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加德》免费试读_言子暮

楔子

“儿子快满月了吧？”酒馆门口老人衣衫褴褛只着一灰袍，盘腿坐着，闻两个铜板掉进自己的碗里。

弯着腰投币的男人楞了一下说：“确实……”

“此子命不长。”灰袍露出了事情办妥了一般轻松的笑容。

“你这瞎子，怎么给了你钱反倒胡说八道。”若不是见灰袍是个老人还是个瞎子模样，男人恐怕就要动手了。

灰袍拿起横在身边的木杖，不急不忙地站起身：“你也是见惯了生死的人，不会不明白我的话吧，你的儿子，活不过，二八！”

说到最后两个字，灰袍用木杖敲了一下地面，展现出一种乞丐所不具备的威严与气势。

中年人眼神露出了锋芒，他断定这老人绝非俗人：“还请前辈指教。”

“生死有命。”灰袍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镌有世界树标志的小盒子，“他只有一条路，两个铜板买这个，不亏吧？”

“这是……”中年人随即感到分外不安，眉头紧锁，收下盒子故作冷静道：“孽啊。”

“福祸焉知，但愿我此行不虚。长生坠，永生咒，只可续命延年，不可消灾渡劫。生死依然要安天命。”

灰袍又一次用木杖敲打地面，“当”的一声，他化作偏偏飘飞的落叶。

叶落，这条街又一如平日般熙熙攘攘。

中州的城里，熊熊烈火燃烧，与夕阳的余光交相辉映，整个城除了火焰燃烧的“呼呼”声，没有别的杂音。

“我这是，在做梦么，对，我一定是在做梦，可是要怎么醒来？”

第一章

“缩毒了，缩毒了，前面山上有人跑毒，快开枪啊，范明凡，想啥呢？”耳机里传来火急火燎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个绝世高手。

此时这个叫范明凡的高中生模样的男生，手握鼠标一动不动，操作着披一身墨绿色吉利服手握98k的虚拟角色趴在矮坡旁的树下。

那位绝世高手战友已经成为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此时估计静静地躺在毒圈外面，他灵魂附身于范明凡的角色身上得以进入了决赛圈。

“一共只剩三个人了，快打死山上那个人啊。”其实此时正是胜负的关键时刻，万万不能开枪，不然就暴露了位置。

范明凡把语音麦的音量关小，这时西南方传来一串“哒哒哒”是M4的声音，他一甩鼠标，按住shift，右键开镜，画面还没停稳就点下左键开枪。

四分之一秒之后，屏幕上出现“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字样。

“厉害啊这甩狙！”尽管声音已经关小，但麦的另一头仍传来亢奋的声音。

“非哥，我要下线了，天快亮了，先走啦，下次继续。”范明凡切出游戏界面，意犹未尽地要与方才同生共死的战友改日再一起征服求生海岛。

“嗯，美好的周日，连上帝都最喜欢周日了，正好约了人出门看电影呢，我也下线了。”对面传来的声音，听上去应该是个跟范明凡差不多年纪的人发出的。

挂了麦，范明凡合上他那台价值高达两千多元人民币的暗红色的神舟K610D，嘴角一撇嘀咕了一句：“跟朋友看电影……么，最近上映的《德鲁伊》想去看呢。”

他把翘起放在桌沿的脚收起来，站直了伸了个懒腰，走到朝南的窗边，拉开窗口落地的米白色窗帘，清晨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暖洋洋地撒在他身上。

他打开窗闻了闻外面好闻的春天特有的泥土香。范明凡的生物钟很准时，每天五点左右就会醒，就好像他的基因早就被写进了有关黑夜的章节。

夏天他有时候喜欢爬到屋顶去看星星，望着城市里的高架桥灯火通明，等远处暗淡的天际线破晓，黎明的太阳升起。

他从五点钟打荒野求生到现在，一方面因为非哥刚好这个时候也在线，另一方面倒春寒冷的让他不想出去。

冬天过去了，今年范明凡就要十八岁了。

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妈妈有个稳定的大学教授的工作，后来去了香港，爸爸不知道去了哪，但法院竟然把他判给了他爸爸。

当时他跟奶奶住，他爸给他们安排了一座郊区的别墅，每个月他都会收到爸爸寄来的一笔钱，大概是委托了哪家银行定期发放的吧，不然以这个连范明凡奶奶的葬礼都忘了参加的记心，是万万做不到定期寄钱的。

住在隔壁院子的李婶逮到机会就要跟范明凡说：“哎哟哟，你爸妈啥时候回来呀，是不是不要你了呀，你想他们不啦，你爸爸是做什么的呀？”

为此经常遭到范奶奶的训斥，这个李婶总是说话这么招人嫌，可范明凡很喜欢她偶尔送来的她自己亲手做的曲奇饼，那本是做给她儿子吃的，每次做了就会送点给范明凡。

“谁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呢。”每次被问到父亲的职业，比如填写入党申请书的家庭情况的时候，他总是要发牢骚了，曾经写信问爸爸是做什么的，下一次寄钱的时候信里就说是做生意的。

范明凡的生活看上去很潇洒，跟班上的同学们一起出去玩，从来不会收到家里人催促回家的电话。KTV里的身影一个一个慢慢变少，最后只剩下范明凡一个人拿着麦嘶吼LinkinPark的Numb。

最后一个同学走的时候总是心里羡慕范明凡，羡慕他可以想多晚回家就多晚回家，想什么时候去网吧就什么时候去网吧，反正没人会催他骂他，让他赶紧回家。

而绝大多数时候，也就是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哪里也不去，除了呆在家里鼓捣他那台破电脑，或者在屋顶上数星星，想着自己考上香港的大学然后去找他妈妈的可能性有多大。

“天上的每一颗星，都代表着一种可能性吧。”他这么想着。

关于爸爸寄来的钱怎么处理，奶奶在的时候是她负责打点，现在奶奶不在了。

范明凡思来想去，他是个分得清轻重的人，这个混账老爹现在手里头有钱，所以会尽父亲的职责寄给他点钱，可如果哪天他告诉自己他没钱了怎么办，或者自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又怎么办。

他认为凡事还是要早做打算的好，他有自己的小金库，以备日后的不时之需，所以他总是很省钱，即使买电脑，也挑最便宜的。

现在他要去看最近正热映的《德鲁伊》，影片讲述的是森林法师德鲁伊的冒险故事，最近好像很流行奇幻素材的电影。

影院离郊区的家还是蛮远的，范明凡选择骑车去。

尽管太阳确实比前两天暖和了，但是风还是很大，也依旧继承了冬天里的风所具备的穿透力，衬衫加外套的武装似乎不太能与之相抗。

经过门口的收件箱的时候他特地停了停，深吸一口气，慢慢打开箱子的翻盖，空空如也。

“哎……”他叹了口气，踏动车子前行，“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最近可能春天到了环境也好了不少，市区经常能看到鸽子，白的灰的，或者黑白相间的，体态轻盈的生物总是让人联想到“机灵”这个词。

甚至范明凡五点多钟起床的时候能看到家后院那条小溪对岸的树上，挂着几双幽光闪闪的眼睛，他推测那应该是猫头鹰吧。

“三号厅往里右拐就能看到。”前台的姐姐笑容跟声音都很甜美。

范明凡觉得自己一个人看电影让人看到很不好意思，虽然他心里清楚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可他总也会有羡慕别人的时候，比如羡慕非哥会约了别人一起看电影，且不管这个“别人”是不是一个腰细腿长的妹子，还是仅仅只是个普通朋友，但总还能找到个“别人”陪着一起。

他有的时候很享受这种静谧的孤独，他的确可以自由自在，但更多的时候是饱受孤独的煎熬。

奶奶走的时候他哭的死去活来，他还那么小，就知道以后在家里再也没有人陪他说话，陪他折纸扇子跟他比谁折得工整，教他打他不喜欢的太极拳。

这么多年来，他以为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孤独，他以为不断品尝这种孤独已经令他可以征服这种孤独，他以为这种孤独让他变得更强大了。

其实他只是习惯了欺骗自己不孤独，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欺骗会让他更加脆弱，就像开封垫高了河床，“悬河凌空”，看上去是个蔚为壮观的景象，可一旦决了堤，当是一场炼狱灾难。

德鲁伊最终得到了他的族人的认可，成为了领袖，带领他的兽人树人同胞们打败了叛乱的象征邪恶的哈缪斯，与人族和精灵族等族共享世界树下的资源。

故事结束了，结局也皆大欢喜了，森林法师和与其他种族的法师的故事又在人们心中播下好奇的种子。

说故事的人假正经，听故事的人最无情。

看完电影，范明凡的心依旧空空的，较之出门的时候更加空虚，大概是因为电影内容意犹未尽。

这好像成了一种习惯一样，进出家门都要看一眼邮箱，他当然不是在等他爸爸的信，因为他爸爸的信每个月月初还蛮准时的会送到，用不着惦记。

“明凡呐，听说你就快要高考了哇。”李婶的儿子跟范明凡差不多大，所以就算李婶平时说话听上去比较刻薄，但大多都是埋怨明凡爸妈的话，当母亲的总是不会去舍得伤害一个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男孩的。

“是呢，我碰巧走运雅思考的还可以，我想申请去香港大学试试。”范明凡停下自行车要去翻看邮箱。

“还在想着去香港找你妈妈么，要我说当初她都不要你了，你还去找她干嘛？”

“我只是……”

“去年高考的时候我多少也了解过，香港大学哪是你想去就能去的，我劝你还是实际点，不要胡思乱想了。倒是去年我儿子他们班上有个少数民族人叫加什么川，高考考了他们班第一名，去了香港一个我听都没听过的大学，那你说你比得过人家么，人家第一名都没去名校。”

李婶话刚说完，他透过邮箱的缝隙看到里面好像的确有个信封，于是突然热血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