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路有我》:,引子
第一章,引子
这是一家综合实力很强的三甲医院。其实力到底怎样?却并非我关心的。
“您好,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孙逸夫的医生?外科的,年纪跟我差不多?”
护士低着头,正奋笔疾书着护理记录,听到我的问话,象征性的抬头瞅了我一眼,用平淡的语气答道:“没有。”随后,又低头继续写着。
由于戴着口罩和帽子,我很难判断出对方的年龄和相貌。但——你是知道的,这也并非是我关心的。
“那外科病房呢?病房大概会有吧?”我抱着侥幸的心态。
可护士却并不打算给予我希望,“没有。”
我静候了数秒,期待对方会给出某些建议,或是反问我,为何要找孙逸夫医生。但这个,似乎也并非是对方所关心的。
早春的风依旧是冷的。走出医院,我忙将脖子缩进竖起的衣领。大雪过后的一个礼拜,都是晴朗且严寒的天气。白天,太阳出得很晚,前日里下的雪刚开始融化,便被夜晚的寒冷凝结成冰。行人们小心翼翼的在冰面上挪步,一面抱怨着融雪剂所造成的污染,一面敏捷的躲避开未化的路面。
这时,身边跑过一个6、7岁大的小男孩,因心急追赶前方的母亲,不慎滑了一跤,“啪嗒”一声,摔了个马趴,身后的书包也甩到了一旁。
我赶忙扶起他,帮着拍打着身上的泥雪,同时用和善的语气宽慰道:“宝贝,没摔疼吧?别哭、别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尽管我极尽温柔,但还是没能阻住男孩委屈又惊惧的哭喊。
哭声引来了围观的人还有男孩的母亲。
“放手——”
我还未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便被一股巨力扯到了一边。
“你想干什么?”一个身穿白色羽绒服、带着粉红防霾口罩的年轻母亲指着倒地的我,喝问道。
“儿子,没事吧?告诉妈妈,怎么啦?”
小男孩并不答,只是一个劲儿的咧大了嘴哭。
“孩子摔倒了,是我扶他起来的。”我连忙解释,并好心的欲将书包捡起。
“别动,放那。”年轻的母亲不知为何,并不领情。
她的话虽然对儿子无用,对我却是有着如法律一般的约束力。
我慌忙吓退一旁,不敢再动。
母亲使劲的拍了拍男孩衣上的脏雪,随后抱起儿子,拎起书包,径直从我身前穿过,不曾看我一眼,只顾得训斥道:“哭,就知道哭,回头儿让乞丐把你偷走,剁手剁脚,再剜掉眼睛和舌头,看你还怎么哭?”
经母亲如此一吓,小男孩的哭声更大了,大得虽隔了很远,依旧听得清楚。
得了“肠梗阻”的马路上,汽车不耐烦的奏响着嘀嘀交响曲。我来到医院对面的公交车站,望着天上露白的寒阳和飘零的枯叶,看着身边匆忙的路人和焦急的司机,等待着永远都错过的汽车和时间。
“晨曦破晓北风嘶,红霞无力煮寒阳。儿女情殇断肠泪,陌路只道似寻常。”
“嘿!乞丐还会吟诗。”不知是谁,在背后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而当我回头看时,则连人带声音的,一并消逝在了城市的嘈杂里。
车站里的广告牌被环卫工人擦得镜明,亮得足以照清看它的人。
我拍了拍杂草窝般的垢发,捻了捻下巴上长络的腮胡,摸了摸身上因长久未洗而僵硬的“花衣”,上面还有几个磨破的洞。
我下意识的嗅了嗅身上的气味,似乎并没有那么刺鼻,但从周围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走位来看,兴许也还是有些异味吧!
难怪被人称为乞丐,我自嘲的摇了摇头。
此时的我,就像是刚从【基督山伯爵】伊夫堡监狱里逃出来的埃德蒙.唐泰斯,似乎我也曾向宝洞圣母许过愿,不剃头发不刮胡子,只求能找到他。
他叫孙逸夫,是一名三甲医院的普外科医生。他无论是在院内还是院外,用自己的专业技术,救治过许多、许多的病人。当然,有时成功,有时失败。但我敢保证,每一次,他都用尽了全力;每一次,他都无愧于医者;每一次,他都敢直面任何人。
但命运对谁都是公平的,而且,公平得有些冷酷……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知晓他的故事,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寻找他,我只是知道自己必须找到他,告诉他:人是为了他爱的,和爱他的而活着。
至于这句话究竟对他有没有用?我便不知道了。
当然,除了这句话,还有一件事,一件重要的事:就是要把他的身份证还给他。
可他的证件为何会在我这里,我却也记不起来了。
看着证件照上那张帅气的脸和自信的眼神,竟感觉有阳光从里面透射出来,令我的双手瞬间感到这世界不再冰冷。
“叔叔,给你。”刚刚被我扶起的小男孩睁着乌亮的眼睛,稚声稚气的边说边将一个热腾腾的煎饼塞进我的手里。
“哦,谢谢。”原来温暖手的不是证件,而是煎饼。
匆忙中,手里的证件不慎掉落。
小男孩捡起后,仔细的辨认了一番,“叔叔,你的证件掉了。”
“谢谢,不过,不是我的,是别人的。”
小男孩再次认真的端详着我,“叔叔,就是你呀?”
我待要解释,忽听身后一个清铃的声音喊道:“然然,谢过了就快回来。”
“哦。”小男孩像犯了错似的,赶紧低头跑开了。
看到我转身,那位年轻的母亲用满怀歉意地眼睛,冲我眨了眨,似乎在为刚才的误会而致歉。
不知为何,忽然感觉这眼神中充满了柔情,充满了亲切,充满了熟悉的韵味。
这时,车来了,母子俩身不由己的被人流推了上去。到最后,只剩下怅然若失的我,独自呆立在车站,凝望着徐徐离去的公交车,渐行渐远。
过了良久,直到寒气冻结了手中的煎饼,耳畔却依旧遥响着小男孩稚嫩的声音。
不,怎会是我呢?
幸好此时是早高峰拥堵的时段,所以,一路紧追,并未跟丢。
看到女子将小男孩送进幼儿园后,又向前穿过两条街道,随后进入了一家私立医院。
我本想尾随跟进,不料却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任凭我讲尽好话,都不肯放我进去。唉!没办法,谁叫我看上去像个乞丐呢!
为了不被保安踹第二脚,我只得暂时逃离,另想他法。
不过,又有什么事情能难住我呢?
想进医院,有时只需要一点演技。
我先来到幼儿园门口,成功吸引了保安的注意,然后,再装作突发晕厥的样子,直直的摔倒在地,一动不动。
果然,善良的保安及时拨打了120,120本着就近抢救的原则,一路将我送进了医院。
“不是猝死,但就是叫不醒,压框反应也没有,兴许脑出血了。”
“血压呢?”
“血压……应该正常。”
“应该?”
“刚上车,还没测呢,就到你们这里了。”
经过初步的检查后,我被一个年轻的李姓医生,用奇怪的思维方式判定为低血糖导致的晕厥。
尽管我并不认同这个诊断,但管他呢,这不过是我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罢了。随后,在扎上了一瓶糖水后,我“如期”的苏醒了过来。
睁开眼,我四处打量着。
私立医院果然讲究,且不说装修华丽、墙地洁净,就连角落里的垃圾桶都被擦得净亮。当然,我之所以这么讲,是因为它现在就在我的身边。
“您醒了,好些了吗?”一个亲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是你?”今天还真是走运,刚来,就碰到了她。
“是啊。”对方温柔的冲我微微一笑,就像是一朵梅花在我面前绽放,这份香甜足以顶得上十袋葡萄糖。
“李大夫说你是低血糖晕厥,你没吃煎饼吗?”
“煎饼?”我光顾着追公交车,早不记得把煎饼丢哪了。“当时,我看到一只流浪狗,还是只怀孕的母狗,所以……”
“司思,换输液。”一个胖胖的护士坐在护士站里叫道。
通过声音判断,这护士便是最开始接诊我的那位。
司思,这名字真好听,就像她的人一样,可爱、温柔、善良、阳光。
“来喽。”司思冲我吐了吐舌头,忙转身离开了。
“那个流浪汉醒了吗?”那个胖护士一脸嫌弃的压低了声音。
但通过口型,我恰好能猜到她们之间的对话。
“一会儿谁给结账啊?”
“反正没多少钱,算了。”
“哼,要是没事了,就赶他走。”
钱,我自然是有的,但她如此看不起人,我还就偏偏不出了。
“您好,感觉怎样了?”一位个头不高、体型憨胖的年轻医生带着两层口罩迟疑着走上前。
“您就是李医生吧?刚才谢谢了。”
“不用谢,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可能……最近……不太方便……你能看出来的。”既然你们把我当成乞丐,那我所性就说些乞丐该说的。
“没关系,司思说了,你是个好人,所以,输液费算我的。”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罢,我猛然翻身而起,拎着输液,去找司思。
“嗨,别动,你需要休息。”李医生吓了一跳,打算拦住我,但突然意识到,我正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所以,刚伸出一半儿的手臂,又缩了回去。
“没事。”为了证明自己已经完全好了,我挺直了腰、大步来到护士站。
“司护士,您好,我想……。”
“感谢就不用了。”
“嗯……其实,我不是……当然,感谢还是要的。”
司思好奇的盯着我,明亮的眼睛里写满了疑问。
“我想问:你是否认识这个人?”我从怀里拿出了孙逸夫的身份证。
司思看清后,不禁愣住了,眼睛里迅速划过了一道难以捕捉的光,她隐藏得很好,以为我没有发现。
“你从哪里捡到的?”
“不记得了。也许是从某个被人遗弃的钱包里翻出来的。”我努力的开着玩笑,当然,并不好笑。
“我听说过他,不熟。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司思闭上眼,平静了一下呼吸,似乎是在阻止自己追忆过去。
“听说他是一名医生……”
“他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
“对。是他母亲亲口说的。”
“那他母亲呢?”
“他母亲得了乳腺癌,现在应该也已经不在了。”
听到这个消息,仿佛晴空中突然翻起一片乌云,瞬间一个闪雷炸响在脑中。
他死去好多年了,难怪没有人认识他。可他的身份证又为何会出现在我这里,难道真的是我捡的?或者是住院的时候,别人放错了?奇怪我怎么什么都记不得了。
“您还有什么事吗?”司思显然还有些工作要忙。
“没有了。”我精神失落的向外面走去。
“等等,还没拔针。”
我顺从的坐在椅子上,想着自己的心事。而司思在为我拔输液的过程中,仔细的辨认我的样子,似乎是想透过我脏黑的外表看到我的真实相貌。
“你认识他?”司思并未发现任何相似之处。
“我不知道,也许认识,也许不认识。”
“呵呵。”
“你找他做什么?”尽管司思犹豫了良久,依然耐不住好奇。
“我想把身份证还给他,顺便……”
“我能感觉到你不是坏人,我们这里恰好缺一个保洁员,你要是没地方去,可以过来,解决温饱还是可以的。”司思显然把我当作无家可归之人了。
我确实囊中羞涩,之前不是没有过赚钱的打算,而且也面试过一些清洁、保安之类的,可是,人家都需要身份证。我也去过派出所补办,警察则需要我提供户口本,所以到后来只好放弃了。
“我没有身份证,你是知道的,没证件就没工作。”我面露难色。
“是丢了吗?去派出所补办呢?”
“没用的。”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除非……”对了,我忽然灵光一闪,想起经常在车站、小区里看到的那些小广告。
“办法自然是有的,只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不试怎么知道呢?”司思听说我有办法,显然很是替我高兴,“不过,你这样去肯定是不行的。”
我知道,司思指的是我的衣服。
从医院出来后,我先办了一张“身份证”,随后在天桥下的地摊上买了一套合身的衣服,最后用高于正常两倍的价钱租了一处临时住所,为第二天的面试做准备。
深夜,隔壁震天响的呼噜声,终于成功的将我从沉睡中唤醒。
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
这是一间地下旅店,外面虽天寒地冻,但里面干暖如秋。好处是廉价且不严查身份,坏处是隔壁放个屁,我似乎都能闻到味儿。
起身走到公用洗漱间,我看了看时间:4点半。虽仍有睡心,但已无睡意。
趁着没人,我接了些开水,再用冷水调好温度,就在洗漱间冲起澡来。
一想到白天那名叫司思的护士,心底竟生出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
清洗完毕后打开灯,镜子里立时照出了一张满是伤痕的脸。
长可遮面的头发,花白了两鬓,只要从侧面分开,就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条“蜈蚣”样的刀口。分布不均的络腮胡须下面隐藏着被火烧过的疮疤。这疤痕就像是一幅印象派的画,画里面锁住了我的记忆,而唯一的钥匙也消失了。
回屋躺在床上,努力的回想着最初的记忆,翻阅着、寻觅着,但除了关于“他”的,对于我自己的那部分,还是毫无所获。
当然,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我可能就是“他”,但我们之间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那就是,他的梦里都是将死之人,而我的梦里都是他。
他叫孙逸夫,是一名医生。
第二章,入职第一天
这件事,还要从我无意中翻出他的身份证说起。
在说之前,我可以赌咒发誓,真的不知道那个不知从哪里捡的,陪伴了不知道多久的破旧背包夹层里,竟然藏着一张名为孙逸夫的身份证。而我之所以仔细翻它,只是因为一枚硬币被我弄丢了。这让我买火勺充饥的想法就此落空。
也就是从那天起,我便开始做梦。在梦里,这个长得既不帅,也不算高大的人总是频繁出现,一同出现的还有他的梦。
幸运的是,从那时起,我那拥有自动删除功能的记忆,终于停止了疯狂的行为,并尝试着记录下我的梦,也是关于他的故事。而更令我吃惊的是,每当他做梦时,我竟然能够轻易地附体,就好像这梦是我在做。而当他醒来后,我便又回到现实,继续做着关于他的梦。
起初我还以为是自己得了所谓的“失心疯”。可时间一久,我也就不再去想了,随遇而安的心态,让我得以平静的接受这个梦。
直到有一天,我突发奇想,假如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那么,我何不去寻找他。或许,找到他后,真相也就大白了。
于是,我便根据梦中的碎片,频繁的在三甲医院中问寻,一连找了几个月,却依旧毫无所获。
说来也奇怪,虽然在现实世界里,我鲜有头绪。但在梦中,他的故事却是越发清晰了,甚至他做的那些梦,都变得伸手可触。
我曾一度以为,我的身体里同时储存着两个灵魂,一个是醒着的我,另一个是梦里的他。因为,我受困于梦,而他也同样被梦困扰着。
在他的梦里,总有一些人会“意外”死去。然后,他便会依照梦中的提示,预先找到他们,并尽全力挽救。
在我的梦里,他的故事常常令我扼腕唏嘘,就像他总说的那句:“谁也帮不了我,我也帮不了谁。”
他叫孙逸夫,同事们背地里都称其为:“死神”。
关于他的故事,就好像是一面被打碎的镜子,支离破碎、残缺不全。可随着梦境的不断填充,就像是有一卷无形的胶带,在我脑海中将这些碎片拼接、粘连到一起,使我对孙逸夫有了愈发清晰的了解。
既然孙逸夫已死,那我便失去了继续寻找的意义。再加上之前打工攒下的钱业已花尽,我只得接受司思的建议,暂时安顿下来,随遇而安。就像佛家说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用仅有的几块钱,说服了一家刚开张的理发店,为我修剪了头发,剃掉了胡须。虽然脸上的伤疤更加明显,可毕竟看上去舒服多了,至少比之前有个人样。
之前穿得像乞丐时,人们对我都是退避三舍;现在则因我的相貌敬而远之。
精心的打扮,并未让应试变得顺利,却只换来了别人对我更深的恐惧。这导致我刚进屋还没坐热椅子,就被对方赶了出来。
对于这样的结局,我虽有些意外,但却并不在意。或者说,是早就习以为常。
正当我打算离开时,恰好撞见了司思。而我的命运,也在这一刻得到了改写。然后,我按照司思的“指示”,买了一张购物卡,重新回到了后勤处。
“你叫孙一?”保洁高主管平举着身份证,狐疑的打量着我,似乎想抹去我脸上的伤疤,看到我本来的相貌。
“是的。”我用极尽温和,甚至有些讨好的语气答道。
“你笑一个我看看。”
笑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但在这张地图式的脸上微笑,就好比地壳运动,只能产生出类似地震般,令人恐怖的感觉。
“算了。”高主管厌恶的扭过了头。
“那我通过了吗?”我忐忑的挠了挠头。
“通过?哼。”高主管身子向后一靠,垂下眼睑,拉长了语调,“你再来十次,也没用。我们的宗旨是服务至上。你长成这副模样,万一吓坏了病人,我可承担不起。”
“我干活很勤快的。”
“都这么说。”
“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这话去跟观音说吧。”
“我可以戴口罩、帽子。”我凑上前,迅速的将一张购物卡塞进对方的口袋。
“哦。”高主管没料到我会如此懂事,重新打量着我,“看来是做了准备的,那就不一样了。”
“这事,就拜托您了。”
“行,看在你这么有心的份上,暂时通过了。不过,别高兴的太早。听好了,只要有一个人投诉你,我不管是因为什么,扣掉当月的一半工资。两个人投诉你,立刻给我滚蛋,记住了吗?”高总管显然很是享受说这话时的感觉,激动得手指乱颤,唾液四溅。
“记住了。”我很感激的连声应道。
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充满了新鲜的体验。希望从此,我也可以像正常人那样工作,像普通人那样生活。
打开新保洁服的包装,我将脸深埋进衣服里,那棉纤的质感,丝滑的触感,还有染剂的味道,让我爱不释手。相比我之前那些捡来的衣服,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新衣服。
“怎么样?顺利吧?”司思关切的问道。
我拿出了刚领的保洁员衣服,算作回答。“最近手头紧,那卡钱得下个月领工资后才能还你。”
“不急,我相信你。”
“谢谢。”我有些受宠若惊。毫不夸张的说,在这一刻,我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献给对方。在我的记忆里,从未遇到过如此充满善意的人。一句信任,就像阳光照耀着我。
假如我读过【茶花女】,看到阿尔芒在玛格丽特死后,情愿相信迪韦尔诺瓦太太关于破产的谎言,而替爱人偿还债务。那我就不难理解今天司思施以援手的动机。
“孙一,你能不能把他的身份证送给我?”司思犹豫了一会儿,说出憋了许久的话。
“没问题,反正它对我来说,毫无用处。”说罢,我将孙逸夫的身份证交予司思。
“谢谢。”司思不好意思的接了过去,确认了一下,便匆忙装进钱包。
“喂!你是新来的保洁吗?”那个胖护士指着我问道。
由于我戴着口罩和帽子,手里还拎着保洁服,所以并不难认。
“是。有何吩咐?”
“赶紧换衣服,有个病人吐了,需要打扫。”
“好,我这就去。”
呕吐物的清扫并不难,先用扫帚把食物残渣扫进簸箕,再用墩布拖干净。最后再喷上几下花露水,遮掩住酸腐气味便可。
患者是一个老太太,大概是吃坏了东西。家属一边帮其揉着肚子,一边歉意的看着我。
充足的光线照进大厅,洁净的环境和舒缓的音乐,让等候的患者心平静气。毕竟是私立医院,高昂的收费,自动将患者划分出了等级。
急诊的工作也不同于公立医院般忙碌,就诊的患者也都衣着时尚,散坐在一旁,安静的翻看着手机或电脑,鲜有人喧哗。
我的主要工作便是负责急诊的卫生,次要工作便是负责看管轮椅和平车,当有患者需要时,我除了帮忙推送,还要负责回收。
此时的我,就像是打扫战场的士兵,四处巡视着他人遗留的“战利品”。
今天值班的医生还是昨天的那个李大宝。
从名字上不难看出,父母对其宠爱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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