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陆钟鸣》:引子 祸起
引子 祸起
浩渺大陆,莫知其涯。
山河起伏,生灵如烟。
繁华千万载,不见其始,难问其终。
天行有常,生死轮回代代,是宿命,却也圆满。
唯此世,天缺,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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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之东东域,东域之东兰谷。
兰谷万丈方圆,遍地兰草馥郁,以此得名。
山谷空幽,寥无人迹。林木繁茂,蓊蓊郁郁。
清泉汩汩,流水潺潺,汇成一方深潭。
潭边兰草丛生,一群麋鹿腾跃。潭中浮藻随波,几条游鱼摆尾。
鱼多无奇,成群而游,似是悠闲自在,唯有一条与众不同,独处一边。其上三色流纹相绕,光彩绚丽,煞是奇异。
“啊,又是一个明媚的清晨。”三色鱼心中欢快,摇头摆尾,游向常去的一处泉眼。倏忽而至,带起一抹淡淡的虹芒。
泉眼不大,但却有丝丝缕缕白气冒出,隐隐有灵动之意。
“这灵气越来越稀薄了,看来下次得换地方了。”三色鱼心中嘀咕,摇了摇头。随即也不再多想,游到泉眼之上,静静悬浮,开始吐纳。丝丝缕缕的白气被吸引,在三色鱼嘴边汇聚,被其吞吸,点点浊息被排出,沉心修行。
兽之通灵可修行者,谓之妖。
如此这般过了大半日,太阳已是渐渐西斜。泉眼之中不再有灵气冒出,三色鱼缓缓睁开眼,准备结束今日的修行。
就在此时,远处隐约响起了轻微的嘶嘶之声,并不太响,却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三色鱼隐约觉得不妙,一划鳍,转身,向发声之处看去。这一看不打紧,三色鱼骤然鼓起鱼眼,吓得大惊失色,急忙转身逃遁。
只见一块赤红巨石由远及近,裹挟着滚滚火光,撕裂空气,飞速而来。最初的轻微嘶嘶声早已变成隆隆巨响,其间更是夹杂着音爆之声,声威慑人。隐隐间更是有莫大威压散出。而在其后远处,天穹似乎被强行撕开破了一个大洞,莫名气息流转,似乎时空都为之错乱。
三色鱼慌忙逃窜。其他生灵也发现不对,惊恐的想要逃跑,可是以他们的速度,这样的状况下,想逃,却为时已晚。
“轰隆隆隆隆......”,巨响惊天,巨石坠入潭中,激起数百丈的水波,巨浪滔天而起,涌向四周。潭水本极深,可巨石却砸开近乎半潭水,生生砸到潭底,开出了一个巨坑,水流裹着碎石四溅,若从上方看去,此坑足有百丈,深不见底。
三色鱼被裹挟在一股混乱的水流中,在岩缝中乱撞,晕头转向。
半晌,巨响终是渐渐消弭,混乱终是渐渐平息。三色鱼也渐渐恢复了清醒,但两耳还回荡着轰鸣,嗡嗡作响。三色鱼抬眼看去,四周一片狼藉。潭中赫然出现了一个大坑,向四周蔓延出无数大大小小的裂缝,有的细如游丝,有的有手臂粗细,还有的竟差不多能塞下一块大石。
大坑周围的水中冒泡,隐约有沸腾的迹象,其上更是有不少漂浮的鱼尸,有的被撞得散了架,有的甚至一边烧焦,一边破碎,血雾弥漫,惨不忍睹。潭周围倒卷回的水,半晌还不能填满巨坑,浪花带着几具鹿的尸骸,鲜红的仿如刚下过一场血雨。
三色鱼目中泛红,虽然它平时与这些未开灵智的凡鱼凡兽甚少交集,但同族之惨状也让它不由惊怒。
“我不会让你们死得不明不白的。”三色鱼心中怒吼,竟忘记了恐惧,一划鳍便向着那大坑游去。
坑中隐约亮起一道红芒,但由于被水冲走太远,三色鱼并未注意到这一点,而是继续全力游去。却仿如游向地狱。
片刻,虹芒闪过,三色鱼到了坑边,它没有贸然下去,虽说惊怒,却没有失去理智,毕竟这事来得诡异,而且若是它被这石头正中砸到,怕也是一个死,还有那苍穹之洞,更是透着诡异,让它不由得迟疑。
它围绕着这大坑游了好几圈,仔细观察了很久,坑中却不再有丝毫动静,于是它小心翼翼的向坑中游去。
坑很大,呈椭球形,亦很深,足有数百丈。三色鱼缓缓下去,不时向上游两下,确保后路无忧。
终于,它游到了坑底。此地光线近乎没有,过度安静的气氛让地有了几分阴森。一块巨石矗立,边上的潭水还微微发烫。巨石不是飞来时的滚滚火红,而是通体透出一丝阴冷的黑,黑得似乎没有一点杂质。
三色鱼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心中有了一丝不安,但想到同族的惨死,又有一丝不甘。
三色鱼鼓去勇气,在又绕着巨石游了两圈无事后,猛地冲上前,紧贴着巨石。三色鱼惊恐了一下,但并未有什么事发生。僵了一会儿,它渐渐放下心来,凑上去仔细观察起来。
只见巨石上并不光滑,虽都是黑色,但颜色深浅不同,形成了很多各异的花纹,细细看去,仿如宫阙楼阁,甚至还有着一座大殿,气势恢宏。但吸引三色鱼的却并不是这些,而是一幅鱼的图。
图中一潭,潭中只有一鱼,其有三尾,带九彩流纹,隐约有道韵释放,竟与三色鱼有几分神似。三色鱼沉浸于此,竟没有发现此图原也是黑色。直到它望到那鱼的眼。
那是一只空洞的瞳孔,其间透出的是迷惘与惊恐。三色鱼打了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
它也发现了巨石颜色的变化。只见那些宫阙褪去黑暗,但显出的是浓浓的血色。
那大殿也显出颜色,竟是雪白,那竟是用无尽白骨砌成,隐隐间,有怨魂咆哮,厉鬼嘶吼。白骨玉梯千级,其上殿门大开,似在呼唤:
“祭......品......!”
白骨玉梯下是一广场,占地极广,其间有无身着血袍之人整齐站立,每个人都恭敬地低着头,托着一个骨盘,其上放着各种物品,细细看去,奇花异石不计其数,还有无尽生灵,甚至竟有星辰日月,煞是惊人。而那三尾九色鱼及其所在之潭,赫然就在一只雪白骨盘上,散发着荧荧微光。
三色鱼心中骇然,猛地打了个机灵,这才回过神来,觉着大祸临头,转身就要走!
刚一动,三色鱼猛地一颤,发现仿如被禁锢,不能动弹丝毫,竟是连挣扎都不能!好像有一股巨力将它抓住。片刻后竟是将它拉向巨石,三色鱼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心中后悔为何要来如此诡异之地。可惜已是无法改变丝毫,只能被拉着向巨石一点一点靠近,惊骇欲绝。仅仅片刻,三色鱼已是触到了巨石,瞬间顿住,竟诡异的悬在其上,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这诡异的一幕一直持续。半日已过,只见三色鱼原本灵动的两眼渐渐无神,仿佛失去了魂魄,原本光亮的流纹也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黯淡。好像在这半日里,它已度过了千年,失去了所有生机。
“噗”,轻微一声,三色鱼从石上脱离。掉了下来,跌在坑底的新成淤泥上。
三色鱼的血肉眨眼间化为灰烬,其骨也纷纷碎裂,湮没于淤泥中,不再存在丝毫。
巨石上的纹路渐渐隐没,再次化为近乎纯粹的黑色,静静的沉寂着,只是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一条淡淡的血芒亮起,一闪一闪,在这人迹罕至的山谷中,无人知晓的坑底,闪烁。一阵森然的怪笑在坑中回荡:“桀桀,我的美味......”血芒似凝成一只血眼,透过上百丈的深坑,望向那浩渺的大陆,眼中赫然闪过的,是冷漠,阴森,以及......对嗜血的渴望!
广袤无垠的大陆,千载岁月的安宁,无人知晓,这一刻,血海隐现!
正文 第一章 童稚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世界从黑暗中显露出来。
这是一片古老的寺院,斑驳的雕漆透露着岁月的沧桑,残破的门户显示着时光的荏苒。
当~~,晨钟响起,昭告着又一天的来临,苍茫悠远。
只是一道尖利破音嘶吼的突然冒出,打破了这清寂和寡的意境。
“林鸣,你给我站住!”
只见一个壮实的孩童瞪着赤红的眼睛,露出好像要吃人的目光,喘着粗气,仿如发狂的公牛,狂奔着,追着前方一道略微瘦小的身影。
同样穿着灰褐色的粗布衣服与鞋,可前方叫林鸣的身影却明显要灵活的多,一蹦一跳间,竟还有空频频回头,似乎在挑衅一般,脸上更是露着近乎压抑不住的大笑,惹得后方在追赶的孩童更是怒火。
“大牛,放弃吧,你哪一次能追上我的?”
“林鸣,你竟然敢在我的床榻上放蟑螂!我,我跟你没完!这次我一定要把你揍成猪头!”说话间,大牛更是加快了脚步。
“佛门净地,不可大声喧哗。”轻飘飘的声音传来,没有丝毫神圣感,有的只是按捺不住的戏谑。
大牛一愣,随即更怒,确实不再大声咆哮,而是闷头全力追赶,脚步竟又快了几分。
林鸣转头一看,不由得心中一动,暗暗嘀咕:“这大牛倒是越跑越快了,可还是追不上我。”林鸣想到这,心中更是得意,暗暗寻思下次换个能延时的法子作弄大牛,也省得被追。
盏茶功夫,当大牛快淡出林鸣视线的时候,林鸣结束寻思,转身瞥了一眼大牛,眼看大牛追不上了,心中大定,大笑三声:“哈,哈,啊!”大笑骤然变成惊呼。
“砰”,一声闷响,实实地撞在墙上。林鸣一声痛呼,跌坐在地。“这儿啥时候多了一座墙”,眼看大牛就要追上来了,林明顾不上多想,爬起来就要走。
“善哉,林鸣啊,为师已有两天没见你了,既是被土墙阻了路,不如来为师处小练一下,如何?”说话间,一道修长身影从土墙后走出,每一步都仿佛有某名气息流转,出尘之意不彰自现,赫然一位得道高人,只是额头上跳抖不停的青筋,破坏了一代高人的意境。
“一衍师傅,至高无上的师傅,英明神武的师傅,所向无敌的师傅,这次就放过我吧,一定不会有下次了!”林鸣脸色陡然一变,立刻换上一副坚决重新做人的神色,大声哀嚎。
“闭嘴!”一衍此时也顾不上说话的礼貌了,话音刚落,就拎起林鸣,抬手间,土墙崩塌,转身就走,留下一言:“大牛,帮为师打扫一下。”霎时远去。
当大牛气喘吁吁的跑到崩塌的土墙时。怒火虽然还在,却消了不少,一想到师父那严厉的惩罚,大牛不由一颤,同时眼中流露出幸灾乐祸之色。
“那小子有苦头吃了!”
大牛坐了下来,靠着坍圮的土墙,心中大快想着林鸣即将的悲惨心中大快。
大牛高兴了好一会,直到......
“师傅说什么来着?好像叫我打扫什么东西......”
大牛环顾四周,只看到了坍圮的土墙,赫然有数百斤土块。
大牛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脸色蓦然发白。
一声凄厉的哀嚎传出:“师傅!那可是墙!!”
安静的院落,纤尘不染的地面,显然有人时常打扫,只是今日多了些木屑。
一根两人才抱得起来的原木,矗立在庭院中央,其上端被削掉了不少,大概只有一脚之地。没错,刚好一脚。
“师傅,还有多久啊?”林鸣哆哆嗦嗦地说道,身体颤抖着,一只脚在木桩上晃晃悠悠,仿佛随时会掉下来。
“还有一个半时辰。”
一衍盘坐在院落里,眼睛都没睁开一下,淡淡说道。
“小鸣啊,上次你都坚持了两个时辰,这次怎么就半个时辰就不行了呢,可见锻炼不够。这样吧,为师做主,为你多加半个时辰。”
一衍又道。
“啊?不用不用,师傅你也知道我身体强健,两个时辰算什么,当然坚持得到!”
林鸣马上停止了抖动,一副坚持到底的样子。
一衍微微一笑,道:”也罢也罢,既然你站桩已是足够,那就不加了吧”
林明正松了口气,一衍却继续说道:“寺内那二十几个水缸差不多空了,你站完桩去把它们装满吧。”
“啥?”林明面色大变,要知道那些缸个个都有丈许方圆,要数十桶水才能将它们填满,而且去挑水还要走好几里的山路。想到这儿,林鸣一头栽倒下来。
就在将要碰到地上时,一衍抬手一点,只见林鸣就倒飞回桩上继续受罚。
林鸣一脸不情愿,却无可奈何,正要说些什么时,却发现嘴已经被一衍刚刚那一指封住了,只能发出“呜呜”之声。于是只能一脸幽怨地看着一衍。
一衍却不为所动,闭目沉思,将林鸣无视,只有淡淡的声音传入林鸣的耳朵里:
“坚持,就是胜利。”
于是,林鸣只能继续他的受罚生涯,带着一脸的不情愿。
一衍再次微微一笑,继续打坐,却并未修行,而是陷入了回忆。
十年前。
风雪交加的夜晚。
一个略显年轻的僧人在密林中快步而行,不时抬起手掸去袈裟上的雪,减轻前行的阻力。
他的面色苍白,时而回头看几眼,好像在躲避着什么。
袈裟上的几点鲜血在暴雪的遮盖下并不显眼,却总让人触目惊心。
行走了约莫盏茶功夫。年轻的僧人猛地一顿,扶住边上的树枝,面色一红,一口血喷出,竟是红黑色,显然已是中毒。
僧人正要运功调息,神色却陡然一变,猛地抬起头。
“哦,发现了吗?”
七名黑衣人从四周林中缓步走来,竟隐隐已是有包围之势。
这七人黑袍遮身,眉目不显,身上却杀气惊人,显然是蓄势已久杀机甚浓。
“中了魔刹毒,居然还能逃那么远,我倒是小看你了,可惜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领头的黑衣人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密林中。
“杀了我魔刹宗的人,你跑不掉。”
森冷淡漠的声音继续传出。
“无恶不作之人,当杀!”
僧人强行平静下来,言辞却是很坚定。
“替天行道吗?倒是有点意思,可惜你没这样的本事!”
领头的黑衣人不再多说,纵跃而起,手中一个狰狞的鹰爪缓缓凝聚,立时出手。其他六名黑衣人也各自掐起印诀,林中魔气回荡。
僧人也准备抵抗,浑身散发出金光。
就在他们将要碰撞时,林中蓦然闪过了一道虹芒,竟是撞上了那些黑衣人的术法。
“轰”
数声巨响,震塌了一大片树林,连空中正在下落的雪都被强行打断。
“噗噗噗.......”七个黑衣人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个个都喷出一大口鲜血。为首的黑衣人更是首当其冲,胸口都凹下去一大块,眼看是活不成了。其他六个黑衣人也都重伤,无再出手之力。
年轻的僧人愣住了,这莫名的一幕让他惊得说不出话来,随即眼中露出一抹果断,眨眼间点出七指,七名黑衣人的眉心赫然出现了一个血洞,结果了那七个黑衣人的性命。带头的黑衣人死前赫然眼中有着不甘,面色狰狞,凄厉着,吐出两个字。
“是.......谁.......!”
随即断气而终。
年轻的僧人微微颤抖着手,平息了片刻,回过神来,蓦然转身,对着前方的密林深深一拜。
“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无以为报,若前辈有所要求,晚辈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半晌,密林中没有一丝声音传出,只是有一股莫名的气机流转,笼罩了年轻的僧人,似在探查着什么。
年轻的僧人感到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查看他的一切,虽有不适,但却并未反抗。
探查须臾而过,可却依然没有声音传出。
年轻的僧人等了片刻,却什么都没发生。再次深深一拜。
“既是前辈无所求,晚辈就告......”
话音未落,眉头却是一颤,前方数十丈处恍惚间有黯淡的虹光闪烁。
年轻的僧人脸上有着迟疑,沉思片刻,便不再犹豫,迈步上前。
虽有伤在身,可数十丈却也就十几步,倏忽便至。
没有所谓的前辈高人,也没有什么闪耀光芒的天材地宝,有的只是一枚带着血迹,闪着黯淡的虹芒的玉佩,戴在一个出生没多久的男婴项上。其上只有一字:林。
婴儿正在沉睡,身体略有些瘦弱,却有着几分灵动之意显露而出。
隐隐间,悠悠传来悲伤的声音,似低诉,似叹息。
“照顾好他。”
随着这句话的传出,一股窥伺的感觉从年轻的僧人身上消退。
僧人看到了玉佩上的血迹,若有所思。
没有再问些什么,轻轻抱起婴儿,第三次深深一拜,转身离去。
十年悠悠,其间,他寻来了也是游历的两个师弟,收留了十余名根骨不错的孤儿,在这处曾废弃的寺院居住下来,履行他在心中的承诺。
那年轻的僧人正是一衍,如今的一衍禅师,那婴儿,自是林鸣。
蹑手蹑脚地爬下木桩,踮起脚,小心翼翼的向远处走开,不时回头看看,林鸣神色紧张。
就在林鸣趁一衍沉思,悄悄离开,自以为得计时,幽幽的声音传来。
“别忘了挑水!”
林鸣一个踉跄,面色如苦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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