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枪》： 未知的前路

第一章 未知的前路

那一年，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在成为落榜中的一员，曾经的高傲自大，变成彻底耻辱。摆在眼前的似乎只有两条路，复读或者技校。可能一次的失败，击垮了我的内心，我已经无法面对高考，无法承担高三的压力。失利，彻底抽去了我的骨头，只剩下硬撑的空壳子。

将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一天，在母亲担忧和父亲的叹息中走出家门。我们前途，何去何从？在路边慢慢行走，似乎整个世界都与我无关，默默的躲避着四邻，躲避那一丝的尴尬。难道真的只能去上技校？然后默默无闻下去？

或许这就是命吧，只能接受。只能在众人面前底下头，当年说的话，成为同学们的谈资。不甘心又能如何？

突然，一条红色的横幅出现在眼前《一人当兵，全家光荣》！或许……这是条出路……

“你真的打算去当兵？你要知道，现在我们市义务兵是不分配的，回来还是得找工作，到时候你连一点技术都没有！”“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去当兵，我可以在部队考军校。”“异想天开，部队这么多人，还要训练，你哪有时间学习？不愿意复读，就去上技校。最起码有个手艺。”“不，我就要去当兵！”……争论，和父亲整整一夜的争论，父亲的无奈，母亲的眼泪，都没能改变我的决定……或许我是错的，但是我想试试！

报名审查。体检审查“你为什么要去当兵？”“保家卫国，献身边防！”“哦，呵呵。”“嗯……没考上大学，不想复读和上技校。”“嗯，实话实说，小小年纪，不要这么虚。”“想去哪里当兵？”“最艰苦的地方，但是不去西藏，我怕高原反应。”“哈哈哈，xj愿不愿意去？”“愿意！”“你要想清楚，那是冬冷夏热，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和隔壁，千里难有人烟！”“想清楚了，我愿意！”……就这样，过了第二关，走访调查不知道怎么过得。过了一段时间，收到了通知，一起领到的还有一身没有军衔的迷彩服和包。

或许因为我即将离开他们，每天爸妈都很早的回来，伙食标准提升一个等级，但是爸妈的笑却那么的不自然，每晚都能听到父亲的叹息……

9月5日，走兵的日子，站在人武部的大院里，看着和我一样的少年，还有和爸妈一样的家长，内心突然有一丝后悔！

“全体集合，请各位家长退到线外！现在点名，张民新。”“到”“一组”“是”……“韩阳”“到”“四组”“是”我大声喊到，快速的移到对应接兵干部的小组里……“好，请各位记好所在的小组，现在给大家10分钟时间，和父母告别！”

飞跑到爸妈面前紧紧的抱着爸妈，眼泪……眼泪……看着妈妈痛哭和爸爸眼眶里的泪水，内心充满了自责……

“全体集合！”突然，感觉时间过得太快了，终于到了离别的时候。“全体蹬车！”“出发”。汽车发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控制不住自己情感，趴在窗户上大声喊着“妈妈、爸爸！”这可能是我们上初中以后，流泪最多的一次吧。车下，父母们跟着车大声呼喊自己孩子的名字……子曰:父母在不远游……

路途是枯燥的，少年们的情绪调整的总是很快，从离别时的伤感到现在的好奇，私下窃窃私语的猜测……

枯燥的路途总是让人感觉很漫长，忘记了几个夜晚，也忘记了列车停过几次，甚至不知道今天几号自己在哪！从新奇到烦躁在到坦然……

“全体下车列队，快，别磨磨唧唧的，等空袭那！”接兵军官自从客车转火车后，完全变成了阎王。

黄色，下车后入眼的只有两个颜色，黄色和绿色。天似乎都被大地染成了黄色，而唯一的吊坠就只有路边的几棵树和一群军人军车。

“现在开始点名！”早已习惯，每天除了吃饭、去厕所就是点名，喜欢性的答到，习惯性的站队，甚至习惯性的打报告。或许我们是唯一一群还没有到部队就已经养成这些习惯的新兵！

又是坐车，不过这次是坐在解放的兜子里，从未有过的体验。

不久，车停了下来，我们知道，又要开始列队点名……

分班，分宿舍，分被服物资。然后我们像不会叫鹌鹑怯怯的跟在自己班长身后，找到自己的床位，按班长的要求整理着自己的东西。没有人说话，沉默、沉默充斥着整个新兵楼。急促的哨声，所有人突然愣住，你看我我看你，班长大声喊到“快下去集合，快！不要站错队！”

集合，又是集合，似乎所有的事都与集合有关！哪怕向现在这样去吃饭，吃饭前要唱歌，由于还没有学，就变成将用餐纪律，吃饭要保持安静、屁股怎么坐，听到口令才能吃……感觉就像成为监狱的罪犯！

吃完饭，集合，回宿舍。似乎就这样周而复始！

下午，整整一下午，所有人都窝在宿舍里跟着班长学习整理内务，学习叠被子，学习军歌学习纪律！然后重复到夜晚！吹哨，熄灯！

第二天，依旧是被哨声叫醒，似乎还没有习惯部队的紧凑，所有人的动作并不怎么着急。直到集合后的俯卧撑教会了我们什么叫紧凑！集合跑步回宿舍洗漱整理内务，吃饭，然后开始新兵训练，从最基础的队列……到队列，今天就干这个了。中间还有学习纪律。重复重复再重复……似乎这就是部队！

慢慢的，训练科目变得多起来，日子过得痛苦起来！每天都盼望着周六周日！

时间慢慢的流淌，不会因为任何一个而停止，它无视着一切，同时也关注着一切！

夜晚，部队的夜晚是安静的，静的练一只鸟叫都可以在3公里外听到。每日的体能训练，榨干了所有新兵的身体，每个人都希望这只是一场梦，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家里那张温暖的床上。哭过、反抗过，但是似乎没有任何效果。做错事要集体惩罚，每天提心吊胆的或者。

呜~~警报声响起，原本安静的宿舍瞬间恢复生机，不准开灯，不准说话，每个人都在快速的穿着衣服、整理背包。这已经是入伍第二次夜间紧急集合，第一次的慌乱，造成整整一天都在训练紧急集合，换来了现在的不怎么慌乱。依旧，连长的不满意，班长们的呵斥，充斥着双耳。

每个人都在盼望着赶快结束这一切，但这似乎是不可能的•••••

“紧急情况，接到上级指示，我部依据作训预案，进行夜间强行军训练，目标60公里外。各连、班按建制行进！”

没有任何征兆，队伍里充斥着小声的埋怨和咒骂，还夹杂着班长们维持纪律的声音！

走路是枯燥的，特别是不知道目标、不知道终点、不知道下一步面临着什么，所有人都学会了服从和接受。

十月底的XJ的夜晚已经有些凉意，所有人都低着头，默默的走着，死气沉沉，就像丢了阵地撤离的败兵。

不知过了多久，有战友坚持不住，但是队伍似乎没有停下休息的意思，依旧按自己的规律前进。没人敢掉队，队伍后面的老兵不是这么好惹的。每个人都低着头，盯着前面战友身影，咬牙坚持着，疲劳和饥饿，充斥着每个人的大脑，脑袋里一片空白。从山里，走到平原，然后又走进山里；从漆黑的深夜，到西方有那一丝的光亮，不知走了多久•••••

突然，前方传来欢呼，回来了，终于回到驻地，欢呼声像浪潮一样从前向后席卷而来••••

第二章欺骗

“韩阳，你说啥时候咱能熬到头啊，入伍到现在一个月了，别说枪，连子弹咱都没见过啊。”

“我说刘懵，这事你问他，他和咱一样，是个新兵，不过韩阳，你是咋想的，一高中尖子来当兵，脑子被气球砸了？”

“我叫刘孟，孟子的孟••••”“我感觉我的脑袋的确被气球砸了，现在老后悔了，当时的冲动啊•••••”几个同班战友在休息的时候小声调侃着。

“你说咱啥时候下连啊，听说下连后会有很多新科目，而且不用看班长的臭脸，天天一个样，要不是打不过他，找抽他了！”

“刘孟，你不是打不过，你是不敢打，你就是熊包，你要敢干，我跟你一块！”张乐乐说道。

“我去，你俩疯了，虽然现在查的严，老兵这么多，真要搞你俩跟玩是的。”

“要不下连前一天晚上动手？毕竟第二天分了连就不归他管了，韩阳，干不干，天天这么折腾咱们，你就不想报仇？”

“•••••干，尼玛憋你一肚子气，前两天我的被子还被从窗户扔出来了。前两天跑步跑的我都尿血了。”

“我艹，你也尿血了？我以为就我自己呢，不会有啥问题吧，我还没对象呢，家里独苗。我不能对不起老祖宗啊！”

“去球，新兵除了那几个练体育的，谁不尿血，我来之前就打听过了，没事，等适应了，战斗力大大的提升•••••”

“全体集合”休息时间永远那么短，就像秒表。

“所有人，中午回去看保密条例，各班班长做好教育工作。”

神秘，人的对一切未知都有很强的好奇心•••••••

宿舍

“保密条例看完了？牛斐，你上周考试没合格，才92分，现在都记住了吗？”

“报告，记住了”

“好，时间有限，不考你了，下午发枪，从今天起，你们算是入门了，以后出来体能还会增加基础战术训练，当然，新兵连结束后，至于去哪，看你们表现，准备午休吧。”

领枪，并没有什么仪式，简单的队列，点名发枪。

然后又增加了痛苦项目，拒枪练习，擦枪等。

“刘孟，过瘾不，尼玛我的胳膊都快断了，你天天盼着发枪，现在说说感想。”刘乐乐埋怨道。

“我哪知道还有这出，拒枪还挂砖头，还端这么长时间，我感觉我现在连筷子都拿不了了。”

“你俩别哔哔了，你看人家，都休息了，一块开始的，咱还从这傻站着呢，啥命啊！”韩阳说道。

“内部消息，据说咱班长是特勤的，就是侦查连的，所以不能把他当人看，那可是半个特种兵啊。”赵华插嘴到。

“真的假的，特勤的怎么可能到这带新兵，别逗了”

“骗你干嘛，你没发现咱班长都不怎么和他们说话吗？”

“就这啊，人缘不好呗。”

“全体都有，立正，原地休息。我在说一下枪械和射击要领。你们都知道，咱团在XJ，不怎么安宁，技术过硬才能活命，偷奸耍滑的就看老天爷了•••••••”

每日重复，重复在重复！似乎我们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想家的情绪一直充斥着我们，信息时代，我们只能靠古老的书信和家里交流，每一封信都要交给班长看，同意后才能发出。第一页永远是政治，爱党、爱国、爱人民。第二页才是问候家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时候都长大了，没有人写训练多么艰苦，没有人写自己晚上躲在被子里哭，也没人写自己增加了几道伤疤。

•••••••妈妈，爸爸身体还好么，您不要太过劳累，我在部队很好，班长和领导都很关心我，和战友相处的很好，每天很开心••••••让爸爸少抽烟，最近天气慢慢冷了，注意增加衣服，我在部队冻不着，我身体强壮很多，以后回去买米就不用爸爸抗了•••••••

平淡的话，却充满思量，眼泪总是忍不住，却又不敢滴在纸上！

靶场

“来这两个多月了，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批新兵，到现在，五公里还有不合格的，今天实弹打靶五发子弹，综合成绩最差的，你们班自己看着办。”

距离80米，微风，晴。

“一班，进入射击位置！”

砰、砰••••枪声零星响起。

“一号靶32环，二号靶37环，三号靶45环•••••••”

“三班进入射击位置！”

终于，忐忑中轮到自己，卧倒、上弹、上膛••••瞄准••••深呼吸•••••努力回忆班长讲过的射击要领•••••砰••••••砰••••••砰••••砰••••••砰

“一号靶44环，二号靶31环，三号靶41环•••••••”

41环，还不错。

时间不停，连长的助力车是我们最深的恐惧，连长打着连旗，骑着车，我们就像傻子一样在后面追，口水不自觉的流出就像疯狗•••••每个人就像逃命的溃兵，不顾形象，不顾条例••••••

从入伍时的队列、军姿到体能在到枪械。从日常的散漫到行动如风，三人成排两人成列。不知什么时候，我们的脚步变得整齐，似乎被写入程序的机器人，统一的步幅、统一的速度。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适应了这重生活，没有自由，没有自己的生活。现在有时候还会想起站在楼梯台阶上练站姿、五公里最后时的声嘶力竭还有背包带拖拽的落后者。

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回忆痛苦，记忆最深的也是痛苦。我们总是在痛苦中寻找出路，却不小心掉入另一个痛苦，我们很难发现，幸福，就在痛苦交接的那一刻、那么普通就像五公里终点还有那一声休息。带回••••普通的难以发现！

终于，受到家里回信，时间以过去一个月。

孩子，家里一切都好，不用牵挂，前几天我和你妈一起做了体检，身体很健康••••我在努力戒烟，但是时候效果不大，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听领导的话••••••从你寄信到我收到的时间来算，你收到我的信应该是十二月了，天气转冷，你自己注意保暖，家里什么都有••••••

我们都在努力的骗着对方，都在信中假装自己过的很好，谁也不说想念和担忧。原来，一封家信真的千金难换••••

绿色的迷彩换成土黄色，时间就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