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偶》免费试读_一朵枫花
没有名字的故事
王建军跟那些路边形形色色的40多岁中年大叔一样,有一个年代标志似得的普通名字,有一张普普通通的脸:粗眉小眼,宽鼻厚唇,方脸美人尖,饱经岁月洗礼的抬头纹诉说着他生活的艰辛,总之就是看一眼扔到人群里再也找不出来的那种。他还有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工程技术员,说白了就是比农民工地位高那么点的入门工程师,对于他这种大学都没上过就半路出家的技术人员,已然是一份不可多得的好工作了。
四月份的华北平原就像一个青春期的小姑娘,没有太多的娇羞,也没有过分的热情。4月2日,一个普普通通的星期五,王建军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家,骑着那辆普普通通的“飞鹤”牌电瓶车,经过小区楼前时跟在楼头乘凉的郭大爷打了声招呼:
“郭大爷。”
“哟,下班了,买不少好东西啊,”郭大爷笑呵呵的说道,车框里的不仅有好几种蔬菜、排骨,一个黑色塑料袋里还隐约露出了一条鲫鱼尾巴时不时的扑棱一下,让人吓一跳。
“给闺女做顿大餐?”
“呵呵,这不这两天快小中考了嘛!”
要说王建军这个普通男人有什么不普通的地方,那可能就是他的女儿——十五岁的初中女孩王映乔,街坊邻居都叫她“小乔”。女孩天生丽质,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不仅有着二八少女的青春活力,也长了一张男人惊艳女人嫉妒的美丽面庞:高鼻梁、瓜子脸,明眸皓齿、臻首娥眉。大家都很疑惑,为什么老王这张大众脸能生出这种美人胚子,甚至都怀疑小乔是不是他亲生的,或者说是他老婆基因优良?
当然,这个小区、这栋楼的住户是没机会验证自己的猜想了。因为,老王的老婆,或者说“前妻”早几年前就离他而去,追求更高层次的生活了。不过有“小乔”这颗掌上明珠,他也算有了精神的支持和生活的盼头,更何况,小乔不仅生的温婉可人,也非常的乖巧懂事。不仅成绩优异,还从不问父亲要这要那,甚至还主动承担家里的一些家务。得女如此,这让老王在欣慰之余,更加的对上苍感恩戴德。
常年的重体力劳动让老王爬个7楼都累得有些气喘吁吁。终于,提着几个沉重的塑料袋和“飞鹤牌”电瓶来到了家门口。打开门,还没来得及放下包裹,就看到女儿的黄色条纹书包静静地躺在沙发上,这倒让老王有点诧异:才五点多小乔就放学了?有点不合常理,于是他喊了一声:
“小乔,你回来了?”
没人回应。
“小乔?”
家里依旧安安静静,这让老王感到有点奇怪。但他旋即就想到,莫非女儿放下书包后去楼后面的同学家玩去了?以前有过先例,那是小乔7岁的时候,女儿刚上了小学认识了一个好朋友,是她的同班同学丽丽。有一天小乔放学去丽丽家玩一种小霸王式的插卡游戏机,里面有个叫“非常热舞”的游戏在当时很受女孩们的欢迎。
那一天,小乔很晚才回家,急的老王如热锅上的蚂蚁,什么拐卖儿童、意外车祸、绑架勒索全都想象了一遍,就在派出所民警做完笔录之后小乔回家了,老王一个健步冲到她身旁一巴掌就扇了上去,还没等小乔反应手就到了她脸上,却只是抚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儿,“你这孩子,去同学家玩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急死爸爸了。”
也是,小乔就是老王的命根子,他怎么能下得去手呢?不过,小乔今年都十五岁了,不会这么不懂事了吧?
青春期的女孩,谁知道呢,老王苦笑了一下。
突然,他似乎发觉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的目光在客厅里来回扫略,最终停在了女儿书包上的一个挂饰上,那是一个颜色介于黑灰之间的玩偶,两只黑色的眼睛,嘴巴咧开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看起来诡异异常。前几天每天目送女儿出门,好像从没见过这个玩偶。也许是他太粗心?但他立刻否定了这一猜想,看来是今天才有的。但是,先不说这只玩偶根本不符合女儿的品味,小乔本来就不是一个爱乱花钱的女孩儿,甚至从来不问老王要零花钱,她是怎么得到它的呢?也许是同学送的礼物?老王想不到哪个孩子会买这么怪异的玩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接着,他将大包小包提到了厨房,准备先处理一下那只活鱼,给女儿煲个鲫鱼汤。
这时,玩偶的嘴角似乎换了个难以察觉的角度,笑的更诡异了。老王还不知道,普普通通的日子即将一去不复返,一个匪夷所思的阴谋正在缓缓的拉开序幕........
消失的玩偶
冰冷的不锈钢菜刀插在案板上,旁边躺着一条青鳞白肚的鲤鱼,疯狂的扭动自己的身躯,就像一个即将上刑场的囚犯在做着垂死的挣扎。无情的“刽子手”——老王,缓缓地举起菜刀随即将刀面重重的拍下,鲫鱼完成了它最后一次的扭动,被拍晕了。
老王熟练的从鱼尾处将鱼剖开,刮鱼鳞、去内脏、抽鱼骨一系列的动作流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说起来老王也算的上是个居家好男人、十全好爸爸。他白天在工地上奔波忙碌,晚上回家洗衣做饭、收拾家务。
这也算是他的“前妻”造就了他,自从十年前他老婆弃他而去之后,他就担负起了抚养女儿的全部责任,那时王映乔才五岁左右,在经历父母离异后小乔竟然出奇的冷静,也没有问父亲为什会这样,妈妈到底要去哪。只是从那以后小乔似乎更听话,更懂事了。这让老王既欣慰又怜惜,由于他们的情感破裂让小乔从小就不得不成熟起来,坚强的面对那些理应不该她面对的事情。这也是这么多年来老王拒绝了那么多街坊邻居、同事朋友各种“保媒拉纤”好意的原因。
其实,只要小乔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成长就足够了。他自己孤单寂寞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更何况,他也不觉得孤单。
天然气灶上,隐约的能看到炖鱼的锅里翻腾着愉快的气泡。大量的水蒸气从锅盖与锅身的缝隙间争先恐后的挤出来,逃出生天。老王从对过去的回忆中走了出来,转身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已经六点十来分了,女儿还没有回来。他开始有点觉得女儿“去同学家玩”这个想法似乎有点站不住脚。他的心开始像那口锅一样,有点焦躁。
他来到客厅,看见沙发上躺着的双肩背包,想到:既然小乔回来放过书包,那么街坊邻居说不定会看见她,不如去问一下。想到这里,老王也没有换下拖鞋,拿起了家里的钥匙就匆匆的下了楼。
血色的残阳在天边若隐若现,躲在流苏一样的云彩后面藏匿她最后的光芒。老王来到楼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马扎上郭大爷的背影,手中的两个大理石球溜溜的转着。老王走上前去,问道:
“郭大爷,你刚才看见小乔了吗?”
郭大爷手中的球停了,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什么也没说,两眼却直勾勾的盯着前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地上只有一颗刚发了嫩芽的小杨树,和一盆只有土的旧花盆。
“这孩子,把书包放回家就不知道去......”,老王继续说道。
“要醒了?”
郭大爷突然打断老王的喋喋不休,说了这三个字,但没有看他。
“什么?”
老王一脸茫然,有点不知所措。
“郭大爷,我是问你有没有看见我家......”
“要醒了。”
这时,郭大爷的脑袋缓缓地,机械地转过来对着老王,眼神还是直勾勾的,但目光的焦距似乎不在老王脸上。
三秒的沉默,郭大爷把脑袋又缓缓的转了回去,看不见眼神。老王也从尴尬中回过神来。
“唉,人老了,有心事吧?”他这样想到。他决定不再打扰郭大爷静思,转而四下张望看有没有别人供他询问。可惜的是,除了形色匆匆的过往路人,似乎没有一直在这里待着的人了,老王有些失望。
他随即决定回家再等等。于是,他自顾自的告别了郭大爷就上了楼。
取出钥匙,打开门。老王赫然发现,门口女儿的一双小熊拖鞋不见了。这时,厨房里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王映乔清纯可人的面庞出现在了厨房门口,笑靥如花。
“爸,你又给我炖鱼了?”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鲫鱼汤。
“你这野丫头,又跑哪去了?只见书包不见人!”老王心中大松了一口气,脸上却故作嗔怒。
小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让她绝美的容颜又增添了几分可爱,“刚才我看到刘奶奶在楼道里搬一个很沉的柜子,我就去帮了帮她,顺便帮她收拾了一下屋子,没想到这么久。”小乔抱歉道。
刘奶奶是这栋楼的二楼住户,孤寡老人,儿子几年前在工地上出了意外,成了植物人。老人家无依无靠,但是街坊邻居都很热心的帮助她打点生活上的事,倒也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最近几年似乎时不时地有点老年痴呆了。
小乔果然还是懂事的。老王之前还误会女儿贪玩,这样一来似乎也没有那么多的理由来责怪她。
“以后这种事记得给我留个纸条啊,到处的找你。”
“知道啦~”又是一个甜甜的笑容,随后消失在厨房的门口。
这时,他突然想起那个书包上的玩偶,张口问道:“对了,你书包上的玩具......”,他突然呆住了,因为他目光所在,书包上竟然空无一物,玩偶不见了。
难道是她回来的时候收起来了,不想让他知道?或许她还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或许,小乔有了什么小秘密?他摇了摇头,今天已经怀疑过女儿一次了,这次他决定相信女儿。也许是这几天工地活重,有点累了。厨房里的水龙头的水哗啦哗啦,小乔在帮爸爸洗菜,似乎没有听见那半句话。
今天的晚餐,有小乔最爱的鲫鱼汤,吃的很开心。小乔跟爸爸说了说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他们有说有笑,似乎一切就要这样过去了。
但是这天夜晚,老王一反常态的做了个梦。
一条青鳞白肚的鲫鱼,悬在他的脸前跟他四目相对,鱼脸有点扭曲,似乎被什么钝器给砸歪了,外翻的鱼肚子下面稀稀拉拉的挂着鱼囊和鱼肠,说不出的狰狞可怖,它张着它O型的大嘴。然后,从鱼嘴里竟然蹦出了一句人话!
“为什么要杀我!”
老王梦中惊坐起,一身的冷汗。不知为何那双死鱼眼一直萦绕在他的眼前、脑中,挥之不去。他从来不信什么牛鬼蛇神,也不是第一次杀生了,死在他手上的鱼多如牛毛,哪有像今天这条鱼一样“怨气”那么重?更诡异的是,他总是会将这对死鱼眼联想到下午郭大爷那对木木然、直勾勾的眼神。他不知道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甚至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似乎即将要发生什么大事。他定了定神,苦笑,都一把年纪了,还胡思乱想什么。明天还要测距、放线,等待他的又是一天劳碌,还是好好休息吧。
伴随着那对死鱼眼,老王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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