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遇君记》免费试读_落水忘君
第一章
(1)
那一年,整个扬都极为热闹,一连十个月,人不绝、声不止、马啼扬,繁华景色与此也是差了点润色。
他归入庆国公府,天下的美名都与他相关,在九州五十四郡之中,何人不知扬都庆公次子玉久丰美名,有人更将他与前朝最负最文资参天的庸公子木喻清相提并论。
而如今,整个扬都人满为患,莫不翘首为盼以得庆公子一颜,因为早有人言:“庆公有二子,长子玉琅珺,次子玉久丰,琅久长丰珺,皆有俊杰之气、更有胜过潘安之貌,文韬与武略,江山几个堪比肩?”
而如今,玉琅珺长年征国西羌,若不是除夕元宵佳节,只怕是难以睹其杰泽,正好玉久丰逢归,扬都人人怎能不庆之盼之望之?
(2)
庆公府內,一处寂静亭中,玉久丰正思索某事,挺拔的鼻梁两侧两微睨的眼眸,正静静注视着一处凋谢的花枝,萎蔫的花瓣有序的依次落入土上,等着化作尘埃。
玉久丰静静的、默默的看着这一独一无二的枯花败絮,他用异常澄澈的眼眸静静地伫立着、并注视着,或许过于专注,以至于他的侍童一连叫了好几次,他都并没有听见。
“公子。”侍童说道。
“公子,”待童讲道。
“公子?”待童问道。
“公子……”待童喊道。
待童似乎累了,索性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木廊上,无奈地冲着玉久丰怨毒的小声说道:“臭公子……臭公子……臭公子……”
“我——听——见——了。”玉久丰一字顿一字的说道,但待童并未领情,也并未起身,还是幽幽的说着“臭公子”接连好几回。
“小——心——公子——叫——你——去——给——父上——沏——茶——呀。”玉久丰一字接一字的轻笑地说道。
“公子可真小气……”待童说道。
“公子也忒小气……”待童又说道。
“公子忒太……”待童还未说完,玉久丰便转过了头,用他那冷淡的眼神盯向待童,“曰恕,你公子——我——那——小——气——了不就——愣——没应——你——吗?”
“那公子在干吗?”待童问道。
“不——知——道。”玉久丰回道。
“那公子在想什么?”待童又问道。
“今晚吃什么。”玉久丰伶俐的回道。
只见待童看向玉久丰,然后起了身,怀着股心累的想法说道:“珍奇八宝鸭、海龙丝、燕归见、胡羊灸烤……”待童一边用手指一道道点的菜名,玉久丰又闭上了双眼,双袖仍由清风吹拂,他似乎看见了想到了什么,又缓缓睁开了眼,止住了待童,说道:“曰恕,别说了,今距餐点还有一柱香,再说下去,我会晕厥的。”
“不是公子要我说的吗?”待童窃笑道。
“公子刚刚愣神了嘛……”玉久丰拉住待童向清潭走去。
…………
…………
“公子,如果大家知道了你是这样子的,该怎么办?”
“怕——啥——子——呦,公子我——还——啥——子——呦。”
“这和开头描述不符呀……”
“大不了该悲剧为喜剧嘛,现在人家都好这口。”
“可……”
“可——什——么——可。”
“公子,说人话,听着我好累。”
“…………”
“算了,接着演(2)了,准备好哇。”
“好……可你还没回答……哎呦!公子……干嘛打我……公子?公子?……你跑啥子呀……公子等等我……”
…………
…………
“公子,我们不就正是(2)吗?”
“是你(2),不是我(2)。”
………
不不不玉久丰比较(2)…………
“公子刚刚谁在说话?”
“不知道……”
“你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
“那你干吗做贼心虚的气也不喘了,公~子~”
…………
“公子,你干吗又跑?”
“公子!公子!等等……我……”
“那快——点——呀!”
“公子~”
(3)
傍晚时分,声沸扬、人嘈集,唯独宁府里一片安谧详和。
“兴儿呢?又在发什么呆了现在。”宁公玉施啜了口细叶茶,淡淡说道。
“公子正在侧斋打坐。”老仆说道,“已有半柱香时间了。”
“真够闲散的。”宁公说道。
“方才归家数月,又变妖孽了,老夫果真不该允了上清仙人的想法,让兴儿游历人间以求缘,就该让他认认真真的修行。”宁公又说道,语气愤然。
…………
…………“
那怕兴儿真得修行个百年,度劫红尘,又何妨呢?”宁公叹道。
“你就不心疼下咱儿子。”公母宛嗔怒道。
“这也不是为了兴儿好。”宁公回道。
…………
…………
“兴儿方才幼冠之年,而你我皆为半身入土之人,让兴儿潜修百年,那时你我不也成了泥中骨?”公母怨道。
“人生不免生死无常。”
“活久了,盼点身后事不好吗?”
…………
…………
“可……”公母犹豫道。
“宛苑,兴儿终归是落凡凤、坡中麟,你我只待看着他慢慢成为一个男子汉便可。”宁公说道。
…………
“不也还有琅珺在护着兴儿吗?他兄弟俩一心,你我亦可无惧。”宁公又说道。
“我不惧,”公母说道,而后又说:“唯恐人易变,离散多,你我已至古来稀,还要几年才能看着兴儿成了爹爹?”
…………
…………
“这还不好办。”宁公笑道,“赶明我就让人寻个温润佳人给兴儿。”
“只怕兴儿会羞个好几天吧。”公母轻笑道。
“无伤大雅又何妨。”宁公戏道。
“何况夺定任归兴儿,不久前淮王临游扬都,还特意为他的连云公主说过亲呢。”宁公又说道。
“兴儿终归一介书生,上公,可不能让兴儿跟权沾上点关系呢。”公母说道。
“可不,”宁公回道,“我便推托去了。”
“淮王也是一好人,但总归是与你我身份有别,我们可不能依之上位,若二人心有中意还好,若无也是一桩好事。”宁公继续说道。
“天下吗,总是寻不尽佳人的。”公母叹之,“只看兴儿的造化了。”
突然,天边有一抹淡黄的云霞,渐渐向西移见。那漫天柔纱般飘逸的彩云,也在褚天星斗的映照下,更廖阔。
…………
…………
“宛苑,可曾记得你我相遇时的景色?”宁公回忆道。
“还忆几点风华,”公母回道,“姑苏城外,漓庭前,水天共一色,清风潜入袖,沁人寻不尽,恰逢君适时。”
…………
…………
“过后不久,天上也像如今这股,橘红云天,纱似霞广。”
宁公望着天空,悠然吟道:
红珊云上海,绿竹泉上天。
又饮酒十斤,醉把冷月凝。
凝风不知,怎已年华易去酒销?
…………
…………
“你我真捱不住时间呀,光阴一变,人便已过半载。”宁公叹道。
“又何妨?”公母回道。“天地之规律,凡人不该逆之也无迁之。”
公母又说道:“不知若兴儿修炼有成,是否亦如此磋叹,他本就敏感善思。”
“留着他自行想去了吧,”宁公说,“你我总要面与他俩分离的时刻,淡然等之看之处之即可了。”
…………
…………
也对,不是吗?
(4)
“公子,餐席已备好了。”待童说道。
玉久丰盘坐席上,任由杂乱的风,肆意乱舞他的发鬓。
过了会,也不算好一会
……
也就一会儿后,玉久丰淡然说道:“扶你家公子起来,公子我——腿——麻了。”
而后,玉久丰招呼待童曰恕过来,并抓着他的两手,吃力的站了起来。
…………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玉久丰半弯,以他冷傲的神情悄悄地、悄悄地“啊”了不一声,仿佛蚁子扇翅膀一般小声。
“有蚊子?”待童想。
随后,玉久丰又托着待童的肩,舒坦了会身子骨,略有兴致的作诗一首:
二十老迈自称叟,锦衣玉食可真足。
恕曰公子临近宴,奇珍八味纳海川。
…………
…………
“好、好、好,”玉久丰笑道,看向待童,一脸冷漠却突兀的笑道:“好在师父教的勤忆术,果然有大用处。”
“什么用处?”待童不解道。
…………
…………
“公子?”
“入门时,师父曾教。人者,通五行八门,参朱黄扪参星宿,有七情六欲,也有拂尘归心,通天地人者为仙。仙者,与苍生偕老,与八荒寿同,世人莫不妄图成仙,却又穷途未得,故师父还说,勤学诸学问,术有专攻,方为弃世脱凡之根本。”
玉久丰侃侃而谈。
………
………
………
………
“就是别东学些西学些,要专一。”
“哦~”
……
“心——累——”玉久丰说道。
可不嘛?”待童也叹道,“日夜侍奉如公子这般人,可不累呀。”
“哎呦,小子,脾还大了呢。”玉久丰舔唇润了润嘴,尽如一种调侃的口气说,“是不侍奉我,你觉厌了呢?”
“可不敢呢,”侍童笑道,“似公子如此善恶分明、有烁古之才、兼风华佳貌还不丝有点清新之公子,我怎么敢厌烦呢?”
“油腔滑调。”
“嘻……”
第二章
(5)
过了一会,约半刻,那老仆便招呼玉久丰餐己备好了,而后,玉久丰便整理了下衣领,向宴厅走去。
侍童也收拾好散落的书记,整齐堆放一起也紧紧跟着玉久丰,这时,天色已暗,半个天空皆如黑晶,令人炫目。
何况万盏灯火齐照,更映出一片光彩人间。
(6)
满眼风光,一种柔情,生了万般皆无奈,三两点流光,亦化无情随逐,而逝。
…………
…………
淮王府中,连云公主念道,眼中情变万化,一双烁目在黄亮的灯火中,犹如一对璀璨的玉石,更显她本就玉洁的面容油生一种仙气。
“小姐,该用膳了。”她的贴身奴婢雨仙轻声温柔的说道。
连云公主转过头,缓缓开齿说:“雨仙,今日是何日了。”
“十月初六了,”雨仙应道。
“那么快了,”连云公主思虑,沉声道,“雨仙,你可曾那玉丰公子是何时归淮的吗?”
“约摸乎春至左右,那几日下了细雨,湿透了小姐的紫绣玉莲袍,雨仙便还有些印象了。”雨仙回道。
而后,那连云公主若有所思,不时四周疾掠环看一遭,只见满庭丰树茂草在晕黄火光中,都隐隐倒映到了淮王府的静潭中。
刹一看,甚是幽静。
“爹爹呢,雨仙?”连云公主问道。
“还在书坊中,正视午时三郡齐奉的敕令。”
雨仙回道。
…………
…………
“走,我们这便去宴厅吧。”连云公主接用轻笑,轻轻地说,“然后,我们去逛逛花坊。”
“奴婢遵,”雨仙伶俐回道。随后,连云公主便挽着雨仙移步淮府宴厅了。
正同时,宁公府里却甚是热闹。
(7)
“兴儿,老老实实告诉爹,”宁公停下掷筷,对着一旁津津有味吃着餐的玉久丰问道,“可曾也有如意佳人了。”
“没。”玉久丰简洁的一口吃进三片肉、并说道。
“怎么没呢?那几天来怎么又忧郁又恬静呢“
”无事可做,唯有这样,才不枯燥。”
…………
…………
玉久丰吃着饭,眼中全是菜貌,丝毫未曾认真听进宁公的问题,只不过随口回答道罢了。
…………
…………
“哈哈,正好。”宁公忽笑道,但这时他的笑,又似储时已久,“爹与你娘才不久前,碰巧见过一位音容俱佳的姑娘,她方从众人之中走出,又早己记在了你爹脑海中,这不,我寻思着我儿子也还未娶人,于是我一股脑的走去搭了灿。”
“怎么听着有点怪,”玉久丰闷声说道,打断了宁公正手舞足蹈地形声描写,令宁公一下将手放好,又仪表堂堂的斥道:“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
…………
“那还让我去娶妻。我方才二十出头。”
“这世道有何不可,你爹我迎娶你娘时更小,十七岁,当时这还被叫做老牛吃嫩草了……”
“可不,”公母笑道,“我这刚冒芽的蒲草便被你这老黄牛啃了。”
“宛苑,你不悦?”宁公柔声又道,“我这老黄牛可是全镇好的老黄牛了,堪称‘牛中赤兔’!”
…………
…………
“爹,你用这么磁性的声音自卖自夸,难道不感到下流吗?”玉久丰停下了进食,拾了下嘴边的菜渍,手拿着一张极柔的丝帕,轻轻擦拭了下脸,随后轻轻说道:“哥哥呢,他不还也未娶,我不娶,仍旧风流倜傥,他不娶,恐怕就人老珠黄了。”
…………
…………
“你哥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宁公驳道,“他堂堂领马䎐镇国将军,想娶,普天下又有谁不愿委身于他?哪像你,虽有才有貌,却无功名在身,人家如今想着你捧着你,不过如同江南人未见过雪罢了,见多了,就会厌了的。”
“那不更好?”
“兴儿呀,人生快逝,若不趁如今找个佳人,久了,你如何捱过孤独?”
“缘起缘灭,人,左右不得。”
“不去试图寻,又怎有果?”
“爹、娘,兴儿如今不想娶人,不是不想娶,也不是不愿娶,仅仅是因为现在不想不愿,又不是明朝不愿不想。”
“孩子呀,跟娘说说,为何如今是不愿不想?”
…………
…………
在宁公夫妻的注视下,玉久丰吭声道:“师父有说,下山游历,须做三件事——定社稷、寻术理、尝世事,唯有如此经过了人间磨难与认可后,天地,方才能纳入我胸,造化,方才能成。而如今,举国看似歌舞声平,可边塞有戎族侵扰,朝堂有党派之争,陛下古今圣明,也难免遭佞臣蛊惑,故定太平盛世,匡扶江山永固,方为兴儿将有之打算,若因儿女情长而误了人事,岂不哀哉痛哉?”
“话倒不假,构想了也有些工夫吧。”宁公道。
“老爷,兴儿有这志气,不也挺好?”公母道。
“可话虽如此,可宛苑,你瞧瞧咱这儿子,哪点像能匡邦定国贤才,饭还吃的余地遍是……”
宁公眼一抵,便见玉久丰桌前椅下仍有点点菜渍,恍惚说道:“我倒有点悔了应仙人的嘱托,要兴儿入世了,在山上多好,山清又水秀,还有一个管地了兴儿的师父……”
…………
…………
“爹,吸气消气,吃点菜去,”玉久丰说道,“娘也是。”
随后,玉久丰便起了身,拜揖说道:“爹、娘,兴儿已吃饭,您二老慢用。”
宁公正想他怎吃的较往日少时,斜睨一看,敢情兴儿还一直吃未停嘴了,半桌菜都已消怠了,随后宁公怔脸说:“兴儿,去逛逛花坊吧,今刚好来了些西域的艳花,去买点回来,给你娘。”
“好。”
“莫忘了带上嗣源,他护着你,为父也安心。”
“好。”
…………
…………
…………
“宛苑,你说兴儿,是不还童幼未泯。”
“老爷,多虑了,兴儿只是不急于成家,或许是我们急了。”
“这样啊……”
(8)
玉久丰舒展了下身子骨,说道:“舒——服。”
但好像,并不是他想说的,只是不知为何脱口而出,而刚刚那些话也一样,隐隐约约之间似有人在教他说道。
谁呢?他便不知道,但也无坊,他遂去花坊了。
走在宁公府门前,玉久丰看见了一个身高八尺、仪貌阳刚的男子正侯着他。
“嗣源,”玉久丰一眼认出,说道。
“公子。”成嗣源应道,声音低沉,也甚是好听。
“老爷让你来的吧?”
“是的。”
“也罢,嗣源,走,咱们去花呗坊。”
…………
…………
“公子,不打扮打扮?”
“太费周章了,算了,这样认出也无论坊。”
“……是。”
随后,他二人便去淮都最热闹的坊街去了。
(9)
淮都坊街远近皆有美名,不仅仅因这所售所卖繁种多变,更应这人更是讲究诚与信,而着令来自四面八方的游人到访,亦不叹不谓此行不虚。
…………
…………
在其中,似乎犹为夺目的便是玉久丰与成嗣源二人了。
路过之人,无不低首,轻声唤道:“玉公子好。”
这也难怪,庆国公宁公之美名,怕是普天下也素有人言。何况,宁公本姓玉,却受圣祖皇帝青睐,赐国姓宁为爵位称号。
如此一来,在淮都,怕莫没人不敬之思之喜之玉久丰之名了。
…………
…………
也见玉久丰一一回礼,脸甚是光彩。
“嗣源,神情温和点,你这般怕吓到人了。”
玉久丰边回敬众人,边凑近他身旁面无神情的冷淡的成嗣源说道。
成嗣源一听,思索一会,硬是用蛮力将嘴角拉出一条惨烈的弦线,本是英俊的面庞突然多了些异诡。此时,正当玉久丰转过头,瞧见成嗣源这模样,脸一紧,忽然恍惚,不知该如何。
…………
…………
“嗣源,你还是——别笑——了……吓——人。”
正当成嗣源变回原样,突现玉久丰脸出冷汗,玉久丰一把抓紧成嗣源手臂,往一旁街巷快步走去。
走入巷內,成嗣源不解问道,只见玉久丰神色紧张的盯向人群里一面容如仙的姑娘。
“公子?”
“小点声,瞧,连云公主又跑出来了。”
…………
…………
只见成嗣源忽起,悄悄地也看向那连云公主,小心地看着、看地生怕出声。
“都怪爹,乱定乱说媒灼之言,令淮王爷心悦,有意结秦晋之好,现倒好,秦成虎狼,晋分三国,倒我这事外人尴尬极了。”
“那怎么办。”
“还能怎样?跑呗,买完花赶紧回府。”
“是,公子。”
…………
成嗣源说完,又多看了几眼连云公主,嘴角微抬、眼目柔亮,但想到什么后,又苦涩地变回了原有模样。
…………
…………
“小姐,总觉有人正猥琐看着你。”
连云公主微笑,在一骑护卫守护住,扬长而去。
…………
…………
玉久丰见成嗣源刚刚模样,又吟道:
情生缘何分门第,才郎怯回入空门。
而后自言,“所以我才不愿落入红尘中呀,红尘易入,却难易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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