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赠挽歌》——方家1
第一章 铃音激荡黄沙扬(1)
叮铃铃,叮铃铃......,一直驼队缓慢的在沙漠中行走,随行的人早被这烈日熏烤得没有了一丝的脾气,寂寥无声。只剩驼铃悠扬,在空旷的的沙漠中远远传了开去,清脆悦耳。
这支驼队大约有七八百匹骆驼,呈一字型在沙脊上行走,首尾不相望,声势甚是浩大。
领队的商人是一中年汉子,叫做钱义,他长得魁梧结实,大约三十来岁,许是因为常年走货的缘故,皮肤黝黑而粗糙。
钱义头戴白色薄纱,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免受阳光的曝晒。虽然骑着骆驼,但背心早被汗水打湿,不由得心中烦闷。运转了一遍玄功,方才好了些。
突然,一只骆驼自后头赶上,驼上之人不由分说便向钱义腰间摸去。还未触身,钱义早已感觉到,右手往后一探,抓住他手掌,轻轻一捏。
那人被捏得哇哇直叫:“爷,轻点,疼...疼...”
钱义放开他手,“哼”了一声,说道:“做什么?”
这人是钱义的下属,名叫方远。此时他干笑一声,说道:“天干舌燥,想向三爷讨口酒喝。”
钱义知道方远脾性,解开腰间水囊。说是水囊,其实里面全被他换成了酒。摇了摇水囊,只听里面一阵哗啦水响,便知酒水即将告罄。虽颇有不舍,但还是递了给他,道:“想要喝酒直说便是,这么偷摸干嘛?”
方远“嘿嘿”干笑两声,说道:“这么大的天,这驼子怎么不渴?好似从未见过它喝水。”
钱义道:“你自顾喝你的,管这畜生做什么?”
方远猛灌一口。钱义见他喝得大口了,急道:“你少喝点,前方还有这许多路要走呢。”
方远喝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边扇嘴一边说道:“三爷,你这酒怎么如此辛辣?”
钱义“哈哈”大笑:“这酒是我托人从巴蜀带来的,入口辛辣。你不会喝,倒是浪费了。”说着,口里也不免生津,拿过水囊,自己也喝了一口。
喝毕,转身向不远处的两人抱拳道:“两位道仙可否一饮?”这是一对青年男女,都做青衫打扮,腰系长剑。女的叫张天霞,长得眉清目秀,男的叫叶清风,温文尔雅。两人乘坐在骆驼之上,丝毫不惧烈日炎炎,一路有说有笑,真是好不惬意。虽经长途跋涉去丝毫不现疲态,衣衫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叶清风抱拳还了一礼:“我乃出家修道之人,不便饮酒。”
张天霞却道:“风哥,我俩俱已决意退出师门,何必再遵守这清规戒律。再者说,不是为了两大箱子黄金,我们又何必跟随他们受这等苦楚。你难道不愿和我归隐田园么?”
叶清风忙道:“霞妹,你又说这话来激我,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吗?我自然是愿意和你同享田园之乐的。”
张天霞嫣然一笑:“那便是了。”转头对钱义说道:“三爷,小女子倒还真有些渴了,可否给口酒喝?”
钱义道:“还怕二位有所顾虑不敢喝呢,仙姑果然是豪爽之人。”说着,将水囊扔了过去。
张天霞接过:“三爷谬赞了。”小抿一口,只觉舌淡无味,喉咙处却犹如火烧,这团火一直下滑,直到小腹,过了好一会儿才散去。
钱义忍不住大叫一声好。张天霞轻轻一笑,将酒递与叶清风,道:“风哥,该你了。”
叶清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过来。学着方远的模样猛的喝了一口,却被呛得一阵咳嗽,颇为尴尬,忙运转法力,方才好了。
张天霞看出他用法力化了酒力,嘟着嘴道:“你这哪能算真正破戒,我不依,需得重新喝过。”
叶清风将水囊还给了钱义,道:“多谢。”又对张天霞说道:“等我们回来之后,便还俗归隐,到时我什么都依你好不?”
张天霞心中甜蜜,却仍佯怒道:“那你可得先送我一处大宅子。”
叶清风做了一揖,戏道:“一切都听师妹吩咐便是。”说着,将水囊还给了钱义。钱义一看,水囊里面一滴酒也没有了,心想:“这酒可真不经喝,我每天不过只喝了一小口,现在也没有了。什么时候见到师父,非得求他把乾坤葫芦给我不成。”想到自己的师傅,不禁黯然神伤,叹了口气:“师傅云游四海已经十多年了,音讯全无,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钱义见两人说着甜蜜话,不便打扰,摇着头走开了。
方远道:“三爷,我们自长安出来已经走了快近两月了,什么时候才能到修罗国?”
“修罗国?”
“听人家说,那里的人红发碧眼,可不是修罗地狱的恶鬼么?”
钱义哈哈笑道:“如果他们是鬼,我们便是鬼差。依据行程来看,我们已走了一半。”
方远叫苦不迭:“才走了一半,岂不是还要多受两个月的苦楚。”
“你才走了一回,就如此抱怨了。我可不知道走了多少回了呢?”
“那是,不然您怎么是爷呢。”
“少拍马屁,还不抓紧时间赶路。”
一行人又走了两个时辰,才隐约看见前方有绿洲城镇。
方远喜道:“三爷,快看,前面有城镇,这下我们可得好好的玩上几天再上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恨不得马上拍打骆驼而去。
钱义道:“那便是怛罗斯城了,是这三千里沙漠唯一的绿洲。阿远,你去卸掉十匹驼子的货物,再叫上几个手脚麻利的汉子和我进城。”
方远颇感无趣:“这么说我们不进城休整了?”
“怛罗斯城不比长安,里面城窄地小。我们这么多人进去,很难找到地方歇脚。况且怛罗斯人奸诈贪婪,我们一起进去,货物恐怕要被他们吃掉三成。”
方远吃了一惊,拍了拍胸脯:“三成?乖乖,我们驼的可是黄金呢。”
“不然这地方怎么会兴起城镇?”又道:“对了,你就留在这儿看着货物。等我们倒换了通关文牒我们便从旁边绕过去。”
方远耷拉着脑袋,小声道:“自己去玩,吃好喝好,不叫上我。偏让我在这里晒太阳吃沙子。”
钱义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
“还不快去办!”
“是。”
第一章 铃音激荡黄沙扬(2)
这时,张天霞赶上前来,问道:“三爷可确信前面便是怛罗斯城么?”
钱义道:“钱某虽然不才,但这条商路还是走了数次,地点是不会弄错的。”
“小女子唐突了,还望三爷见谅。只是如果前方当真是怛罗斯城,还请三爷允许小女子告个假。”
钱义道:“仙姑客气,莫非这怛罗斯可与仙姑有什么干系?”张天霞不答他话,径直问道:“三爷可听说碎叶川么?”
“以前确有经人提起过,只是未曾留意。”心想:“莫不是与这碎叶川有关。”见张天霞不回答自己,只有转头望向叶清风,但见叶清风也是一脸茫然。
叶清风道:“霞妹可是要找什么人?”
“风哥,你可听说过翰林学士李太白么?”
“李太白名满长安,我岂会不知?”
“听说这李太白便是在碎叶川上出生。”
叶清风顿时一股酸意涌上心头,没好气的说道:“李太白现在在长安宫中,服侍着皇上,你想见他回去便是,又问什么碎叶川?”
张天霞笑道:“是哩。人家现在是翰林学士,皇上贵妃身边的红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是大名鼎鼎的才子,哪个女孩子不喜欢,不想做那添香红袖?可不比你好,没来由跑到沙漠里来吃沙子,我倒真想回去找他去呢。”
叶清风忙在鞍山作揖,急道:“霞妹,是我说错话了,向你赔罪了。”
张天霞板着脸不说话了。
叶清风越发着急:“你真要去找他么?”
张天霞见他着急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笑:“呸呸呸,李太白就算没有花甲,也有半百了。就算再有才,也是糟老头子一个,我怎么会喜欢他?”
叶清风方才知道张天霞是与自己开玩笑,也戏道:“我俩也三十好几了,也离糟老头子、糟老太婆不远了。”
钱义听着两人的话,心道:“这两人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怎么会比我还大?”
叶清风看出了他的疑惑,道:“三爷,我确实已过而立之年,只是修道之人,驻颜有术,所以看起来较为年轻罢了。”钱义恍然,不禁神往。转过头对张天霞道:“既然你不喜欢他,那又为何提起碎叶川?”
“我想去看看,究竟是怎么样的水土,可以养成这样才气贯日的狂人。”
叶清风道:“那我也去喝一喝碎叶川的水,兴许也能狂一点。”
“修道之人讲究宁心静气,当心喝了之后你的修为不进反退。”言此,两人相视莞尔一笑。
叶清风道:“三爷,你可知去碎叶川的路?我想与师妹同去。”
“这却不知。怛罗斯应有碎叶川的商人,两位道仙可与我们一同前去询问便是。”
这时,方远拿出一张地图,指着东南面的一地说道:“这便是了。”
钱义凑了过来:“你哪来的地图?”
方远“嘿嘿”笑道:“第一次出远门,自然要做些准备。在长安酒楼的一些商人手里买的。从图上看来,碎叶川距此尚有百里之遥,这驼子脚程又慢,来往恐要费些时日。这可不大好办。”
钱义道:“二位尽管去便是了,我等在此等候二位道仙归来便是。”
叶清风道:“我和师妹道行虽浅,尚未修得驭御剑的高深法术,但也学得一些轻身功夫,倒也比这驼子快上不少。”言语虽然客气,但神色间充满了傲气。
张天霞小声道:“哎哟,了不得,还没喝碎叶川的水,就变成狂人了呢。”
叶清风脸红了两下:“师妹休得取笑。”向钱义等人抱拳道:“请各位在此稍等,我和师妹去去便回。”言毕,一提气,离鞍而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方远一脸羡慕:“修道真好。”
钱义却叹了口气,若有所思。
方远明白他心中所想,劝慰道:“老爷不是怕爷受不了山中的清苦,才将你接回来的么。”
钱义道:“山中虽然苦了点,但却少了许多尘世中的机关算计,阿谀奉承。让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爷放心便是,早准备好了。”
钱义一行大概去了一个时辰便回来了,方远见骆驼上并没有货物,不禁止好奇:“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钱义道:“前方在打仗,关闭了城门,现在还进不去。”见天色已晚,又道:“告诉弟兄们,今晚就地休息。等过明日再去打探消息。”
正说之间,突然,一直马队自西北方疾驰而来,卷起一路尘埃。驰到近前,马队突然分成了两队。一队迎头拦住,一队径向后方而去,将驼队生生截成了两截。众人知道,这是遇上土匪了。
此时,太阳西下,气温骤降,众人正在沙地上堆放柴火和搭建帐篷,以备入夜时用。见有土匪拦路。纷纷亮出兵刃,守在骆驼前。
方远久在长安,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顿时慌了,拉着钱义的衣袖,颤颤巍巍:“爷,咱遇上土匪了,快逃吧。”
钱义瞪了他一眼,骂道:“慌甚,没用的东西,滚到后边去!”自己挺身迎上。方远本来已经退后,却见钱义走了上去,终究还是担心他的安危,也跟了去。
钱义向马首一人抱拳道:“在下天宝商号钱义,敢问众位是哪路英雄,可否留下万儿,日后好略备薄礼,登门拜谢。”原来走商队与押镖一样,需要打通各路关节,以便不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虽不一定管用,但大多数土匪还是碍于情面不会动手抢劫。
那人既不下马,也不回礼,居高临下道:“原来是天宝商号,怪不得有如此阵仗。至于爷爷的名号,你也配知道?识相的乖乖将东西留下,人走,不然说什么都是屁话。”说话间,已扬起马鞭,朝钱义脸上抽了过来。
钱义眼疾手快,侧过头,一把接住,心道:“好狂妄的贼,还真当我怕了你们不成,需得给你们点颜色瞧瞧。”手上用劲,往下一拉。满拟能将他拉下马来,却见那人纹丝不动,方才知道遇上了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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