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道成圣》——寒谷之风

第1章 目中无匪

寒风冷冽，大雪纷飞，在通往大楚国北部都城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碾压着白雪飞驰。

马车是黄藤硬木打造，红漆雕花顶，洁白的裘皮门窗帘迎风摇摆。

棕毛马儿健硕有力，一看就是精料饲养的好马，主人对马儿好，马儿也是撒开了蹄子，喘着粗气卖命的狂奔。

赶车的是个胖墩的壮汉，圆脸大眼粗胡须，身上穿着厚厚的灰色棉衣，虽然坐在车辕上依着马车棚冻得双颊绯红，但是他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在远处一片松林高坡上面，几个匍匐在雪堆里的身子开始挪动起来。

“大虎！快看啊。瞧这马车上肯定是个流油的肥羊。”一个脸色黝黑身材壮硕的青年拍着身边的汉子，脸上露出了狼性的笑容。

“嘿嘿，铁牛。不枉我们大冷天出来蹲点，总算是等到了好点子。”被黝黑壮汉拍打的汉子虎背熊腰，头发如同茅草垛，胡须如同倒挂的扫把。

两位汉子这就想窜出去办事，却被身后一双手拉住了双肩。

“两位哥哥且慢，寨主让我们遇到了点子立刻放响箭通知山寨。这样冒然出动，不太好吧。”

出手拉扯的人身材高挑，是个足有八尺高的壮汉，脸庞算得上俊朗英武，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那名叫铁牛的黝黑汉子，一脸不高兴的甩开了肩上的手，骂道：“劳什子！我等三人在这雪堆躲了大半天了，只等来这么一辆马车，还用得着通知山寨吗？只需我三人上前，包管那肥羊吓得尿裤子，乖乖的把钱财送给哥三。”

“对啊，黑鹰哥。做了这笔买卖，我们留下一半，另一半上交山寨，寨主也不会责备我们的，也算是尽了江湖道义。大冷天的，寨子里的人也犯不着下山就劫这么一辆马车。”

俊朗壮汉显然被两人说动，此时马车已经靠近高坡，三人不再迟疑，翻身就从高坡狂奔而下。

铁牛抡着一柄五尺长柄战斧，大虎挺着一杆七尺红缨枪，黑鹰舞着一对寒光双刀，直接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马儿受惊，扬蹄起身，来了个急停。

驾车的胖墩大汉，赶紧下车拉住缰绳，按住了躁动的马儿，这才不至于失控翻车。

铁牛一声大吼：“劫道咧！麻利得留下全部钱财，可免一死。”

胖墩大汉丝毫不惧，一边拍打安抚马匹，一边拂去马身上的白雪，对劫道的三人置若罔闻。

铁牛三人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大虎叫到：“目中无匪，看来哥今天得给你留点记号，给你长点记性。”

大虎说着，就抡着红缨枪走上前来。

“大壮！是什么人吵闹啊？”

一个慵懒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听起来仿佛刚刚睡醒。一听到正主说话，大虎也停了下来。倘若能不动手就拿到银子，他也不想多事。

“少爷！是三个不长眼山贼劫匪。”

大壮恭敬的抱拳回禀，即便是被裘皮遮蔽了，车内根本看不到大壮的举动，但是大壮丝毫没有怠慢，仿佛马车里就是他最敬仰的人。

裘皮门帘掀起，一个身穿白袍背批裘皮披风，手捧暖炉的高挑俊秀少年探出头来。

只见这少年唇红齿白，相貌温文尔雅，脸型和善，嘴角总是挂着笑意，让人生不起丝毫惧意。

大壮恭敬的从马车尾拿来了车凳，伸手恭敬的把少年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铁牛看着大壮居然对这么一个清秀少年毕恭毕敬不由得冷笑道：“奴性难改卑躬屈膝，好端端一条壮汉，居然是个舔鞋端凳的脓包。”

大壮听了骂声也不恼，依旧脸色恭敬的跟在少年背后。

“你们三个是山贼？”

少年的声音依旧慵懒，高挑略显瘦削的身子骨，似乎一阵风就要吹倒一般。

“臭小子！爷爷我就是天水寨的铁牛，附近响当当的好汉。识相的老实把钱财交出来，若是要我们自己动手，到时候你就连个遮体的衣服都没了。”

铁牛一挺手里的长柄斧，脸上豪气顿显。对付这么一个文弱的小娃娃，铁牛有自信，光吓唬吓唬，就可以办完这趟差事。

铁牛三人一直没有动手，主要是顾忌少年身边的大壮。看大壮这身板，力气显然不小，真要是打斗起来，铁牛三人难保不会有损伤。

少年脸上却丝毫没有惧意，露出了兴致盎然的笑意，追问道：“天水寨？寨子里有多少人啊？”

“臭小子！你认真点。我们这可是打劫。你问东问西，莫非不想活了。”大虎冷眼喊起来。

黑鹰这时候显然更为冷静，正所谓有恃者无恐。眼前的少年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的。

黑鹰这时候搬出了山寨，想要进一步恐吓：“我们天水寨大小百名好汉，各个都是刀尖舔血的猛士。听了我们天水寨的名号，也该死心了。”

“喔！上百人啊。人数刚刚好。”少年满意的点了点头。

三个山贼顿时懵了。这少年前言不搭后语，莫非是疯了。

少年紧接着说：“拦路劫道做山贼，是很没有前途的。不如跟了我苏某人，做个正经体面的人。”

铁牛和大虎听了少年的话，顿时笑得前俯后仰。

“果然是个失心疯，不用废话了，直接砍死。这种疯子，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铁牛直接抡着长柄斧，朝着少年冲了过来。

“唉！每次都不能好好说话，偏偏喜欢打架。大壮，拿我的刀来。”

大壮早就从车上扛下来一个精致的红木雕花长木匣，掀开了木匣的顶盖，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半尺长刀柄。少年左手握着暖炉，右手握着刀柄。

只听得锵的一声，一柄四尺长宽半尺的黝黑大刀，如同稻草一般从木匣中抽了出来。

少年解开了肩上的裘皮披风，大壮娴熟的接过暖炉和披风，恭敬的退后五步。

铁牛目睹眼前发生的一切，顿时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狂冲过来的身躯，来了一个急刹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长柄斧已经朝着少年的前额劈去。这一斧子要是劈实了，少年铁定是要被开瓢了。

少年手中大刀一挺，直接扬手就是一劈。

巨大的刀身，如同棉絮一般。刀身在半空划过优美的弧线，准确的劈在了长柄斧的刃口上。

叮！一声震耳巨响，火星四射。

巨大的力量从木柄传到铁牛的手上，顿时虎口剧痛，长柄斧再也握持不住，居然直接朝天上脱手飞出。

“麻蛋，邪了！”铁牛一看自己一双糙手，居然被震得虎口开裂，满手都是血。

“点子硬！快跑。”

铁牛毫不犹豫的扭身狂奔，身后的大虎和黑鹰，顿时一脸懵逼。

刚才铁牛和少年交手，只是半招的事情，两人还没反应过来，铁牛就要逃跑。这反转也太瞬速了吧。

黑鹰一看少年手里的大刀，最快醒悟过来，喊道：“快跑！是个武者。”

一听到武者二字，三人再也没有犹豫，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可是还没跑出去十步，半空中传来呼啸之声。

第2章 好重的玄铁刀

铁牛抬头一看，只见自己的长柄斧居然朝着自己脑瓜子砸了过来。

铁牛赶紧一缩头，长柄斧恰好劈入面前的雪地，长柄斜朝天。这一惊吓，吓得铁牛直接摔倒，仰着面往后缩了三步。

空中一阵衣衫破空之声，白袍少年飘乎乎的脚尖落在斧头长柄尖。巨大的重量一压，长柄直接再掼入半尺。

“刚过半招就想跑？还没回答要不要跟我混呢。”

少年斜提着那柄骇人的大刀，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铁牛三人一看状况就知道，肯定是跑不过对方的，顿时三人脸黑了下来。

“少侠乃是武者强人，不该和我等凡夫俗子一般见识啊。”大虎嘿嘿一笑，厚着脸皮求饶。

“乏了！”少年打了个哈欠，脸上露出一丝倦色，手腕一垂，手里大刀笔直落下。

咔嚓一声，长长的刀身直接插入泥土一尺多深。

少年凌空几个翻身，轻巧的落回马车辕上，顺手接过大壮递来的暖炉和披风，转身就钻入马车之内。

“少爷，这三个人怎么办？”

大壮恭敬的请示少年如何善后。

“让他们三个带我们上山寨，我想去看看。”少年顿了顿，接着吩咐到：“上山路陡，踏雪马带着玄铁刀怕是吃不消，就让他们三个帮我扛刀吧。”

少年的语气虽然懒洋洋的，但是铁牛三人却是每一个字都听到了耳朵里。

“你们三个还不快去把少爷的刀捡回来，装到刀匣子里去？”大壮的一番催促，铁牛三人再也不敢迟疑。

大虎离刀算是最近，一把抓住刀柄，闭气猛力一提，一股巨大的重力袭来，大虎一个踉跄，险些栽了个跟头。

“哎呀，妈勒。这刀太重了。”

大虎身体壮实，平时单手提个五六十斤不成问题，可是刚才全力一提，插入地下的大刀却是纹丝不动。

大虎知道自己一人肯定是别想把刀拔出来，于是招呼黑鹰和铁牛过来帮忙。

三人合力，又是拿兵器撬，又是生拽硬拔，好不容易才把大刀拔了出来。三人抬着大刀，稳妥的装入木匣子，三人的额头上都冒出冷汗来。幸好这大刀没有开刃，要不然还真的难处理。

大壮从马车上拿出一条手臂粗一丈多长的麻绳，丢在地上，开口道：“你们砍根木棍合力抬刀吧。要不然别想上山回山寨。少爷这把玄铁刀重三百六十七斤，抬刀上山算是对你们的惩戒了。”

虽然已经对大刀的重量有了一个预估，但是听到大壮说出准确的重量，三人还是倒吸一口凉气。三百六十七斤的大刀，这少年挥舞起来如从稻草一般，就算是全山寨的人一起上，也不可能是这少年的对手。

三人老老实实的砍了一根木棍，自己的兵刃都暂时藏在荆棘丛里，三人抬了木匣子在前面引路，大壮牵了马，引着马车在后面跟着。

一路上山，三个山贼一边冒着热汗抬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大壮闲聊。

铁牛三人无非是想要套取少年的来历，可是聊了几个时辰也没套出什么有用的讯息，却是对大壮的来历有了一番了解。

原来这大壮原本是南方兰陵城郊区乡野的佃农，因为干旱颗粒无收，课税繁重之下，老母又病逝，葬母的棺木都买不起，自己也饿了好几天，只能在兰陵城南卖身葬母。

大壮清楚的记得，那年少爷才十二岁，笑容也是今天一般灿烂，能暖人心脾。

少爷那时候也是那句话：“卖身是没有前途的。不如跟了我苏某人，做个正经体面的人。”

大壮那时候饥饿交困，毫不犹豫的点头。少爷端坐街边的茶坊，点了一盏绿茶，拿出些散碎的银子，叫了几个跑腿脚夫，找来了棺材铺的老板。

直接十两的大银锭交给棺材铺的老板，棺材铺体体面面的给大壮的母亲置办了一场丧事。

从那以后大壮就跟着少爷，一跟就是三年。这三年来，少爷没说，大壮也没问。大壮只知道少爷姓苏，单名一个恒字。

大壮只知道少爷是个体面人，为人处世都有一股气势，这些年大壮跟着少爷待在兰陵城里也算是涨了不少见识。

少爷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做饭，而且还不准别人看，可是每次都能弄出来一桌极为美味的饭菜。少爷也不避嫌，每次都让大壮同桌一起吃，时不时小酌一杯。大壮既没有像少爷那样每天苦练武技，也没有刻意的锻炼筋骨，三年过去了，居然不知不觉身体就变好了，一个人全力之下，就能扛得动少爷的玄铁刀了。

大壮知道少爷这次想去都城金陵，去那里会一个老朋友。

大壮一路上说的讯息，基本都是没营养的闲话，铁牛三人听了也基本等于没听。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的山路走完，总算是到了山寨的大门前。一番黑话，山寨开了木栅栏大门，马车开进了山寨之内。

山寨门紧闭，众山贼各个如临大敌。

大虎、铁牛和黑鹰，早就把一切来龙去脉都和山寨寨主禀告。

这天水寨的寨主，是个二十五六的年轻人，面貌还算俊朗英气，却不修边幅，蓬头垢面胡子一大把，身上衣服也是袒胸露乳，嘴里叼了根茅草手里提着一柄粗铁棍。

大壮小心的把苏恒从马车里迎了下来。苏恒也不理会面前怒容满面的寨主，直接大步走进了松板搭成的聚义大厅之内。

大壮找了上首一个看起来还算像样的椅子，苏恒端坐其上。

众山贼只能紧随其后，簇拥着寨主涌进聚义厅。

小小的聚义厅，显然容不下上百山贼，不少人只能站在外面。

“少侠这次来拜山头，究竟想要干嘛？我们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就算刚才劫道兄弟多有得罪，何某在此赔罪，只要少侠开个价，本寨愿意奉上金银，以消少侠怒气。”

这寨主看起来不卑不亢，明知不敌，胆气依旧不弱，也算是个豪杰。

苏恒眼神从寨主身上扫过，缓缓道：“武者中期修为，力一百五十斤。何寨主当个山贼也算是屈才了。”

苏恒一眼看透寨主的修为，何寨主脸色顿时一寒。

苏恒朝着四周环顾一番，微微笑道：“山寨简陋，即便有酒有肉，想必平时进账也不丰裕。与其提着脑袋做山贼，不如随我一起去金陵，稳稳当当的做个体面人。”

何寨主仰天哈哈大笑道：“年少无知，世道险恶，等级森严，岂是你区区一人，想要体面就体面得了？我们这么多人倘若跟着你去了金陵，只怕在刚进了城里，就会被强者搜刮殆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等就是看不惯这世道黑暗，才上山做了山贼。少侠想要做体面人，大可独享，我等无福消受，不愿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