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与他的梦》——79观砚

序章

（本章可以跳过，阅读的话可能会或多或少的让后面的章节不那么意外。略微带有剧透的效果。）

凯杜公立1739年

这个战火停息的第二年，亚莉克希亚站在山崖上看着西南方向还在施工的土地。一座座由钢筋混凝土堆砌而成的高楼替代了原先的木屋和砖瓦小房。路边清理野花杂草的工人一边抱怨着大材小用，一边将它们连根拔起收入挂在后腰的手提袋中。

水泥路面已经覆盖了整个城市的三分之一。那里早已没有了曾经熟悉的小镇，没有了存在空气中属于这座小镇的特殊气味，可依旧牵起了亚莉克希亚的怀念。

“你还是要离开吗？”

在她身后不远处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右手扶着大树不停的喘着粗气，随后抬头不甘的看着她。

“卡尔，你要明白，这已经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事情了。这里对我的排斥已经越来越严重了，我不得不离开。”

亚莉克希亚转过身对着卡尔露出了微笑，同时轻轻的摇了摇头。

“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他咆哮着

“没有。”

而她毫不犹豫。

卡尔紧咬着牙齿低下了头。

“我知道…我知道……”

亚莉克希亚不在理会他的抱怨，她回过身继续看着远方的小镇，无法言语的感情涌上她的心头。她张了张嘴：“在我走之前，陪我看一看吧。看一看这二十多年我从未有过机会安静欣赏的风景吧。”

“……”

工地上

清理野花的工人碰上了对手，他用力的拽了拽手中的花朵，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将它从土地中连根拔起。

“看不出来？还挺倔啊。”

自言自语中他伸出了另一只手，用尽全力的去拽这顽固的家伙。下一刻，被拔出的并不只有野花，还有被它的根茎所缠绕的不知何人的头骨。

“倒霉的家伙。”

工人像是见怪不怪的一边打量着并试图分辨出它原来主人的性别，同时一边将根茎随意的从其中分离出来。

他把分离而出的野花缓缓的放入了腰间的手提袋中，随后将头骨摆正放在地上，他微微退后了两步便开始前冲。

“走你。”

他一脚踢出，看着飞出十来米的头骨落在地面上摔得支离破碎后，笑了两声又重新低下头继续工作。

战争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从漫延开始它便让恐惧和死亡贯穿到了每个接触到它的人的心中，它容不下任何人的不敬，也不会接受赶不上步伐的家伙。在它席卷全球之后所有人便将一切投入其中，以至于两年前这场灾难结束的时候很多人不敢相信，甚至无法适应它的离开。

就这样又花去了一年的时间，人们才渐渐开始适应并去重新建设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家园。他们以高楼替换了原先的木瓦小屋，更多本无法想象的技术产物如井喷一般涌现时，他们才明白战争给予他们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毁灭到新生。尝到甜头的家伙愈发不可收拾，他们开始疯狂的建设发展，哪怕如此“畸形”也想要去证明，除了战争他们并非毫无作用。

当然一切总有意外，如果有人因为对未来的迷茫而想要奋力去发展寻求新的目标。那么就一定会有人想要维持现状。灾难降临，混乱与力量给予的无上权利让他们感受到了‘凌驾’的魅力。因此‘自由’之人不会在将项圈亲手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三天后。

“不是说过，不允许打扰大……”

亚莉克希亚偏过头打断了想要继续说下去的卡尔后看向了面前的琳和拉里。

“抱歉，这么急着把你们叫回来。”

琳与拉里一同对着亚莉克希亚微微鞠了一躬。

“很抱歉大人。”

琳又一次道歉让亚莉克希亚看向了她。

“怎么回事？”

“大人您应该知道，因为战争开始后的第三年到现在所出生的孩子是不具备任何成长性……”

“抱歉琳，给予我的时间不多了。”

琳一愣微微点了点头后将手中翻开的资料递给亚莉克希亚

“洛格，以曾经的戈达镇为中心建设了名为“海啸”的据点，据点除了戈达镇，还有二十七个不同大小的城镇，其中人口约1300万，约为世界人口的6%，是世界的第五大据点，也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拥有奴隶制度的据点。”

琳顿了顿继续说

“因为未来的孩子不存在成长性的关系，他们拒绝了我们的统一计划和我们发出的法令，并且打算自己建造国度。”

亚莉克希亚合上资料后将它还给了琳

“一共有几个据点拒绝了我们的计划？”

“两个，一个是海啸据点，还有一个是无组织的亡魂聚集地。大人，因为处在临界点的敌人较多，所以我们很难将他们全部解决。尤其是战争刚刚结束不久，我们已经没有足够支撑内耗的人数……”

琳的声音逐渐变小，到了最后像是说到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而完全听不见了。

“我现在就走一趟吧。”

“大人！”

琳叫住了亚莉克希亚后再次沉默了下去。

“我不会成为顽固不化的家伙，如果你有更好的选择我会考虑的。”

“我……我想将他们留下来。”

“理由。”

理由？这让琳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战争爆发不过数月的时候。她记得那时自己正看着远方亮起的火光时而耀眼时而昏暗不解的问向身边的老人。

“爷爷，那里怎么了？”

而她身边的老人却将她从高处抱离并放在地上，他蹲下的身子同时抓住了她的双肩，以一种无比凝重的表情看着她。

“琳，战争就要来了。”

他的眼神凌厉且不安。

“为什么要有战争呢？”

懵懂而无知的琳瞪大了自己水灵灵的眼睛歪了歪脑袋不解的看着老人。

“因为神要惩罚我们这些毫无节制的人。”

“爷爷，琳不要战争。”

琳一边挣扎着想要挣脱出老人的双手，一边伤心的摇着脑袋。

“孩子你记得，有法律的拥护者就一定会有抵抗它的人。因为这就是世界，神不怕地狱里充满恶魔，只怕人间过于祥和。如果你想要追求万世太平，就别忘了战争逼迫国家发展，恶人使你坚定正直。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活下去，并且维系其中的平衡。并在最后如同神一般捏造地狱。”

老人也不管琳是否听的懂，只是拉着她朝着家的方向走了回去。

“我想留下他们，并捏造成带有锁链的地狱。”

“带有锁链的地狱？怎么做？”

“杀光‘海啸’中所有处在临界点的人，明面上独立建国，暗地中由我们接手。将所有高层化作我们的傀儡并架上宝座，在发展科技的同时压迫无法开发的人类进行‘道路寻找’。

并且小规模的对同意统一计划的联邦地区发动战争，掠夺资源和无成长人类，从而让他们对力量的研究快马加鞭。”

亚莉克希亚又一次打断了琳

“如果‘海啸’的独立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又或者有人想要效仿呢？”

琳笑着对亚莉克希亚再一次鞠躬

“组建联邦所带来的利益会牢牢的锁住加入它的每一个据点。当然如果‘海啸’独立引起其他人不满又或者有人想效仿的话我们会以最直接的‘沟通’方式进行解决。”

亚莉克希亚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下去。

“对于亡魂聚集地，也同样保留，其中的人本就是亡命之徒，所以我们将它改造成罪恶之都，收纳亡命之徒，同时安排我们的人‘侥幸’的成为声望极高的第一个管理者，重新组建其中的规则，并发布相当于联邦更为‘宽松’的法令。”

听完琳的提议后亚莉克希亚陷入沉思，如果是以前为了那些未成长的家伙她一定毫不犹豫的拒绝。可现在不同，要不了多久她便要离开这里。并且这个世界因为战争的结束而被一层无法言语的迷茫所遮挡，目标的丢失让人们对存在的意义逐渐扭曲。琳的提议在这种情况下刚好可以作为偏方治疗。亚莉克希亚很快便有了决定。

“好。”

她拿过了琳手中的资料，随后化作沙土被风吹散。

而看着亚莉克希亚消失在原地琳也松了一口气。

“你可真大胆，居然会提出这种建议。”

拉里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身边一脸紧张的琳笑着说。

“其实我也没想到大人会同意。”

琳摇了摇头，不太想理会身边的拉里。而他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

“好不容易见一面，别这么冷漠嘛。听说我们的世界是由部分高等形态许多标准单位组成的，什么空间的第三形态，时间的第二形态和一些运，昼，理等七七八八的东西。你说大人去了更高等世界的话会是那一项单位的形态发生变化？”

“抱歉，这种东西我并不了解，你为什么不试着去和研究所里的人好好谈谈呢？”

“他们？”

拉里像是想到什么身体一阵哆嗦后疯狂的摇着脑袋。

“我可不想和那一群疯子扯到一起。

你说如果大人不用离开该有多好，我们就可以继续跟着她的步伐建造这个世界……”

“哪怕大人留下也不会去干预世界的发展，毕竟未来不属于我们，而是属于他们。”

琳将手指向一旁的卡尔。

“大人，您说笑了。世界怎么可能属于我们这种无法成长的家伙。”

感受着面前两人的目光卡尔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不太自然的笑容。

“我知道你舍不得大人，不过事情不会因为你的不接受而改变，你必须试着去适应。”

“未来终究不会是属于我们的。毕竟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眼里，我们这代人很快就会是历史了。”

琳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三人便不在言语，直到屋内刮起了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微风。三人才一同朝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微微低头。

下一刻亚莉克希亚凭空出现，与离开时不同，她将手中多出的几颗面目狰狞的头颅交给了琳。

“卡尔你和琳一起，将剩下的事情安排好。还有，别忘了将这处‘地狱’的枷锁锁死。拉里，你去亡魂聚集地。”

“是”

……

亚莉克希亚坐上了熟悉的木椅看着已然远去的三人，心中五味杂陈，嘴中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微微的叹息声。

为了世界恢复正轨，她不得不进行艰难的界限突破。而在此之后力量来临的速度就变的不同于以往的无比缓慢，特别是运用之后那成倍而来的压力让她再也无法抑制它的到来。

“是时候了。”

她安静的靠着木椅坐下，不在进行艰难的压制。逐渐的她感受着不可阻挡的洪流冲击自己的身体，将自己一丝丝化作了尘埃吹散到房屋的每一个角落。片刻，这座充满回忆的木瓦小屋除了那句：

“再见了，我的孩子们。”

的低语以外，再也没有什么被留下。

远方的三人一同停下脚步，连不停唠叨的拉里也闭上了嘴。

许久之后卡尔的口中传出了哽咽的声音。

“她走了。”

“嗯，不会回来了。”

第一章 开端

七月

伴随着初升的太阳莫殒打着哈欠下了公交车，他习惯性的左顾右盼后便朝着不远处的早餐店缓缓走去。

“老板，两个包子一杯豆浆，带走。”

“好嘞。”

老板熟练的用左手打开蒸笼，而右手则灵动的挥舞着夹子从中夹出两个冒着蒸汽的肉包套入包装袋中，将豆浆一同交给莫殒。

“一共三块钱。”

“嗯，谢谢。”

莫殒接过早餐并将钱从口袋中掏出递给满脸笑容的老板。

“放暑假还这么早，是去集训吗？”

“啊，是。”

莫殒一愣，到是没想到老板会找他搭话。

“你们艺术生真是忙，暑假都没有什么休息时间。好好加油吧，祝你考一个好大学。”

听着老板的话莫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对于一直偷懒的他，哪有什么忙的，每天画画混日子，文化也只是学的半斤八两。

“嗯。”

他摸着脑袋的手又摸向自己的鼻子，而后习惯性的想要推一推上方的眼镜，可却意外的什么也没有触碰到。动作停滞瞬间之后，他因为早起而混乱的大脑终于开始变的清醒，他回过头看向远处的广告牌。

老板也注意到他的异样表现，在迅速的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后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意料之中的异常景象并没有出现，于是他满是疑惑的问向莫殒。

“怎么了？”

莫殒没有回应他，而是看着远方的广告牌上清晰的文字，再一次用手摸向自己的脸。现在他已经彻底清醒了，他回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或是遗忘。

下一刻他像是想起什么恐怖的事情，脸色瞬间转白，猛的朝画室的方向直奔而去。

老板摸着自己的下巴茫然的看着莫殒从他的眼中逐渐消失，而后转过身喃喃自语。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年轻人。”

十分钟后

莫殒站在画室门口，拿着钥匙的手举在半空中微微颤抖，心里的惶恐让他始终没有勇气将钥匙塞入锁孔，即使他明白事实不会因为他的犹豫而改变。

又过去许久，他才叹息着将面前的门缓缓推开。

一进门莫殒就看见围坐在桌子前三个正在激烈争辩的家伙。这让他对昨天晚上那场“梦”所带给自己的讯息变的更加确信。

“早”

他还是抱有侥幸的笑着对他们问好。

听见莫殒的声音，三人同时闭上了自己的嘴扭头看向莫殒，而面色复杂的严启则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坐下。

“我们等你很久了。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莫殒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看向他们

“什么怎么回事？”

吴鸣不耐烦的将手，指向自己因为皱起眉头而变的凌厉的眼睛。

“为什么我们一觉醒来近视都好了，而且脑中出现的40%刻度和能力是怎么回事？”

“我……”

莫殒苦笑，他已经没有理由在欺骗自己了。

“我昨天晚上又做梦了，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梦。”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得不相信脑中如同断片一般的画面，那个暴躁的老人敲打着拐杖对他所说的，并不是笑话。

夜晚

莫殒在床上翻滚着并同往常一般进入那离奇的梦境，说来好笑，这也是他的第十三个不得安宁的夜晚。

随着梦境的逐步递进他如愿以偿的第二次触碰到它的缺口。半梦半醒中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我是在做梦吧？”

他笑着开始喃喃自语，面前的街道和熟悉却不同的包子铺化作尘土消失不见，只剩下脚下一片白茫茫的正方形瓷砖地面。这里他之前来过，不过那时并没有现在这么顺利，他必须先让自己的保持清醒，以免牵动周围的一切发生改变让自己又一次迷失在梦境之中。

其次他还要沉寂思维，以免它的活跃被唤醒让自己从梦中醒来。这是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你知道自己清醒着并且一不留神便会重新被梦境包围，可你在醒来之前并不会发现自己并不清醒，因为你根本无法思考自己应该要去做些什么。

思维沉寂，莫殒在睡前给自己留下的潜意识暗示开始发挥作用。他记得，自己因为好奇而想要去找到这一片空间的尽头。想法便在诞生的下一刻。

天翻地覆

这片白色地面的尽头出现在莫殒的视线之内，他看着那些薄如纸板的地面，以及包裹着它的黑夜和星光斑驳。他低下头无神的眼睛里透入着隐晦的失望。

这并不是他所想要看见的“尽头”。

而当暗示结束，梦境指引他回过头的时候，他看见了竖立在面前不远处的两扇门。第一扇大门敞开，街道和拥挤的房屋，以及莫殒脑中出现的要他去往学校的低语。让他不由自主的迈出自己的脚步。这是他之前的梦，正在驱赶着无意识的他回到正轨。

而当他的视线落到第二扇被铁链封锁的大门时，在他耳边诱惑着他回到剧情的呢喃低语彻底被更加诱人的情感所替代。于是暗示回归，好奇指引着他想要打开这扇紧锁的大门。

他迫不及待的用手飞快的卸下锁链，果断的扭开手中的门把。

铁链脱落的同时门发出了卡嗞的声响，由夹缝中喷涌而出的血腥伴随着昏暗一瞬之间便袭上他并笼罩着他的脸。因为恐慌而挣脱的思绪让他迎接着短暂的清醒，莫殒惊恐着瞪大自己的双眼，他明白自己终究还是让那份脆弱的平衡彻底的破碎了，而他也将跌入其名为梦境的泥泞沼泽。

盔甲和枪械凭空出现在他的身上，眼前的景象让他明白自己身处屠宰场之中。肉末将地板掩埋，一只只残肢断臂毫无规律的散落四周。莫殒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落到他的脸上，随即抬起了头。

昏暗中，由夜色穿透而出的微弱光亮让他勉强看见天花板的老旧水管上挂着三具正在流血的尸体，以及一个无比虚弱的家伙。

“等着，我这就放你下来。”

莫殒掏出腰间的匕首朝着吊着他的绳索投掷而去。

一触及断后，莫殒将他稳稳接住，却没想到一同挂着的尸体也摔落地面并在安静的环境里发出无比震耳的声响。

“感觉怎么样？”

他轻轻晃着怀里的少年，而后那瘦弱的脸上因为脱水而干裂的嘴开始微微颤抖。

“……”

“你说什么？”

莫殒将耳朵贴到他的嘴边才听见他无比小声的说着

“快……跑。”

“咚，咚……”

沉重的脚步以及铁器互相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让莫殒神情剧变。

他回过头，看见高大且肥胖的屠夫走出了拐角的阴影。它的头上套着麻布制成的巨大头套，一边用牙签挑着头套里看不见的牙，一边抚摸着它腰间那如同钥匙串一般数不清的宰杀工具。

莫殒瞳孔微缩，抱起救下的家伙便朝着身前敞开的大门跑去。屠夫一愣随即露出残忍的笑容，他没想到自己的乐园里还会出现这样令人惊喜的小老鼠。他将左手的牙签丢向地上，摸索着拿起挂在腰间的“钥匙串”后挑选了一把最为合适的“钥匙”。便不慌不忙的朝着他们追去。

手中抱着伤员的莫殒跑的并不快，一路摇摇晃晃导致本就虚弱的家伙更是痛苦不堪。他轻轻的拉了拉莫殒的衣服，莫殒低头看了他一眼，便弓腰低下头将耳朵尽可能的贴近他蠕动的嘴。

“放我……到上面去，水……我要喝水。”

莫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观望，这才发现头顶有一层架空的铁架平台，他继续顺着平台的过道看去，意料之中的在墙壁附近看见通向上方的阶梯。

莫殒试图放轻脚步，可踏在铁架上的声音在这极为安静的场景中依旧显得沉重无比。索性三步并作两步迅速的跑上平台，他将怀中的伤员放到平台的水池旁后轻轻的将他的头扶起，随后拧开水龙头用手接住流下的水缓缓的倒入他的嘴中。

“咳咳，谢……谢谢”

伤员低头咳嗽，同时对莫殒道谢

“……”

正当莫殒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听见下方传来的声响，他急忙闭上自己的嘴，同时将食指放到嘴边示意伤员别发出声音。

月光从高处的窗户照射而下照亮了这坐空荡荡的厂房。莫殒和伤员的背紧紧靠在平台的墙上，尽量使因为月光而照在地上的影子显得不那么突兀。

“小老鼠，你在哪～”

随着歌声由远而近，他们很快便看见从阴影中走来的屠夫。

莫殒仰起头并闭上自己的眼睛，感受着身体因为恐惧而不由自主的颤抖，耳边传来的脚步声和水从龙头流落的声音，他一边迫使自己冷静并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呼吸融入其中。一边在心中念叨

“走吧，在走快一些，直到离开这里也别回头。”尽管现实并不如愿，莫殒还是在脚步停滞的瞬间睁开了眼睛，他缓缓的低头将眼睛尽可能的朝下方瞄去。

站在厂房中间的屠夫舒展着充满肥肉的双臂同时睁开那些肩膀上密密麻麻的眼，片刻后他满是笑容的口中发出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兴奋的近乎发抖的低语。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