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子》::红尘一梦弹指间

时间:2019-05-18 11:15:10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三火三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第一章:红尘一梦弹指间

有那么一段时间,黄轩认为他被上天所钟爱,可以肆无忌惮的挥霍青春,不受惩罚。随后,又被上天所厌恶,上天残忍的收回一切,让他肝脑涂地,成了他曾最轻贱的那样夹着尾巴做人的人。

前十九年不愁吃穿,后十年忆苦思甜,老天爷最是公平。

“如果能重来,我不选李白,也不想有才,认真的,我想投个好胎。”

投个好胎,来生别做个位卑言轻的小蚂蚁···让人骂,让人踩,让人冷漠相待。

今生无望,何望来世?

一个沉浸悲观不可自拔的人,只奢求穿越重生这种好事落在自己身上。多么悲惨啊。

伟人说,与其盼望今生,不如珍惜今世。

何况他才二十多岁,快三十···

黄轩,二十九岁,曾以为天真烂漫的生活从出生能到死亡,一辈子能心猿意马,不负韶光。

后来家道中落,挫折让他一蹶不振,对生活永久性的丧失信心。三十岁这道关卡越来越近,而立之年却立不起来,旁人看着他摇头,他对着镜子丧气。成了雄心壮志包裹下的北漂人群中最没有梦想的一类,没车没房没户口,更没志气。

许三观去卖血,不是为了自己卖血,不是为了喝黄酒吃炒猪肝,是为了度过生活难关。许三观是幸福的,他做了一个男人能做的所有能做的事,扛着一个家往前走,难关到了,不过卖血,咬着牙总有奔头,最终成全了一个家。

可黄轩不知道,家在哪里,何时才能有一个家。

而奋斗?不过是三分钟热度,转眼冷水泼下,认清现实,继续意志消沉混日子而已。毕业之后,黄轩别无他想,就盼着每天早上能按时打卡,工资不扣发,晚上按时下班,饿了有口饱饭,地铁不挤,《从零开始》能更完,谈女朋友友哪敢想啊!

谁跟她谈朋友,不是为了爱情,或许是为了扶贫。

可这些小愿望,都纷纷落空。黄轩不会埋怨什么,因为太正常了,失望是常有的事,连他自己都觉得习惯。

和悲愤作斗争是日常。他按揭买了一套房子,燕京最郊区,八九十平米,还完贷款时正好产权到期。黄轩搬进去住了一天,就搬了出来,一是房子太空荡,没有人气,整栋楼住户也不多,置办的家具床上用品,新的让他害怕。二是距离上班地点太远,不太便利。于是黄轩把房子租了出去,租金不多,聊胜于无。黄轩找了个便宜的地段住着,跟人合租,好歹能有人说说话。

近年来他越发孤僻,成了蛰居族,除了上下班,就躲在房间不出门,饿了叫外卖,低迷的情绪,低到了无生望。

朋友、亲人纷纷疏离了他,逢年过节没人问候,好似从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他房贷压身,已经喘不过气。

没人愿意和小气的人交朋友,黄轩明白,他有罪,贫穷成了眼下世代最深的原罪,黄轩穷到罪无可赦。缺金少银,为难于生计,眼前的苟且让他不得不原地踏步在举步维艰的窘境。

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老板如阎王,上司是鬼差,黄轩则是任人宰割的孤魂野鬼,上司挥动鞭子,动动嘴皮子,黄轩要跑断腿,‘风里雨里,加班有你’,有时候,看着身边女同事神清气爽的被男朋友接走回家,买包包,开直播,黄轩羡慕,他羡慕这种多姿多彩的生活。

死水男向往他所没有的燥和热。

为什么不是个女人呢?黄轩想,空有金枪久不用,枪头早就生铁锈,要这铁棒有何用呢。

江河日下的荷尔蒙与与日俱增的体重迫使他成了个老实本分的人。

这天清明节,黄轩一大早起床,简单的收拾行囊,上火车往老家去了。

大概有三五年没有回乡给父母扫墓,一路上黄轩望向窗外,觉得分外惆怅。那些年少青春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留下的一草一木,被他刻意遗忘。可忽地再见,竟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相顾无相识的失落。

之前,每逢清明,黄轩都会打钱给叔伯,托叔伯帮忙祭扫,略尽孝心。外地工作不易,黄轩刚工作时,时时觉得有被炒的危险,埋头工作就怕失业。老板不近人情,早知道黄轩情况,可往往大小长假也推给他一堆工作处理,少有闲暇,欺负他是个孤家寡人罢了。

而这次清明,黄轩作为老员工,求爷爷告奶奶,软磨硬泡,总算告了几天假。合上老板办公室玻璃门,黄轩还能听见老板喋喋不休的在骂。

“没有下次!休假完赶紧滚回来工作!”

命运弄人,诚不我欺。

黄轩曾经有个人人羡慕的家,父母爱他宠她,不用动手就丰衣足食。后来这个家,一下子就没了。

记不得哪天,黄轩深夜读快餐文,卑微男主一步登天的故事写的天花烂坠,他也跟着热血激昂,追文积极。不知不觉就到了夜半时分。

书评区一位书友评论八个字‘猪脚变强,父母双亡’,黄轩觉得大有道理,恰巧黄父上厕所路过,来叮嘱黄轩莫熬夜,黄轩嬉笑着将这句话跟父亲说了。黄父当时色变,骂黄轩不会说话,讲的太晦气。

当时黄轩觉得太委屈,生了一夜气,第二天都没和黄父讲话。

谁成想,没过半个月,黄轩父母就出场车祸,双双于事故中丧命。黄轩那段时间浑浑噩噩,天都要崩塌了一样,成绩一落千丈,交了不少狐朋狗友,被人连蒙带骗,把家里所剩不多的存款花的差不多。

那段时间亲疏远近,人情冷暖都见识到,让他成熟不少。

肇事者关系很硬,打通了关节,不仅没有赔偿一分钱,还让黄家负全责,诬赖黄父醉酒驾驶,黄家掏了一大笔钱。

后来,黄轩听亲戚说,肇事者还是个9未成年的少年,开着豪车肆无忌惮的穿红灯,疾驰过市,他父母实在太倒霉了,那么多车都没撞到,偏偏他们有事,实在是命中有此一劫。

黄轩想过追查到底,但有心无力,只能不了了之。心里想念父母时,骂过肇事者,除此外,别无方法。

上了大学之后,黄轩并不引人注目,他貌不惊人,身无分文,风平浪静的虚耗了四年青春。好在高中一过,大学教育实在含糊,一晃眼四年,,买张毕业证,学校大手一挥,放你去飞。

飞是飞不起来了,火车还是坐的起的。

黄轩父母刚出事时候,家还没完全败落,黄轩选了一处上好的墓所,就在老家城北的齐山墓园,安葬父母。

到达齐山墓园时,已经下午,日头不是很毒,扫墓的人大都一早就来,此时墓园人不多。

恭敬摆上蜡烛,花篮水果。黄轩盘腿坐在墓碑旁,啰啰嗦嗦说了很多。一转眼就到了四五点钟,很晚了。装在心里的苦闷太多,这时仍觉得意犹未尽。

“爸,你生前爱喝高粱酒,这么多年没来看你,今年来看你又没带酒,你肯定埋怨我,你别生气,嘿嘿,我马上下山给你卖一瓶去。等着啊!”黄轩笑了笑,拍了拍屁股,下山奔便利店去了。

拎着高粱酒上了山,黄轩出了不少汗,一上一下,对他这个终日不运动的宅男来说,颇觉吃力,气喘吁吁,走的很慢。

就在前面,安静的墓园出现了一群不速之客。

黄轩发现,父母墓碑前立着一群青年,有男有女,神色轻松,看衣着模样也知非富即贵,这七八个人,里倒歪斜,嘻嘻哈哈的说着些什么。

“这些家伙,上墓园找什么刺激来了?”

皱了皱眉,黄轩看出,他们都喝了不少酒。踌躇半晌,黄轩没有上前,醉酒闹事最易生事,他可不想和醉鬼搅在一起。

坐在不远处的长椅,有意无意观察着他们,准备等他们散了再过去。

谁知,接下来的话却仿佛平地一道惊雷,把黄轩惊的当场呆住!

“老子那年十五岁生日,我爸教我开车,他坐副驾驶指挥,好像是台保时捷911还是宾利来着,记不得了···老子学车特别快,把车开得也快,连闯三四个红灯,我肯定慌了啊!越慌越乱。就猛踩油门,车太特么快了,老子吓得半死,后来就是这对冤鬼,哈哈,把他们撞了,车才停下,要不然老子不知道开车去哪了,开到老挝越南也说不准。倒要谢谢这对冤鬼,不然我现在也没法喝酒啊跟你们!”

青年又灌了几口酒,把花篮水果踢开,一屁股坐在墓碑前面。

“有十年了吧,我爸摆平了这件事。他心里一直觉得有愧,又怕让人知道,还不是个伪君子!杀就杀了,撞就撞了,比我有钱我就给他偿命,没钱没势,死了也是白死!谁管呢?”青年笑的如此开心,黄轩的心却一直在向下沉。

沉到了谷底。

“周哥,你别说了,在这地方说这种话,不好的!你不怕遭报应?”有人劝说。

青年酒喝的大了,更显猖狂,“我这条命自有天收,怕个啥,你们胆小你们走,说什么鬼神!”

和醉酒青年一同来的的朋友们这回不说话了,跟着周公子混吃混喝,是图个享乐,也不能昧着良心,坟前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啊。

再者说,杀了人还能如此坦然,该是何等样人,这会儿看他醉酒都觉得瘆得慌。

“周哥,我们先走了!”

“走吧走吧,我跟这俩鬼聊一会,我们……有缘哈哈!”

那醉酒青年乘着酒意,耀武扬威,癫狂的在黄轩父母墓碑前大笑起来。

狐朋狗友见状,一哄而散,留下醉酒青年独自倒头睡在墓碑前。

若这时,还能忍下去,就不为人子!

黄轩握紧了拳头,眼中只有无穷的悲哀,就是这样的渣滓,夺去他父母的生命,毁掉他原本其乐融融的家。

可恶!

黄轩忽然有所觉悟,心想:人从生下来到死,也就百八十年的事。我活二十九年,真活够了,不痛快的日子过一百年也是遭罪。爸妈被人害死,以前我不知道,还能装作不知道,现在知道仇人是谁,他们毫无悔意,痛快的很。我咋能忍的下这口气,这仇不报,我就是一辈子的缩头乌龟。

拧开酒瓶,黄轩把本作祭祀的高粱酒,一股脑灌进肚子里,咕咚咕咚,刺激的酒味让他几乎立刻吐了出来。

狠狠摸了摸脸,黄轩把空酒瓶拍在墓碑上,只剩一半的酒瓶顿时变得尖锐锋利起来,在阳光下发着刺眼的光芒。

慢慢走近青年,醉酒的家伙完全意识不到危险一步步靠近。

酒瓶子高高的举起,重重的落下,扎进醉酒青年的颈动脉,顿时血如泉涌。醉酒青年醒了过来,恐惧的大喊大叫,但为时已晚,随后眼神光芒逐渐涣散,最终没了呼吸。

吁……

深呼吸了几口气,黄轩稳住情绪,不能慌!

黄轩蹲下身,从死去青年上衣兜里摸出了钱包,溜了一眼,身份证在里面,默默记下了住址。

把钱包随手扔在死者身上,看了一下四周,没有摄像头,黄轩跑开了。

跑了不远,黄轩脑子一转,又跑了回去。重新把钱包捡起,揣进衣服,把酒瓶埋在远处树下。做完这一切,黄轩才转头下山。

天色已晚,黑夜成了黄轩作案最好的掩护。起码在这一夜,黄轩还是安全的,第二天一早就会有人发现周公子的尸体。

还有个帮凶,就是周公子的父亲!

在这今夜里,让一切尘埃落定。

借着残存的酒意,黄轩在夜色掩护下,有惊无险的摸进仇人家住宅楼,换了身衣服,扮作清洁工,不动声响地,诈门进去,送包庇纵然儿子肇事的青年父亲上了西天。

从头到尾,黄轩没问过说过一句废话。

他罪有应得。

黄轩竭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却做不到,连腿肚子也跟着打颤,好似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几乎跌倒在地。

房间里有把黄花梨靠椅,黄轩拖着身子坐了上去。

往后靠,往前摇,拘束的摇晃几下下,仍旧心意烦乱。

黄轩苦笑了一声,即便问心无愧,也做不到在杀人之后,惬意的休息啊。

大仇得报,黄轩杀性也散的差不多,心灰意冷,更无生望。

他没有滥杀无辜,只把照看主人家二胎婴孩的保姆推醒。

“报警!”

“啥?”保姆看着满身是血的黄轩,惊慌失措,带着哭腔说,“大哥,你别杀我,我跟你无怨无仇···”

真烦!黄轩露出不胜其烦的神情,背在身后的手中还握着带血的尖刀,手臂就要落下来。

“哇哇哇···”

婴孩不知怎地哭了起来,保姆把婴孩抱在怀里,望了望黄轩,柔声哄着孩子,摇着摇着,婴孩渐渐安静了。

哎……

黄轩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径直走向窗户,推开窗。

房里的温度太高,让他情绪一度亢奋到了极点,燥热无比,窗外的冷风嗖嗖的吹进来,让黄轩猛地打了个寒颤,身心都迅速凉了下来。

保姆在他身后,犹豫着要不要跑掉,又担心跑不掉,会被杀。

他没回头,双眼由于干燥而眯住了,没管。

“告诉这孩子,别恨我,也别怀罪别人,我有我的仇要报,这些都与他无关。让他长大以后做个好人!”

说完,黄轩从高楼纵身一跃,闭着眼睛,不悲不喜。

“爸,妈,我给你们报仇了。

你们俩等着,儿子来陪你们俩。”

前尘旧梦,醒来尽断。

咚!

咚!

咚!

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声响彻云霄,云霄下某处宏伟殿宇,其中的仆女武士大声呼喊着同一句话,神情激动

“帝子历劫归来!帝子历劫归来矣!”

就在此,深宫木塌之上,有一丰神俊朗男子,慵懒的伸了伸双臂,哈欠连天的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声,又睡着了。

第二章:十世归来仍少年

白玉京仙城,朱雀大道,春水宫。

自红尘劫消,十世灾过,帝玉氏之八帝子玉泰吾元神归来,已去三日。

按此前旧例,红尘劫后,八帝子须得斋戒沐浴,静心养神,炼化吸收红尘俗事所知所得,补全历练最后一道环节,方无有后患。而虽知八帝子闭门谢客,诸善于钻营之辈早就投贴府中,好言好语寄求门童收下,将那名刺拜帖堆积如山。

朱雀大道的百里长街上,行人如麻,有早年得道成仙之辈,有一心向道之徒,仙家云集,名人荟萃。俱站直了身子,仰着脖子,只为一睹八帝子真容。

为的独一个玉泰吾?

是看十世红尘劫的厉害!

这十世红尘劫,非肉刑小灾,乃天庭中极为严酷的一道刑罚。

从前,三界六道有序,海清河晏,万仙来朝。天规戒律凛然,金科玉律不容侵犯,触之则死。

为惩处屡犯天规而不知悔改之神仙,将其投入各小千世界中轮回转世,经历生、老、病、死、怨憎会、五阴炽盛和求不得这七种人生苦难,及种种难以想象之痛苦,凡此十世,死而复生,生而受苦,十世之后,魂魄归来,这十世的屈辱痛苦、悲哀喜悦一齐涌来,虽叫人苦不堪言,但不至死。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今日历红尘劫之艰险,千万倍于上次天地大劫之前。稍不留意,就有道心破损,魂死道消之危。

多少人因历红尘劫难而神智不清,疯癫痴傻,最后遗为笑柄。

同是红尘劫,前后威力难易差距如此,叫人错愕。

只因上次天地大劫,圣人逐鹿厮杀,伤及三界本源,以至于近年来仙道式微,灵气衰竭,大罗不轻出,准圣之上更难见。

与仙道式微相反,天道意志变强,加诸于天地的规则之力与日俱增,使得红尘劫也变得越发难渡。

仙人视红尘劫如洪水猛兽,闻风丧胆。因而帝玉氏作为共主,为示仁德,轻易不用此重刑。

前人屡犯天规者无不受此劫,却不闻一人撑得过十世的消磨。

帝玉氏虽天皇贵胄,八帝子犯错一视同仁,罪加一等,本就稀罕少见。而历经十世红尘劫归来,仿佛石破天惊,在白玉京仙城一石激起千层浪,想不惹目都难。

玉泰吾前九世红尘劫,安然无恙,早使人觉得匪夷所思。对于玉泰吾所受的十世红尘劫之轻松,白玉京中人岂能司空见惯,不以为意?于是这白玉京中人,广为传颂,把玉泰吾视作天人般,只恨得缘铿一面,未曾一睹帝子何等风采!

和许多来人一样,孟淹留不甚明白此中环节之险恶,为的是凑个热闹。今此地游人如织,热闹非凡,却非举办盛事,故而随之前来,打发时光而已。

居白玉京大不易,这话孟淹留悟透了。

孟淹留落魄京中久矣,初来时欲大展拳脚的雄心早就磨灭,贼心不死的盘桓数年,还是一无所成,眼下盘缠用尽,就要狼狈归乡。他到白玉京时日不算短,似这情景,尚不多见,由是奇怪。

随着人潮,摩肩接踵的来到正地,四下望去,只见人人翘首以盼,神色轻松,交口接耳的闲谈时,有意无意的瞥向远处那座壮伟绝伦的宫殿。孟淹留自忖外地来人,此时问明究竟,多半遭人耻笑,住脚不语,留神侧耳倾听。

过了半晌,孟淹留倒闻得片语只言,拼凑不整,仍不知所为何事,大概说,那春水宫内住着位了不得的人物,好像干了件了不得的大事,好多人等着侯着,一会儿便可以一睹其‘芳容’。

揣着糊涂,孟淹留心里暗暗犯了嘀咕,莫非来了哪位倾城绝代的仙子不成?他摇摇头,白玉京的仙民倒是闲的厉害。

等等看吧,到底何方神圣,能有多美!

宫外喧嚣,宫内悄悄。

如今春水宫帝子仙府内床榻前,数十仆人婢女愁云惨淡的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三日前帝子的的确确醒了过来,可是欢喜劲儿没多久,帝子又睡了过去,一连三日,连个呼噜都不闻。若不是气脉悠长有力,周身仙力流转平和,真要上请仙医诊治一番。

即便如此,依旧让阖府上下为他捏着一把汗。

睡到合适时候,梦自然醒来。

“大梦谁先觉?前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伸直了懒腰,玉泰吾睡眼惺忪,淡淡抬手,叫起跪了一地的闲杂人等,道,“睡了几日啦?”话音刚落,就有回音。“帝子爷这一觉,足足睡了三天三夜!您睡的优哉游哉,可叫咱们心惊胆战许久。”下人里答话的,正是府卫首领麒麟奴,他身材丈长,腰围粗壮,生就一张莽夫嘴脸,狮鼻阔口,是个精神抖擞的好汉子。双脚立地竟如铁塔一般,任凭摇撼,巍然不动。

玉泰吾听其言语,颇有责怪之意,也不发怒,他待人本就极宽厚,遂不以为忤,起身轻笑说,“好你个麒麟奴,竟怪罪到你主子头上了,真是大胆!”

若是帝子爷骂他,骂他麒麟奴狼心狗肺,以下犯上,麒麟奴可要梗着脖子顶上几句,可玉泰吾轻声慢语,也不动怒,麒麟奴却好似一身力气无处撒,难受极了,气势不由自主为他所夺,念及近来所受委屈,声音更软了下来,“麒麟奴该死···”话一出口,却说不下去。这个鹤立鸡群的雄伟铁汉眼珠子一红,眼珠子扑大扑大掉了下来。

若不是一肚子委屈,一肚子不痛快,决不至于如此不知礼数。麒麟奴早盼着主人回来,盼星星盼月亮,日等夜等,终于把玉泰吾盼回来了,可人在跟前,他却泣不成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一旁侍卫见状,低头气说,“帝子爷只管度红尘劫,不知道春水宫都被祸害的不成样子了!”

“八爷,您可算回来了!”麒麟奴双膝跪地,头扣下来,伏着不肯起。

“你这是作甚,硬梆梆一条汉子,不许作女儿态!”玉泰吾佯装责怪,忙扶起这个忠心耿耿的心腹干将。见手下人都欲言又止,玉泰吾一时间疑惑不解起来,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混白玉京这么些年,还没碰见这么胆大包天,给他委屈受的!

“万事有我为你做主!”玉泰吾叉腰站好,放出豪言。

“谁敢在八爷头上动土?”

安抚过麒麟奴,玉泰吾忽来雅兴,就要往后花园一游。麒麟奴神色有异,却没反对。

穿过流水回廊,碧瓦飞甍的殿宇之后,有玉泰吾观赏数十别家精致园林,存精去芜,耗费心力修筑好的后花园,出自他的得意手笔,可以说一草一木都带着他的心血。

不知彼岸花来了没有?玉泰吾心里想。

前一只脚迈进园子,后脚还没迈出去,玉泰吾一张俊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历劫前,他在春水宫后园开辟出一片区域,可豢养了成群的良种仙鹤玄龟,种植瑞竹灵草,奇花异果,走兽飞禽遍地,可如今,可如今全都不见踪迹!

杂草满地,坑洼脏乱,鸟不拉屎的恶地,这能是我的园子?

“一个园子都看不住!”

玉泰吾面色气的煞白,跺脚骂了几句,指着随从们大声骂道,“花呢?草呢?树呢?鸟呢?鱼呢?我养在碧波池中的王八呢?”

“没用的东西,留你们看家护院,就这么看的家?留你们吃闲饭的?”

“说,怎么回事!不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玉泰吾恨恨道。

在玉泰吾盛怒之下,众人噤声不敢言语,也只有麒麟奴有胆色讲话,他道:“八爷,您前脚历劫,后脚五帝子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就赶到了咱春水宫。我得护着你,不敢离半步。剩下侍卫不敢拦着,奴婢们拦也拦不住,五帝子带人就进了咱后花园,好好的园子,白玉京数一数二的,就这么被糟践了。”

“老五!老五!”玉泰吾咬牙切齿,“你可真是我的好五哥!”

闻得麒麟奴此言,好比仇人当面,分外眼红,玉泰吾火冒三丈,恨得牙痒。

五帝子与他同父异母,名唤玉垣昊,从小是个混世魔星,横行霸道,是无恶不作的主儿。玉泰吾知他秉性,从不与他争斗,避让唯恐不及,知他晓事,玉垣昊倒也和他相安无事。可后来不知听谁挑唆,玉垣昊魔怔一样,专与玉泰吾作对,偏来惹是生非,二人一番打斗,玉垣昊气势汹汹,找茬挑事,被玉泰吾暴走一顿,屁滚尿流的逃了。

由此,玉垣昊的宁神宫就此与春水宫结下梁子,明里暗里,龌龊不断。兄弟不和,互相殴斗之事传到玉皇处,玉皇于是大为震怒,可玉垣昊恶人先告状,让玉泰吾吃了暗亏,有理说不清,被朝臣弹劾之下,百口莫辩。

玉皇下诏,训斥其‘不敬兄父,尤失恭顺’,惩罚他历红尘劫十世。而玉垣昊为兄无行,却只小小惩处教训而已。

这个仇,玉泰吾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原想自己历劫,从前恩怨都一笔勾销,谁料到玉垣昊睚眦必报到如此地步!

可恶至极!

“五帝子明摆着冲您来的!”侍从们七嘴八舌的说起来当时情景,“凡是带翅膀的飞禽,拔毛下锅。凡是珍稀难得的奇花异草,踩踏殆尽。就连碧波池里灵龟,也遭了毒手,被捞出来挨个儿放血,一个个儿死的···太惨了!”

“钻进狗窝不敢出声的守园灵犬,也被拎出来炖了···”

扶着额头,玉泰吾给气的双眼发黑。

玉泰吾能不心疼吗!往园子里投入的大量心血暂且不提,那一草一木可都是钱啊,大部分还是有价无市的宝贝,就这么没了。

奴婢在身边,还是要保持风度、尽可能淡然的说,“都是些身外之物,浮云过眼而已,没了就没了,回头再种就是。”

眼神往荒芜一片,杂草丛生的园西南角一看,玉泰吾有点不淡定了,“广寒圣女所赠的八株寒玉竹,也没了?没留住?”玉泰吾闭着眼睛,心在滴血,回忆起含羞带怯的佳人亲手于此园种下竹子的时说的话,“泰吾哥哥,这竹子很宝贝的,下次来见你的时候,竹子若是死了,那人家就再也不见你了!小拳拳打死你哦,人家的姐妹也不会放过你的!”广寒圣女含情脉脉的说着,玉泰吾感动不已的点了点头,两厢满意,于是广寒圣女把剑从玉泰吾胯下拿开,玉兔精把玉杵收起来,吴刚把斧子也从玉泰吾脑壳上移开了。

冷汗涔涔,回想起劫后余生,玉泰吾感受到了恐惧的滋味。

罢了罢了,竹子死了,一了百了,广寒宫那妮子古灵精怪,对我图谋不轨。可她身子骨单薄的很,胸小屁股小,明显不是一块好田,种不出好粮食。

玉泰吾安慰自己,广寒宫圣女之位竞争又激烈,估计这会儿都被别人打死了把。

“广寒圣女,换人了吧?”

答案是否定的,不仅没事,而且更强了,麒麟奴同情的看着他主子,说出事实。

“那丫头还没被人打死?”玉泰吾大惊失色。

麒麟奴翻了白眼,“没被打死不说,被她打死的倒不少。上次广寒圣女斗战赛我去了,啧啧,太生猛了,对面法宝砸下来,肉身硬扛,一巴掌给人拍死!打不过打不过。这些年,死在她手里的挑战者,数不过来···”

玉泰吾猛吸一口凉气,慌忙吩咐,“赶紧问我舅舅讨个人情,他家院子里寒玉竹长势蛮好,我估计那丫头这几天就要登门,赶紧移过来种上,动作要快啊!”

等麒麟奴听命离去,玉泰吾屏退下人,裂开嘴低声笑了起来。

他的眼神阴鸷,冰冷无比,犹如一只猛虎找到了猎物。

玉泰吾轻声道,“老五,你小心玩火自焚!”

说罢,一掌拍碎了身旁石狮子的头颅!转身走出了园子。

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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