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太,我的亚太》——上古神沭
“军统”
2008年下半年,暑假刚过,我要回到学校去上5年纪了。返校这一天是星期日,我非常羡慕那些走读生了,他们在星期一早上来学校,相比我们寄宿生可以多在家休息一个晚上。我们则需在星期日晚上9:30宿舍熄灯前到达宿舍并整理好被褥衣物以及生活用品。
星期日,尽管是暑假最后一天,家长还是希望我放松一下,我于是收拾好文具课本在书包中,整理好衣物及生活用品在箱包中。与家人乘坐我大大(方言,文中指父亲的哥哥)的车先来到了昌平区一个会议中心,来这里只是娱乐的。
太阳渐渐落下,渐被山完全遮住,天变得相当黑了,在昌平这样的郊区,没有路灯。我们坐上车向学校驶去。我把身子蜷在妈妈的怀里,当小孩没有安全感时就会这样,回学校令我不安,谁愿意回学校呢,何况还是在刚疯了两个月后。我闭上眼睛,期盼着有什么麻烦降临以组织我们前往学校,但当我睁开眼睛并且看到被白炽灯照着,白绿相间的写着“北京师范大学亚太实验学校”的大招牌后,便知道一切都无济于事了。
一家人走向5号宿舍楼,这是我们的新宿舍楼,因为5、6年纪已经属于高年级了,要和中低年级分开。5号楼里除了5、6年级,1、2层都住着初中同学。
大妈在去宿舍的途中,边走便侧过身说:“这学校真是大呵,真是挺大的……”这多半是说给我听的,意在使我珍惜校园时光。然而大是大,这八公顷的地方却几乎没有我能玩的,我这样想。
五年级在第三层,宿舍里很吵,有很多人已经到了,我找到房间,这房间里除我之外全部是5班的同学,仅我一人来自4班。家长走后,我立即与打成一片,毕竟我们将同住至少半学年。
我们学校里,生活老师基本上是每年都换的,今年我们四班换来一位姓钱的老太太。生活老师几乎都是老太太,虽然手脚不利落,但批起学生来丝毫不逊色。钱老师身体微胖,皮肤油亮,看着像刚刚在油锅里泡过似得。
开学已经一个月了,钱老师放走了班里的男女生,我拿起皮球,尾随男生们走向中学楼后门,今年5、6年纪的教室搬进了中学楼,原因是学校刚刚取消了高中部,正巧新来的一年级人数过多,于是调整了教室。
我把皮球夹在胳膊和腰之间,这是我幼儿园时曾用的,拿到学校是想能在下午课外活动时踢两下子。在我走出后门时,球被同学抢去。我就在台阶上坐下,等他们玩腻了把球还给我。他们拍着球,传来传去,本来是要当足球踢得,现在被他们拿去当篮球拍了。
过了有很久,他们丝毫没有疲劳的迹象,我测耐不住了,站起来喝令他们将球还给我。高尚紧抱着球不乐意了。高尚比较胖,于是被呼做“高蛋白”,他拿到一次球绝对是不容易的。我看他把球抱的死死的,又叫道:“还我。快点!没时间了。”高尚撇撇最,转过身,把球想我抛过来,但是歪了,球掉进我身旁的灌木丛里。我愣了一下,发现同学们已经跑没影了。高尚跑不动,落在最后,我追上去扽住他,把他拽到灌木丛边命令他找,他捡了一根木棍胡乱挑了两下,唧唧歪歪的说:“没有!”于是他走了。我不好再追,他打起架来是绝对胜过我的,单从体格上说就是的。
我伸手到灌木丛里,但被扎了一下,立即缩了回来,才发现这灌木丛是带刺的。
我一个人坐在台阶上,21:20,不理它哩!回到宿舍老师问我为什么迟到,我就说高尚他们把我的求抢走了,还给弄丢了!
天完全黑的,天上有几颗星星,门口对面的操场周围的几盏灯依稀灭掉了,伸手不见五指。我有点畏惧了,背后中学楼里找出一片微弱泛黄的灯光,我打了一个寒颤。
这样待着有什么用呢?于是,我准备起身,忽然地上的光被什么遮住了。我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男生,剃极短的寸头,待一副细框眼镜,嘴巴略微想外突起,显出一副严肃但和蔼的样子。这是朱彦强,五年级1班,我认识他,但不熟,只记得有一次嘴上被他喷了唾沫。
“你怎么还不回宿舍?快熄灯了。”
“朱彦强。”我看着他,一笑。
“嗯?你认识我?”他显出惊诧的样子,但依然显得严肃。
“你往我嘴上吐过唾沫。”
“啊?不是吧,”他靠近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不记得了。”
我有点尴尬,我还记得被他吐完一嘴的唾沫,我还跑到卫生间去洗,结果在路上就吐了,至于为什么他吐我,我就忘了,不过我记得在被他图一嘴唾沫之前我在追他。
“我叫胡沭。”我说,希望他能回忆起来,并且向我道歉。大概是因为没找到球而生气希望他能当个替罪羊。
“嗯,不记得了,胡沭是吧。”
我愣了一下:“对,胡沭。”
“你怎么还没会宿舍啊?”他问。
“我们班那堆混蛋,把我的球扔掉灌木丛里了,找不着。”我指着灌木丛对他说。
“你明天早上来找肯定能照着,大黑天的谁看的见。是吧。”
“被偷了怎么办?”
“这大黑天没人偷!”
看他说的自信,我就把心放下了。
我们于是并步走回宿舍,中学楼到宿舍有一段距离,我们就闲聊起来。
“唉,现在我可惨了。成绩调到底儿了,这星期又被我妈批了。”朱彦强说。
我拍拍他的肩装作成熟的样子说:“这就是人间啊。”
他瞟了我一眼,突然转而兴奋的对我说:“咱们成立一个组织吧!”
我呆了一下,然后也兴奋起来:“好啊,就叫冒险小虎队吧!”我当时对《冒险小虎队》一系列的书籍非常迷恋,甚至看了几十本。
“什么东西,什么小虎队?”他皱起眉头,眼睛挤得很小,看着我问。
“啊……,你觉得应该起什么名字啊?”我突然也觉得叫“冒险小虎队”这样的名字有点太过幼稚。
“军统吧!军统。”他非常坚定的说,显得无比威风。
我实际并不真正理解“军统”的含义,但绝对听起来很正式的样子,就接受了。
“那你明天去校门那等我吧,就刚才那个门。嗯?”他说着向我眨巴眼睛。
“你说中学楼后门?”
“嗯,对对。”
“干嘛?”我并不很信任他。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去吧,嗯?”
“嗯。”
我们走着,我看到一个人坐在篮球场周围两米高的栅栏上,我指给朱彦强。
“拜托,你眼睛有问题吧?那是块破布!”
“你好歹还戴眼镜呢,那是个人!”
我们一面争辩,一面慢慢的走近了。
“看吗,是人嘛!”我说。
“嗯,靠,好吧,我承认,眼睛不好使了啊。”说完朱彦强摘下眼镜用衣服擦了擦,又带上仔细的看了看。
再走近了,我便发现那人是个学生,初中生。单凭校服就可以辨出,初中生的校服是浅绿色的。
“你怎么上去的?”朱彦强提高声音冲着那人问。
“爬上来的,很容易?”那人回答。
“怎么爬……”我绝对爬上去实在不真实。还没说完,他就从栅栏上翻了下来,踩到栅栏下的双杠上,然后小心翼翼的跳了下来。
“你在上去!”朱彦强大约还没看够,于是使那人有爬了上去。
“你们别告诉老师啊!”那人重新做回栅栏上放小了声音对我们说。
朱彦强立即立正,敬礼,几乎是吼的:“我代表军统保证,我们一定不会告密的!”我也立即学着他的模样敬了一个礼,装的严肃的样子。
招兵
“女生啊,表现很好,先走。别忘了把椅子扣到桌子上,做值日的留下。”
女生们安静的把椅子倒扣在桌子上,使稍后值日生做值日更加方便。女生们走出门前,还不忘冲男生笑一笑,于是一阵“吁”声。
钱老师批评这男生们,我心急火燎,坐立不安,朱彦强还等我哩!等到钱老师说完,大约女生们已经到了宿舍。
“快点走,路上不许叫唤,听见没有!把椅子扣上,值日的别走。”我很响的把椅子砸在桌子上,不知道这样的响声有没有使钱老师愤怒,这是我希望的,她害的我心急。我尽最快的跑下楼,到中学楼后门。
没有见到他,其他的同学从我的身边陆续走过,然后就剩我一个人在门口了。
一定朱彦强已经走了!因为生活老师把我们托了太久!于是我很想把钱老师弄碎。
“抱歉,今天做值日。”沉稳的声音出现我身后,那就是朱彦强了。
“不,我,我也刚来,生活老师留我们男生来着。”
“哦,那个,来来来,过来!”他拉着我从墙与灌木丛间的缝隙中钻了进去。灌木丛里面是一片草地,还带着水滴。
“这灌木丛很扎,所以应该不会有人进来。”他说。
果然,在灌木丛里能清楚的听到外面的人在说话,但他们多察觉不到里面。
“我早上把球捡回来了。”我说。
“我说吧,没人偷。”
“嗯。”
朱彦强从裤兜掏出两把三角尺,递出一把给我:“喏,你的枪。”
我把三角尺拿在手上仔细端详,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对他开玩笑的说:“怎么,要杀谁?”
“嗯?不,cs里就这样嘛。”他愣了一下说。
“哦。”实际我还并不清楚他所指的cs是什么。
“玩cs1.6吗?”他面对着我问。
“嗯?”我不知道说什么,我甚至不知道cs是做什么的:“我听人说过。”
“没玩过。”我又补上一句。
“靠,不是吧,这你都没玩过?”朱彦强显得严肃的盯着我看,像拿着苍蝇拍盯着一只苍蝇“你爸妈不让你碰电脑吧?”
“不,不是,我是不会玩。”我很想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有条件却不会玩,这样的情况确实是极少的。
“你上网下一个,可以联机的。”
“怎么……”
“百度一下,cs1.6。”
我们一路举着“枪”,聊着天,匍匐过一个一个的草坪,隐蔽在墙壁、灌木丛等物体后面以尽力不被人察觉。最后从宿舍后门溜进宿舍。
周末,我请妈妈帮忙安装了cs1.6在电脑上。我才知道是枪战游戏,但也觉得挺趣味了。
第二周,我从家里拿来一个密码本,其实就是三元店买来玩的。
“这是军统密码本!”我们走在草坪上时,我拿出密码本敲了一下,对朱彦强装作正经的说道。
我说完,过了一会朱彦强说:“嗯,我觉得咱们‘军统’两个人太少了。两个人也不算组织啊。”
“对呀对呀,我还一直想跟你说呢,不过咱们找谁啊?”我迎合着说,确实觉得每天晚上只有两个人怪单调的。有时黑乎乎一片还会害怕。
“我可以问问我们班余兴瑜来不来。”看来他是酝酿已久了。
“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女的?叫女的来行吗?”我停下问。
朱彦强也停了下来,草坪上的满是露水,把我的袜子弄湿了,感觉痒痒的。
“那我叫我们班林致远来。”
他点点头。
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林致远,当时我们好像没什么特殊的关系。大概只是一时想到吧。
我说服林致远来军统。林致远算是比较怪异的家伙。说服他就花了我不少时间,并不是他不愿意参加,他只是想看我急躁的样子。
我很准时的待着林致远来到集合地点,中学楼后门旁灌木丛内的草坪上。我们在草坪上等了不久,朱彦强就带着一个女生来了,他们间隔着5米的距离,大概是怕被同学说成情侣关系。
一路上几乎没说话,我和朱彦强都板着脸,要显出很正规的样子。林致远在最前面偶尔“扑哧”的笑,余兴瑜在后面自顾自的拔着草,丝毫没有受到我和朱彦强的影响。
第二天我把四个人的资料写在了“军统密码本”上,无非就是联系方式、出生日期什么的。并且把密码本交给余兴瑜保管,再三叮嘱“这是机密!”。
“胡沭,你那个密码本坏了。”排队盛午饭时,朱彦强追到我后面低下头对我耳语。
我转过头去看他:“怎么了?”
“我们班有个男生找余兴瑜茬,把桌子弄到了,密码本就掉出来了,给摔成两半了。”
“啊,被人看见了吗?”
“那是,光天化日之下,有几个人看了,可能会找事呢。”
果然,至少在朱彦强的一班,这事被传的沸沸扬扬,结果朱彦强和余兴瑜还被生活老师叫走问话。
不过这种事就一张纸的证据,还不能证明什么,不多久就没人再提了。但是后来余兴瑜再没来集合。
“你觉得,为什么不来了?”我和林致远走进小卖部,掏出零钱。
“不想来了呗。”林致远耸耸肩无所谓的说。
“我知道。可是……”我没说完,他就拿起冰棍走出小卖部。
“我去操场等你。”他一边撕着包装袋一边说。
朱彦强问过余兴瑜,希望她再来集合,但是她死不来了。
小卖部里人很多,我被挤得喘不上气,一位初中生从我右后方挤过来,正挤到我。我很不悦,喘了口气,往他那里挤去。他转过头来看我,然后把我一推,我就倒在了后面的人身上,他又顺势往我肚皮上踹了一脚。
买完吃的我走出小卖部,看到那个初中生,我便揉着肚子装作很痛的样子希望他道歉,结果他指着我说:“小孩,以后干事注意点!”
我带着怒气跑向操场,和林致远诉说了一番,他就说:“初中狗,就贱。你别理他就行了。”他说的还是满不在意,我感觉好多了。
“你说为什么余兴瑜不来了?是怕咱们说她?”一天吃完饭时,我又问他。林致远耸耸肩。
吃完午饭,我就要和林致远分开,我要去合唱团排练,林致远三年级参加过一段时间,后来不来了。
“你中午和我去合唱团吧!”我嚼着米饭说。
“不去,我早就不去了。”
“不是让你跟着排练,你就跟我去哪待会,我们好一会才开始排练呢。”
林致远抬起头看看我:“行吧。”
我和林致远穿过花园,走进体育馆一层,拐弯就到了多功能厅门口,这是我们排练的地方。
“我该走了。”林致远突然一下就要走,幸好我把他拉住,然后冲着多功能厅里大喊:“我把林致远弄来了,过来过来!”
于是我们班几个在合唱团的同学都纷纷把林致远揪住,拽进了多功能厅。林致远就使劲的挣扎,喊着:“靠!放开!我要回班了。”
“唉,这儿怎么了?”这是李老师,合唱团的指挥,一个胖胖的戴着眼镜的中年女性,刚进门就看到一群人揪着林致远叫唤。谭老师也跟着进来了,谭老师是合唱团里带的最久的老师了,又老又胖,但是很和蔼,和李老师看起来像一家子。
“呦!致远!几年没来了吧。”谭老师带着颤音的说。
“啊,老师,他想跑,把他留下吧。”一个同学哀求着说。
林致远一看老师来了就不再挣扎了,大概已经知道没有希望逃走了。看着老师不动。
“林致远,想不想留下来啊,嗯?你声音挺不错的。”谭老师说。
“嗯……好吧。”林致远一歪脖说道,然后看向我,我一直在笑。
林致远没有试音就进入了合唱团,因为老师们一直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它的嗓门确实也大。他隔了一年又重新回到合唱团,我实在忘了三年级时我与林致远是什么关系,大概是朋友关系吧。
林致远就站在我身边,我们属于高声部的二声部,他是二声部的高声部,我是二声部的中生步。我很想换到二高去,每每唱歌时,林致远那嘹亮的歌声就使我跑掉,跑到二高去了。
周二的中午,“专家”孟老师要来做指导,据谭老师说,孟老师是中央广播少年合唱团的团长。我们团的团长却是有团员来充当的。
我们做完练习,坐下休息,身后的该死的六年级胖女生赖雯精不断的用她的象腿踢我的后背。合唱团里都是小学生,六年级算是最大了。
“你别踢了。”我转过身对她说。
“呦,你还知道疼了呵?”她说着仰头咯咯笑了起来。
然后林致远放下歌夹子,转过身对着赖雯精就是一通骂,具体内容我实在无法重复,他骂起人是极少带有“肏”、“妈逼”一类词汇的,但狠是绝对够的。我记得他说了“你缺吧,这么肥还以小欺大……”一堆的话,听着很好玩。
赖雯精最后说:“肏!”然后转过身去了。
于是我极其的愉悦,如果没有军统,我大概现在不会这么开心的。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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