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次沉默》——夜雨秋城

序章

（2212年12月20日，泛太阳系联邦，土星，达克斯市）

一间不起眼的民房内，几台巨大的计算机阵列闪烁着光芒，阵列之间的过道上，倒着几个长条状的物体。地下室的最深处，一个泛着金属幽光的桌子背后，少年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一部电报机，电码“哒哒”地从手中出现，随后飘散在风中，不知去向何方。

说实话，在2212年，电台这种古董本来应该在博物馆里好好躺着才是，却不知怎的，居然出现在了这个还算现代化的房间里，而摩尔斯电码这种虽然实用却古董到不能再古董的技术也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少年的手中。可是这一切偏偏出现了，电码在少年戴着白手套的手中舞蹈着。

过了好一会少年才停下电码的敲打，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腰肢在柔韧下被拉伸到了一个惊人的弧度。接着少年伸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只手枪，弹出弹夹来看了看，不大的弹夹里躺着三颗黄澄澄的子弹，少年微笑了一下，把弹夹装回到枪上，拉了一下枪栓，冲着电台扣动了扳机。

新款的电磁手枪枪口微微震动，发出了呼啸声，以6马赫出膛的子弹撕开电台的外壳，在电台身体里将不同的元件撕扯得粉碎，顿时一个好端端的文物让子弹打得面目全非。少年吹了吹枪口并不存在的硝烟，从桌子上拾起一台全新的量子通讯器，拨通了警局的通信，又把通讯器扔回了桌子上。

接着，少年径直转身上楼，来到了洗手间里，拿手指整了整头发，在身上细细地撒上一层香水，又对着镜子好好打量了自己的脸一番，这才走出门去，用路边的公用通讯器叫来一辆悬浮出租车。

“去太空港。”待出租车停稳，少年拉开车门，坐进后排，冲司机微笑了一下。

“好。”司机点了点头，把计程表按下，开车挤入高空轨道上的车流中，相反的方向上，更高的轨道里，几辆悬浮警车正呼啸而来。

“对了，这段时间可能有点挤，会有点慢，你不赶时间吧？”司机望着蠕动在高空轨道上的车流，脸上写满了担心，这段时间是达克斯市的高峰期，他担心这少年是准备赶飞船的游客。

“我不急，慢慢开好了。”少年的语气很轻，直接低着头回答，仿佛手腕上的通讯器才是全世界最吸引人的东西，“奇怪，应该有报道了吧，联邦新闻不可能这么没效率的。”少年翻动着手前的浮投屏幕，喃喃道。

“你在等消息吗？难道你告诉了联邦新闻什么线索？”司机看了一眼后座上的少年，这年头靠狩猎新闻线索赚钱的人并不少，“这里比较偏，离市中心有点远，再加上高峰期，你在等一两个小时说不定就有结果了。”司机估摸着说道，毕竟经常在各个地方来往，司机对车程掌握得很好。

“是这样啊，谢谢。”少年关掉手前的屏幕，冲司机甜甜地一笑。

用了一个小时，出租车才从车流中挤了出来，准确的停到了达克斯市航空港的地面站台处，毕竟是上班高峰期，堵车的威力在哪个年代都是一样的。少年结账下车，望了望高入云层的轨道电梯，接着走到售票处，敲了敲玻璃。

“来一张票，经济舱，去地球，纽瓦克太空港。”少年冲着玻璃后的工作人员笑了一下，递过去五张面值1000元的“金币”（泛太阳系联邦为彰显其国力强大而发行的金光闪闪的纸币，被人们戏称为金币）。

“哦。”售票员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伸手把钱接了过来，脸上带着程式化的笑容。在一个高智能的时代，做一名售票员绝对是一件最让人生厌的工作，平日里根本没人注意，但又为了保持所谓的良好形象，又不能听歌看剧，而且据说因为要保持什么人文城市，这个职位也不会被取消。不过这次售票员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眼睛里散发着光芒，这个少年好英俊啊，皮肤好白啊！售票员心里大喊着，激动得连少年的身份信息都没细看，就直接按下了“出票”键。

“来，你的票和零钱，搭轨道电梯上去，逸散层第6登舰口，1小时15分钟后出发。”售票员一改之前的机械，变得热情起来。

“谢谢。”少年接过票，向轨道电梯走去。

一小时后，少年出现在了飞船里自己的太空舱中，舱内的浮投电视正在播放联邦新闻。主持人激动地不断重复，联邦军在土星达克斯市又有了巨大突破。

“这就好。”少年松了口气，随手关掉电视，直接倒在太空舱中的床上，沉沉睡去。

（土星第二舰队分基地，土星，土环上方10千米处）

“铃～”呼叫提示音响彻在旗舰的舰长室里，舰长从床上爬起身，嘟囔着走向舰桥。

“奇怪，今天没有进攻啊。”舰长翻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个人数据终端，以防止自己在睡觉忘记看什么重要的军情通告。

“舰长到。”随着熟悉的声音响起，舰长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舰桥里了，象征性的回礼后，舰长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戴上了通讯耳机“这里是土星第二舰队，我是舰长，请讲。”

几句话过后，舰长的脸色变了，手指直接按在耳机上，接入了舰队的通信频道，“213突击舰，这里是旗舰，请立即赶往157:614星域。”舰长下完命令后，脸色变了变，因为刚刚那个星域是联邦第三战斗舰队的驻地，舰长不明白，为什么会把自己这种地方舰队的船交个联邦的战斗舰队。

摇了摇头，舰长驱散了脑中的大问号，“所有轻型战舰听令，立即前往土卫六的轨道，另外，重型战舰先护送客运舰离港，随后跟上，旗舰随轻型舰只行动。”舰长对自己脚下这艘船很有信心，虽然旗舰是母舰，但是比其他舰只多了六个推进引擎，跟上轻型舰只的速度不成问题。

舰长望着最后一班前往地球的飞船离港，进入深空准备进行次空间跳跃，舰长松了口气，在看向土卫六时，星空中已经隐隐有炮火浮现。

第一章 少年千默

（2212年12月21日，泛太阳系联邦，地球，上海市）

这冬日里的阳光着实有些难得，让人在寒冬中也能有一丝暖意。不过，作为一个星球的北半球来说，这惨白的阳光实在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杀伤力，该寒冷的天气一分未减地侵袭着所有人的身体，刷新着所有人关于“南方不冷”的世界观。静安区的一所普通的复式公寓中，一名少年坐在电脑前，双手在浮投出来的光屏上不断晃动，一条条代码被不断录入光屏之中。

几分钟后，少年停下微微有些发酸的双手，从电脑前站起来，走到身后的书架旁，伸手抽下来一本厚书，书名上写着《体感与程序编码》。这是少年的一个爱好，相比于电子读物，他更喜欢手指划过纸张的感觉，也就更愿意去阅读这些可以被称为古董的纸质书。简单在书上翻看了几眼，少年又做回到电脑旁，随手打开一面新的光屏，不断计算起来。

“千默，大笨蛋。”门外传来了一声大喊，“给你十秒钟，出来吃饭，要不然我就把你的饭倒掉了。”

坐在光屏前的少年忽然手指僵硬在了原地，光屏上一连串的“a”开始不断出现，“这也太残酷了吧，”少年嘴角抽搐了一下，将手指放在“backspace”上，将那按出来的一连串的“a”重新删掉，“你给这十秒钟，当我是安东尼达斯啊。”

没错，在200年后的世界，魔兽世界这款古董依旧有着不低的生命力，各种流传而出的梗更是回荡在人群之间，只是，有一个历史性的谜题现在还没有人可以解开，那就是每年都可以站在奥斯卡领奖台上的，享誉全球的暴雪影业，为何当初会脑子一抽跑去做游戏？

话说回来，千默还是乖乖出门，向着饭桌的方向走去，说话的小魔女可不是个开玩笑的主，她真的说到做到，要是千默自己真的没有在一个让她满意的时间段里出现在饭桌旁，自己的饭菜真的有可能在马桶里被发现。不过别误会，这个有可能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幻想，只是代表着马桶里找不到的话应该去垃圾桶里面翻一翻。

别墅的餐厅里，一个少女手上戴着厚厚的手套，将一个大碗放在了桌子上，“呼，”少女呼出一口气，看着面前布置整齐的餐桌，顺便将额角的一缕发丝捋回到头顶上，“看起来真不错，”少女打量了一下面前布置好的餐桌和食物，转过头来又是对楼梯的方向一声河东狮吼，“笨蛋，下来吃饭！”

“知道了，能不能别催了。”楼梯口出现千默那哭笑不得的身影，“我这不是已经下来了吗？”千默苦笑着看着面前那个美丽的少女，自己那个便宜妹妹。

说便宜，是因为这个妹妹根本没有花费任何的出生成本，或者通俗点来说，这是个捡回来的孩子，不过就如同那些无聊的童话中写到的，捡来的孩子分走了大半部分爱的剧情居然也发生在了千默的头上，不过，千默略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也许学霸会有些特权吧。

“又在那里愣什么，”少女的喊声又在千默的耳边响起，“赶紧过来吃饭，然后去刷碗。”

“知道了。”千默回了一句，坐在桌前开始扒拉眼前碗里面的饭菜，可是，只是随便翻动了两下，苦笑的表情又是瞬间出现在了千默的脸上。

妹妹做的午饭是土豆牛肉面，看样子她是个好厨师，汤的颜色非常浓郁，而且在她自己的碗里，大块大块的牛肉在汤汁上漂浮着，而千默面前的碗里，则是土豆，以及块大量足，营养丰富，蛋白质含量是牛肉1/n倍的呃······土豆。“我说，千雨同学，”千默看着自己面前漂满土豆的碗，“你就不能给我也来一点牛肉吗？”

“没钱。”正在吃面的千雨嘴里含混不清地吐出一个词，同时又往嘴里放了一块牛肉。

这也是个令千默无奈的事情，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千雨一直把持着家里的财政大权，在外地工作的父母总会在每个月固定的时间给家里的一张银行卡上打一笔钱，用来当作两个人的生活费，不过，银行卡的密码一直把持在千雨的手里，而卡里面大部分的钱，都会最终变成千雨衣柜里的衣服、首饰还有包包。

“不对啊，”千默掐着手指算日子，“昨天不就是打款日吗，为什······”忽然间，千默注意到了千雨脖子上的一抹晶莹，顿时收住了自己的话语。

施华洛世奇水晶之泪太阳系限量版，千默想到，至少十万上下吧，怪不得这个月又只有土豆了。

“对了，笨蛋是不是又玩电脑了？”千雨忽然从面碗里抬起头来，瞪着千默问道。

“说过多少次了，”千默无奈地摇头，“我那是在编程，不是在玩，玩的话明明有全息游戏系统，我何苦去对着电脑那么小一个屏幕发愣?”

“切，谁信啊，”千雨一甩头，长发随着动作飘动，“那你有本事拿出点成果来啊。”

“好。”千默伸手，从兜里掏出来一个黑色的正方形薄片来，晶莹剔透的表面上，数据流不断变动。

“外接式主动功能扩展核心芯片！”千雨的眼神一下亮了起来，伸手就向这个芯片抓取，可是千默忽然将手握紧，手掌再次松开的时候，芯片已经不见了踪影。

“笨蛋！”千雨气冲冲地向着千默吼道，“不许用你那种魔术！赶紧把芯片找回来，我要看。”

“一个半成品芯片而已，”千默已经消灭了碗里全部的食物，起身向楼梯的方向走去。“你看，”走到楼梯口的千默忽然手指翻动了一下，一个黑色的芯片出现在了千默的手指之间，“芯片一直都在啊。”

“可恶！”千默在上楼的最后一秒前，还可以听见千雨气急败坏的怒吼。

“我学魔术还不是因为你啊，傻妹妹。”千默摇了摇头，这是他为数不多可以骗过千雨的技巧，可以趁机从千雨的钱堆里稍微摸出那么一两张，来补贴一些自己的用度。

“对了，”千默做回到自己的电脑前，继续看着面前亮起的屏幕头疼，斟酌起每一条代码的写入。

谁都没注意到的是，遥远的太空中，一个亮点正擦着大气层的边缘，向着上海市的蓝天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