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少年终为骨》： 将死之人的遗言

第一章 将死之人的遗言

北方联盟国与几百年前一样，混乱、肮脏、血腥...除了名字从乌拉尔帝国变成北方联盟，国家体制从君主专制变成名义上的社会民主以外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变化...硬要说其他变化的话，只是随着科技的进步变革的生活方式吧，但那对于不朽的暗紫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从活人祭祀的石器时代开始，一路走了过来，恐怖的献祭、残暴的君王、无尽的战争、民族的融合，从衣不蔽体、到亚麻布编制的粗衣，再到布匹和铠甲普及，最后是现在的人人西装革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都无法掀起他一丝一毫的波澜。

平静的行走到一尘不染的街道上的他，学着其他被生活压垮的人一样，沉默不言，戴着耳机享受虚拟世界的片刻安宁，不过...很快一声惨叫打破了宁静的街道。

“啊！”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穿透了封闭者心灵的耳机。

又是二代欺负百姓的故事吗？

人们心中不约而同的一边想着，一边远离声音传来的方向，唯有无聊的暗紫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声音的来源是护城河的下方，暗紫顺着声音的看向那个地方...一个浑身是血，模糊不清的人影正躺在地上哀嚎，但声音已经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无力。

暗紫不确定那个人影还能哀嚎多久，但他完全将这脆弱的声音当做是音乐来欣赏，他摘下了耳机靠在护城河边吹着风享受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那个声音消失了。

当做是欣赏那么久音乐的酬劳，暗紫从护城河的上面一跃而下，他想要答应那个人一件事情，这是他喜欢赏赐给别人的奖励，从封建时代开始，这就是他活下来唯一的乐趣，聆听痛苦者的哀嚎，然后帮助他实现愿望，至于怎样的痛苦让他满意，下面的几个例子或许是一个标准，也或许只是他的兴趣使然。

他曾在欣赏完一个乞丐的丑态后，帮助他实现他的野心——成为炎龙国的君王，他办到了，那个乞丐开创了一个全新的王朝，一直延续至今，那是四百年前的事情。

他曾帮助一个受尽欺凌的乡下医生，完成他的活体实验，最后那名医生开创了近代医学，治愈了在三百年前根本无法治愈的黑死病。

他也曾帮助一个在战争中失去除了自我以外所有东西的可怜人，帮助他推翻曾强盛无比的乌拉尔帝国，建立了如今的北方联盟。

她帮助过许多人，数都数不清，这些人或是成为了一方英雄，或是获得了他人穷极一生也得不到的财富。而暗紫不要求任何回报，仿佛只是他们生命中的过客，当他协助完那些人之后，暗紫就会默默的、悄无声息的离开。

“算你走运了，小家伙。”暗紫吹着口哨来到了那个声音的声旁。

一个被鲜血染红的和服少女呈现在他的面前。

“还听得见我说话吗？”暗紫把手伸到奄奄一息的少女面前晃了晃问。

“...啊...龙炎国？”

“不是，很可惜，你还在北方联盟...并且你快死了。”

暗紫觉得很可惜，因为好不容易打算帮助的人却要离开了，他注意到和服少女的背上有几处枪伤，从伤口溢出的鲜血的量来看，这个少女还没死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到底是怎样的信念才能让她身中数枪都还没有放弃生的希望呢？

她顶着巨大的痛苦发出哀嚎来呼救，活下去...是那么重要的事情吗？

暗紫无法理解，他想救下眼前的少女，然后询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努力的活着，可是...他没有那个能力。

他是不老不死的怪物，不是游戏里的神圣牧师。他会一万种一千种毁灭和折磨人的方法，但哪怕一种治疗的手段，他都不会。

“呐...你有什么愿望吗？”暗紫有些惋惜的看着少女问。

“愿....愿望...？”奄奄一息的少女伸出了双手，“想去自由...自由的世界...看一眼...”

“是吗...我明白了...”

暗紫点了点头，而少女的信念终于被死亡的痛苦压垮了，她倒在了血泊之中，永远的离开了悲惨的世间。

“这是解脱，女孩。”

暗紫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放到了少女的脑门前。

随后，一阵怪异的低语之后，一个与逝去的少女一模一样的人取代了暗紫的身体，而原本有着暗紫面孔的人却倒在了血泊中，这是暗紫的替换术。

“林雪如，女，十九岁，龙炎国乡下女孩，五年前被人贩子卖到北方联盟，从事艺妓工作，因阅读了龙炎国作家白沐霖的《春笋》后，萌生了前往龙炎国看春笋的愿望，于是渴望摆脱这份工作，最后...实施了计划，但却被老板发现，并身中数枪，凭借顽强的毅力脱离了追捕，但最终...还是在今早死在了护城河下。”

春笋...

仅仅是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就爆发出了这么大的信念...这个少女，比暗紫见过的任何人类都要强大。

暗紫拿出铜镜看着镜子中的林雪如，她有一头乌黑的秀发，坚毅如玉石般的眼眸...毫无疑问的说，她的外貌符合暗紫的审美，她的人生也深深震撼着暗紫的内心。

想体验一遍这个少女的故事，想完成她没完成的愿望...这样我或许就可以理解这个少女的想法了吧？这样...我或许也会有生存的动力了吧？

暗紫突然萌生了这样的想法，是的...

这个少女想要活下去，想去自由的世界看一眼，那自己便以她的身份带她去吧，在这趟旅途中，也许自己会找到生存的意义。

从现在开始，暗紫暂时决定将自己更名为“林雪如”，一个艺妓，想要去炎龙国看春笋，并正准备实施计划的向往自由的少女。

不对...自己的替换术还做不到改变性别这一点...本质上自己虽然有了林雪如的记忆和面貌，但是其他不会有任何改变..

不过无所谓了，大不了，自己在遇到客人的时候，用其他的法术让客人以为自己是女人就好了。

好了，名为暗紫的少年的故事暂且结束，名为“林雪如”的少女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二章 将死之人的复活

繁华的北方联盟首都罗科摩斯科的红灯区永远是最热闹的，有权有势的二代子女们在这里纵情狂欢，自从腐朽的帝国被推翻之后，这个国家就真正意义上的开放了，如果是指性方面的话。

当年安格劳斯和林雪如一起推翻帝国的时候，就曾经开玩笑——

“如果官员的夜生活算是违法和腐败的话，那么我建立的国家，就会制定法律把它变得合法，这样别人就没理由推翻我的国家了吧。”

时过境迁，安格劳斯真的兑现了他的诺言，如今北方联盟是真的在任何人的形象中都是纸醉金迷的，开放的赌场，开放的夜总会，毫不夸张的说，夜晚的生活属于北方联盟。

利亚安休闲室的陪酒小姐们照常在酒桌上寻欢作乐，笑容满面，酒保大叔安吉尔擦拭着玻璃杯，从玻璃杯倒影的景象中，他能看到那令人神往的地方。

该死...爱丽丝今天居然穿了安全裤吗？

他懊恼的摇着脑袋，叹了口气继续自己的工作。

就在此时，一个美丽的少女映入了他的眼帘，他立马摆出讨好的笑容，询问她要喝点什么。

这个“少女”必须一定是林雪如。

“安吉尔，请给我一杯冰红茶，如果可能的话...帮我加一点春笋吧...最好是龙炎国进口的。”

“好的，林。”

一身陪酒女装扮的林雪如拖着疲惫坐到了椅子上，他实在没想到，这份工作是那么的棘手，这些艺妓虽然名义上只卖艺不卖身，但那些花花公子总是喜欢对他们动手动脚，林雪如对付这些公子哥们可是花了好一番功夫。

本来他打算干脆一个法术了事算了，但想想自己如果要体验林雪如的人生，理解她为什么那么重视生命，那么最好还是不要这样...

所以，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

“拿好你的红茶竹笋饮料。”

“谢谢。”

接过安吉尔给的酒杯，林雪如首先注意的肯定是那个少女最喜欢的春笋，从外部看不出什么不同，但如果细细品味，就会发现这种植物泡在甘甜的红茶里，让原本红茶的味道多了一丝如绿茶的清香。

老实说，味道虽然有点怪，但意外地好喝。

“说起来，林，你是如何让老板不追究你逃跑的那件事情的。”安吉尔好奇的问道。

他可是听说那天林雪如身中了数枪，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了，应该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却没想到昨天傍晚，这个女孩还是回来了，并且老板好像是着了魔一样的既往不咎。

要知道，老板可是有名的地下党大佬，脾气如果好到连逃跑这种事情都可以既往不咎的话，那也太奇怪了。所以他真的很想知道真正的原因，是眼前的小姐出卖了自己的身体吗？这似乎是唯一的答案。

“我说我会好好工作的，毕竟除了这门工作以外，我似乎没有其他出路了...”

可事实上，林雪如不可能和安吉尔说实话，她故作伤感的表情恰到好处的引导安吉尔顺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果然...林小姐真可怜啊..

“对不起，林。这杯算我请。”

“谢谢。”

倒不是林雪如喜欢吃白食，而是安吉尔终于决定转移话题了。

“有看昨天的新闻吗？似乎海尔恩西姆帝国终于打算动手了，他们驻扎在巴尔扎克王国的军队最近又在边境上搞军事演习。”

该死...

我在说什么？

安吉尔很想抽自己两耳光，怎么能和小姑娘聊这种话题呢？不应该谈谈插花和泡茶吗？有那么多话题为什么偏偏选择政治呢？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

可是令安吉尔意想不到的是，林雪如一本正经的回答了他，答案也着实令他惊讶。

“自从浩大战争之后，世界基本被北方联盟和帝国瓜分了，小国不是依附这两者就是被吞并，原本的亚联共和国如果存在的话，这个世界会是一个平稳的三角架，可是他被削弱的太厉害了，以至于现在都还在一蹶不振，这个世界原本的三角形被拿去了一边，变成了两条必然相交的直线，猜疑链不断地延长，总会有一天相交的，而那一天...不会太远，和平已经持续了二十五年了。”

“真是厉害呢...林..能把如今的政治这么简短的概括起来，你真的是一个异国乡下长大的孩子吗？”

“呵呵...”

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一本正经了，林雪如尴尬的笑了笑。

“别介意，我只是惊讶林明明是个小女孩而已...抱歉，没有歧视女性的意思，只是一般女孩子不都像爱丽丝一样吗？”安吉尔一边调着酒一边看着林雪如后面那群正在狂欢的人群。

准确的说，是人群中一个金发碧眼，身材火辣的女孩，如果用林雪如的直觉来形容的话，那么那个女孩就是一颗夏日的橡树，生长于火热的雨林，失去了雨水的滋润就会迅速的枯槁。

或许有些难懂，但如果用林雪如自身作为比较的话，林雪如是迫不得已才在夜总会工作，可对于那名叫爱丽丝的火辣女孩来说，她是出于自身的喜爱，她喜爱和男人们寻欢作乐，喜欢被人簇拥的感觉。

就连在这个小小的夜总会里，爱丽丝都是炙手可热的头牌小姐，和林雪如这种被动的女孩的地位完全不同，赚的钱谁多谁少更是不言而喻。

“安吉尔，你们认为女孩都应该像爱丽丝一样吗？”林雪如好奇的问，毕竟他打算暂时扮演一位女性，若还是如同刚才一样对政治张口就来，那就太不对了。

“不...”安吉尔叹了口气，“该怎么说呢...我觉得..林你和他们不同，你只需要保持你的本心就可以了，不过...逃跑这种事情下次别再做了。”

什么意思？

林雪如有些不明白，安吉尔是觉得自己对政治评头论足也符合少女的标准吗？还有...为什么最后他要加一句“下次别逃跑了”这种话？

“你喜欢我吗，安吉尔？”林雪如疑惑的问。

安吉尔呛了一口酒，过了好半天才尴尬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看起来很关心我啊。”

“不...不是关心你...”安吉尔突然看着天花板。

林雪如在来到这里后就注意到了，这个地方总计49个摄像头，基本全方位无死角，而安吉尔看的正是其中的一个。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轻率地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