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之潮》: 末日之前
第一章 末日之前
燃烧的火焰,如地狱的围栏般,与城墙一样的高山一同将这个村庄包围的严严实实。身着甲胄,手持火把的士兵点燃了干草堆,冲天的火光如同残阳般,将夜色映出了黄昏一样的暗淡光亮。
“有必要点燃这么多柴草吗?”艾顿拿起火把,贴近干草堆,干草堆剧烈的燃烧,化为四散的灰烬。他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霜雪城传来了急报,亡灵会在晚上入侵这个村庄。他握紧了悬挂在腰间的佩剑,在出战前,他这把剑在铁匠手中打磨了几乎整整一个下午。但现在,即使握着锋利的剑,在未知的敌人前,他的额头上也不禁渗出一滴汗珠。
“亡灵所惧怕的,只有火焰与圣术。最后一个圣术修行者在数百年前就死了。现在,只有王都的奥术塔中才可能记载着几种圣术。”沃尔森从艾顿的手中接过火把,火光在暮色中照亮一片阴影,残阳带着最后一抹黄昏,落为一线赤红,燃烧的火侧映于板甲上,映出一颗燃烧的心脏。“而仅仅是守卫一个普通的村庄,他们是绝对不会动用那些威力巨大的圣术的。”
沃尔森取下背在身后的巨型战斧,斧刃嵌进地面,立起等人高的斧柄。“但这也没什么,就算它们非常恐怖,也与我们一样是血肉之躯,我们只需要战斗即可。”他回过头,眼中倒影着跃动的火光。“现在,我没有什么可以叮嘱你的了。相信你的武器,就像相信你自己,危机关头,生死一瞬,你所能做的只有握紧剑刃。”
真的能够相信自己的武器吗?艾顿低下头,看了看他送给铁匠精心打磨过的剑。为了送他上战场,他酿酒的父亲似乎掏光了腰包。这一身皮质盔甲和锋利的剑价格不菲,但连在酒馆喝酒都要讲价的父亲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就解下腰包扔给了铁匠。“把最好的都拿出来,那些垃圾就不要塞给我的儿子了。”那是他印象中父亲最豪爽的一次,一向节俭...准确来说是抠门的父亲,花掉一半的积蓄时连眼都没有眨一下。
想的太多了...艾顿摇了摇头,试图将杂念全部抛开,但在这样紧张的时刻,他却完全紧张不起来。还是缺乏警惕性吗?还是说我根本就不适合做这样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的事?他努力的想要让自己紧张起来,却因此更加不能让自己专注于警戒四周。
不知道父亲现在在怎么样了...
麦格村的地下,一盏油灯勉强的照亮了昏暗的地下室,一个农夫打扮的人打开了一瓶葡萄酒。酒香在昏暗而狭小的空间里迅速弥散。但这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人,另一个人如同流浪汉一样,略有些驼背,光着脚,穿着破烂的衣服,似乎出生就没有修剪过的头发与胡须又脏又长,几乎掩盖了他的半张脸。
“熔炉山镇遭到袭击了?”农夫将酒倒进两个高脚玻璃酒杯中,端起一杯轻轻抿了一口,动作与姿态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在田地中干粗活的人。
“而且丢掉了大熔炉。”流浪汉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在这样的时候,大熔炉失守,对整个防线的影响会十分明显吧。”农夫端着酒杯,但目光从未落在酒杯上,他注视着流浪汉的面庞,想要透过这浓密的发须看出他分毫的表情。但他的双眼隐藏在浓密而藏着污垢的发须之下,完全无法看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这个国家的军备物资还十分富足,现在夺取作为装备制造总部的大熔炉并不能起到很大的作用。”依然看不到任何表情,只见嘴的动作带动着胡须轻轻的抖动,即使是再强的观察力,也无法看出他的情绪。农夫嗤笑一声,不再盯着流浪汉,闷着头喝干了一整杯酒。“又是这样。你总是说你能预知未来,但又不告诉任何人。既然如此,你特意过来又有什么意义?”
“至少不是全无意义的。”流浪汉,不,准确来说,他是一位先知。他拿过桌上的酒瓶,直接大口的喝了起来。他打了一个酒嗝,说道,“你捡到的宝贝儿子有麻烦了,就是现在。”
结果...还是把我放在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
艾顿靠着哨塔坐下。不到三层楼高的哨塔残破不堪,日积月累的风如刀斩,在硬木支柱上留下干裂的切痕,艾顿就这样靠着哨塔坐下,手力还握着一个金属酒壶。,
他打开酒壶,扑鼻而来的是浓郁刺鼻的酒精气息。他喝的是纯酒精吗?艾顿忍住扑鼻的酒精味打开酒壶,这样的气味和酒馆里低度的廉价麦酒不一样,是他从未尝试过的。
这是药水吗?曾经听说过,一些魔法师酿造的药水能让人增加力量,但是这对于艾顿也不过是无法确认真假的传说罢了,魔法在这个时代只属于金字塔顶的那一小部分人,即使是一个登记在册的骑士也很难弄到这样稀有的东西吧。
艾顿再次打开了酒壶,刺鼻的酒精气息让他挤出了一滴眼泪。他强忍着不适感,喝下一小口。
如同熔岩一般。这是唯一的感觉。他剧烈的咳嗽起来,这样的味道不想再尝试第二次,虽然...还不错,是难得的好酒。
夜风驱散了酒香,也带来了兵刃相加的碰撞声。战斗已经开始了,他只能坐在这里,面对着在夜色下变为一片黑色屏障的城墙山脉,等待任意一个士兵在归来时记起他,并过来叫他回村里,蹭上一块牛排,一口麦酒。
但是,兵刃相交的声音没有多久便停下了。
停下了?
为什么会在这时结束?难道是他们高估了亡灵的战斗力?还是说...
已经结束了。
艾顿握紧了剑柄。即使这只是一个太过虚假的猜测,但也不能排开真的存在的情况。如果村庄的防御已经被击溃,那么他要怎么做呢?面前是一片不足百米长的坡地,裸露的岩石沙土是地面上唯一的东西,城墙山脉隔断了坡地之后的一切。这里就是一片死地,没有人为他留下退路,也没有人替他收尸。
无比的宁静。夜晚的死寂,令人心寒。月夜之下,碎石沙土之间,骚动着灾厄。腐朽的气息,凝固的空气,以及...返世的亡者,撕裂大地的干枯的白骨。无数的亡灵,在此重生!
用什么来描述这幅画面?成百上千个亡灵低沉沙哑的嘶吼声此起彼伏,这片坡地就是为它们准备的战场。从地狱深处返世的人,即将让现世的人体会那日夜折磨着它们的嗜血欲望...
城墙山脉的断崖之上,黑衣在烈风之中猎猎作响,兜帽之下干枯的面庞与充血的双眼被阴影笼罩着,连同那血色的杀意一同隐藏于深黑之中。那一袭黑袍居高临下的站在千百亡灵之后,如同一位掌握生杀大权的君王。
一只腐烂的僵尸爬出了地面,它那只剩三根指骨的手掌握着一把生锈的断剑,另一只手则从手肘处断开,只剩半截手臂。即是如此,在见到一个活人之后,它那腐烂的眼珠也开始随着嘶哑的咆哮而颤抖!
灾难来了,他的灾难......来了。
第二章 出鞘的剑
以一敌百。
能战胜吗?能活着回去吗?这些都不重要了。生死一瞬,想要活下去便不能有任何差错。
危机当前,手中剑刃让他冷静下来。
死在这里?怎么可能!我为了有一天能够上战场,在这个村子里训练了近十年!至少...至少不能死在一个杂兵手上吧!
握紧剑柄,迅速拔出腰间的士兵佩剑,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是不得不做。死人没有特殊待遇,至少是对于人类而言。
铁锈与火花在剑刃相接的一刻迸射。难以想象,一个只剩下独臂与枯骨的僵尸居然有这样的力气,艾顿能够肯定,这一斩足以贯穿他身上的皮质民兵护甲,如果这只僵尸士兵手中握着更好的剑,一击劈穿头盔也是可以做到的!想到这里,他再次握紧了剑。不能大意!任何错误都是致命的!
格开断剑,利用瞬间的硬直刺出一剑,就像训练时那样,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僵尸士兵的喉咙被精准的刺穿,头颅向一边歪去,未被完全切开的颈椎连接着腐朽的身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响。第二剑,斩下头颅,倒飞而出的头颅在空中倒飞出数米,滚落在地面。
断崖之上的黑衣人早已不知所踪,艾顿早已无心关注战场之外的东西,但还是在眼角的余光中发现了他的离去。以一敌百,这应该是一个英雄的传说事迹,如果他能杀死所有的僵尸并活下来,他或许就会被村子里的人称作英雄吧...
但是,他要活着回去。
真是可笑,一个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全的人,会有心思注意远离战场的那一袭黑衣。但他确实看到了,那是在风中飘舞的,如死神一样的影子。说不定,那就是来接他下地狱的死神。
剑刃相交,火星四溅。同时冲来的两只僵尸士兵手中的锈剑不断的向他斩下,他不得不在这样的攻势之下节节败退。而哨塔,也早就被亡灵军队抛在身后,徒留一个高大而无用的影子。
仅靠人数来战胜我有什么说服力?要打就...单挑啊!
他用尽全力,挥出一剑,剑刃划破空气的破风声与枯骨断裂声一同响起,一只僵尸士兵的脊骨被斩成两截,残缺的上半身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再无生机。
这一击的代价便是,他用护肩生生的接下了另一只僵尸的重击。生锈的剑嵌入了铁皮护肩,却陷在护肩的皮革内衬中无法拔出。即使刀锋已经生锈,沉重的剑身也如同重拳,将艾顿击退了数步。强忍住挫伤的痛感,艾顿用剑柄猛击僵尸士兵的头盔,头盔在与剑柄猛烈的相撞之后,滚落在沙土地上。
“呀啊啊啊!”
长剑直指残月,闪烁于剑刃之上的月光如寒冰般凛冽,一剑斩下,僵尸的头颅在空中翻飞,落在地上。剑刃上的腐烂尸血未干,这具尸体便已再无生机,只剩一丝腐败的血顺着剑身渗入土地。
僵尸军队还在前进,仅靠他一人已经无法阻拦。剑刃染血,他无休止的挥剑,但数十只重生又死在他的剑下的亡灵,对这成百上千人的军队来说只不过是破皮轻伤。
要完了吗?已经没有退路了,无论往哪里走都是亡灵,村庄已经沦陷了,那些手中沾满鲜血的强敌也将赶来这里。他没有退路,甚至没有为他收尸的人。但是,哪怕生存的希望如同这残月的光一样黯淡,哪怕最终的结局已经明了,只要能够战斗,就依然有生存的希望!
困兽犹斗。何况他已披坚执锐,剑与盔甲让他没有任何懦弱的理由。
沉重的一击落下,刀刃粉碎了生锈的铁剑,劈穿了破旧的头盔,切裂了干枯的头骨。这只僵尸已经在重击之下再次“死亡”了,但他的头骨却死死的卡住了剑,无论他怎么用力,剑身也只会无力的晃动,不能从头颅里抽出。
完了,他这样想着。僵尸逐渐的包围了他,顺着夜风,他甚至能闻到它们身上的腐败气息,但他无法挥剑击退它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靠近。
黯淡的月光之下,剑刃上的腐败血液被悄无声息的蒸发,剑身映着残月,寒芒如同宝石一般闪耀起来!剑切开了僵尸的头骨,重新持剑的艾顿将利剑挥舞成旋转的风车,一轮横扫斩下,瞬间切下了三只僵尸的头颅。失去意识操纵的身体无力的躺下,重归沉寂。
“这里的战场可不止一个人。”流浪者——或许该叫他先知,他的手掌泛着幽蓝的光芒,光于指尖处汇聚,向战场的方向散射。光线并没有显露出耀眼的姿态,在向前投射数步远后便消散,但魔法能量却在无形之中蔓延数百米,缠绕在嵌入颅骨中的铁剑上。缠绕于剑上的诅咒化为一片黑雾,消失无踪。
“当然,我是说,除了你我,除了亡灵以外,还有一个人。”先知回过头,他的身后是一个身着黑衣,将全身都隐藏在阴影下的神秘人。“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吧?不只是为了的宝贝儿子,那个人的身上也许有关于这场亡灵风波的秘密。但愿隐者还是那个锋利的隐者。”
被称为隐者的神秘人没有开口,径直向着那处断崖走去。先知打开了酒瓶口的木塞,香甜的味道在风中转瞬即逝。“挺好喝的,但愿你不会怪我偷偷拿出来。”
“只不过,如果知道这酒的制作者曾经是毒师,饮酒者还会这样细细品尝吗?”先知笑着摇了摇头,将瓶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城墙山脉,被魔法崩溃与风的侵蚀所切开的断面上,从未有人踏足过的死地上,站着两个人,他们在强风中对峙着。风鼓动黑衣,露出藏于袖中的剑柄,剑刃上缠绕着黑雾,粘稠的雾连狂风都无法驱散,紧紧的附着于钢铁之上,无法侵入剑柄半分。
“该给我一个解释了吧,”隐者,他手中的剑正在黑雾的纠缠之下不断震颤,这把剑曾刺中面前的这个人,但他被剑刺中居然毫无反应,连疼痛都无法从他的神态中看出半分。“我不知道谁在指使你,但是——杀人无数,亵渎死尸,把你放上断头台也不过分吧。”剑刃之上银光闪烁,流转于锋刃之间的光驱散了诅咒魔法。隐者举剑,闪耀的光于剑尖之上汇聚,寒芒直逼黑衣之下的面庞。
死尸!无数的死尸毫无征兆的,用几乎只剩骨架的手扒开了仅有砾石与尘土的地面,它们几乎聚为一面墙壁,将势不可挡的锋芒死死咬住,无法前进半分。
萨斯丁格俯下身,皮革臂铠包裹着的手在触摸到地面的瞬间,布下了如同蜘蛛网般密集的法阵。“你或许确实能打败我,但是......我的仆从,足以解决你收养的那个孩子。这,算是一种公平的交易吧。”本该具备的空间魔法能量被换为暴躁的死灵魔法,传送阵的回路在一瞬间就映于地上,这个不稳定的召唤阵开始构建的瞬间,隐者便向着萨斯丁格掷出了短剑。如同一道流光一般迅疾的飞掷短刀,在这样的能量场下也无法前进半分,无力的掉落在地上,被腐蚀为破碎的铁锈。萨斯丁格,他那缝合的面庞僵硬的微笑着,这笑容只存在了一秒,便灰飞烟灭,他的衣袍与他一同碎裂为黑影,鬼魅般飞向虚无的夜空。
“果然,这才是你的风格啊...”隐者抽出另一把短剑,这是他最后的一把武器,他立于原地,等待着召唤法阵的消散。他勉强的能够看到,百米之下的山脚,亮起了同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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