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碎的追忆》：炎夏的风

第一章炎夏的风

“踏踏踏……”

一连串清脆的脚步声在空旷素白的走廊里响起。

“卡擦！”

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推开了房门，她用手脱下了高跟，就这样踩着步子慢悠悠的在房子里晃悠，同时也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叹息，不甘或是解脱？

盛夏的日子里黑夜总是来的比往常迟些，此时早已过了饭点，但弥留的夕阳仍泛着璀璨的金光透过窗口射了进来。

房内霎时明亮了许多，也添上了些童话里的梦幻，但她精致的脸蛋下总是消退不散一抹忧愁，抿着的唇角，冷而静的目光似乎早就在心里的矛盾里做了结局……

也或许当她来到这里时，结局便已经注定。

恍惚了一阵，她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犹豫了下，又看了下冰箱里的食材，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神色。

空空如也的冰箱很是干净，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但她也并没有什么心情，做出波及情绪的表情，心死过后，有时候人也会跟着麻木。

她静了下来，无事的盯着窗外的夕阳，明眸杂着夕阳微眯着眼，好似无瑕的琉璃，洁净的脸蛋上不知不觉间浮现出一抹享受之色。

时间好似生长，无论如何也不能挽留，天渐渐黑了下来，夜幕下闪动的霓虹无比绚丽，但在稀疏的灯光下映衬的却是一座破财的居民楼。

风透着凉意吹拂起来，在夜幕中有一道人影从远处走来，等触及照明灯时，首先惹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双坚定的眸子，深邃的眼神淡淡的打量着居民楼，嘴角缓缓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

一切重新来过……柳璃！

脚步慢慢响起，每一次落下都奏起一阵稳重的乐曲，随着愈发的走进，原本在黑幕里隐约的身影也真切了些。

杂乱的发丝，衣衫被酒后溢出的汗水完全浸湿，周身弥漫着一股作呕的狐臭，除了夺人的目光，其余完全就似一个醉酒后的大汉而已。

凭着熟悉的记忆，白莫北来到了自己的房门外，一阵摩挲后终是打开了大门。

入眼的是一双的黑色高跟，他微皱眉，却又不知想起什么，带着期待的神色在大厅扫视而过。

当看见沉睡在沙发上的女子时，他愣住了，手指勾了勾，眼神包含了太多回忆，就连呼吸沉重了许多，这一眼胜似千年光景的因果。

“嘶！”

轻微的抽了口气，白莫北揉按着前额，此时自己的脑海里一阵生疼，有太多太多的记忆已经消失在光阴的洪流里，关乎他和柳璃过往……想不起来了……

还有……还有女儿，对了！！是的！！！自己还有一个女儿，白霜霜！

白莫北眉头喜极的跳动了下，寂寞了太久，再度感知亲情，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喜悦。

柳璃熟睡了，他也敏锐的察觉出了她眼底下淡淡的泪痕，来时她似乎哭过……

从柜子里翻腾出一张干净的床单，将它盖在柳璃的身上，动作很轻柔。

“唔~”

柳璃翻了身，皱缩了下鼻子，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呢喃，有一种嫌弃的意味。

白莫北顿时反应过来，看着自己这身邋遢的模样，脸色微微僵硬，随即带着不明的情绪走向了浴室。

男人虽说对洗澡这方面有些随意，但就这十几分钟，柳璃就已经从浅度睡眠中醒来了。

望着自己身上盖着的一张床单，又看向浴室里陡然亮起的灯光，柳璃迷惑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咳……”男人洗澡本就迅速，当白莫北打理完整出来后，一眼对上迷惑的眼神，讪讪的竟是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尴尬的咳嗽一声。

“你今天心情似乎不错。”柳璃收回了眼神，轻声开口，语气很平淡。

“为什么这样认为？”察觉出柳璃语气里的疏离感，白莫北皱起眉头道。

她没有答话，腰一发力，身子从沙发上站起来，眼神好笑的扫着白莫北，继而嘲讽道:“想不到，真是想不到……白莫北你不觉得自己很幼稚吗？”

“什么意思？！”白莫北深吸一口气，但却在克制。

看着白莫北不明所以的神色不似作假，柳璃摇摇头，道了句:“没什么意思，只是一种感慨而已……好了，今天我过来，有正事！”

说完，手便在携身带来的包里翻找着，先是一捆鲜红的人民币，约摸万元，而后又是平静的将一张4a纸放在桌上。

“咱们和离吧！”沉默了会，柳璃说出了三年里最想说的话。

但让她出乎意料的是，白莫北没有惶恐的反对，也没有眼红的盯着那一捆鲜红的人民币，只是缓缓移开了目光。

“让我静一静好吗？”他抬起头，眼神尽是迷茫，还有隐藏至心底的疼。

“好，我不急，你慢慢想。”柳璃并没有催促，“你还没有吃饭吧，厨房里只剩下了些面条，我给你煮些。”

说完，便离开了，客厅里也只剩下了白莫北一个人盯着窗外的夜色。

“重来了，机会就真的会来吗？”梗在喉咙里的沙哑吐了出来，他闭上眼睛，朦胧的憧憬着一直徘徊在记忆里的美好，无论是最初，还是现在。

有时候想要认真的思考还要认清当前无奈的局势，真的很不容易。

一个小时，白莫北就在枯坐下度过，就连柳璃煮的面条也都硬的不能入口，柳璃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僵硬的线条勾勒出了一副最严肃的面容，他不怕，心却渐渐沉寂冬天，冰凉刺骨。

“想清楚了吗？”这是柳璃问的第三次，神色难免有些不耐烦。

白莫北不语，看着她摆弄着手机，又适时的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宛若春暖花开，又如少女含春的羞涩。

这些，以前都是他独有的，而现在只余下了梦里的专属。

“女儿怎么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莫北还有一些莫名的等待，或许她顾及霜霜会……

可惜，她直视白莫北，明眸没有任何特殊的异色，平淡的只是在叙说一件事而已:“霜霜自然是跟着我，并且她也从来没有认过你这个父亲！

她在我身边能得到最好的教育与生活条件，就算是一直缺乏的父爱，说不定……也能弥补。”

弥补？……白莫北自然不是白痴，他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而柳璃的态度似乎也只是告诉自己而已。

“呵……咳咳咳！”他突然笑了，又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呛住了，眼角有些湿润。

“既然你想，答应就是。”想来想去，以他现在这幅模样，似乎没有任何资格来阻止，所有的借口也都在单调苍白的世界抹去。

“嗯？……”

柳璃终于有了过多的情绪，眉目明显轻松了许多，就连此时说话的速度也快了很多:“财产分割在那里，你自己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说着将面前的那张4a纸和钱推了过去。

“至于这一万块钱，是我要霜霜户口的补偿。”

白莫北默然摇头，盯着柳璃看了三秒，眼光有些失神，连女儿也不留下吗？

他慢慢站起身子，走了，在背后落下了一句话“不用了，什么都不用……什么时候去……吱我一声就是了。”

什么也没要求，明明是洒脱的行为，但在白莫北的身上，只能用“狼狈”两个字来形容。

夏季的风突然将他送来，也无征兆的吹散了一个家。

第二章夜下的歌手

败退？！此时应当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流荡在街头的白莫北，家或许还是熟悉的，但人的感情却需要自己挽回。

上天给自己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放弃，只是自尊与骄傲的他自认为没有资格挽留。

风酥动着身心，灵魂都仿佛飘忽起来，走了许久，伏在天桥上，吹着江风，压抑的心情终于得到了释放。

道上都是络绎不绝的车流，激荡起一阵灰尘，在夜下从天桥上走过的人许多，但留下来的却只有两个。

迷茫的人同着洋溢着梦想的女歌手。

她是坚持的，也是愚蠢的……

“这里不会有人的。”倾听完女歌手的第三首歌曲，白莫北看着正喝着水歇息的她，道。

闻及，女歌手抬起纯粹的眸子望着他，脸蛋勾勒出一抹简单的微笑，在茫茫车流里，似乎透着数不尽的故事。

“不是专业的，当然不会有太多的人，不过有一位在这里驻足，我还是很开心的。”女歌手说的很真诚，淡淡的笑意一直不曾消散，雪白的脸蛋上旋起两个酒窝。

白莫北听完，没有说话，只是张开手，迎接着突然到来的一阵狂烈的江风，清凉撕扯着夏季的燥热。

女歌手似乎也挺喜欢，只见她抿着笑意，同白莫北一样将身子托在栏杆上，纯粹的眸子盯着被远处的霓虹映衬的绚丽的江面。

白莫北转头，望了她一阵，有些惊奇她小孩子的举动，这样的行为似乎并不是理智的，在他的印象里，街头歌手一直都是狂野的存在，很少有这样细腻的纯洁。

寂寞了，潜在的心理作用会下意识使他主动勾搭。

“你似乎还是个在校学生？”

女歌手回眸，眨了眨，突得笑了出来，清脆的声音在天桥上回荡:“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我不像都市白领吗？”

最后那句话，透着一点俏皮的意味。

“你的心里很干净。”望着不远处衣袖扬动的女歌手，眼里慢慢勾起了一抹回忆:一道白色的最美好。

“咯！大叔你这副深沉的模样还蛮有男人味的。”女歌手不在意的笑了笑，显然并不把他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白莫北不语，回头望着黑暗朦胧的江面，一口吐尽心底的愁绪，踏着步子想要远离天桥的尽头。

“你走了吗？”女歌手问了句，对她来说，在这样快节奏的天桥上，能碰上一个可以交谈的人也算不错。

“心情不错，就准备走走……想一些事情。”白莫北笑了笑回道。

“那还真挺可惜的，你还没听见我最拿手的歌曲呢？”女歌手鼓鼓脸蛋，纯粹的眸子里有自信也有喜爱。

白莫北停下脚步，认真的看了眼女歌手，在这里，天桥！能留下的人本就不多，更别说被车辆扬起的灰尘纷纷，在这里驻唱毫无疑问是个愚蠢的选择。

但望着她干净纯粹的眸子，白莫北沉默了，那是一种坚持！一种对梦想的憧憬，此时的她是怀有热情的，心中是坚持不懈的。

“想听么？”看着他停下脚步回望，女歌手望着他，清脆的声音似乎是在期待着一个忠实的听众。

“嗯。”

白莫北点头，又在沉默中走回了女歌手身边。

她抱起怀里的吉他，笑的很开心也真实了许多:“你知道吗，在这里来了七天，第一次有人能在这里停留超过一个小时。真的谢谢你！”

说完，便是一个鞠躬，这是对白莫北或是对自己的认可。

“这首歌送给你，大叔先生！”说完手指轻轻挑动，纯粹的眸子慢慢认真起来，同时伴随的还有刻意沙哑起来的声音:

“这首歌的演唱者是我的偶像，现在！期望有一天，我也能成为大叔的偶像……

【最美的期待】送给你！”

前奏慢慢响起，平淡舒缓，但在音乐的带动下却仿佛能勾动人心底里的最怀念，哪个人没有青春的年华，那个人心中没有点最遗憾的存在？

【我有一个梦像雨后彩虹

用所有泪水换来笑容

……

我拥抱着爱当从梦中醒来

你执着的等待却不曾离开

舍不得分开在每一次醒来

不用再徘徊你就是我最美的期待

……】

她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带着强烈的穿透力，就如同一壶埋藏了很久的烈酒，让人回味无穷，流转在江风里，消散在整个燥热的夏季。

白莫北静静地倾听，望着用心演奏的女歌手，她的声音更美妙这是不可置否，但不知为何，除了初始觉得新鲜，到了最后，特别是以自己这样的境况，心底却是勾不起一丝悸动，这就是失败的！！

他似乎明白了这里冷清的原因……

歌唱完了，女歌手抿了抿有些干的唇角，兴致勃勃的望着他，纯粹的眸子微仰，透着一股期待，问道:“怎么样？”

此时的她就好像是一个等待夸赞的小女生……

白莫北沉默中扯出一抹笑容，没有说话。

强烈的灯光从远处照来，把女歌手倔强而失落的表情映衬的无比清楚。

她也不再言语，只是坐在地上，手拿着水瓶，盯着朦胧的江面，情绪有些低落。

也就是此时，白莫北才发现，她是一个不善掩饰情绪的女孩，心思简单，或许每个活在都市喧嚣里的男人，都渴望有一个这样干净简单的女生陪伴在身边吧。

白莫北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擅长言辞的人，许是居于小角的骄傲，也或是自卑下强烈的尊严心，安慰的话语总是梗在喉中，显得踌躇不决。

“呵，对不起。”走上前，白莫北歉意的笑了笑。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又不是你的错。”女歌手扬起了笑容，但情绪不怎么高，眸中闪动的光彩也有些低落。

或许对她来说，最希望的应当是自己的歌能够得到别人的认可，只是白莫北的反应无疑是让她失落的。

“其实我并不懂得安慰别人，而且在来这里之前，我的心情应该比你还糟糕吧……”默默地闲聊起来，白莫北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之前在出租屋里的憋屈，已经被凉悠悠的江风抚平了。

“那，说来听听呗……”女歌手双手抱膝，眸子盯着黑蒙蒙的夜色发神。

“怎么说呢，按照道理来说我应当是一个渣男吧……”

“呵，大叔你还真挺逗的，哪有自己说自己渣的。”

“酗酒，不顾家庭，不顾孩子，一个人潇潇洒洒的活到现在。你说渣不渣？”说这句的话的时候，白莫北沉默了许久，声音还夹杂着悔恨。

“那要看是什么情况了。”女歌手沉吟，忽得开心的笑了起来，声音很清脆，盯着白莫北一副我“懂”你的模样，道:

“其实你来到这里……又说这种话……我想大叔你一定不是渣男的。”

“……来到这里只是愧疚罢了……心里复杂……”白莫北脑海里闪动着柳璃望着手机羞涩的模样，心里顿时又泛起一阵生疼。

他一直就是一个复杂纠结的人，不明白什么东西该割舍，更不明白那些东西才是值得自己珍藏的。

听着白莫北沧桑落寞的语气，女歌手愣了愣，轻柔的唤了声:“大叔。”

“嗯？”

“能听听你和你妻子的故事吗？”说这句的时候，女歌手直视他，纯洁的瞳孔出现一抹不经掩饰的憧憬。

白莫北咬紧牙梆，惨淡的“吭”了声，用手揉按着脑袋，声音透了太多的无奈:“都忘记了……除了她们母女，我已经记不得其他了。”

女歌手呆了下，带着神经质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不过却没有说什么，顿时又陷入了沉寂。

显然，她并不相信白莫北的话，想想也是，一对夫妻都有了孩子，怎么可能没有点难以忘记的故事呢……

时光在无意义中流逝，她有时也会因为烦闷接着唱上许久的歌，每一次都不减任何一丝热情。

但除了有些人因为新鲜停留过一阵子，还是始终没有人，当然除了愣愣的坐在角落里的白莫北。

风吹了一阵又一阵，他始终是呆坐在那里，有时会揉下脑袋，有时又会静静欣赏着姑娘的表演。

半夜过去了，风冷了许多，女歌手也准备走了，但白莫北再度陷入复杂当中，原以为上天让他再度来过是多么幸运，而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目标真的好迷茫，眼前的一条路似乎只有:工作挣钱，工作挣钱……

至于柳璃，如果不去刻意接触，大概她永远也不会再度邂逅自己的生活吧……想及这里，自己的心便撕裂般疼痛。

他是一个占有欲强烈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