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烈护国记》免费试读_凝云拓月
第一回方圣公僣号清溪县~吕师囊首战破官军
第一回〖方圣公僣号清溪县~吕师囊首战破官军〗
日出东海落西山,白云飘荡万珠凝。
小人得志毛做箭,成时欢喜败时愁。
世人都爱金和银,功名利禄云与烟。
聚宝盆内何时满?尸骨入土也难填。
三百余年宋史,辽金西夏纵横。争强赌胜弄刀兵,谁解倒悬民命。
富贵草梢零露,英雄水上浮萍。是非成败总虚名,一枕南柯梦醒。
话说自宋太祖赵匡胤一条杆棒打下军州四百,宋兵所到之处,无论良善,无辜百姓,皆被杀的尸积如山,血流成海。那被冤杀的厉鬼,既为横死,只有阳寿尽时,方能投胎,阴间又不肯收留,怎肯善罢甘休,只把这股怨气,留在阳间,要倾覆这大宋万里江山。想那汉高祖刘邦因腰斩白蛇,而汉生王莽,况这数不尽的生灵?百姓冤死,虽已化厉,太平时节,却不敢作祟,只要等那昏君临朝,奸臣当道之世,便要发作。
这万鬼之中,有个鬼主,本是南唐后主李煜,宋太祖打下南唐时,与小周后并俘至京师汴梁,宋太祖乃封李煜为违命侯,封小周后为郑国夫人。后来太祖弟光义,斧声烛影,谋夺了江山,号为宋太宗。太宗馋涎小周后美色,每每召其入宫,恃强幸之,又思李煜尚在人世,恐天下人说三道四,便赐了违命侯牵机酒。哪知李煜死后不久,小周后亦随之而去,太宗皇帝得不偿失。
南唐后主李煜死后,至阴曹参了宋帝一本,要复这灭国夺妻之仇,阎摩天子知情有可原,命后主李煜引领南唐枉死百姓鬼士,蛰伏于阳间,待昏君即位,伺机而动,了结这个因果。转眼至宋仁宗年间,时机已到,各自纷纷投生于江南各州县中,才惹出本书中的故事来。
话说江南睦州青溪县万年乡堨村有一樵夫漆佣,姓方名腊字冬起,年近七旬,生得白须银发,龙眉凤目,尚自筋骨强健。与妻邵氏育有二子方书、方亳,一女方梅。这日方腊入山砍柴,偶然在树窟中拾得一本奇书,名曰“帝王秘术。”
方腊大喜,思道:“我曾听闻前朝大唐永徽时,睦州此地有女子陈硕真自立女皇,自称文佳皇帝,攻州夺府无有不克,凭的正是此书,今日被我得之,难到我有九五之命,人都说睦州有天子基和万年楼,登基坐殿,岂知非我!”想罢将书揣在怀中,正要返回,去溪边净手,抬眼看向水中,吃了一惊。水中倒影:头戴平天冠,身穿衮龙袍,却是天子妆容。方腊后来长对人说自己有天子福分,又以摩尼教招摇,阴聚游手好闲之徒蛊惑人心,又因朝臣朱勔在吴中征取花石纲,搞的天怒人怨,人心思乱,因而借此密举义旗。方腊原是里正方有常家的雇佣漆人,不想事泄,方有常告之本处县官命人缉捕,方腊得知,领兵夜攻方有常家,将一门老小全部斩尽,提前起事,兵马日增,数日则聚三万余人。
数月之间,各大贼寇相继来附方腊,有婺州兰溪县灵山人朱言、吴邦,越州剡县仇道人,台州仙居县吕师囊,婺州永康县方岩山陈十四,苏州石生,湖州归安相陆行儿。方腊得兵十余万,东南大震。
方腊以杀朱勔为名,宣和二年十月自立为帝,自称“圣公”,建元永乐,就在青溪县梓桐、帮源二洞中起造宫殿,设文武职台,省院官僚,内相外将一应大臣。立妻邵氏为皇后,方书、方亳为太子,方梅为公主。
方腊大军攻克府州必掠金帛子女,焚屋烧房,更以鬼神之事诱胁良民为兵,清溪将官、两浙都监蔡遵闻听方腊造反,即刻点兵五千,前来征讨。
方腊便派吕师囊带兵万人迎敌,这吕师囊乃台州仙居十四都吕高田村人,为人仗义疏财,救人所急,可比战国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魏无忌,所以人称“吕信陵”。后在歙州做了富户,听说方腊造反,就回到本州散财聚兵,响应方腊,先后攻下白塔寨和仙居县,歼灭巡检邹进及县尉徐默成。归附方腊之后,因献钱粮有功,官封东厅枢密使。惯使一条丈八蛇矛,武艺出众,万夫难敌。麾下十二统制官如狼似虎,名号“江南十二神。”却是哪十二神:
擎天神福州沈刚、游弈神歙州潘文得、遁甲神睦州应明、六丁神明州徐统、霹雳神越州张近仁、巨灵神杭州沈泽、太白神湖州赵毅、太岁神宣州高可立、吊客神常州范畴、黄幡神润州卓万里、豹尾神江州和潼、丧门神苏州沈抃
蔡遵、吕师囊两军相遇睦州淳安县西北九十里,威坪镇息坑。两军摆开阵势,首将互通姓名。这蔡遵手下有四青偏将:青铜龙季好、青头楞毛栗、青福神任博、青波神窦灵,这四将勇力过人,少有敌手。
蔡遵金盔银甲,倒提开山斧催马至阵前,开口便骂:“反国逆贼,一介村夫,敢行此悖逆之事!今若归降尚有活命,如若执迷不悟,身首异处悔也无及!”
吕师囊挺矛出马喝道:“呸!朝廷犬将,阵前狺狺,你那道君皇帝只知玩乐,何时体恤过百姓疾苦?朝中尽为奸党弄权,民不聊生,尔等愚忠愚孝实是可悲,待俺一条蛇矛杀进金銮殿,戳皇帝老儿一万个窟窿,方解心中愁苦!”蔡遵被骂的无言以对。
“大将窦灵在此,逆贼快来受死!”蔡遵背后转出青波神窦灵,一杆长槊,催马直取吕师囊。
吕师囊身后一人,飞马而出,大叫道:“枢密大人看我擒得此人。”众人视之,正是吊客神范畴,使一杆银尖戟与窦灵两马相交杀在一处,阵前烟尘滚滚,二十回合范畴力怯被窦灵一枪刺在腿上,翻身落马,却要结果范畴,豹尾神和潼杀到,一条豹尾枪拨开窦灵的槊,救了范畴,又与窦灵杀将起来。和潼二十回合力怯败阵而走,窦灵急切立功,催马来杀,哪知吕师囊阵里丧门神沈抃暗自搭弓放箭,正中窦灵面门,窦灵弃枪掩面回阵。季好、毛栗、任博出阵救回,窦灵到得门旗下落马而死,吕师囊率军掩杀一阵,各自收兵,蔡遵大败,后退三十里扎营。
蔡遵夜晚愁闷不已,在帐中踱步,忽的一阵大风卷进帐里将灯烛刮灭,蔡遵从新燃起灯火,纳闷想道:“今日首战失利,亡一偏将,正不知如何对敌,却又妖风作怪,无端端的吹灭了这一点照室之火。白日吕师囊大胜一阵,恐怕吕师囊夜晚前来劫营,岂不正应此风!”
蔡遵想了一回,忽的军校负伤入帐,只听外面喊杀大震,蔡遵急问:“何事恁地惊慌?外面如何聒噪?”军校回道:“祸事,反贼杀进营了。”
蔡遵顶盔掼甲,提斧问道:“可见吕师囊否?”军校道:“未见。”
蔡遵急令:“快牵我马来。”军校出帐牵马,蔡遵到得帐外只见辕门火光冲天,军校牵来那匹宝马“云上飞。”蔡遵翻身上马,抡斧引众,去退敌军,正遇游弈神潘文得、霹雳神张近仁。
潘文得见是蔡遵,喝令军士道:“金盔银甲大斧者,蔡遵也,活捉此人首功一件,加官进爵。”军士听闻,围拢而来,都要立这首功。
季好喊道:“贼兵势大,我来挡住,毛栗、任博且护蔡将军速去!”
蔡遵欲要死战,却被毛栗、任博两马夹在中间,毛栗扯住蔡遵马缰道:“将军快走,若要迟疑,全军覆没!”蔡遵只得舍了季好。毛栗、任博护着蔡遵杀条血路,突出重围,走不上十里,一声炮响,火光影里一将当道立马,手持丈八蛇矛拦住去路。
摆脱群狼争性命,又遇猛虎阻前途。
蔡遵失利军心丧,方腊席卷半边天。
蔡遵与毛栗、任博领着几百人马正行之间,只见林边一声炮响,撞出几千人来,为首大将顶盔挂甲,骑一匹烟云兽,马上横托一条蛇矛,引领数员牙将,如同三国猛张飞,又似隋唐恶尉迟。蔡遵眼见正是吕师囊。蔡遵心下惊慌不知进退,又听背后人马杀来,蔡遵调转马头看时,只见潘文得从后追至,向自己掷一颗血淋淋人头,正滚在马前,蔡遵看时,正是季好。
蔡遵大骂:“尔等逆贼,杀我爱将,快来受死!”拍马就要出阵。
一将厉声道:“将军少歇,看麾下斩此逆贼!”乃是毛栗挥舞长镰出马,潘文得挺枪接架相还,斗了数个回合,潘文得不敌。
毛栗骂道:“量你这等本事,如何杀得季好,定是暗算得胜。”张近仁、高可立、卓万里见潘文得不能取胜,各挥军器,跑马出阵,来斗毛栗。
宋军中任博持钩刀出阵,截住高可立、卓万里厮杀。吕师囊见手下四神久战不胜,又使沈刚、沈泽、应明、徐统四神助战,毛栗、任博再是勇猛,也斗不过这八人,无一时二将被乱刃戳于马下,死于非命。
潘文得、张近仁、高可立、卓万里、沈刚、沈泽、沈抃、应明、徐统、赵毅、范畴、和潼十二神欲围攻蔡遵,被吕师囊喝退。
吕师囊催马而出,说道:“蔡将军有何遗言,吕某尽力相全。”
蔡遵道:“我死不足惜,麾下数百军士,当兵吃粮,无有大过,家里尚有妻儿父母,望吕将军网开一面。”
吕师囊道:“这倒不妨,只需蔡将军与我全力一战,无论输赢,皆可免死,决不食言。”
蔡遵道:“只此便好,吃我一斧!”马往前冲,双手举斧立劈吕师囊。吕师囊横矛来挡,只震得吕师囊双臂发麻。
吕师囊与蔡遵道:“蔡将军不若归降我主方圣公,高官厚禄,骏马任骑,你我便可同殿称臣,同朝为官,岂不美哉!”
蔡遵大骂:“反国之贼,终被后世唾骂,遗臭万年,何颜劝我!”又是一斧。吕师囊自知蔡遵不可劝降,只得殊死一战,一条蛇矛神出鬼没,二人战四十回合,蔡遵只能招架。再十合,蔡遵斧法已乱,两马错镫,各自跑出十丈回马,蔡遵斧劈华山,吕师囊金蛇出洞,迎面一枪刺中蔡遵胸膛,翻身落马。
那十二个统制见蔡遵已死,欲要带兵剿杀青溪官军。吕师囊喝道:“我与蔡遵有言在先,谁敢犯我军令定斩不赦。”沈刚等人只好退下。
张近仁道:“枢密大人,今日放了这百人,明日我军徒增损伤,蔡遵即死,无人知约,不如将这百人全部戮尽。”
吕师囊怒道:“休得胡道,再有此言者,立斩!”众人不敢复言。吕师囊又安抚那几百军健道:“此事与尔等无关,蔡遵已死,你等可各自散去。”说罢敞开一条路来,释了众人离去。捷报传进帮源洞,方腊大喜,又命吕师囊乘胜进军,攻打青溪县。
吕师囊得令,进军青溪城外五里,扎下大营,攻城数日无果。方腊又派两员先锋和数万大军前来助攻,两员先锋乃卞青、卞红兄弟,二人都有千夫难挡的武艺,都使双股钢叉,这二人本是青溪县虎狼山的猎户,因听方腊起事自立为王,本想来投,又无进见之礼,兄弟二人便去山中捕得一只大虫,做成虎骨膏进献方腊。方腊高兴万分,便封卞氏兄弟为征宋先锋官,这对兄弟听得吕师囊得胜兵进,自思无功,就请命前来攻城,所以到此。
当下吕师囊迎接二人进帐,摆下酒席商议破城之策。卞青说道:“此时正是十月,天干物燥,若要破城不如退军!”卞红说道:“哥哥痴傻了不成,圣公让我等拔城,无功而返,岂不见责!”
吕师囊大笑道:“吕某略知其意,卞先锋是想以退为进,诱敌出城,数日前清溪将官蔡遵兵败,我来骂城,知县车辉死守不出,却如何能引他出来?”
卞青低言道:“若依我计,不如这般……,此城不出明日可破。”
吕师囊道:“如此最好。拔得此城,吕某表奏二位先锋做军前副将。”三人大喜,痛饮至二更,各自歇了。
且说清溪知县车辉见吕师囊破杀将官蔡遵于息坑,又来屯兵城下,分调诸将,把守四门,坚守不出。车辉彻夜难眠,急写申文去临近州府搬兵,城里专望救兵到来。送信之人出城二里便被擒杀,无法求援,城中却不得而知。
夜半子时,城中马步都头钭强、弓琪来报:“城外吕师囊营中火起,连营数座都烧着了,烈焰冲霄,人喊马嘶,乱作一团。应是援军已到,我二人请令出战。”
车辉说道:“不可轻敌,若是敌人使诈又当如何?”
马军都头钭强道:“大人休要多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倘若救兵真到,末将愿引军掩杀其后,敌军必然大败,不敢复来。”
车知县道:“我已写了求救文书,到歙州搬兵,尚无回文,我等只宜固守待援。”
步军都头弓琪说道:“如此,大人守城,我与钭强出城杀敌,贼兵果真遁走,我等就势追杀。若是使诈,我等便退入城中,以待援军,大人意下如何?”
车辉说道:“也罢,你二人可一试,倘若有变,不可恋战,回兵速保城池。”二人领令。
钭强与弓琪出了县衙,钭强对弓琪道:“今夜正是干功之时,良机难得。”
弓琪也道:“凭我手中铣枪,定让吕师囊片甲不归。”二人当即点起五百马步军,悄悄开了城门,放下吊桥,直犯贼营。钭强、弓琪见贼营混乱,大喊一声,杀入贼营,却见吕师囊自营外杀来,口中厉声道:“降顺免死。”二人情知中计,领军欲退,未出一里,左边山坡一声炮响,冲出千余人马,领军大将正是卞青;右边林中一声炮响撞出千余人马,领军大将却是卞红。
钭强、弓琪连声叫苦,持刀挺枪,带人猛冲,回至城下,人马折损大半,又见清溪城下遍插“方”字旗,城里火光冲天,二人不敢回城,带着残兵去了临县遂安。
原来吕师囊探得两个都头领兵出城之后,便使麾下的十二统制,谎称钭强败军,骗开城门放起大火,车知县知城已破,领兵拼死抵抗,被乱军所杀,乱军入城奸淫烧杀,城内狼藉满目。
吕师囊率兵次第入城,见城中大乱,急令保全知县车辉一家老小,哪知车知县一家老小皆被乱军所杀。吕师囊随后整军,入到县衙,尽收县中钱粮,以供军用。就在衙里摆上一桌酒宴,与手下十二统制官,连同卞家兄弟,共十五个,吃酒庆功。
席间吕师囊举杯道:“卞先锋足智多谋,取得此县,功不可没。吕某明日即写表彰,奏报方圣公为你兄弟加官。”
卞青喜道:“多谢枢密大人。”酒至夜半而散。
再说钭强、弓琪与数十余人南至遂安县,城上守军问明原委,把人放进城来,两人直到县衙,参见知县罗永芳,将前事备细说了一遍。
罗知县惊道:“方腊这贼竟敢如此反叛,自立为帝!我写一封告急文书,劳烦都头送去睦州府,交与睦州知府付仁龙,你二人当面说与他听,他必派大军前来征讨。”
钭强道:“此事我二人去一即可,另一个在此相助守城,听候大人差遣如何?”
罗知县道:“也好。”随即,罗知县令钭强留于城中,写了一封申文,叫弓琪收好。弓琪人马饱食,备了糗粮,与数人出城,奔睦州求援去了。
弓琪两日便到睦州,直去了府衙,门吏转报入去。不多时,知府教唤弓琪入去。原来这睦州付知府却是个好官,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做事使人快意,深受百姓敬之。
当下弓琪进堂参见了知府,递上了知县罗永芳的亲笔申文。付知府扯开封皮读了仔细,脸色大变,急问弓琪:“方腊几时反的?战况若何?”
弓琪回道:“方贼十月初起事,已经十余日,早以为只是小股山匪为乱,数日前方腊忽然聚集万人,公然称帝,贼势浩大。都监蔡遵提兵征讨,却被反贼大将吕师囊引军万数,破杀在息坑,方知大事不妙。吕师囊又乘胜夺了青溪县城,车知县已遭毒手,恐怕早晚去打遂安城子,事已燃眉,还望大人早发救兵,剿除贼寇,靖平地方。”付知府随即招闻人平高、轩辕虎圣二统制,入府来见。二人入堂拜见知府,又与弓琪相见。
闻人平高插手问道:“大人何事吩咐?”付知府便将前事说了。
轩辕虎圣说道:“大人可拨五千人马与我二人,足以剿平贼寇!”
付知府道:“你二人可统万兵,即刻动身,随弓琪前去,莫要负我重托!剿灭贼匪,回来报功。”二将领了钧旨,点起军马,饱食一顿,就睦州甲仗库里选了铁甲八千副,熟皮马甲七千副,铜铁头盔一万顶,长枪六千根,滚刀四千把,弓箭不计其数,战马五千匹。一切齐全,二将随弓琪各自披甲,领着军士直奔遂安大路而来。两日夜,三人领兵已到遂安,正是巳时,只见吕师囊大军将遂安围得水泄不通。
正是:
热血开篇述愁肠,杀人宰马万众中。
若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佛将军力诛颜坦~花仙子捍城抗敌
〖佛将军力诛颜坦~花仙子捍城抗敌〗
明月夜照山河静,风雨欲来举步艰。
将军野战立功急,城里城外墙头草。
江南烽火伴狼烟,儿嚎鬼啼人路稀。
魔王脱皮做恶佛,却向荆棘探刺玫。
话说闻人平高、轩辕虎圣领兵来到遂安县外,正是午时。却见吕师囊大军正在攻城。
弓琪说道:“遂安乃是小城,经不得大军围攻,片时城破,玉石俱焚矣。”
闻人平高道:“都头勿忧,我与虎圣便就退敌!”
轩辕虎圣道:“我二人为弓都头杀条血路,弓都头可去城下通信,里应外合,必破贼军!”
弓琪道:“此乃上策,全仗二位统制。”说罢挺槊直冲贼军。闻人平高与轩辕虎圣引万军,一左一右,掩护弓琪杀进吕师囊大军,直至城下。
弓琪与城上喊道:“我乃弓琪,搬请援兵而回,速开城门,里外夹击,敌军可破!”钭强城头见了弓琪,便带兵出城杀敌。
再说吕师囊昨日领兵来攻,因城中死守,一日未能攻破,正在城下督军作战,却听有援军到来,便亲自和卞氏兄弟前来阻击,正遇闻人平高和轩辕虎圣。卞氏兄弟欲在吕师囊面前显些手段,双舞钢叉前来交战,没五合,卞氏兄弟力怯败走。
吕师囊大怒,欲亲自出战,却听城中人马杀出,腹背受敌,只得暂时退军,后撤十里,扎下营寨。
钭强、弓琪得胜,引闻人平高、轩辕虎圣进城。遂安县四个都头暂领大军,在城外驻扎。
知县罗永芳闻听大喜,亲自出迎,互相见礼,罗知县带领众人,直到县衙摆下酒席庆功。
却说吕师囊扎营未到晚间,突然方腊差宣诏官前来,吕师囊相接。宣诏官见了吕师囊说道:“圣公口谕:大将洪再已拔处州辖下清远、缙云二县,朱言、吴邦已拔婺州辖下永康、中移二县,待攻下处州、婺州便要会师攻打睦州、歙州,吕枢密可速下青溪诸县,以保王师进军无忧,钦此!”吕师囊领了口谕,设宴管待了宣诏官。明日,吕师囊送走宣诏官,再攻遂安城,交战几日,各有伤亡未能攻下。
再说山东有义士“呼保义”宋江,聚一百八人,屡却官军,但仍思为国效力,便使“浪子”燕青多次去往东京,至皇帝宠妓李师师家打通关节,欲使梁山早些招安。朝廷曾派太尉陈宗善前来招安未果,又派大军前来征讨,宋江两赢了枢密使童贯,又三次打败殿前太尉高俅,之后又犯淮阳军,朝廷遣将讨捕屡败,又命济州知州张叔夜招降,再次落空。宋江又攻京东、河北。
亳州知州、资政殿学士侯蒙字元功,本是密州高密人,听说宋江犯京东,便上书道:“宋江一百八人,进则横行齐、魏,退则固守梁山,官军数万无敢抗者,其才必过人。今青溪盗起,不若赦江,使讨方腊以自赎。”
道君皇帝高兴道:“侯蒙居外不忘君,忠臣也。”命为东平知府,未及赴任而卒,时年六十八岁,皇帝下旨赠开府仪同三司,追谥“文穆”。
自侯蒙死后,徽宗帝深有感触,与朝臣商议差殿前太尉宿元景为使,御笔亲书写了丹诏,加盖玺印,准备到梁山泊招安不提。
却说江南方腊自立为帝后,派兵四处略城夺县。这日分派大将陆行儿攻打寿昌县,却听两浙都监颜坦与两员团练使滑更、惠毗领兵前来讨伐,方腊又使上将方七佛协同陆行儿破敌。
方七佛善使一条金矟,重一百四十斤,长有丈一,乃是铜铁合金铸造,二尺尖头点到必死,刺到必亡,名曰“金蟒紫铜矟。”方七佛本是方腊叔伯兄弟,名唤方龙。生得阔面钢髯,身高八尺,勇猛异常,膂力过人。只因方腊造反,方七佛以骁勇追随,拜为开国大将军。又因前胸后背和两臂刺有七尊佛像,貌似庙里天王,所以人称“金槊天王”。
再说颜坦、陆行儿两军相遇,各道姓名。方七佛挺槊出马,团练使滑更挥舞一条苦竹枪,飞马交锋,十五回合不敌。惠毗前来助战,一条柳叶枪直取方七佛,方七佛用矟一隔,震得惠毗虎口裂开,两将力斗方七佛,方七佛却如一鹰搏二兔,游刃有余,滑更、惠毗力竭欲走,却被方七佛缠住不得脱身,滑更枪法已乱,被方七佛一枪戳在肋下,死尸落马。惠毗需刺一枪回马便走,方七佛马赶一步,金矟又长,透甲贯入惠毗后背,透出前胸。方七佛从惠毗胸前拽出长矟,惠毗落马。
陆行儿阵前看了道:“颜坦,尔手下无一人中用么?”
颜坦大骂:“匹夫!你这厮们先杀都监蔡遵,又杀两员团练,罪无可恕。”令弓箭手乱射。
箭雨自天而下,被陆行儿盾牌手护住,未有过多损伤。颜坦又引动三千人马,杀将过来。陆行儿率军猛冲,人马相撞,惨不忍睹,顿时死伤无数。乱军中,都监颜坦与方七佛大战十余合,被方七佛一槊刺死于马下,兵卒溃散,方七佛追杀了一阵,得了无数刀枪甲胄,弓弩箭矢,继而进军睦州寿昌县。
再说方腊大将吕师囊攻打遂安城,两日交兵五仗,胜负未分。遂安知县罗永芳不能退敌,四个都头,损了两个,甚是苦恼,无计可施。
余下那两个都头,唤做许冰、刘火,这二人早有归顺方腊之意,又见战死了两个都头,感到遂安难守,城破之时性命不保。
三更后,许冰相请刘火饮酒,席间许冰对刘火道:“你我虽食朝廷俸禄,但性命攸关,不可不虑,如今方腊大军攻城拔地,大有席卷中原之态,你我可顺势而为,异日方圣公灭宋而得天下,你我兄弟便是开国功勋,福荫子孙,岂不美哉!”
刘火问道:“哥哥此话在理,可如何顺势而为?”
许冰道:“功大莫过献城。”
刘火惊道:“献城乃是险计,若是被人察觉,你我性命休矣!”
许冰附耳低言道:“兄弟若听我言,如此方可。”
刘火乐道:“哥哥智谋过人,陈平不能过也!”二人大笑,四更酒散,刘火直去吕师囊营前,射了一枝无簇信箭,早有兵士把信箭入帐付与吕师囊。
吕师囊自箭上解下字条,看了大笑道:“罗永芳纵有十万之众,此城也破,一万人马如何可守?”
次日,吕师囊引领十二员统制并万军又来攻城,军前两员副将卞青、卞红骂阵,这卞家兄弟二人,因功已被方腊封为了军前副将,与往日更是不同,愈发心高气傲。
城下两军对圆,罗知县城头略阵。城下阵前,当中乃是统制官闻人平高、轩辕虎圣,左边都头钭强、弓琪,右边都头许冰、刘火,一字排开,身后大军万人。
轩辕虎圣两脚踏镫,马跑出阵,戟指大骂:“不知存亡的叛寇,今日哪个受死?”吕师囊军中卞家兄弟出马。闻人平高、轩辕虎圣各持方天戟,出阵厮杀,卞家兄弟转眼被刺落马。
城池固守若金汤,难防里应与外合。
未知世事千机变,城外饕鬄入城餐。
卞青对平高,卞红战虎圣,无五合,卞家兄弟都被刺在腿上,落下马去。吕师囊急令江南十二神出战,卞氏兄弟方捡得一条性命。钭强、弓琪、许冰、刘火来助平高、虎圣,顷刻输赢便见,况许冰、刘火与敌暗通。
许冰、刘火战无三合,欲自乱阵脚,与赵毅、范畴、和潼、沈抃丟个眼色,佯败回阵。那四个得了机会,带人想卷杀过来,却被城上罗知县指挥弓箭手射住,不得前进,两边鸣金,各自收兵。
夜半三更,许冰在城外军营放起火来,刘火则杀了守门的军卒,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在城里四处点火,城中大乱。吕师囊遥见城中火起,知是暗号,带兵一鼓作气,冲进城门,城里城外如若沸水,混乱一片。知县罗永芳听说四门已被贼兵攻破,令家中老小伪为百姓出城,拔剑自刎殉国。
吕师囊直入县衙,沈刚、徐统、应明、沈泽四人早把闻人平高、轩辕虎圣生擒入来,卞氏兄弟要杀两人,被吕师囊喝止。吕师囊亲为二人解缚。
闻人平高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故如此!”
吕师囊道:“二位将军武艺出众,何苦止做统制,为那昏君卖命,我主方腊雄才大略,他日必得天下。常言道:‘良禽择木栖之,贤臣择主事之,’将军如能不弃,助我主图王霸业,我主必厚待将军,岂不闻子胥去吴,韩信归汉?”
虎圣眼顾平高道:“枢密大人如听我一言,我二人愿意归顺。”
吕师囊说:“有话但讲,吕某洗耳恭听。”
平高道:“如不滥杀无辜,殃及百姓,我二人马首是瞻。”
吕师囊道:“这便好了。”与左右道:“传我军令:军士入城不得擅闯民宅,滥杀无辜,不得擅自抢夺财物,如违军令,定斩不赦!”军令传下。
吕师囊又问:“二位将军如此怎样?”
闻人平高、轩辕虎圣齐拜地上道:“恩相在上,持鞭坠镫,永无悔意!”
吕师囊大喜,扶起二人。又问众将:“钭强、弓琪现在何处?”
却听被潘文得、高可立等人杀死在乱军中,吕师囊又相谢了许冰、刘火献城之事,然后整军,把众将聚齐,设宴庆功。
此时已是十一月中旬,吕师囊攻下青溪、遂安两县,大军休整数日,拔寨兴师,以闻人平高、轩辕虎圣为先锋,直逼睦州边北分水县。
话分两头。方腊又派拨国师邓元觉、元帅石宝攻打睦州桐庐县。派霍成富、陈箍桶攻睦州建德县。派石生、陈十四攻打衢州江山、龙游、开化县。派郑魔王、钱振鹏攻打衢州西安县、常山县。派包道乙、仇道人兴兵去打歙州休宁县、祁门县。至此江南各州各地,流星报马,将羽书雪片也似,至京师求援。却都被奸臣王黼将奏表藏匿,凶焰日炽,道君皇帝竟然不知。
先说霍成富、陈箍桶攻打建德县。霍成富与陈箍桶本是处州缙云县人氏,原为良民,后聚众为盗,因起朝廷派朱勔到吴中征调花石纲入京,陈箍桶建宅时将一颗百年黄花树与一尊十八孔罗汉石圈进院里。
此事却被缙云县尉羿睿得知,羿睿引人前来索取,对陈箍桶道:“你这私宅里花石,皇上甚爱,身为大宋臣子,应尽一责。”
因花石高大,羿睿却要让人破墙运出,陈箍桶意不合,上前争执,却被羿睿使人毒打一顿,上枷入牢。明日判往吴中为吏,运送花石纲,途中却得邻友霍成富,杀了两个防送官差相救。霍、陈二人又潜回缙云县,夜晚刺杀羿睿与知县,在县衙里纵起大火,放出囚徒,一日之间,聚数百人,揭竿反宋。却听方腊在青溪自立为帝,人多势众,兵强马壮,便来归附,封为兵马统制。方腊则遣二人引兵五千,来攻建德县。
两人领兵来到建德县外,这建德知县,得知反贼已到城下,携家口私逃去了,只留的县尉翁开守城。翁开已知青溪县被贼兵攻破,车辉战死,翁开心下大惧,只得派人守把四门,多备强弓硬弩、灰瓶滚木,以防贼兵来犯。
霍成富、陈箍桶本以为大军一到势如破竹,哪想攻打两日,伤亡数百人,二人发愁,乎有军士入帐来报说:“汪公到来。”二人喜出望外,出帐迎接。
这汪公原是宣州太平县一位太公,姓汪名成,年已五十余岁,因足智多谋、算无遗策,又笃信佛法而闻名,人称真“老佛”汪公,方腊起义慕其智名,招用军师。方腊只怕霍、陈二人有勇无谋,所以让汪公前来谋策。
霍、陈二人把汪老佛迎进帐中,置酒招待。酒过三巡,汪老佛与二人道:“二统制必然吃了败仗。”
霍成富惊道:“汪公如何得知?”
汪老佛笑道:“都在面上刻将出来。”三人大笑。
陈箍桶问道:“汪公可有破敌之策?”
汪老佛道:“如今秋末,土硬且实,可令军士以麻袋负土,佯攻建德,交战时令军士至城下,层层垒叠,直至城墙高低,然后可驱马军,一鼓作气登上城头,此城必破!”
霍、陈二人茅塞顿开,一齐惊道:“妙哉!”席散,传令军士多备土袋攻城之用。
明日清晨,军中早馔已毕。霍、陈二人与汪老佛领兵直到建德城下。霍成富看翁开正在城头,催马向前,用马鞭一指道:“翁开,你死期已到,还不觉悟,现在纳降,未为迟晚!”
翁开也不答话,绰起弓箭来射,正中霍成富左臂,霍成富拔出箭矢大怒,喝一声:“攻城!”翁开只见敌军,各各背着土袋,掷于城下,翻身便去。翁开不解,待土袋垒到半城高时,方才觉悟。城上箭如雨下,城下反军冒矢石垒土筑城,片时将土袋垒与城高,土袋成坡状,霍陈二人指挥马军一鼓作气登上城池,翁开文弱,无力抵挡,退保城中,与敌巷战。霍、陈二人引领步军攻破城门,直入县衙斩杀了知县与县丞,须臾间,军士活捉翁开而来,霍成富大怒命剖腹挖心,熬以膏油,翁开亲近从属一律乱箭射死。
霍陈二人同汪老佛都到县中摆酒庆功,大军抢掠一日,使人返青溪洞报捷。方腊下旨命霍、陈二人原地驻军,待各路大军攻下睦州各县后,合兵取睦州城。
再说陆行儿、方七佛攻打寿昌县,交战两日,寸步难行。只因城中有员女将,不但智慧过人,而且武艺高强,貌美如花,号为“花仙子。”此女姓秋,双名海棠,小字心雨,善使一口三尖双刃刀,坐下一匹卷毛桃花马,七八十个男人近身不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针线女工无有不能。此女乃是寿昌知县秋仪之女,正当二九年华。
秋海棠年十岁,曾入武当山九室岩,随师陈抟学艺,艺成下山之时,陈抟戒之道:“为师不喜世间纷争,历经唐末至今数十百年,无欲无求,汝下山慎言我名,此书传你,以备将来对敌之用。”说完,探手在怀中取出一书,名曰《先天图》,交与海棠。又传一口三尖刀、一匹桃花马、一身金凤甲,转眼不见。海棠向山中再拜,下山还归故乡。
秋海棠回至寿昌,因县中无县尉,就任县中城防之职,闻方腊反后,与其父募兵三百余,号为“驱寇军”,以防未然。
这日得报,陆行儿、方七佛引兵前来取城,秋海棠则开城迎战,其父秋仪站城楼上观阵。城门开处,秋海棠将驱寇兵雁翅排开,与方七佛人马对望,自提刀催马而出。
陆行儿看了,用刀指道:“你这俏婆娘听着,俺们杀你不算好汉,定要踏平寿昌县,将你活捉!”
秋海棠厉声大骂:“狗贼子!我先取你首级。”催马挥刀,直杀过来。
正是:
学艺当为乱世出,斩敌归来报军功。
不知此战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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