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花似雾中看之幽荧往事》免费试读_不二九华
第一章 我是痞子我怕谁
再次翻开我那个一眼就能被看出是个假高人的二叔留给我的几封怪信,我心中便一直没掂量明白,到底能不能相信那信里他说的话?
要想说明白我二叔和他的那些怪信,就得先说说我自己……
我是叫花仔。
是的!谁都没看错,我也没说错。
本人姓花名仔,“叫花子”的花,“叫花子”的“子”多加个单立人儿,人送绰号“叫花子”。
纯纯的大老爷们,却偏偏被起了个与RB惊悚娘炮儿和乞丐诨名类似的名字。真不知道给我起名字的爷爷,是不是我的亲爷爷,还是起名儿那天喝的满月酒酒劲儿他娘亲的有点儿太大。
当然后来此事也让缓过味儿来的本人爹妈耿耿于怀了好长时间,曾经一度想要带着小爷我冲去派出所改名儿,但不知怎的就是鬼使神差地没能成行,再后来么……
再后来大家叫着叫着也就叫习惯了。
此后顽强地挺过了二十多年岁月,眼看奔三儿的小爷我终于悟出了一个真谛,那就是人生的无奈太他娘的多,总有一些是无可奈何……
我曾经在国外读了几年书。
现在想想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越是知道离家远,就越是想家。
慢慢地我竟然发现自己这个远在异国他乡的浪子,越来越痴迷于中华古典文化,对那些和中国老物件儿有关的事,更是喜欢的一塌糊涂。所以一毕业,我就强烈地意识到自己需要重回祖国的怀抱,尽情感受博大精深的文化圭臬之源的滋养。
然而事实往往证明人的感觉大多时候其实并不准确,至少本人的所谓感觉就是真娘亲的不靠谱。
因为回国后拜自己选的那个倒霉催的鸡肋专业所赐,各处转了一大圈后,竟然“惊喜”地发现没什么稳定合适的单位能留下本小爷,随即果断地自主创业、发愤图强,随即果然地一败涂地,草草收场。
完美领略了“海龟”变“海带”,由激情四射的高傲海洋动物蜕变成麻木不仁、一无是处被残酷现实暴晒得枯萎倦怠犹似植物人的完整过程。
之后本人便痛定思痛,决定自此一心求佛,说不准哪天儿遍虚空尽法界的诸佛菩萨发个慈悲,在普度众生的时候,捎带手就把我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落魄高学历社会闲散人员,给提拔出三界六道,穿越成什么大罗金仙,罗汉菩萨啥的,也能凑合着光耀一把门楣。
好在之前鬼混在国外那几年,凭着三寸还没烂透的舌头,在每日逃课的宝贵时间里顺带着忽忽悠悠混了点对中国文化发烧的老外腰包里的小钱儿,通过几次失败投资的洗礼,大富大贵地活着总是不能了,但要维持个温饱还算勉强。
这里请允许我赞叹一下伟大的世界货币汇率体系,如果全世界各国人民真的都改花人民币,小爷我就真混成个屁了。
所以本“海待”的日常生活便成功被我捋顺为平时在家打打座,参参禅,假模假样念几篇佛经,实在闲极无聊,被自己的所谓“修行”弄得头昏脑涨的时候,就拍拍屁股去风靡于本市文化小青年之间的文玩古董店里瞎逛,碰上对眼儿的店主(注意是店主,绝不是什么物件儿,本人一贯是买得起的看不上,看得上的买不起,属于文玩古董界纯种的“眼高手低”阶层)就坐下来聊聊天,喝喝茶。
因为现在不论南方北方大多只要是像点样儿的文玩古董店的店主都会在醒目位置摆上一套功夫茶招待客人,至于店主和客人相互之间懂不懂茶道,爱不爱喝茶其实并不重要,关键就是得有这么一股“雅范儿”。
所以只要舍得下脸皮,大模大样的坐下来天南海北瞎忽悠一阵,那些“附庸风雅”早已被侃晕的店主,大多会给满嘴吐沫星子的小爷我倒上一杯清茶消消火气,当然通常也会给自己倒上一杯压压惊……
本人将本人这种不消费,混脸熟,借着侃大山蹭茶喝的行径总结为“文痞泡文玩”,最后终于在我死皮赖脸且持之以恒的“磨工”之下,渐渐结识了一些志同道合没事儿不泡歌厅和美女专找文玩古董店靠着免费茶水消磨时光的“怪咖”,而且就在这些怪咖文痞之中竟然还有一个是自己开文玩古董店的主儿。
这位年轻老板姓李,是我在另一家古董店里碰到的,聊得甚是投缘,后来才知道也是个开店的老板。
大李老板平时各种暴老佛珠、手串挂满胸前,一米八多的大个子加上一张天生丽质难自弃赛过活张飞、气死烧炉灰的大黑脸,堪称东北文玩界人肉移动活货架子,只要是他能带在身上的文玩古董,一律挂在身上招摇过市。
大李老板的店铺不大,但还算雅致,自然也成了包括我在内的一些道貌岸然、假模假样的“文玩爱好者”的活动据点,大李老板也是乐于有人陪他喝茶,一来二去大家就成了朋友。
且又在本人心细如尘地旁敲侧击下,终于挖掘出我和大李老板竟然还是本市某老牌幼儿园资深校友,这种光屁股娃娃的深厚阶级友情迅速被小爷我三寸没烂透的舌头升华成了众里寻他千百度般的狗血情怀,随即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天涯沦落人,终于携手步入了文玩死党的人生宿命……
还记得那天下小雪,直到下午三点多我才从自创的打坐睡眠大法中挣脱出来,告诉自己还是要勇于面对这惨淡的人生。为了通过实际行动安抚自己那颗脆弱的心灵,我迷迷糊糊的披上外套,打车去了大李老板的文玩古董店。
因为本人清晰记得上次大李老板在店里信誓旦旦的说,他在微信上重金买了一罐极品铁观音,还把微信付款的手机界面在我眼前晃了晃。
这种在新时代城市里土生土长的贫下中农面前,还是个留过洋见过世面的贫下中农面前,强势炫富的土豪行径。本人时刻提醒着本人一定要坚决扼杀,先喝再拿绝不手软,绝不姑息!
算算日子,估计那天正好就该到货了。
第二章 天上掉下的不都是林妹妹
当我走进大李老板的文玩古董店的时候,发现只有大李老板和一个脑袋光秃秃嘴角边留着一对儿鲶鱼胡子身材干瘦的半大老头儿。
这个见我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的老家伙让小爷我第一时间产生了光头强从电视机里跑出来的错觉。
而此时大李老板一看进来的是小爷我,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把桌子上刚开封的半袋茶叶收好,而且还不阴不阳的朝我挤眉弄眼。
这类小动作对于本人这种擅长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且拐弯抹角地坑蒙拐骗好茶的老手来说,要想把大李老板藏在茶桌下面的那包茶叶袋子顺走,难度系数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说句实在话,本小爷之所以能在大李老板面前如此嚣张,除了长久以来本人通过各种心理与行为暗示以及语言刺激等一系列手段,终于培养出了大李老板吃亏是福的高尚情怀之外。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小爷我总能顺利把那些大李老板年少轻狂时打眼收的假货,轻松推销给那些急着“交学费”的文玩古董爱好者们。
然而那一天,当我坐下来刚要品茗时,那个秃头瘦子说的两句话,瞬间让我失去了喝茶的兴致。
第一句,他说他是我二叔。
天晓得,这厮是哪里冒出来的,刚坐下来见到第一面就说自己是别人的二叔!本人可以就本人的清白身世证明,我从小到大从来没听过家人提起我有个什么二叔。
三世单传,三世单传,侬晓得啦!
阿拉可是三世单传,从我爷爷那辈儿就没有兄弟,哪里来的二叔?
第二句,他说小爷我其实已经死了。
好吧,我承认刚刚听到第一句话时,本人冲动了。
因为当我听到第二句话时,才发现最大的吃惊莫过于崩溃,沉默的崩溃。
我记得当时自己只是无助地盯着一旁的大李老板,而这熊色货却依旧在朝我坚持不懈地挤眉弄眼。我怒了,不就喝点茶么,在客人面前帮他吹嘘那些不到代的瓶瓶罐罐时,怎么没见他这么小气!
正当本小爷准备愤然离去的时候,那个自称我二叔的秃头瘦子竟然先起身走了。
临走时还神奇地从裤兜里摸出了一根小树枝削成的大号牙签叼在了嘴里,朝我咧了咧大嘴,说了声回见。
对于喝杯茶都用得上牙签的主儿,本人是彻底没脾气了,连打听这厮的来路都没了兴趣。
对!我当时就是没兴趣儿,可能也和平日里的打坐参禅有关,正是心性使然,淡薄一切。
所以本小爷只是对一脸尴尬的大李老板轻轻挥了挥衣袖,便起身离开了,虽然也和徐志摩爷爷那样没有带走一片云彩,但却揣上了大李老板的那半包新到的极品铁观音……
暂且算作一点儿心灵补偿。
这是我和我这天上掉下的二叔的第一次邂逅。
此前小爷我真心以为天上掉下来的即使不是林妹妹,也是个说得过去的美女,没想到小爷遇见的却是个光头二叔。
随后的很长时间里,本小爷的日子一如往常,浑浑噩噩地睡觉、浑浑噩噩地修炼打坐、浑浑噩噩地侃大山、浑浑噩噩地混茶喝。
然而还是在大李老板的那家文玩古董店里,当时许多朋友正在喝着茶,吃着一个温柔爷们儿(弯的,你懂的)带来的包子,忍受着他撕心裂肺式的向大李老板明送秋波,欣赏着大李老板肝肠寸断式的恶心,后来我发现这种恶心在温柔爷们的坚持不懈下竟然产生了一些奇妙变化,总结一个词就是纠结,“弯”与“直”之间的纠结,这让本小爷不由得由衷赞叹造物弄人,以及再次巩固了一下“投资需谨慎,开店要小心”的坚定信仰。
正当大家被不知哪厮说的不荤不素的玩笑逗得前仰后合、有失斯文的时候,突然一个似乎一路并不顺风的顺丰快递一脸黑灰地走进店里,送来个包裹,说是找李老板签收。
打开那个沉沉的包裹,竟然是一个一尺来高的铜像,本小爷博古通今的慧眼当时只扫了一眼就认出那是藏传佛教的大鹏金刚护法神像!
油腻腻的一层包浆,黑漆漆的纹路,不用猜也知道又是大李老板的上家从哪个藏区寺庙淘换出来的东西,我也懒得上手看看是什么年代的货,反正在这藏传文化正兴的时代,此类流行物件,基本排除在本人有能力购买清单之外。
虽说没上心,但是原本垫在铜像底下的那一摞子古旧黄纸,最终还是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在大李老板抖了抖纸上的灰尘时,本小爷发誓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由灰尘组成的眼睛,虽然稍纵即逝,但却印象深刻。
小半天的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且在保证一个月内把店里那颗高仿天珠推销给街道办张大妈当城管大队长的儿子,为辖区内广大不法小贩们出口平日积蓄已久的恶气的铮铮誓言下,大李老板最终还是屈服了。
他盯着抱着黄纸屁颠屁颠离开的本小爷的眼神,让我瞬间想起了眼睁睁看着自己闺女被地主老财抢走的杨白劳……
本以为得到宝,实际上捡了根儿草。
这是本小爷我将近三十来年的人生魔咒。
只要不出手,火眼金睛堪比故宫专家,而只要自己一花钱,哪怕一块钱,本小爷打眼概率成几何倍数增长。
果然这几张黄纸不出意料地也不例外,真心后悔不应该良心发现,临走时甩给了大李老板我兜里仅有的12块5毛,以绝后患。
回家后翻来覆去的看了许久,什么“眼睛”的图案也没找到,闭目欣赏完客厅大白墙上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自鸣钟苍老的十二声铛铛铛。我终于意识到,一切根本就是个错觉,与其跟这些废纸较劲,不如洗洗睡了……
梦。
这个东西很奇特,有时候真的奇特的离谱。我曾经做梦看到过原子弹爆炸后的蘑菇云,后来好奇地在网上搜了一下,竟然还真有人和小爷我做了一样的梦,据说还是个什么遇难成祥一类的好梦!
但那天晚上的梦,可比原子弹离谱得多,以至于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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