兴风作浪，吓得无数人脸色发白。

就连车队前拉着囚车的赤虎也被这惊天的景象镇住，匍匐在地，不能动弹。

这就是决绝无匹的力量！

洛尘颇有些咋舌，他知道，此行要去的荒魑峡谷，遍地都是这样的凶戾，也遍地都是这样如同人间的神一般主宰众生的妖。

“洛家，好大的气场——”

突兀间，一道懒散的声音从这巨龙浓密的鬃毛中传出，随即，人们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俊美的中年人。

“恭迎皇子殿下。”

龙身左右，两排卫士齐齐跪下，露出谄媚到骨子的笑容。洛家车队，也停了下来。

“这是？轩辕无欲！”

洛尘隐隐听见牢笼外传出的一声惊呼，这一声惊呼，被秋风送了很远。

轩辕无欲，在此刻露出了嗜血的笑容。

“大胆奴婢，胆敢直呼龙子之名，看我不斩了你！”

又是一声熟悉的，经久不息的巨响。洛尘艰难的转过头，在朦胧的眼眶中，一个碗盖大小的人头，随着簌簌而落的鲜血，飞出视线。

满场一片寂静，没有人喧哗，只是敬畏的看向那条金色的龙，和那个骑着龙的男人。

“真不好意思，手下下手重了点。”

轩辕无欲从翻飞腾跃的巨龙身上跳下，白色的长发在秋风中鼓动着，他伸出藏在金色长袍中的手，向洛瀚云拱手。

秋风隐约了他的脸，只剩一个冰冷的笑容突兀着。

“没事的，皇子殿下，只是一个下贱的仆人罢了，死了也就死了。”

洛瀚云也拱拱手，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客气的姿势，只有不能觉察的一丝冷光在眼底一闪而过。

这秋风扫过的街市，被浓郁的血腥气息所渲染，仿佛是上帝的屠宰场，洛尘亲眼看见自己，在走向灭亡。

他的拳头紧了紧。

这就是这个世界狰狞的法则，地位不过一张白纸，被人任意书写。无论洛尘和别的其他人，哪怕是叫一声强者的名字，也会迎来死亡。

这就是世界。

“不知皇子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洛瀚云精明的脸上噙着笑意，他自然知道这轩辕无欲不会无故前来，便是要来，也只能是因为那件事。

洛瀚云隐隐的有些不安，棱角分明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怪异的表情，紫色长袍下的身体不觉的有一些抖动。

“没什么，就是今日出来闲逛，正巧碰到洛家威猛的车队，想过来跟洛兄打个招呼。”

“那自然是极好的，小弟今天有些要事，还请就此别过，以后闲暇再聚一聚也是不迟啊。”

“嗯，那自然是极好的。”

轩辕无欲云淡风轻的摆摆手，为这次不明目的的会面画上了一个诡谲的句号。

“多谢皇子殿下。”

洛瀚云作揖行礼，显得不卑不亢，旋即便是转身，带着洛家车队片刻不停，在这空旷的早市上飞驰，像要远远甩开轩辕无欲似的。

“皇子殿下，要不要？”

“不需要，静观其变吧。”

浓郁的黑暗中，有什么在响动。

…………

在赤虎死命的飞奔下，周围的场景飞速掠过，秋风呼啸在耳边，绵长而热闹的早市被远远甩到后面。

一路上，洛瀚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抿嘴，在半空直立。

“堂主，皇子可能顶上我们了。”

一个守卫模样的中年人上前跟洛瀚云道。

“无碍，轩辕无欲不会轻举妄动的。”

洛瀚云微微睁眼，露出漠然的样子。“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个畜生扔到荒魑峡谷，然后跟莫家谈这笔生意。”

“是。”

黑衣守卫微微躬身，然后转身离去。

“洛瀚艺，下面都吩咐好了么？”

“放心，已经吩咐好了。”

一个精瘦而危险的男人回话，在洛尘的视线中，只有他眼瞳中的绿色在莹莹发光，他像一只野兽，只是将那滚荡的凶险隐藏在绿色的衣摆中。

……

赤虎在路上飞奔，烟尘四溅，像是滚烫的开水溅起的水雾。

在一片颠簸中，洛尘终于看见朦胧地平线前巍峨耸立的庞大建筑——西魑帝关。

这是坤元帝国四大关口之一，伫立在坤元帝国的最西方，镇守着这古老帝国西方的边境线。

荒魑峡谷，就坐落在这茫茫边境之中，跨越这万里的天堑，就是坤元帝国世代的仇敌，幽胤帝国。

“到了。”

洛瀚云轻呼一声，朦胧的天际向外伸出十根锁链，紧紧的缠绕着十根由百鬼凶相刻饰的巨柱。

在那十根巨柱的包围中，一座黑色的城门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鬼火，在这黑色的土地上摇曳。

“终于，到了。”

洛尘松了一口气，忽略来自全身的疼痛。

所谓的荒魑峡谷其实是一座山，《坤元志》有载，坤元之西，绵延万里是为山，其间沟壑纵横，杂石乱草，怪禽凶兽，肆虐其间。

传闻百年前，有两个绝世高手在此决战，一时间飞沙走石，烁烁火光燃烧天际，仿佛有着混沌巨兽撕扯。交手间，一道剑光劈开山石，霸道的力量将这荒魑山劈出一条万里长的沟壑，从而形成这荒魑峡谷。

正谷与太阳的中心大大远离，大半的太阳暴露在外面，时间已经将近正午。洛尘已经渐渐的听见牢车外面的窃窃私语。

他挣扎着，拖着锁链看向牢笼外面。他的目光穿过朦胧的地平线，看见遥远的地方矗立着一座山。

在无尽的疼痛中，他又吐了一口血。手臂的伤口倏然崩裂，鲜血横飞。

“真是废物。”

洛瀚云冷笑一声，“妖族的杂种！你终于可以回归你的祖地了！”

“噗——”

又是一口血。洛尘的脸色发白，白的可怕。他的心中，已经燃起了滔天巨浪！

但是他无能为力。

视野都渐渐朦胧，他的身体更像是散了架一般。

他无能为力。

毕竟，他只是个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