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相生》免费试读_猫扑

序.紫气东来

“要走了么？”一个苍老却温柔的声音从破败的宫殿穿出。门缓缓推开，门上的灰尘飘在了地上，整个宫殿随着门的推开似乎在缓缓抖动，一间快要烂啦的房子。房子里是快要老去的老人。老人走了出来，缓缓的，缓缓的走了出来。门外的阳光也不刺眼，随着老人出来还听见几声牛叫。这是一头体型很大的牛，牛角粗实，四肢健硕，更引人注目的是皮毛的藏青色，一头青牛。

老人缓缓的关上了门，望了望门里几千本即将落上灰尘的书。长吁啦一口气。

“你说，离开了我们，他们会孤独么？”

望着青牛的方向，老人笑啦笑。青牛继续吃草，在它看来，也许并没有比草还值得注意的东西，除了老人。

老人仔细的环视啦四周，墙外的牵牛开啦花，小小的向着天的方向，土地里的田鼠在偷着谷粒，那庄稼是他种了许久的，从开垦到播种，花费了好些力气。他已经想不起自己的年纪啦，他老到随着这宫殿的建立而生，如今宫殿已经衰败的不成样子，而他也是。

“走吧，该走了啊。”老人走到了青牛旁摸了摸牛角。青牛用角蹭了蹭老人，叫了一声，又大口吃了草，前肢半蹲，让老人坐了上去。

“去函谷吧，一切该结束啦，这次浩劫该结束啦”老人脸上布满皱纹，神情却很坚毅，最让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深邃，苍老，日月星辰，世界变迁，都藏在这双眼睛里。

青牛左蹄翘了一下土地，脚底下大片云气聚集，云是五彩，拖起青牛和老人，向着天边飞去。身后的宫殿在土地上闪啦几下，渐渐消失，牵牛还在开着，田鼠夫妇已经渐渐睡去。

天上的风景其实并不是很好，老人眯着眼睛，半扶着青牛。直到许久，突的回头道“你还是来了么”

“对啊来了，您老了许多呢，先生。”天边有一中年男子现啦身躯，青色道袍，头戴稻草编制的草环，头发是白的，赤着足，如果说老人是沧桑，那么这个中年人就是赤诚，他的眼神干净纯洁，嘴角的微笑不像为老人送行。

“人早晚都是要老的，周，我要走了，也许是一辈子，也许是两辈子哦。”老人看着周，开着玩笑。

“好啊，先生，那我为先生送行吧”周将草环拿啦下来，带在老人头上，顺便为老人整好衣服上的褶皱。

“这是我昨天在钓鱼的时候编的，一想到先生要走了，就赶紧编啦，想着送给先生啊”

“哈哈，好啊，带上去合适么？”头带草环的老人，温柔的看着周。

周很认真得看啦许久，用力的点点头道“合适，好看得很”

“真的吗，那我就收下了，算你的谢师礼。到时候了，我该走了，周。”老人伸手摸啦摸周的头，周很配合的低头。老人撩开周的头发，仔细的看了看周，然后转身，再也没回头的离去啦。

“再见，先生”说着向着老人的方向深深的躬身，随之唱起着“子兮何兮归故土，子兮欲兮随他乡……”这是楚水小调，用来歌颂美好的事物。

“周唱的真难听呢”老人听着歌声，小声嘀咕啦一句，看着渐渐清晰的函谷。

“下次见到你，可要教教你唱歌。”左手抬起，冲着函谷点啦点。天边的风景顿时变了颜色，一段光芒在老人指尖流动，转眼变成一条直通天际的紫色光柱，这光芒染紫苍穹，本已落日，却如苍穹。

“准备啦哦，老牛”青牛叫了一声，蹄下云雾缭绕，冲到了函谷关前……

“再见啦，周”

周435年。函谷一夜紫气东来，魔族当代魔帝，魔帅及18魔将全部阵亡，中原一半土地陆续收复。人族胜利，却也损失巨大。老子，那个骑牛老人，长眠函谷。

我们的故事从这里开始，函谷，从老人，从周，从那些人开始。

一 希望

“要饭的乞丐，生死温饱受人的掌握之间，说到底，不过残喘而已！”张企年站在酒楼之上，目光扫着坐在旁边的众人，把扇子轻轻折上，脸色凝重。

“明天若不成功，与乞丐无异。”他再次说道，视线还是对着楼下。

酒楼之下，一个头发有些发白干枯的乞丐，破碎条布状的衣服盖住枯老的身躯，向过往路人求着今日的救济，面色凄苦。

“难得有一天休息，张兄干嘛提这种晦气的东西呢，要我说，要不是明天还要秋试，今天就该去春梦阁，那的姑娘一个个都可以掐出水，保准大家爽个够。”

一个头戴素色方巾，身着锦袍的富家子似乎颇有不满，他满脸淫笑打断了张企年，站了起来，拿着酒杯，一边摇晃酒杯，一边说着轻俏话，绕着酒桌来回转。

坐着的是南陵书院本届即将参加秋试的考生，算上他一共17位，此时围坐在一起。

南陵书院，社下学宫四个直系的下属学院之一，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五载苦读，五载打磨，只为了秋试一鸣惊人，成为人上之人。

富家子叫王泽山，京都豪商王庆之子。

“你觉得呢，之策，要不今天我带你去开开荤，不然就你这种人怎么会有机会呢！”

绕过众人，王泽山停了下来，对着王之策说着，眼神带着轻视，由高自下打量着，王之策是他每一次活跃气氛的关键，只要有什么事情，只要嘲笑奚落这泥腿子，总是可以活跃氛围。

“王兄又说笑了，我这种人又哪有资格去那种地方呢。”

“只想着明天测试有一个不错的成绩，学院赏钱能换下这套穿了许久的衣服罢了，不然寒历之苦，怕是难熬呢。”

王之策连忙站起身满脸恭维的说着。

“第109次，该死的王重山，又拿我开玩笑！”看着眼前这个张扬的充满恶意的嘴脸，王之策嘴里面说着恭维的话，脸上更是习惯的摆上了已经学了五年的逢迎的笑。

“等着吧，王泽山，等着我好好报答你的五年欺凌”

王之策心里又暗自记了一笔，面目却依旧入故。

王泽山得到了喜欢的答案，更是肆意大笑，

“哎呀，之策，你衣服穿不起怎么不跟我说啊，就算你再怎么不像，也是我的同窗对吧。”

“作为同窗来说没衣服穿我总不能让你丢学院的脸”

“要是万一明天考取不上，就去我家，看在同窗情义，我让你当个管家，你看如何?”

王泽山更加肆意的对着王之策说到。

旁边的考生听着开始发笑，笑得刻薄又肆意，评论也渐渐多了起来，

“对对对，要说了大家才能帮助你啊。”

“哎呀，之策这就怪你了，有困难可以提出来，大家都会帮你的。”

“那真是谢谢大家呢。”

看着周围的张扬的笑脸，王之策习惯的开始做足谦卑姿势，旁边的人笑得更开心了，他就静静看着每一个人的笑脸，习惯的。耳边的笑声并不能影响他什么，事实上他习惯了，从他第一次进书院满怀对书院的期待，到他被人踩在脚下捡着爹准备了很久的馍馍。从他第一次主动伸手去请求大家的认同到被众人笑话身上有着泥腿子一样的怪味道。

他一直不明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可以，不可以去和大家一样做朋友。他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够好，他很努力很努力尝试的成为了第一次榜试的第三，结果得到的是殴打与痛骂，每一个人似乎都不接受自己比他差的结果，每一个人都不会。最后他懂了，在这些人看来，自己就不配，因为自己的出身低，似乎和自己成为朋友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索性也就罢了，为了爹，他认了，也忍了，他无论受什么苦，也要熬过去。

明天秋试就是自己的机会，最大的机会。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学院，离开眼前这群厌烦的人。他脸上的笑容也看着更开心了几分。众人也笑得更开心了。

“好了，闭嘴吧，明天秋试，要是落了榜，看你们还笑的出来么”

“闭嘴！”

张企年突然出声打断了这群人。

他对王泽山这群人也分外看不起，在他看来，这群人不配和他认识，今天也是母亲说不能疏离同窗，要求自己非要来的。对于王之策，他不认识，五年也没有说过几句话。他说完便拿起扇子，径自走了出去，从头到位，再不看众人一眼，却除了王泽山还在嘴里面说着张兄干嘛扫兴，其他人神情尴尬却一句话再也不说。

对于王之策，他们敢嘲弄，但是对于张企年，他们可没胆子反驳，张企年家里面三代出了四个学宫的学生，父亲是兵部的侍郎，他们也没有什么胆子敢随便议论。

王之策看着走出去的张企年，也没说什么，静静的吃着桌子上的菜，这里面有几个他都没见过，众人回过神看着王之策的模样，刚刚尴尬的气氛又借着嘲讽他的话题继续热闹。

“哎呀，之策，你是不是都不知道这个菜叫什么，来来来，我来告诉你吧。”

“那师兄我可以带一点回去么，这我都没吃过，可以留一点明天继续吃”

“哈哈哈哈，看来之策还真的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呢”

“唉，王兄也别这样说，毕竟之策和咱们不一样”

……

饭局在众人的开怀大笑中圆满结束，话题的主角王之策提着没见过的酒楼饭菜朝着京城边缘走去，那里有着他的一切，他的干爹。

“又一次，又一次，该死，到底还要忍多少次！明天，明天过后！我一定叫他好看！”

他是孤儿，从小就是被干爹抚养大的，爹是个腿脚不灵便的更夫，晚上负责打更，而自己就读着书等爹回来，从小便是这样。

爹真的很辛苦，从小为了养活自己，把京城里面的房子都抵了，那是爹的父亲留给他的，虽然不大，而现在住在城边缘的山神庙里面，那山神庙已经没人供奉了，索性他们父子俩便住了进去，一住便是十多年。里面的一草一木他都喜欢，比书院的那些梅兰竹菊好看很多。书院那些蠢货草包也想过秋试，真是意向想天开。他们的班本来就是给天赋好穷人和有钱的权贵子弟准备的，不过穷人就算用书院的补助买得起书本也不容易，要不是爹的房子，也许他这辈子也读不上书本，一辈子也没机会知道那么多东西。

一边想着，便到了山神庙的门口，他摸了摸一个补丁兜里面，拿出来个钉子大小的匙，这是墨宫几万件制作之中最不起眼的，却改变了整个人族社会。他以后也想进入墨宫，相对于其他的学派门派来说，墨宫更适合他，也更接受贫苦的寒门子弟。

爹还没有回来，这个时候他刚刚开始在外面打更，到了三更父亲便会回来，今天是秋试前一天，不必更夫值班，京都早就被禁军封锁了，明天很多大人物出现，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犯事，魔族也不会敢的，他们连函谷关都别想打进来。将饭菜加到锅里面，又劈了门前的柴，升了火，保温了饭菜，也借着火光可以温习一下功课了，毕竟明天就要开始秋试了。

虽然以自己的实力不会落榜，但难保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出现，多看看总归是对的。

火光照在书本之上，王之策翻看着《道经》，道经一共十卷，这本关于门派分布，国家风土历史的分卷他总是得不到精髓，实际上其他的很多他一遍就可以记住。

人族历史很久远，但上面只记载了先朝周朝的，如今人族分五国，齐，景，燕，周，楚，当年周朝因魔族入侵，内部大乱，姑分五国，仍以周国为尊，但是五国内部自治，所负责的职能却和之前区别不大，五个国主也都是当年的周朝宗亲，在魔族面前，每一个国家都以大局为重。

当年要不是道祖出函谷关，可能今天也不会有人族了吧。看到这里，王之策也有些心驰神往，他想着魔族的样子，想着书上描绘的紫气东来三千里是何等的威风，道祖又是如何的威严。

在幻想之中，他也睁不开眼睛，趴在崴脚桌子上睡了。书上的刻画随着火光和漏窗的风翻动，一个骑牛老人，面目慈祥。

过了许久，门缓缓的推开了，一个中年跛脚，面部黝黑的干瘦男子走了进来，他跛脚却意外的没有声音，看着睡着的王之策，有一丝紧张。

“着凉怎么办，又睡在桌子上了呢！”

心中埋怨担心，却将手里面的衣服摊开，盖在王之策身上，看着王之策熟睡的模样，咧着嘴笑却没发出声音。

这是他的儿子，比亲儿子还亲，他只要看着他，心里面的力气就和草一样长出来，每天晚上打更无聊就想想今天儿又学了多少的东西，很快就过了一个晚上，不冷也不困。今还特意买了三个肉包子回来，给儿子解解馋，明天好考一个好的名次，以后定是有一番好前途。

王大春虽然穷却从不傻，他知道不可以一辈子当下等人，所以他卖了房子也要让儿子读书，这样以后才能不和他一样，一辈子就这样了。

火有点小了，他起身准备再添点柴，这么多年，他都是这么过的，天冷的时候儿子睡，他要隔一段起来添柴，不过也要叫醒儿子去铺上睡了。

“起来了，之策，别着凉了”

王之策听着叫唤便醒了，看见父亲回来更是难得的开心。

“父亲，我们今天书院在酒楼吃饭，我给你带了饭菜回来”

说着王之策将一直热着的饭菜给端了出来。

“这，哎呀，这道菜我之前只在大人的酒桌看见，之策，你不能老是被同学照顾，也要多去帮他们一些事情，听见没有。”

王大春看着端出来的饭菜，也是惊讶了一下，又觉得被馈赠的不安。

“不行，之策，你秋试过了一定要记着你朋友的恩情，这些年他们也没少照顾你！”

王大春接过饭菜放在桌子上，将旁边的书先放好。

“嗯嗯，肯定的，父亲放心吧，这种事情我肯定知道！”

想着那些人的嘴脸，嘴里面却应答着，这些年来他受得委屈从来没有和父亲说过，父亲已经够辛苦了，自己也应该努力承担一些事情的。

帮父亲放好衣服，发现啦被包的好好的三个包子，这定是父亲给自己准备的。想着便是心里一热，却被大春看见了。

“哎呀，我这不是想着你明天秋试么，没想到，嘿嘿……”

大春难免有些尴尬，毕竟三个包子不算什么，今天儿子吃了这么好的饭菜，他把三个包子从之策手里的衣服兜子拿了出来。

“谁说的，父亲，这些饭菜好吃是好吃，但是吃不习惯，我今天就馋肉包子，没成想真的买了。”

之策一手夺了包子拿了，撕开包裹的叶子，大口便塞了进去。

“你这孩子，真的是。吃吧吃吧。”

大春嘴里面埋怨，嘴却咧着笑。

“父亲你也吃吧，尝尝这些饭菜”

“吃了吃了，我吃的差不多了，明天早晨再给你热一热。”

说着便要收拾桌子了，将饭菜收好。

“父亲，这菜不吃要坏掉的，好菜都这样，你不吃我明天就吃不了了。”

王之策知道父亲的心思，嘴里面说着胡话，兜骗着父亲。

“那那那，可不行，那还是吃掉吧.”

听着儿子的话，大春决定还是吃光，毕竟这么多好菜，也是难得的，拉着之策一起坐下。

“你也吃，之策。”

“父亲你吃，我吃了”

“再吃点吧”

“你吃你吃”

“一起吃，听话。”

“好吧，一起吃”

周历879年，秋试前一天。星辰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