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木有妖》——木易成灰

1.千年古树，山中有灵

w市有一座市医院全国闻名，医疗设备先进，时常免费义诊，深得市民敬爱，但最近有些不太平，因为有人在医院后山腰找到一颗千年古树，还称自己见过山神，这种小道消息一出现马上引起了全市市民广泛的关注。

建医院时考虑病人需要锻炼养身，所以后山没开发，树林从山脚一直长到了峰顶，密密麻麻，种类繁多。

千年古树的消息出来后，上山的人多了，都寻思山里有宝，就算没有随便捡个千年树枝带回去镇宅也好。迫不得已之下，医院只好找了护林人看着，禁止上山，防止这些人作死毁了古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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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初现，曦光零散的打在树叶上，日斑在林间跳跃，这是每天最清爽的时候，也是每天上山巡视的时间。

护林人走到目的地，四处转转，没发现其他人的脚步，松了口气。

这工作比护林人想的轻松，虽然发现有人偷偷上山，但这么多天没一个找到位置，然后怏怏的下山，所以护林人感觉挺轻松，每天早上看看没事就行。

“这么一颗老树，不能让这些人毁了。”确认古树没有任何损坏，护林人满意的回去。

没多久，一团绿光从树冠上窜了下来，诡异的在古树前方飘着，仔细听还有人声传来，断断续续，喋喋不休的。

“母树，早安。”

“刚才又来人了，这几天见到的人很多，不知道想干嘛，而且他们的举止毫无规律，像之前有人在草丛打架，没一会又搂着一起离开，这回估计也是如此吧！”

绿光空中上下漂浮，一直对着古树交流，无疑不是人类。

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母树，趁着人少我要去山下找一个老头，他能看见我，还给我讲了很多故事。可是他活不长了，很可惜！”

语气中带了些许遗憾色彩，并不是叹息一个生命的消失，只遗憾没故事可听。

“晚上见。”绿光临走前打了个招呼。

没有任何回应，绿光并不在意，每天早晚跟树木交流，是它十几年养成的习惯。

绿光便是山神，千年古树诞生的树之精灵，机缘下开了灵智，学了人语，与常人交流无异，普通人是看不见这类精怪的，只有将死之人有机会得以窥见一面。

山神正准备往山下飞去，听见附近传来脚步声，下意识收敛光芒，重新钻进了古树内，本能提醒它不能随便出现在人类的面前。

迎面又走来两人，一男一女，男的白发白须，精神奕奕，山神听见旁边女子称他院长，女子身着白大褂，戴一副金丝眼镜，长相精致强干，典型的女强人气场。

山神想看看他们来这有什么目的，决定等两人走后在离开。

停在古树前面，白褂女子先是仔细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点了点头赞道：

“这里适合做研究工作，地方偏僻环境安静，空间也不小，很不错！”

“当然，毕竟是老头子选的地方，能差吗？”

院长满意的抚了两把胡须。

温医生是海归博士，专攻人体器官学，为了照顾儿子主动要求在w市医院就职，院长希望留住人才，当即拍板要给温医生重建一所专门的研究院，这次来就是为了选场地。

温医生继续四处转悠，提前熟悉环境，院长年纪大了，扶着古树休息，歇了一会，抬头看着古树感叹道：“好树啊，这么迁走可惜了。”

看着头顶茂密的枝叶，温医生点头同意道：“确实少见，申报文化物质遗产肯定没问题，也难怪今天他们就迫不及待来商量迁树。”

“迁树？”山神一惊，冒出头想听的更仔细些。

院长冷哼一声，不忿道：“我没说不同意，就是不喜欢听他们扯些鬼话，什么叫“前不栽桑，后不栽柳，当院不栽鬼拍手”，这是文化人说的话？老头子管理医院半辈子从不避讳这些神神鬼鬼的事，不照样平安无事这么多年。”

院长吹胡子瞪眼，语气中明显感到对口中人的不满。

温医生也就听听没出声，院长的脾气她了解一点，关于医院发展的事情，比小伙子都有魄力，其它要是说医院坏话，能跟你掰扯半天，老一辈人的通病。

气来的快消的也快。

果然，没一会儿，院长就恢复正常了，轻咳几声，若无其事的问道：“温医生，你儿子小缪去哪了？这里地方看着不大，却很容易迷路的。”

“他养的猫不见了，应该在附近找吧。”温医生看上去有些担心。

“小缪身体不太好，还是我们一起去找吧，以后你们住在这里正好提前熟悉一下。”院长主动提出寻找。

“也好。”

院长起身带头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介绍医院的各项事宜，两人渐行渐远。

要迁古树？

山神渐渐显露身体，揣摩刚才听见的话，学了十几年，人类讲话它能理解，但是母树又没有要搬家，为什么人类要强行让母树搬迁？

一直生活的家园要被人强拆了，你气不气？而且还不问主人就直接准备动手？山神感到有些委屈，人类太蛮横了。

山神像个无头苍蝇乱飞，一时想不到办法阻止。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山神准备先靠自己的力量试试。

绿芒化作流光飞向树顶，光照在树上，过了许久，只看见枝叶微微颤抖，其它并无变化。

山神是草木精华所化，自然天生懂得一些控制树木的法门，刚才打算以一己之力移动整颗大树，可是失败了。

一泄气，绿团如气球一样塌陷。

成精短短十几年，山神最多控制几根枝条，根本不可能转移走20多米的大树。

山神冷静下来准备换个对策。

靠自己肯定是不行了，只能让人类自身打消这个决定。对了，我可以附身在动物身上，撞鬼吓唬别人，人类很胆小的，肯定有效果。

说干就干，山神开始四处巡视，寻找适合附身的小动物。

兔子外表没有杀伤力，鱼类又不能离开水，该附在那个动物身上呢？

有了，一只小黄猫正趴在树干上休息。

就你了，绿光冲着小黄猫后脑勺撞去。

其实山神附身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把自己撞进动物的脑袋，进去后就能控制动物的身体，只不过持续一段时间后，动物身体会主动将山神排挤出来。

平时不用这个技能，因为山神会感到头昏。

花猫的感知很强，察觉到了危险直接从树干跳下，山神一个空中90度大转向紧追不舍，距离花猫后脑勺不到一米。

突然从下面听见一道清脆的少年声音。

“平安，找到你了。”

花猫稳稳的被人接住，躲在了少年怀中，用一双淡金色猫瞳看着上方。

山神完全刹不住车，直直撞向人类少年的眉心。

“砰”

少年重重摔在地上，花猫灵巧的跳开，在淡金的瞳孔倒影下，一团绿光融进少年的眉心，同时一小团灵魂以少年模样从后脑勺钻了出来，漂在空中茫然无措。

花猫先是安静的注视着灵魂在上空漂浮，突然一个猫跃，张大猫嘴吞掉了少年的灵魂，落地后打了个饱嗝，眯着眼睛看起来很开心，接着若无其事的爬上树假寐。

林中一片静寂，除了在树上蜷息的花猫，再无一人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2.夺舍成人

意识慢慢从少年的身体内苏醒。

眼帘微动，一睁眼是刺目的光芒，山神下意识抬手遮住了视线。

等等，这是什么？

不敢置信，人类的手？山神看着“自己”的双手茫然无措，接着意识到什么，向远处看去，有树木，花草，鸟兽，山神感到自己的视野被限制在框架内，但所见的一切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山神靠灵气感知环境，视角内色彩单一，从没有这种色彩斑斓的感觉，蓝色的天，绿色的大地，褐色的土壤，就好像重新认识了所处的世界，仿若新生。

附在人类身上了，回过神来这是第一个念头，但随后感觉不对，不像是附身，感觉像被这幅身体禁锢了，试了试，没办法离开这个身体。

到底怎么回事，想了半天没想不明白，只好先放着。

山神尝试站起身，感到身体很沉重，有种束缚感从大地传来，没法漂浮，用两条腿保持平衡也相当困难，最重要的一点事决不能忘记呼吸，山神因为这个差点憋死。

多番摔倒，这幅身体的记忆慢慢找回，行走没什么问题了，不止这样，山神还学着人类一样用两条腿奔跑，跳跃。在林间感受心脏快速的跳动着，嘴角不自觉开始浮现笑容，山神第一次感觉真实的活着，很开心。

“呼，呼”，不知跑了多久，身体开始剧烈踹粗气，然后心脏传来一阵阵刺痛，痛苦，对山神又是种新的体验。

倒在地上，山神一脸满足，诞生后就很少体验过感情，寄生人类身体后，短时间就体验到了好几种，实在不可思议。

好不容易回过神，才想起正事没解决，莫名其妙进入人类身体，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刚刚已经试过不能重新找动物附身，现在就只能靠这个人类身体解决母树的问题，有用吗？山神不太确信。

远处开始传来嘈杂的锯木声。

仔细聆听，是母树的呻吟，已经动手了？山神脸色一变，跌跌撞撞的冲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千年古树的枝干上已经坐着一个黄色制服的工人，山神好不容易走到现场，就看见工人手里拿着一把小钢锯来回锯着树枝。

显而易见，这就是伤害母树的凶手，山神顾不了许多，大声制止。

“猪，~手。”

第一次开口，山神感到声带处干涩的摩擦，从嘴里发出尖悦刺耳的声音，连山神自己也吓了一跳，制服工人更是被这鬼哭的叫声吓得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抚稳身子，制服工人往下看去，一个身穿蓝白病号服的瘦弱少年站在树下，整个身子歪歪斜斜站的很奇怪。

没好气怒骂一声：“从哪里来的小鬼，滚一边去，不要妨碍我工作。”。

骂完之后，随意的调整了坐姿，准备继续工作。

眼看工人不理会自己，山神更加卖力，手舞足蹈的喊：“不准，乱动，窝的树”

为了让人听得更清楚，山神特意将句子拆开来说，加重了每个字的读音。

制服工人还是只当小孩子的胡闹，口中斥责几句，再次继续工作。

木屑纷纷落下，山神急了，尝试爬上去，但是它连走路都没控制好，又怎么爬的上去呢。

想起来自己的天赋，山神后退几步，看着树枝抬手五指微屈，尝试控制工人屁股下面那部分树干。

成功了，整个树枝好像抽了风，猛烈的左右晃动，制服工人措手不及，一下被甩了下来，幸运的是下面有树叶垫着，没受伤。

工人坐在地上懵了，怎么回事？自己被树枝甩下来了？

还没站起来，又看见刚才的少年一步步走过来，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似愤怒又似挑衅，少年一字一句说道：“这里，不，欢迎，你。”

脑里快速过了一遍，工人想清楚了前因后果，肯定是小鬼故意捣蛋，愤怒的爬起来，接着大掌一挥，准备给这臭小子一个教训。

“住手。”

没等巴掌落下，一道冷喝从两人后面传来，语气仿佛带着冰锥刺骨。

温医生和院长听见声音看见这一幕及时赶了过来。

“你想对我儿子干什么？”温医生的语气冷的让人发抖。

制服大叔被温医生的气场吓到，结结巴巴解释道：“不，不是，我只想小小教训一下他，刚刚他把我从树上晃下来，很危险的，要不是我运气好，肯定受伤了。”

工人越说越觉得自己没错，慢慢有底气了。

“你是自己摔下来的，管我儿子什么事。”温医生抱住孩子反复检查没事后，看着工人冷冷斥道。

工人冷着脸辩解：“刚才只有他一个在，除了他还有谁？”。

院长也看见之前一幕，帮着反击道：“老头子也看见了，小缪刚才离树有一米多远，怎么把你晃下来，再说你一个大人，至于跟孩子动手？”，院长越说越气，撸起袖子感觉随时会上来动手。

工人不服气，还想争些什么，又看见温医生护着小孩，眼眸藏在眼镜后面没有一丝色彩，突然失了底气。

算了，反正今天只是取些材料测量数据，没必要跟医院的人起冲突，收拾东西，自认倒霉的离开了现场。

人走了，温医生蹲下身子，拍拍儿子衣服上的泥土关心道：“小缪，怎么跑这里来了？”

“保护母树。”山神如实回答，它对两人的印象很不错。

应该是古树吧。两个大人想到。

以防万一，两人将少年身体重新检查一遍，确认没受伤才放心。

“保护这颗树，为什么？”，温医生看着儿子不解道。

“因为母树会痛，它向我求救。”

在大人听起来，这是相当童真的一句话，让人感到会心的微笑，但两人不知道，这里其实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院长开口了，对着温医生郑重道：“人没事就好，剩下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多少年了，还从没有人敢在医院，在他面前打架斗殴的，要是刚刚没有赶到，岂不是被人欺负还不知道，院长很愤怒，同时为了给温医生一个说法，必须找人负责。

剩下的事情山神没听见，因为它和身体完全契合了，脑子里有道枷锁被打开，紧接着窜出大量记忆，像走马灯不断在脑中闪过。

就好像站在一个第三方的视角，山神随着画面经历了少年的一生。

大脑承载过重的负担主动陷入了休眠。

“小缪，小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