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砺天剑诀》——车五进二

1横空出世

国朝二十四年，天下大旱，至于六月中，旱情已蔓延四州。其中，以云中、并州、灵州最重。

时，三州赤地千里，寸草不生。致令辖境七百余万户受灾。

随后瘟疫并起，灾民死亡太半，数达千万。百姓挈儿带女，外出逃荒，三州遂十室九空，百里无人。

对于此祸，后世史书一笔带过：二十四年，云中、并州、灵州大旱，粮尽，人相食。

此时，恒山一个挺绝的山顶正站立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旁边还带着一个两三岁肉嘟嘟的小孩子，看着煞是可爱。老人望着山下成群结队的逃荒灾民牵儿带女逶迤走过，叹息不止。

忽然，队伍中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小孩慢慢的倒了下去，那小孩看起来同样也是两三岁的样子，只是却面有菜色，黑瘦矮小。

老人落入眼中，未见如何动作，人已经来到倒地的妇人身边，一把将那孩童抱在手里。再看那妇人已经气息全无。老人摇摇头。伸手冲着妇人尸体轻轻一挥，那尸体顿时化为飞灰，消散于天地之间。

隐隐中，妇人的灵魂朝着老者深深一拜，之后似乎了无牵挂，随即消失不见。

可令人诧异的是，周围走过的人似乎对这里发生的这一切根本看不见，只顾着低头走路。

三年之后，恒山绝顶之上，一个老者带着两个孩子结庐而居，那两孩子都已经五岁多了，俱是活泼可爱、身体健壮。

此时那两孩子都身着一个大红的肚兜，正在山上玩耍。两个孩子性格迥异，一个看起来相对文静一点，剃了一个光头前面还留着一个抓鬏，文静的叫春早；一个更加淘气，却是梳着一个朝天小辫。淘气的正是立秋。立秋就是那个逃荒妇人的孩子。

二人自上山以来，只是刚开始由老者熬点米粥喂食，以后逐渐的被老者喂些千奇百怪的东西，慢慢的就对这食物开始不怎么贪恋，只是逮着可口的一顿吃个半死，也未见有何不妥。没有可口的十天半月不吃也是无妨。

那老者就是二人的师傅，被山下人称为元元道长，据说已是寿过千岁，平日里很少下山，只在那庐中枯坐。

说是师傅，也不曾正经教过二人什么本事，平常手里总拿着一根指头粗细通体发亮的乌黑藤条，立秋偶有犯错，便将手中藤条对着立秋全身挨着抽打一遍。

怪的是每次抽打，顺序都不会变，先从腹部抽起，依次向上，抽过头顶之后便将身体翻过，再从背部抽起，再然后是四肢，全身无一片地方漏过，而且抽打节奏也似乎合着某种玄妙的韵律。

被抽打的立秋除了皮肉刺疼之外，体内会有一股滚烫的热流顺着抽打的部位缓缓流遍全身。更奇妙的是，每次抽完最后一下，全身刺疼立止。而且浑身流淌着暖洋洋的气息，说不出的舒爽。

到最后，元元道长便懒得自己动手，只是命令立秋按照抽打顺序自己动手，偶有位置不对，元元道长手中藤条略一指点，立秋的手便不由自主的落在准确的位置，分毫不差。

而到了背部，立秋自己抽打不到的位置元元道长同样只是用藤条在立秋身上某个位置轻轻一点，立秋的手臂便以一个非常怪异的姿势不可思议的拍打在那位置。

久而久之，立秋便将每次顺序及位置牢牢记住，即便老道没有责罚的时候也会自己时不时的拍打一遍，最后也就习以为常。

而对于春早，元元道人却是耐心好了不少，也许是因为春早本身比立秋文静的原因，所以元元道人从未责骂过春早，更别提抽打。

元元只是教给一些奇特的口诀，让春早一边默诵一边心意沉静，意念随着口诀慢慢流转，虽没有明确告诉春早有何作用，但春早每次默诵便觉神清气爽、精神焕发。

所以春早只要有空便随时随地默诵几遍。

同时与立秋不同的是，元元还为春早准备了不少书籍，嘱咐春早没事的时候多多看书。

日久天长，两人受元元道人教导，经常有意无意的习练这些练气小法门，不知不觉便功效渐现。强身健体的同时，二人修为也在与日俱增，只是二人却并不知情。

如此，一段时间之后，二子较之从前俱各长大不少，身体也比以前更是强壮，两人也从之前的肚兜换成现在的一身小小的道袍，虽然不甚合体，但却更衬的俊气外露、英武不凡。

忽一日，元元道长心血来潮，将一本拳谱、一本剑谱随意丢给二人，并嘱咐二人：春早性格内敛重在拳谱，立秋锋芒外露重在剑谱。而且难得解释一下：凡拳谱，意在强身兼备防身，与春早性格相似。而剑法意在杀敌所以杀气外露，最合立秋气性。

二人简单的翻了一下，发现剑谱和拳谱都没有名字，看着陈旧不堪，却胜在完整。

元元道长给二人解释完毕之后，又传给二人一部轻身口诀，二人本就聪明绝顶，念了几遍便熟记于心，元元道长便将二人轰了出去，并告诉二人三日之后考较轻身功夫，如不合格必然严惩。

二人早知元元道人性格，所以自然不敢懈怠，拿了剑谱和拳谱赶紧离开。

两人离开茅庐便先埋头苦练轻身功夫。春早比之立秋做事更为踏实，三日后便练的有模有样。加上本就内功修行的底子不错，所以纵身一跃便是七八仗有余。

而立秋虽然同样惧怕师傅，但却并不怎么上心。

到了考较日期，春早轻松过关，立秋却只能跃起一丈多点，元元道长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立秋提在手里，走到庐前悬崖边，一把扔了下去。

那悬崖深达千丈有余，深不见底。

掉落下去的立秋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响起，低头往下一瞅，深不见底。立时吓的三魂掉了两魂，慌乱中急忙运起轻身诀，但临时抱佛脚，自然于事无补。

此时身体却不住下落，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绕是立秋胆大也已经绝望，他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

2二子下山

立秋被元元道长扔到深谷之中，身体不受控制的急速下坠。

随后立秋耳边传来元元道长的声音：“涌泉、委中、承肤、秩边。”立秋闻言立刻明白这是身体穴位名称，惊慌之中，也不及细想，只是下意识的将体内真气顺着师傅指点的这几个穴位依序运行了去。忽然，身体止住下落之势，变得轻盈不少。

那元元道长见状便扔下还在缓慢下降的立秋不管，自顾自的走回草庐，继续枯坐。

而春早也一样吓得不轻，趴在悬崖上望着立秋大气不敢出。

立秋见下落速度变慢，胆气自然壮了不少，这才有功夫细想一下那轻身口诀，加上之前运气经验，也算是福至心灵，略一试着运气，身体立刻浮了起来，如同在空气中游泳一般。

立秋见身体不再下降，才认真思考起解决方法，他尝试控制着身体落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面，虽然歪歪扭扭，但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落了上去。

然后再抬头望望上面，发现几下功夫，已经落下百丈有余，再仔细打量了一下上面，见有几个微小凸起，刚好能做个落脚点，便壮着胆子纵身一跃，发现身体不负所望，轻飘飘的落在上面。

虽然姿势很不雅观。

就这样，几个起落之后，立秋离悬崖顶部越来越近，到最后，身形竟是说不出的曼妙。运气也更加纯熟。到最后几下，身形竟一下子跃起几十丈有余。

趴在上面的春早见立秋脱离危险，也松了口气。连回道草庐枯坐面无表情的元元道长也不住暗暗点头。

那立秋跃上悬崖，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一见春早就是一阵得瑟：“嗨！春早，怎么样？比你帅气吧？”

春早一阵无语，反手一巴掌又将立秋拍下悬崖，只是这次春早有意无意的将立秋头顶的百会穴顺手封了起来。

掉落悬崖的立秋正要翻身跃起，才发现气行不畅，再看才发现百会被春早封住，气的立秋一边大骂，一边运气冲穴，只是这次，时间有点久，再迟一会儿，可能就要落到谷底了。

春早也不管不顾，走到山顶去练习拳谱，气势汹汹的立秋飞上悬崖，看到春早又一下子没了脾气，见春早在练拳，便又兴冲冲的加入进去。

如此，又是一晃一年多过去，二人俱已长到六七岁的样子，身体也更加高大，比之一般的同龄儿童要整整高出一头。

总是少年心性，师傅不理他们，他们便整日与那些蛇虫猛兽混在一起，只是玩耍，并不觉得乏味。

而且因为习了轻身功夫，能去的范围更加广大，加上二人天赋，别处的那些猛兽也不伤害他们，也伤害不了他们了。

二人的拳谱和剑谱也一样没有落下，兴趣所在，所以都是特别用心。

也正如元元所说，两个人中立秋更喜欢剑术，所以心思大部分放在剑谱之上，开始时，立秋只捡个树枝削个木剑，但总是折断，于是便偷偷的将元元道长平常用来打他的那根乌黑藤条偷来，却是怎么也削不动，于是索性将师傅法剑一并偷来，削作一把木剑，那木剑做成以后再没折断过。

而春早则兴趣全部在拳谱之上。当然两人也同样都习了剑法和拳谱，只是各有所重，而且也没个比较，自然不知道威力如何。

又是一段时间之后，元元道长又将二人喊道身前，然后吩咐二人：“为师要下山了却一桩旧日因缘，可能要走上一段时间。为师走后，你二人不可贪玩误了修行，为师教给你们的拳谱和剑谱还有那些练气的法门，定要勤加练习，切不可懈怠。”

二人听了都不住点头应承，其实心里却是高兴异常，虽说老道平时并不怎么管着他们，任由他们胡作非为，但老道在跟前，始终还是碍手碍脚不能尽兴，如今听说老道要远行，而且还是走一段时间，自然暗喜。

所以嘴上百般不舍，心里却巴不得老道赶紧走了省心，老道岂能看不出他们心中所想，叹息一声便转瞬不见。

这下子二人没了管束，昏天黑地的由着性子玩耍，着实开心了几日。

可惜，过了几日，便开始无聊，这时才想起师傅的各种好来，念叨起师傅，于是再玩不上心，整日里垂头丧气，只是闷闷不乐。

倒是二人虽是顽劣，但元元道人的叮嘱一发不敢忘记，每日的修炼一丝没有拉下。

如此，山上过了几日食不知味，寐不甘寝的日子，二人再也坐不住了，一合计，便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下山去找师傅。

二人一拍即合，说走就走，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只是春早拿了点山货，立秋背了把木剑。然后将元元道长交给他们的拳谱和剑谱贴身收好，又从山上唤了两只大鸟，一人一只，乘了就下山而去。

时光匆匆，二人自下山已经半月光景，山上一如往常，只是少了二人那些虫蛇虎豹倒是自在不少，但山下却是另一番风景：

此时，山下作为东土大陆第一大魔道宗门阴阳宗五大分堂之一的音律堂设在灵州的最外围的一个堂口内。

春早和立秋满身血迹，看着一地的尸体默默发呆，这些尸体都是音律堂弟子的。被二人尽数诛杀。

而站在他们旁边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小丫鬟在旁边催促道：“两位弟弟，不要发呆，我们得赶紧收拾完离开这里。”

在这之前，在这个名叫秋月的小丫鬟主持之下，他们已经将音律堂的财产分给了那些从民间抢回来的伺候音律堂徒众的女子，然后全部遣散回家。

秋月说完，二人点点头，正待离开，这时那秋月忽然想起什么，将二人带到分堂主花无忧房间下面的地下室中。

宽敞的地下室，正中间有一个不算太大的台子，那台子却奇异的发出五色光芒，闪烁不定，台子正中有一块拳头大的珠子，发出璀璨的光芒。将地下室照的亮如白昼。

春早和立秋好奇的望着台子，然后问秋月：“这是什么？”

秋月摇摇头：“姐姐也不知道，不过只知道这是个害人东西。你们看那边。”说完伸手向台子后面一指，二人一进来便被台子吸引了注意力，哪里还来得及看别处，现在见秋月要他们看。便顺着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却见那边整整齐齐堆满了干尸，看着足有上百具，看着像都是女人的。

二人哪里见过如此多尸体，差点就吐了出来。

秋月见状就告诉二人：“这些人都是他们害死的，里边有好多都是姐姐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