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羊羔》：一

一

窗外淋淋漓漓的大雨，朦朦胧胧的笼罩了整座城市，手里端着杯茶静静的站在办公室窗前，沉思着今早会议上，被大家否决的商业项目策划案。突然被办公桌上的手机“呜呜……”震动声给打断了。

我转过身，拿起桌上的手机，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没头沒尾，只有两句话，“凡哥，能不能借我两百块钱，急用”，这会是谁呢？，叫我凡哥。脑海里猜了好一会儿，也猜不出是谁，只好回复“你好，请问你是……”，沒几分钟，手机又响了，有来电，是刚才的那个电话号码，接了电话，还没等我开口，就从电话那头传来四川话“凡哥，我是徐会达，达子啊！，你身上有钱没，能不能借我两百块，我急惨喽！，”。

听到这声音，我才立刻想起来，是达子。“不好意思啊，兄弟，前几天手机弄丢了，好多号码都没了，嗯，好，等一下你把帐号发给我，我再把钱给你转过去”，达子：“嗯，谢谢你，凡哥，要得，等一哈发过去给你，现在在送餐，不太方便，晚上我再打电话给你”。

“嗯，好的”。

我放下手机，端起茶杯，头脑里前是当年第一次见到达子的场景。

那是2014年3月份，具体是几号，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天也是像今天一样，大雨淋漓，那时候我还在中国建筑集团第十六分局深圳龙岗分局做施工指导员，局里需要招一些临时杂工，而负责人事的老梁请了假，局里临时派我去人才市场招人。我到龙华三和人才市场，刚下车就哗哗哗的下起了大雨，只好跑到公交站台边上的那个美宜家超市门口避雨。

超市门口左侧有三张椅桌相连的那种塑胶椅，后排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埋着头扒着桌子上睡觉，我把装着招聘单的小公文袋，放桌子上，转过身，手从裤兜里掏出来香烟，抽了起来。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我急忙转过身，是一个瘦瘦的小伙子油乱的头发，土黄的脸上，深凹的眼，笑嘻嘻的“还有烟没，给我来一支”，边说边伸出脏兮兮的手。我犹豫了片刻，心想这人太没礼貌了，但还是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递给了他，那小伙子，接过香烟，就走了。

这时扒着睡觉的那个小伙，抬起了头，咪着眼看了看我，浓黑的粗眉，油亮的脸庞，凌长的胡须，这模样显得很是狼狈。我微笑的递了一支香烟给他，小伙略显失措的连连摇摆着手说：“谢谢，我不抽烟”。

“兄弟，我问一下，三和人才市场是不是在前面那个红绿灯的边上”

小伙边用手指边说：“嗯，对，就在那栋楼的三楼，不过现在还早，要到十点，三和人才市场的现场招聘会才开始，等一下我也过去”。我望着他手指的方向随口问道：“工作好不好找，你找的是什么类的工作”，小伙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身份证丢了，找正规一点的工作，没人要，只能找一些临时工散工做”。说完，略有所思的望着远处。

“身份证丢了，那可是麻烦事，还是尽快回去补办，才是”，小伙低声的“嗯”了一声，依然静静望着远处，这模样突然勾起了我以前在上海潦倒无助四处找工作时的画面，真是感触甚多，非常体会他此时此刻的心里所想。我想帮帮他。

“兄弟，我这有份工作，是工地上的临时杂工，会有些辛苦，你愿不愿意做?”，小伙转过头半信半疑的打量着我，看出他的迟疑我笑着拉开桌子上小公文袋的拉链，抽了一张招聘单，推到了他前面。小伙拿起招聘单，看了好一会儿，才放下。，“可是，我沒有自己的身份证，我只有一张花了七十块钱买来的，别人的身份证”，我真有点听不懂他说的话，“身份证也能买?”我边说边又仔细的看了看他，怎么看也不像个坏人。

小伙子手揉了揉鼻子说：“在龙华三和人才市场，这一片，很乱的，什么人都有，卖身份证，卖手机的，甚至卖身上的衣服的都有”。

听到这我有些惊讶，有些纳闷。我看着他，“你卖的身份证，能给我看一下吗？”，小伙拉开了上衣外套的拉链，“我是重庆人，名字叫徐会达，他们都叫我达子”一边说一边递过他买来的身份证，身份证上信息是王新华，河南省周口市人。

我仔细的对身份证上的人，还别说，还是有三分相像。“兄弟，你愿不愿意跟我干，干的话，呆会儿我去人才市场再招几个人，我们就走，”我说着，把身份证递回给了他。

达子接过身份证，笑呵呵的，“只要我的身份证能行，什么活我都干”。

我：“我叫高凡，你在这等我，我去人才市场招几个人，咱就走”。

说完我就去了人才市场，交了钱，办好了招聘登记，沒想到找工作的人真多，整个人才市场，就像菜市场一样，人挤着人又闷热又哄吵，让本就有鼻炎的我难受不堪。

幸好，人好招，沒多一会工夫，我就招了十一个人。迫不及待的带着他们走出了人才市场。

这时已是中午十二点了，我招的十一个人中，他们好多都没带行礼，要回旅馆里拿行礼，我只好给他们两个小时的时间，去拿行礼，约定下午两点到刚才那个美宜家超市集合。

顿感肚子有些饿，时间又还早，先去吃个饭，突然才想起来，徐会达那个小伙子还在超市门口等着呢！。

打了两个盒饭，走到超市门口，徐会达见我回来了，憨厚的笑着问“凡哥，沒招到人吗？”。“招到了，他们回去拿行李了”我说着递过盒饭给他。

达子有些不好意思，迟钝了一会儿，才接过盒饭。

这时我才发现，达子也沒带行李，边上只有一个小背包。我微笑着说“达子，你的行李呢！”。

达子低着头吃饭，手拍了拍身边的背包说“我就只有一个包”。

我笑着点了点头，沒有再说话。下午三点钟，我把他们带回了局里，交给了后勤主管的老宋。就上楼了。

工地上住的都是两层的简易房，冬冷夏热，回到宿舍，躺下一睡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被敲门声吵醒了，我下床，去开了门。是老宋，老宋乐呵呵的说：“哎呀！，高工，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呢！，吃饭的时候沒见到你，都晚上八点了，快去吃饭吧，都给你留好了，在厨房里”，

我也笑嘻嘻的说：“还是老宋你对我最好”。

老宋“快点去吃吧！，吃完记得关好厨方的门”，说完就走了。

我突然才想起来，“对了，老宋，今天我招来的新工人，都安排好了吗？”。

老宋头也不回的说:“安排妥当，楼下105”。

由于这片工地刚架好围栏，还沒正式动工，宿舍对面一大片地皮，杂草丛生，今天白天又下过雨，蛐蛐亢奋的大合唱，青蛙的叫声有规律的断断续续，好似再为蛐蛐打节拍，成群的飞蛾，来来回回的冲撞着屋檐下的大灯，发出风铃般的声音，真是热闹至极。尽情的欢快吧！，再过两个星期，动工了，你们又会像我们这些游子一样，流离四所，四海为家了。

我从厨房端着一大碗饭，下面是饭，上面是菜。来到门口，坐在门槛上，津津有味的吃着，这时从隔壁第三间宿舍传来异响，那声音就像自行车下陡坡时刹车的声音。我站起身，悄悄的走了过去，屋里的灯是亮着的，门是开着的。

我侧了侧身子，伸过头看了一下，原来是今天，我招来的新工人，他们在加固铁床。我看见了达子，“大家，还没睡呢！”我边说边走进了他们的宿舍，大伙看见我进来，都笑呵呵的打招乎，“达子，你睡那个床啊！”我边走近达子边说。

达子目光游离，有些不好意思表情指着里面靠窗的那张床，床上除了床板和床头上的背包，什么也没有。达子好像察觉了什么，连忙说:“现在，又不怎么冷，先将就将就一晚”，这时边上的李家浩，阴阳怪气的口吻说：“像徐会达，能混成这样，乃神人也，”，说完，除了我，整个宿舍里的人都哈哈大笑，笑声把达子难堪得转过身。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替达子解围的法子，灵机一转突然大声说道“哎呀！，我这脑子，达子你怎么不提醒我呢，你叫我帮你买的日用品，我已卖回来了，但忘记给你了”。

达子转过身，没有反应过来，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我朝他使劲挥了挥走“走啊！，跟我去拿啊，都在楼上我的房间里呢”，

达子这才跟着我走出了他们宿舍，“凡哥，我没让你帮我买过东西啊！，你是不是弄错了”。

我回过头“有困难就，跟我说，是我招聘你来的，这是我的责任，万一出发生状况，我是有责任的，知道吗？”，“跟我来吧！”

达子低声的应了一声“嗯”。

上了楼，到了我的宿舍，我打开了布质的衣柜，这个衣柜是我以前的老搭档，陈晓东的，去年冬天，他小子中了体育彩票二等奖，行李没收，工资没领，工作都没辞就走了，真是说走就走的旅行。

我拿出了被子和毛毯，又拿了两件衣服两条裤子，“达子，你拿着，这些你拿去用吧！”。

达子慌忙的缩回了手，说：“凡哥，我不能你的东西了”。

与达子这一天认识下来，我发现他是个有骨气，要强，自尊心很强的人。

我假装生气“你嫌弃是不是，这可都是干净的”。

达子慌忙着解释“凡哥，不是，不是…………”。

我又把东西递给过去“不是你就拿着，当我是哥们是朋友，就拿着”。

达子接过东西，突然张口，又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因为我看到了他感动得些许水亮的眼睛。

我拍了拍他的胳膊“好了，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天可是要上班的，别起晚了”。

达子笑着点了点头，下楼去了…………

这一夜，我失眠了，我想起了很多很多以前的事，从前的我，和今天刚认识的达子很像，性格很像。固执，好面子，执着，不爱说话，总是想的比说的多得多。每一次改变，都要面临一个痛苦的过程，而人的一生总是在改变。

很多时候往往就是一句话、一本书、一个朋友、一个首歌、一个女人、一个故事就能把一个有着顽固人格的人改变得面目全非。

二

每一天都忙忙碌碌，拿着施工的图纸参数，在工地上，拿着对讲机指导着施工队施工队作业，要不就是背着沉重的测量仪器，爬上爬下的校验数据，保证着作业的数据与图纸上的参数一致。

很多时候，我会叫上达子，跟着我，去对浇筑的混泥土采样。

时间就是如此幽漫，无声无息，从不停止。转眼间，几个月时间就过去了。看看这片日夜热闹的工地，伴随着各种机械的轰鸣声，忙忙碌碌的一个个身影，木工队，浇筑队，钢筋队……。

我时常联想翩翩，人生何常不也是这样吗？，开工没有回头箭，不管你是否愿意，是否后悔，都改变不了已走过路，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勇往直前。

经过一段时间的共事相处，达子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憨厚的笑脸，有些腼腆，吃苦耐劳，干活勤快，但还是很顾忌提起以前的事。

后来，后勤主管的老宋，老家来了一帮老乡，局里就把达子他们这些临时杂工辞退了，我本想去找管人事的老梁，说说，把达子留下来的。可是达子跟我说他也不愿意再干了，我也就沒再勉强。

临走的那天，局里把工资给达子他们结了，那时我没在生活区，我上了工地。达子背着包，去了工地找我。

看着他这几个月，在工地上晒得幽黑的脸和胳膊。小伙变得比我第一天见到他时候，结实多了，整个人还蛮精神的。

达子笑呵呵的说：“凡哥，今晚要加班吗?”。

“不加，怎么还没走呢！，他们都走了吧！”我边说边脱掉手上的手套。

达子：“凡哥，我想请你吃个饭，我在咱们工地的生活区大门口，对面等你下班”。

我笑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半开玩笑的说：“行啊！，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那一夜，我俩坐在路边的烧烤摊上，一边喝一边聊，一直喝到了凌晨三点，我还比较清醒，达子喝醉了，说了很多很多他以前的事。

我拖着仓皇的脚步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全是达子的故事。真的难以想像。

原来达子2010年就和自己的女友，来到深圳布吉了，起初是来投靠，他一个在珠宝加工厂里当生产主管的表哥。原本也顺顺利利的进了工厂上了班，由于刚出门打工，不太适应外面的世界，也不太能理解工厂里严苛的管理制度，珠宝厂，厂里严谨吸烟，甚至于上下班都要扫描全身搜查，脱鞋，张口，检查。

这让从农村初来乍到的达子，很难忍受和适应这样的环境，幸亏他的表哥一直不断的开导做思想工作，达子才忍了下来。

听达子说，珠宝厂的工作是两班制的，一个月夜班一个月白班的轮替。上班时，喝水、上厕所，都必须向班长请示，得到允许，会发给一张离岗证。这时才能去，没有得到允许，私自离岗会罚款，罚款次数多了，工厂就直接辞退。

后来有一次上夜班，达子因为白天隔壁房间再搞装修，吵得他一天没睡好，浑身无力，晚上上夜班时想向班长请假一天，可班长没有批准他的假，很坚决，不留丝毫商量的余地，直接就一句话“没有批准，私自旷工的，以后就不用来上班了”。

我问达子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你请假的理由不够充分，你们班长才会这样。

达子说，工厂的工资是计件的，多劳多得，而班长的工资是以当班的效率与产能计算的，另外，工厂每个月以月产能评定，发放奖金给班长，少去一个人，产能就会有所缩减，直接影响到班长的工资。

当时，我听达子说完话，心里很是愤怒和炎凉，暗叹不平，现如今的人们都怎么了，自私自利，暗里使坏，坑蒙拐骗，各种深渊的坑，各种复杂的套路。一个民族当把欲望当成了信仰，人性丧失得如此可怕，心丧体狂。儒家的文化信仰，已丧失待尽。

后来达子，太困，去厕所抽了支烟解乏，不幸被内保抓了个正着，第二天就被工厂辞退了。而他的表哥，并沒有向工厂里，开脱，让达子留下。

达子心里有些气愤，也有些内疚，本想说服自己的女友一起走的，可女友不肯走。最后只能作罢！。

达子离开了布吉镇，去了龙华，在龙华三和人才市场找工作，沒想到工作不好找，因为他手臂上有一大疤，小时候烫伤的疤痕。好多待遇好一点的工厂都不会录用他。

当时我听到这，我感到非常纳闷，又不是选美，为什么不要？。

当时达子听我说完，他笑了笑。说，凡哥，你不知道。那些工厂，招聘时就像我老家买牛时，挑牛一样。会叫应聘的人站成一排，一个个的检查，伸手看，是否有残疾，是否有疤痕和纹身，有时甚至还会要求脱掉上衣检查身上是否有纹身呢。

就这样，达子在龙华三和人才市场，足足呆了一个月也没有找道一份像样的工作，身上的钱也花完了，这让身处异乡的达子，倍感惊慌和焦虑，只能去做一天一结的临时散工，维持生活开支，这期间结识了许多处境和他一样的朋友。

渐渐的开始了一个无法自拨的一循环，沒钱了，就去干一段时间的天临时工，有钱了就辞工出来玩，喝酒打牌打游戏。最后慢慢的染上了网络赌博，赌一种叫龙虎斗的赌博游戏，是一个朋友给的网站网址，网站里各式各类的赌博游戏，应有尽有，起初达子也只是下很小的赌注玩玩，所谓的龙虎斗赌博游戏玩法简单得不能在简单，就是庄家发牌，发龙和虎各一张牌，那一边的点数大那一边就赢。

这样带有强烈刺激性的网络赌博，让来人自偏远农村的达子，很快就沉迷其中，觉得这比打工强，不必忍受别人的管制，不须要看别人的脸色吃饭。在网络上动动键盘就能赚钱，这样的思想，渐渐腐蚀了他的心志。在达子看来是这一件无可比拟的事。开始天天泡网吧，赌博、打游戏。起初刚开始玩时，下注下的很小，基本天天都能赢钱。这让达子心喜若狂，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悄无声息的陷入的别人的陷阱。

之后赌注越玩越大，一发不可收拾，赢赢输输，越陷越深，结果输得一败涂地，甚至到处借钱来赌博，一心只想着捞回本钱。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达子通过各种借口，谎称自己做生意急用钱，向家里的父母，向女友，向表哥，总共借了六万多块钱，发疯了一样，沒日没夜的在网络上赌博，最后都输个精光。

当晚，我听达子聊到这，我非常愤怒，愤怒得毫不客气的责骂了他，他低下了头，沉默了许久许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的一点也没错。由于我学过电脑编程，这种赌博游戏，其中的原理我最清楚，在我看来这样行式的网络赌博骗局，漏洞百出，稍微懂点知识都不会上当受骗，所有的数据都是庄家在网站后台控制的，去和他们赌，就相当于躺在了别人的菜案上，任人宰割。类似的骗局，网络上比比皆是。天下那有不劳而获的财富呢？。最根本因素还是出在自身，贪婪能让人变得饥不择食，一个人只有学会自我反省，才会变得强大。

达子，在输光了所有的钱后。身无分文的他又去布吉那个珠宝厂找女友借钱，女友并没有再借钱给他，为此和女友大吵了一架，后来两个月以后，女友得知他赌博的事后坚决的向他提出了分手，达子完全失去了理智，常常去女友打工的工厂大门口等女友，希望女友能给自己一个改过的机会。可女友态度非常坚决，电话也不接，也不愿出来厂门口见见他。就连他的表哥也不愿待见他，达子还是固执的天天在厂门口等，晚上就睡在工厂门口那小片绿地上。活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流浪汉，一等就是半个月，每天到工厂上班时间时，进进出出的人都对他指指点点，闲言碎语。后来曾经一起在工厂里共过事的同事，实在看不下去，悄悄的告诉了他，他的女友已经和他的表哥好上了，劝他不要在等了。

达子，听到这消息后，悄然的走了，思来想去，这样的结果都是自己造成的，自己都无话可说。家人失望的责骂，似乎让他清醒了许多。

从此，达子换掉了手机号码，也没有再去龙华三和人才市场找工作，也沒有回家，而是，在一个小中介所的介绍下，去了龙岗区的深南电路厂。

在那里埋头苦干的工作，苦干了三年多，沒有回过一次家，把以前欠的钱都还清了，可他总是不愿回家，以前的女友和他表哥已经结了婚。达子不愿回家，不愿面对，心里非常渴望有一天能混个衣锦还乡。

后来，达子在一天晚上和网友闲聊时，网友推荐了一款叫熊猫投资的炒期货平台给他，说炒期货赚钱快。看准了，一个晚上就能让所投的资金翻番，而且可以设置止损，亏也亏不了多少钱。

这让渴望财富，自身又没有什么技能，心动不已。鬼使神差的下载了网友所介绍的熊猫投资这款软件。

在网友的指导下，注册，并充值了四百块钱，投了波动弧度比较大的电解铜期货，没想到一夜之间，电解铜期货涨了三百八十个点，手动平仓后，除去手续费，投的四百块钱，净赚了五百多块钱。这成绩让达子激动不已。

接下来达子在一个月内，通过陆陆续续的往帐户里充值，加大投资金额，短短一个月净赚了两万块钱。看着投资社区里的投资排行榜，那些人几十万，几十万的赚。达子开始按奈不住内心欲望，相尽一切办法筹集资金，想大干一场。却不知自己正在悄悄的陷入又一个陷阱。

因为有工作，每个月都有工资发，银行里的流水记录稳定，达子沒费多大工夫，就办了五张信用卡，总共额度有三万六千块。

所幸辞掉了工作，想一心一意的操盘。达子透支了所有信用卡额度，全部充进熊猫投资自己的帐户上，加上此前的资金，帐户总共资金达到了五万多块钱。

达子整天把自己关在旅馆的房间里，分析电解铜期货的走向，足足观察了一个星期，电解铜的价位一直低位徘徊，觉得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走高的可能性最大。于是谨慎的重仓了三万块钱，短短的一个小时候，电解铜涨了六十个点，达子激动坏了，觉得涨势已来，就把帐户里剩余的资金全部重仓，狂妄到不设置止损和止盈。

大雨将至，必先闷热，电解铜期货在短时的上扬之后，开始一泄千里，不断的跌破爆仓线，达子卖涨，所建的两仓，四个半小时的时间，全部跌爆仓，自动平仓。达子瘫软的坐在地板上，头脑一片空白。

消沉了一个多月后，达子并没有清醒，反而，疯狂的又想方设法从各种借货平台借钱，支付宝借呗花呗，捷信，百度钱包，京东钱包……八个借货平台，总共借了三万四千块。继续卖涨，谁知电解铜因国外的种种因素，跌破历年来的最低记录。

就这样，惨烈的以失败而告终，达子的梦彻彻底底的碎了，梦醒后面对各个催款电话彻底让他崩溃。没钱吃饭，没地方睡，把手机也卖了，又回到了龙华三和人才市场打临时散工。由于欠款迟迟未还，又联系不到他，催款的电话打到了老家。家里的父母得知情况后，非常失望和愤怒，联又联系不上他。面对眼前的笔笔贷款烂窟窿，达子不知所措，没有工作，生活都难于维持，只能打点临时的散工度日，整日喝得烂醉，睡网吧，睡公园，睡大街上，最后身上的身份证也因喝酒醉，弄丢了。

这样的日子，直到我去三和人才市场招人时遇到他为止。

当晚，听达子讲完他的故事后，我愤怒的想起身揍他。可看看又觉得可怜和可悲，长长的刘海下，一双稍红的眼睛，一直克制着掩盖眼泪的掉落。或许这些劣迹斑斑的过往，在我之前，他从未对别人讲诉过，能对我讲，我想他已经把我真正当成了一个大哥，一个朋友。能讲出来，证明他已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也做好了勇敢面对的准备。

很多时候，生活中，人与人之间，当自己的亲友犯错时，很多人都以最直接的方式去处理责备、责骂、甚至于殴打、或是冷落、放弃、绝交、避而远之。我想，或许做为亲友的我们应该换一种比较柔和的方式去处理，陪伴和开导、分析犯错的原因，讲给他听，鼓励和安慰，给他一次机会，让他们重新站起来，重新起程。

达子从工地走后，会时常发短信给我，会告诉我他生活中的困惑和他的想法，我也会回信息解答他的困惑，建议他的想法。后来我还推荐了两本心理与情绪管理类的书籍给他去阅读，真心希望能够帮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