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春色》——生生日
第001章 牡丹花下死
啪、啪、啪...
透过粉色的纱帐望去,淡雅洁净的闺房内,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抚掌赞叹:“卿卿这吹箫的功夫,可当得上扬州一绝。”
这少年眉星剑目,俊逸非凡,只是松松垮垮的锦袍披在身上,腰间犀角玉带围而不系,略显轻浮。在案上摆着的一把宝剑,以金为鞘,玉为柄
在他对面,一个身姿曼妙,容颜绝美的女子,一头青丝如瀑垂在胸前。纤腰款摆,裸足屈膝跪在绣坐上。象牙般白嫩的纤细手掌里,捏着一根紫色玉箫,显然是刚刚吹奏一曲。玉箫和玉指交错在一起,一样的温润滑皙,交相辉映。
唤作卿卿的女子听了他的赞美,并没有欢喜,只是流波暗转,盈盈如水的杏眼美目似羞似嗔。但是目光中那一缕柔情,似糖似蜜,再怎么遮掩也挡不住,显然是一颗芳心,牢牢地系在男子身上了。
黄花梨木精雕的床榻上,锦幄犹温,卿卿眉梢鬓间散乱的发丝,以及尚未褪去的潮红,都清楚地说明这间房内刚刚的旖旎风光。加上男子语带促狭,更难分辨说的是哪根箫吹的好了。
卿卿姑娘并不是普通的窑姐,那种操持皮肉生意的半掩门淫1窟,和轻烟楼的行首是有着云泥之差的。
五陵少年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在扬州顶尖的风月场所,轻烟楼里,最好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最近声名鹊起的卿卿姑娘更是花楼魁首,不知道多少有钱有势的的扬州浪荡子弟,都想一亲芳泽。
少年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掷金如土,再加上俊逸的外表,倜傥潇洒的气质,才得以有今天的机会。
卿卿流波暗转,脸上突然多了一丝伤感,泫然道:“李郎,奴将身子给了郎君,只盼你能念及这一段恩情,早日将奴救出这烟花柳巷之地。以后清清白白,伺候郎君。”
唤作李郎的少年,淫笑一声,刚要调笑几句。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软绵绵的,却似千斤之重,怎么都提不起来。他素来知道自己的本领,别说一个刚刚承欢的小丫头,就算是花间老手,也休想掏空自己。
卿卿姑娘咯咯一笑,眼里闪过一丝阴鸷,强忍着心中的惧意,语调颤抖地说道:“这是西域的毒蛛发情时分泌的脂,本来是没有毒的,但是和郎君酒里的青汁一混,杀人只在片刻间。李郎剑术超群,人家想杀你,都只能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还要搭上自己清白的身子呢。”
李牧不可思议地望着她,这才想起今日袅袅兽香和平日里大不相同,但是自己只当是卿卿为了今天梳珑开1苞,精心准备的,谁知道竟然会是夺命的手段。
李牧轻笑一声,脸上既没有悲戚的神色,也没有愤怒,洒脱地问道:“能死在你的手上,也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李牧浪荡一生,死得其所,快哉!只是临死前,能不能告诉我,咱们二人有什么仇怨?等到了阎王殿,我也好帮卿卿宝贝儿开脱,跟九殿阎王说出我的罪责。”
卿卿这才露出动容的表情,没想到李三郎生死之际,依然不改本色。此人年少多金,仪表俊逸非凡,家世显赫。如果自己真的是这轻烟楼里的魁首,能跟了他,岂不是天大的好事。而且这个人刚刚要了她的第一次,难免在心头有一种特殊的情愫羁绊。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世和苦衷,卿卿狠下心来,说道:“想知道的话,等着你的好爹爹跟你团聚了,你亲自问他吧!”
李牧眉头一紧,眼中突然收起玩世不恭,对什么都不在乎的神情,斥道:“你们还想对我爹下手!”习惯了他对什么都好像不在乎的闲云野鹤样子的卿卿,发现李牧浑身的气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渊渟岳峙,如同神祗降临,让人难以抗拒。
这一声用尽了他的力气,但是声音也不甚洪亮,料想是自己毒发了。但是想到自己父亲竟然也有危险,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就这样凭着惊人的意志,强行吊着性命。卿卿不敢再看他,更不敢回答他的怒吼,虽然这个人的性命马上就要栽在自己手里,但是一夜的缠绵之后,竟然让她有一种愧对自己夫君的感觉。她柳腰款摆,扭过脸去,不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慌乱。匆匆开门,逃也似的离开了轻烟楼。
就在这时,空气中一缕残魂,见到这个身躯,好似有无穷的吸引,让他钻了进去。
李牧本该永远盍上的双眼徒然睁开,只是眸子里闪烁着奇妙的光芒,自己竟然来到了唐朝!而且还成为了扬州李氏的长房三公子,人称李三郎。
两世为人的记忆一相混杂,立刻让他明白了前因后果。这具身体的主人,自小到大所有的记忆,都和自己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感觉,让他晕晕乎乎。
原来这缕残魂竟是来自后世二十一世纪的一个年轻人,凑巧的名字也叫李牧。本来是一个后世的考古专业学生,跟着导师参观一处古墓的时候,突然出现了意外。自己的意识竟然飘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所在。以前他的意识浑浑噩噩,完全不知道外界的情况,如今才知道,自己身处的是大唐盛世,如今是天宝二年,如今在位的就是千古风流天子唐明皇。盛世开元,繁花似锦,这是中国古代的巅峰,前无古人,后也没有哪个朝代能够再现!
李牧震惊过后,脑子里嗡嗡作响的,全是一个不甘的怒吼,保护父亲!
李牧摇了摇脑袋,自言自语道:你放心吧,如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一定会保护好他的。
脑子里声音这才散去,李牧感觉到一阵轻松,他知道,这具身体到现在才完全属于自己。只是胸口有一些堵,想来是中毒未尽的缘故。挣扎着站起身来,李牧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满楼红袖轻摇,漫天脂粉香气,好一个大唐春色!
老子喜欢这里,李牧的心里如是想。
第002章 识花李三郎
出了轻烟楼,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厮,正倚在栏杆上,偷懒打着盹。李牧凭着记忆,知道这是自己的小厮李平。
扬州三月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春困秋乏,而且自家公子和姑娘们快活,一向是耗费很长时间的。
李牧轻声一喊,李平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忙不迭跑过来辅助李牧,关切道:“郎君这是怎么了?”
“废话少说,扶我回府,另外去衙门报案,就说有人谋杀本公子....未遂!”
李平惊叫一声,不敢怠慢,急忙驾车将自家公子送回府上。李府大院,九进九出,一向浪荡的李牧,极少回府。尤其是自己的父亲到长安做官之后,更是成了家里的混世魔王,谁都管不了他。
护院的门子看到李平,喜气洋洋地上前问道:“可是三郎回来了?”
李平叫停了马车,勒住缰绳,一跃而下。跟门子附耳说道如此如此,门子一听,脸上也是惊怒不已。李家大小主人,同下人都是亲近的很,也换来了家丁们的忠心。听闻有人谋害三郎,还相对家主不利,也是恚怒异常,匆匆赶往衙门口报案。
李平这才扶着李牧,走进府内。初到此处,李牧一点生疏感都没有,反而觉得十分熟悉亲切。
得知三郎中毒,整个李府大大小小的人等,都来了。本来一向清闲的小院,挤满了大大小小的仆妇杂役,还有李牧他爹的几个小妾,正好趁机观察下自己新的家人。李牧他爹去年调到长安,担任中书舍人。将家里的人大部分都带去了长安。如今家里剩下的,只有自己和大哥李成。
院门外一个满脸是汗的胖子,他人还没到,就听见呜呜凄惨的叫声:“三弟,我的三弟哇!”这声音比杀猪也好听不到哪里去了。
李牧知道这是自己的大哥李成,小山一般的身躯上,挂满了肥肉,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这才跑了几步,已经累的满头大汗,样子憨厚蠢蠢的。但是李牧知道,自己这个大哥,最是有心计。家里有什么大事,也都是他拿主意。就连父亲,也甚为倚重他。
李牧躺在床上,眼看这个肉山就要向自己扑来,吓得魂飞魄散。顾不上胸口绞痛,一个打滚,滚到床的一角。
“大哥,小弟身体抱恙,你这个熊抱礼就免了吧。”
李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即脸上怒意满满,吼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害到我们李家头上来了?”说完挥了挥手,将房里的众人赶了出去。他虽然体态痴肥,但是在家中极有威严,一摆手,乱糟糟的人群鱼贯而出,转眼只剩下两人。
李牧将轻烟楼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述一遍,大哥脸色凝重,说道:“这是有人要和我们李家为难,而且是不死不休的恨意。那个叫什么卿卿的,就连我都听说过,风头大盛,艳名高炽。培养这么一个尤物,只为了做一个刺客一用,可见咱们这个仇家有耐心有财力有手段。尤其是,他临行前料定你必死,还说出了要谋害父亲这样的事。我看八成是真的,没有人会跟一个死人撒谎。”
李牧深以为然,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重活一次,而且目前看来,这辈子还挺有钱的,小命可不能稀里糊涂就丢了。
李成抱臂冷笑,一双埋在肉里的小眼睛眯着,明显是在算计着什么。“不管要害咱们的是谁,父亲那里一无所知,委实凶险万分,我们片刻也不能耽误了。我这就启程前往长安,你安心留在家中养伤,等到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就到长安跟我们相聚。”
李牧一听,这个地方如此危险,自己没死的消息传了出去,藏在暗处的人岂能罢手。于是顾不得疼痛,慌忙叫道:“不行不行,你们都走了,谁来保护我?”
李成把他脸色煞白,惊恐地模样瞧在眼里,心里纳罕嘀咕道:“三弟何等英雄,没想到经过这一次,变得这么胆小。看来有机会,我得开导开导他。”
他哪里知道,自己那个豪气干云,临死前还有心情调戏妹子的的三郎,早就被毒死了。如今的这一个,怎么说呢...反正怕死是肯定的。
“是哥哥考虑不周了,这样罢,扬州刺史崔皓和咱爹是故交,我这就带你去他的府上。在扬州,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刺史府了。而且崔府据说有一位妙手老神医,你正好前去疗毒。”
李成为人至孝,得知自己的父亲有危险,真是一刻也不想耽误。当即差人驾车,前往扬州刺史,崔皓府上。去年皇帝改州为郡,刺史都改为太守,但是如今大家还是习惯叫刺史。
崔浩和他们的父亲李邺是故交,平日里两家走动频繁。崔府的门子都认得他的马车,通报之后,崔皓亲自迎了出来。
“世侄今日怎么得空了,我数次邀你,都没见你来。”
李成抱拳说道:“有件事恐怕得叨扰叔父了...”
说完将事情跟他全部说清,崔皓勃然变色,他是一州刺史,若是老友的儿子在扬州被害了,他以后也没脸再见李邺了。
“哼!贼子好胆,马上让司马、别驾’法曹前来见我。”他一口气点了三个,都是扬州刑事侦案的高官。
李牧躺在一人宽的架子上,被四个家丁抬下马车。一路上坚持着回到家中,再加上前来崔府,已经耽搁了治疗。此时李牧已经感觉到不止是憋闷,甚至已经很难张口说话了。若是以前,李成肯定不会犯这样的失误。但是得知自己父亲有危险,方寸有点乱了,从而耽搁了三弟的治疗。
交代完毕,客套几句之后,李成匆匆离去,直奔长安。
崔皓瞧了一眼,就不忍心再看,忙吩咐道:“快快抬到后院,请任老先生诊治。”
李牧迷迷糊糊,靠着嗅觉,感觉自己被抬到了一个花香四溢的所在。
眼皮如灌金汤,怎么都睁不开的李牧,闻着花香,心里道:“嗯,这是茶花的香气,呀,这是海棠,此间主人看来是个雅人啊。咦...这好像是,处子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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