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联盟之独霸九州》: 内阁无首

时间:2019-05-17 10:48:09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慕容少府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第一章 内阁无首

靖朝天府十五年六月七日。

清晨,在阴霾郁积的东方泛起了一抹曙光,开始是模糊的,像是一个人孤独迟疑的影子,出现在寂静的长空。然后慢慢扩展开,形成两条炫彩丝带,从东方伸向南北,又绕回西面,将天和城环抱其中。

这种蔚为壮观的奇景,仿佛在百姓心头点燃了一团寒冷的火焰,一团缓缓燃烧的悲哀火焰。

天和城,这座古老的通都大邑,虽然潜藏着重重危机,但在街头,依然可以看见无数的客栈、酒楼、交易市场、看挂算相小摊,奇珍异宝集市和沿街奔驰的马车及北府草原远来的商旅。百姓们照旧满街闲逛、置办物件、与小贩讨价还价。

在靠近皇宫的惊鸿街、南北护城河两岸,分布着一座座峻宇雕墙的深院大宅,这里居住着主宰北玄内阁气运的权贵和官僚们。

然而,此时此刻,在一片宁静中却正酝酿着一场政变,一场关系着北玄内阁生死存亡的剧烈变动。

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丞相兼北玄内阁大学士皇甫卓已经病危了。

也许,与这个消息最息息相关的,是一直住在东阳街的内阁首席辅臣公羊克。因为当皇甫卓要篡位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乌烟瘴气时,他从北玄内阁悄然引退,在这里过上了闲云野鹤的生活,此举让百姓们对他的印像颇为良好。况且,不管是九州代代相传的旧《天法》,还是后来皇甫卓为了称帝而制定的新《天法》,他都有可能在皇甫卓之后继任北玄内阁大学士。

这位年近八十的内阁首席辅臣,这时正坐在自己的书房里,透过窗户呆呆地望着天空,望着那道劂忽明灭的曙光。在他胖胖的、缺乏表情的脸上,留着一抹浓密的八字胡,看上去像一个温和的珍宝集市老板,而不像朝堂大臣。然而,令人惊异的是在每一次历史大转折的时候,他都被某种偶然的外力投射到九州朝政戏台的中心。

现在,这样的时候又来到了。

公羊克仿佛心事重重地站起来,走到门边,抚着门框倾听,没有什么动静。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又踅回书房重新坐下。

他派出去探听消息的探子至今还未有回音。突然,书房大门被人轻轻敲响,“咚咚”。

公羊克猛地抬起头,茫然四顾,好像不知道声音从何而来。然后有点慌乱地伸手揉了一下双眼,问道:“何事?”

门外传来他派出去的探子“夜双鹰”激动的声音:“禀报主公,他完了……丞相死了……内阁大学士死了!”

公羊克感到一阵晕眩,忙用手扶住桌角。

“死了吗?……他真的死了吗?”

“千真万确。就在刚才,他在太元殿咽气了。”

公羊克睁着无神的眼睛,望望窗外,天色与往日似无多大区别,院子里那株树依然在微风中抖着绿叶,墙头停着一两只小鸟,低头啄理羽毛,然后比翼飞去。一切景色皆是旧观,即使从夫人房中传出来的大骂下人的声音,也与昨日没有两样。但九州大靖王朝就要在这沉静中发生巨变了吗?公羊克感觉茫然。

“主公,现在内阁府乱得很。丞相临死时派了李义、柳无下、慕容天和黄德昌四个人为顾命大臣。将来丞相和大学士由谁继任,看来也是由这四人决定。我得到神武禁军活动一下。”

“好,好,你去吧……”

公羊克颓然跌坐在椅子上,两腿发软,冷汗涔涔,一阵前所未有的空虚感蓦地横上心头。也许由于事情来得太突然了,过去他对自己气运所作的种种盘算、设想,昨日还好像很遥远,遥远得好像永远不会到来,而现在却一下子迫在眉睫了。他必须马上行动。但怎么行动,从何入手呢?他又感到茫然不知所措。这才发现自己对“行动”原来毫无准备。

尽管在那几个时辰里,他还是不断地安慰自己,根据九州《天法》规定,只有他才是唯一的内阁大学士继任者,但同时他又愈来愈清楚地意识到,所谓《天法》,实在还不及十几个侍卫更能说明问题。皇甫卓死了,这就意味着丞相一党群龙无首。谁会成为他们的主子呢?

公羊克首先想到了三个人:兵部侍郎慕容天、太子少保兼神剑军统领李义、左都御史夜云池。他们早就有“朝堂三杰”之称。尤其李义、夜云池,手握重兵,气勢逼人,当初连皇甫卓都惧怕他们三分,难道他们就会唯唯诺诺,把一纸九州《天法》奉为金书铁券?

公羊克感到前途茫茫,不觉忧从中来。

在决定继任丞相兼内阁大学士的四人会上,气氛显得相当紧张。李义始终正襟危坐,一声不吭,在那张额骨高耸的脸上布满了寒霜。慕容天微含冷笑,注视着墙上的字画若有所思。柳无下、黄德昌虽别有心事,却装出满有兴致的样子低头品茶。

这四个人刚从皇甫卓的灵堂祭奠出来,立刻就在离灵堂不到一箭之地的蓬莱居为继任丞相兼内阁大学士人选展开了激烈角逐。然而,由于在这四个人当中,黄德昌的资历不足,而慕容天又一向淡泊功名,所以,会议的主角并不是他们,而是另外那两个人。

皇甫卓在临死时留下了三个继任者的名字:公羊克、柳无下、李义,必须在这三者中择其一。因此,作为两个当事人,

柳无下和李义之间便不可避免地存在着某种似隐似现的敌对情绪。

来此坐了一个时辰,竟没有一个人开腔。柳无下知道,如果再这么僵持下去,局面会更难收拾。这个书院先生出身的“退耕老人”,早在天府初年,就任职御史中丞,对朝堂上的进退之机当然深为熟悉。于是,他决定采取以退为进的办法,这就是老臣的圆滑之处。

“今日诸位都很沉痛,”他轻轻咳嗽了一下,用单调无味的腔调说,“丞相去了,咱们群龙无首。大家只有携手并肩,同舟共济,方能渡过难关,使丞相创下的这点家业能发扬光大。为了表示诚意,我先来表态,我决不继任丞相兼内阁大学士。”

黄德昌吃惊地看着他,慕容天依然微微冷笑,而李义的脸色却蓦地涨得通红。

“至于李贤弟和公羊兄,当然,论资历、才干、魄力,李贤弟都在公羊兄之上。不过,目前九州南北分裂,如果不选公羊兄而选别人,南方的仙宇九宫就通不过,南北和平就无法实现。公羊兄虽不是自己人,但他很识时务,这和咱们的人当丞相,也没有什么不同。”

柳无下呷了口茶,然后转向李义:“当然,这不过是老夫的野人献曝,最后还是要取决于太子少保。”

屋内一片沉寂。李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桌上的茶杯,嘴唇紧抿,脸色铁青,活像一尊石像。过了许久。才冷冷地迸出一句:“好!”

天和城处于风雨飄摇的局面之中。

在皇甫卓逝世以前,由于他在北玄内阁大学士的基础上复设并任丞相,导致朝堂各派主张不同,北玄一派实际上已经出现了分裂征兆。现在,唯一能够在表面上驾驭这个庞大军事集团的人物一死,便有一批激烈的将领站出来,决心拥戴李义继任丞相兼任大学士。他们控制了神武禁军、四城兵马司、夜行御剑衙门和神剑军。声言准备劫持任何除李义以外想当丞相的人。公羊克的行部参军夜双鹰刚踏入神武禁军的大门,便被这伙满脑子造反情绪的将领扣押起来,完全不容分说。

然而。在东阳街上,公羊克对此却一无所知,他还暗自埋怨夜双鹰怎么还不会回来禀报。直到未时之后,李义和天书院执事南宫狄拜访了他,把四人商讨的决定转告这位新丞相。然后,一支武装较为精良的丞相侍卫队便进驻了东阳街。虽然这次见面非常尴尬,李义由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眉宇间流露岀愤懑、郁悒的神色,但公羊克还是感到浑身轻松,因为他再一次“坐享其成”。

李义在东阳街只呆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匆匆赶回府了。南宫狄则继续留在那儿替新丞相料理事务。申时之后,公羊克忽然心血来潮,想去内阁府转转。被南宫狄劝阻了,他说:“今日内阁府不处理事务。”其实,他知道自从朝廷公布了公羊克继任丞相兼内阁大学士后,外面的街道便变得很不安全了,到处有骚动迹像。

晚饭以后,城内行人寥落,深蓝色的天空显出了一颗颗凄清的星星。当天夜里,城中百姓都听见街上有一阵阵急驰而过的马蹄声。百姓们紧闭屋门,不敢外出。但也有人从窗户朝外窥视过,他们看见了一把把闪亮的大刀。

午夜时分,一批将领带着士兵包围了少保府,企图说服李义推翻那道继任丞相的命令。

与此同时,另一批连圣旨都等不及的将领则率领自已的兵马直奔东阳大街。公羊克坐在书房中,听见从远处传来纷沓的脚步声和吆喝声。最初他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问南宫狄“外面在吵什么?好像来了很多人。”

南宫狄回答:“大概是实行戒严的兵马。”他一面说一面走了出去。公羊克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看出了一丝焦急的神情,他突然明白了,这是政变。

包围东阳街的是神武禁军政变的士兵,计划劫持公羊克,追使朝廷废黜这位新丞相。但他们却没有料到,新丞相的侍卫队已先他们一步控制了这条街。在最后一刻,他们犹豫起来了,不敢贸然动手。如果换了一位胆大妄为的将领,也许九州历史就会出现另外一些章节。

当南宫狄来到街口时,双方还在那儿僵持。他便把将领唤来,训斥了一顿。那位将领唯唯诺诺,答应让他的兵马退后十丈。实际上,这和取消政变已经没有多大区别。干这些危险的勾当,只能一鼓作气,若是稍一迟疑,斗志就会彻底瓦解。

南宫狄注视着那些士兵朝黑暗中缓缓退去,大刀的撞击声和嘁嘁喳喳的低语声终于被夜幕所吞没。他转身吩咐侍卫队加强戒备,然后策马前往少保府。这时已经是下半夜了。

少保府里灯火通明,挤满了许多身穿铠甲的将领。他们情绪激动,争论不休,甲帽上的羽饰看上去像是随风乱摆的芦苇丛。这些人大都是头脑简单的武夫,他们认为除了李义和柳无下之外,没有任何人配做大靖王朝丞相,他们不停地用“呸呸”的声音来表示对“公羊克”的轻蔑和亵渎。

当南宫狄进去时,李义正被这些将领团团围住。他满头大汗,两眼通红,腮帮子直打颤,活像一个神经快要崩溃的病人。

南宫狄踮起脚尖,向他招手示意,李义立刻推开众人,把他领入一间侧室。

“今夜好像所有兵马都动起来了。”南宫狄说。

“对,他们要赶走公羊克。”

“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现在的意外已经太多了!”李义愤激地说。

南宫狄一时猜不透他指的是公羊克继任丞相,还是兵马的反叛。

“以目前形势看来,少保大人还是尽快行动为好。”南宫狄劝李义,既然已经同意公羊克当丞相了,还不如索性痛快一点,“也省得外人说北玄一派小家子气。”

“明日!”李义脸上露出不胜厌恶的表情。

“这边不会有变故吗?”南宫狄指了指门外,试探地问。

“这边的情形有我管!我姓李的说要姓公羊的,就决不会出尔反尔。无论天大的事,我姓李的一力承担,与姓公羊的不相干!不过,他姓公羊的也不要太不知足!”

李义用拳头猛击了一下桌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身影立刻被一片芦苇丛所淹没。

南宫狄知道,只要李义的态度不变,兵马就不会有什么大作为。于是,他立即赶回到东阳街,把这里的情况向公羊克进行了禀报,使他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安定下来。然后,他便策马到吏部、户部、礼部,三部侍郎府中逐一拜访,劝说他们拥戴新丞相。

到天色渐明的时候,夜双鹰从神武禁军释放出来。

街上平静如常,昨夜闹了一个通宵的兵马,现在忽然杳无踪迹,就像鬼魂似的,一听见鸡啼,便各归洞府,蛰伏将息。

辰时过后,当公羊克在鸿武殿门口跪接圣旨,领命继任时,李义以太子少保身份,上前握手致贺。百官在他俩的脸上看到了一种相似的疲倦神情。然而,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略微点了点头而已。

某些了解内幕的人,心中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章 相 争

自从公羊克继任丞相兼内阁大学士后,在内阁府和少保府之间,就露出了格格不入的端倪。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仅仅过了三个月,事情便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百姓们往往会感到奇怪,为什么公羊克作为一朝之政掌权者,会对兵部和神武禁军的专横跋扈熟视无睹。尽管他一继任就挑选了建议与翼国结盟的户部侍郎杨宇宣担任对外钦使,但以李义为首的北玄派将领却更加倾向于禽国,且把持了九州北方多数州郡的总兵位置。

永和六年,当初次九州大战爆发后,大靖王朝即宣布中立。但是,由于种种历史原因,晴海四国的震波还是不可避兔地传到了这片古老的九州大地。永和六年五月初五,禽国虎狼军抵达落天涯,对盘踞驻扎的鲛人国碧水军发动了进攻。这时,大靖王朝中已经有人提议朝廷要出兵加入盟国阵营,他就是当时的天和城总兵李义。到了永和七年三月十八,由于翼国放弃了中立,因此,不仅朝中将领,也开始有一部分文臣介入了主战派的行列。要求对鲛人国断交的呼声甚嚣尘上。

天府十五年九月初十,已经改任为詹事府詹事的南宫狄到少保府求谒李义。李义正和一名请回来的棋手弈棋。他让客人在前厅等候,然后披头散发、慢悠悠地走出来相见。

这位年过五旬的太子少保,在朝堂上混了二十多年,却依然还是懒懒散散、邋邋過過,头发蓬乱,衣服的胸口敞开,神情疲倦,面带病容,这和他严厉、暴躁的性格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使任何人在一见之下都会感到他的古怪和苍老。

“你来啦,有何事啊?”他问这句话时,只拾了拾眼皮,并没有改变那种模糊、阴沉、毫无生气的表情。

“刚オ从鲛人国使者那里传来一个消息,说翼国已经准备和鲛人国断交,这就意味着他们放弃中立了。”南宫狄说,如果我靖朝不参战,恐怕战后就无理由参与到谈判议会,那落天涯就等于俎上肉,任人宰割。

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李义,在那张蜡像似的面孔上竟毫无反应。他想,要么他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要么他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李义的确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耷拉着眼皮,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说:“你说得不错,起草一纸奏书来,由我去对丞相和内阁细说。”

南宫狄松了一口气,其实,他早已把奏书拟好了,这时立即呈上,李义很快地浏览了面遍,表示同意奏书中的主要观点

“大靖王朝如仍守中立,即是孤立,勿论战时战后,匪惟不能与各国立于同等地位,且一切不能与闻,受人处分而已。”他特意用朱砂毫笔把以下这段文字圈了起来:“我朝若决定参战,当分步骤:1.劝和;2.断交;3,宣战。但对外策略,虽分步骤,而宗旨仍是一贯,劝和后,即须断交,断交后,即须参战一经发动,便有不能中止之势。”他在旁边批了四个字“至理名言”。

在内阁议事上,辅臣们对劝和、断交二事没有任何异议。这颇出乎李义的预料之外,他原以为会有少数辅臣持反对意见,却不料大家众口一词地表示赞同。

李义和户部侍郎杨宇宣便到丞相府向公羊克禀报商议情况。公羊克对参战毫无兴趣,他唯一的希望是尽早实现九州南北和平,通过南方各诸侯势力,打破北玄派对朝廷的一统局面。

然而,碍于目前所处的实际环境,他又不敢和李义翻脸。于是,他便常常处于一种矛盾、沮丧的心理状态之中。这时,他的情绪十分低落,也没去注意听他们说些什么。最后,他带着厌倦的神情举起了右手,“杨大人是对外行家,当然不错。但只是断交一事须由朝会议決。”那儿人多嘴杂,是拖延时日的好地方。

杨宇宣说,断交不是宣战,似乎不必通过朝会。公羊克反驳说,虽然不是宣战,但关系九州外交的大事,还是“慎重一点”为好。李义受到内阁议会的鼓舞,同意将断交方案放到朝会讨论。

然而,无穷无尽的纠纷就从这里开姈了。

李义是个办事讲求效率的人,他当即邀请众多大臣到少保府后花园进行商议,将内阁的意见略作陈述。大臣们立即争论起来,这些人总是擅长于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这是李义第一次领略到大臣们那种喋喋不休的争论的可怕之处,争了半天,原来大家的意见都是一致的,同意对鲛人国断交,但宣战则要慎重从事。

当李义离开后花园时,他对杨宇宣说,“走出这里,真令人有大病初愈的感觉。”他用充满轻蔑的口吻把大臣们形容为只求坐吃等死的废物。

朝堂方面,憎恶李义的不乏其人。吏部侍郎萧左就是其中之一。在批准断交方案的关键时刻,他插了一手。他把由另一位同僚写的奏书呈送到公羊克的案头。里面揭发出天府初年至今李义暗通晴海各国并接受各国贿赂的证据,特别是与翼国。

对此,公羊克一直毫无所闻,他感到满心疑惑。“李少保要作甚!”他问。“我也不大清楚,”萧左支支吾吾地回答,“不过,有人说,李少保是为了筹备资助,建立北玄南伐军,将来作统一九州之用....”

“岂有此理!”一涉及到南北问题,公羊克的郁愤之情便忍不住爆发出来,“他们整天高喊什么断交,宣战,原来是为了对付南方!”他一向以南方领袖自居。

当李义率领内阁全体大臣来到丞相府,请丞相在对鲛人国断交圣旨上盖玺印时,公羊克的情绪仍然激动不安。“李少保,”他以少有的直截了当的口气说,“此事应当再详加考虑,不必匆忙盖印。”

李义吃了一惊:“丞相不是同意断交了吗?怎么又中途反悔?”

“你,你去间禽国吧!”公羊克生硬地说。

“什么?”李义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丞相什么意思?”

“我问你,永和六年,禽国刚抵达落天涯时,我朝曾提议助其进攻鲛人国,遭到他们拒绝;后来我朝又提议参与战事,仍遭他们反对。现在忽然又劝我们参战,李少保怎么不去责备他们反悔呢?”

李义哑口无言。他有个怪病,每逢盛怒之际,鼻子便会歪向一边,这时,他的鼻子已经歪过去了。不过,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阴沉沉地注视了公羊克片刻,然后蓦地转身走了出去。

这时,公羊克才发现他以一种极其轻率的方式和太子少保公开决裂了。这使他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惊慌和后悔。李义显然不是那种唾面自干的人。

果然,有步骤的反击很快就出现了。当天夜里,李义乘少保车驾到越州去了,内阁辅臣武英殿大学士参千之及多位内阁辅臣同时向朝廷告假回家。这是内阁第一次采取告假回家的办法和丞相府对抗。公羊克无奈只能就此妥协了。

数日后,他在对鲛人国断交的圣旨上盖了玺印。然而,这仅仅是一切的开始。内阁与丞相府之间的冲突似乎注定是不可避免的。

自断交圣旨盖印后,便有一班主和派指责丞相公羊克措置失当,指责李义名为太子少保实为靖朝家贼。其中包括一部分帝党心腹,他们和南方各诸侯都一样,非常讨厌北玄内阁。公羊克听着这些指责谩骂声,不禁又对自己的让步感到懊悔,性格儒弱的人,总是摇摆不定。

不过,李义却从来不去理会那些反对他的声音。他是实干家,他主张“行动高于一切”。从越州回来后,他立即向公羊克提出,既然已经断交,那就意味着必须公开宣战。

“不,”公羊克再一次表现出那种寄希望于侥幸的固执,“绝交是最后一步。宣战,万万不行。”

李义冷笑着说:“丞相莫非又是听了什么人的挑拨,才如此横加反对。”

公羊克忍不住大声训斥:“宣战!人家在晴海那里打,干你们什么事,值得这般热心!”

李义轻蔑地反问:“丞相,你说干我们什么事呢?”

公羊克也冷笑一声:“李少保,这件事你我心中有数,大概也用不着我来明说了吧?“

李义在公羊克脸上看到了一种不常见的轻蔑和讥讽神色。他感到一阵胸闷,血直涌上大脑。于是,他做了一个和上次完全一样的动作,迅速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公羊克以为他又要跑去越州,但他却没有这样做,而是命令九州北方各将领入天和城表决参战,这显然是准备用武力干预朝政。

当夜亥时,南宫狄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在犹豫一阵之后,还是赶到少保府,他想,即使把李义从床上拉起来也要制止他的胡作非为。然而他到了那儿,才发现李义并没有睡党,因为他刚一走进客厅,便看见李义披着一件长衫从书房出来。

南宫狄大吃一惊,以为自己看见了一个疯子。

李义整个脸庞都是歪扭的肌肉不断抽描,两眼通红,闪着怒光。南宫狄吓得有点语无伦次了,但他还是劝段李义不要让将领们入城:“因为对外大事,不是他们所能了解;只怕此风一开,将来会有不可收抬的一日。”李义只是以神经质的冷笑作为回答。

七日后,九州北方各州郡总兵陆续入城。城门外每天都在举行欢迎仪式。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少保府,现在忽然间变得车马暄闻,高朋满座。

这时,公羊克才真正感到事态的严重。他又开始始犹豫不决了。“我们是不是把他们逼得太甚了?”

“现在是他们在逼我们”夜双鹰愤怒地说。自从他被神武禁军关押,吃了几位将军的老拳,便对北玄派将领恨之入骨。

公羊克转身问萧左的意见。这位老于世故的吏部侍郎说,他不相信将领们会带兵攻打天和城。

公羊克问:“你的意思是不是不理他们?”但萧左还是拐弯抹角地回答:“现在朝廷是站在丞相一边的。”

公羊克听完劲头又鼓了起来。

在参加北玄派将领集会的总兵中,也不是人人都赞成参战。怀州郡总兵古赫冲在动身时,曾向九州各界广发告示:称大靖王朝如果参战,必定会吃力不讨好。途经越州时,他又把主战派的大文胆慕容书痛斥为“文妖”。入城之后,他不去拜谒李义,却先入丞相府向公羊克请安。希望保挙自己的儿子为军中将领。

然而,公羊克对他的反战言论毫无所闻,只知道凡是参加北玄派将领集会的人,都是为逼宫而来的。因此,他对古赫冲也同样充满了憎恶之情。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便简单地告诉他,作为一方总兵,肩负镇关守边重任,不该卷入北玄派将领集会中去。“你的儿子懂兵法吗?等他学会了,再来为将。”公羊克讥讽地说。

古赫冲勃然大怒,认为这是一种不能容忍的侮辱。在次日的北玄派将领集会上,他推翻了过去的所有言论变成一名激进的主战派分子。他说:“如果大靖王朝再不参战,其必然后果就是亡国灭种。”

也许由于李义那坚毅不拔的个性和勇于负责的精神吸引了所有将领,一些原来反对参战的人,现在都站到了他的一边。

在将领集会上,李义取出一幅白缎,上面写着“拥护太子少保对外策略”十个大字,请大伙签名。所有与会将领都毫不迟疑地提起了笔。

这是一个非常动人的时刻,它表明北玄派还是个团结的整体。

在后来的几个时辰里,大伙都竞相以嘲讽丞相为乐事。怀州郡总兵古赫冲又重提了永和十年时的旧事:“公羊老贼被仙宇九宫的道士们从床底下拖出来,用剑指着脑袋当将军。”他的话引起了一阵哄然大笑。

“这回咱也用剑指着他的脑袋盖玺印吗?”有人问。

“不,这回要是他不识时务,咱们就赶几百匹战马进他的丞相府,把丞相府变成马厩。”

很明显,冲突升级了。已经演变成朝廷和将领之间的较量了。公羊克必须抗住来自九州北方各地军事势力的联合进攻,这种斗争几乎可以说是肯定无望。

公羊克夜不能寐,在府院中独自徘徊,他仰望着一天繁星,几十年前的如烟往事又涌上心头。最使他难忘的是永和十年,他担任都督的苍云战船在晴海中起火、倾覆沉没的一霎间,他所体验到的种种心情。一个人漂浮在晴海之中,四顾茫茫,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那种绝望和恐惧的感觉,是言语所不能形容的。

不过,即使在那个时候,他也从未放弃过一个念头:他会获救的,奇迹会出现的。后来,他果然获救了,救他的人就是现在的水师总督左行舟。受到这些往事的鼓舞,他的心变得安定了。他永远是一个相信奇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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