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猫》免费试读_也大

第一章

禅猫第一章

这一天的生活，依然从太阳升起而照常进行。“照常”是说日子依旧每天都照常不同。只不过，今天的意外多了一点。

老狗有好长时间都躺着不怎么动。往常身子不动，嘴巴也总唠叨几句。每天一见猫，准是指责他不知道珍惜时光，睡太晚。猫呢！免不了要傲慢地与他顶几句嘴。这天，猫走的极近了，也不见老狗张下嘴。

“嘿！癞皮狗！……嘿……癞皮狗……”

嘿…懒猫。谢谢你叫醒我。我身上没点力气，你让我静着吧。“

猫知道老狗快死了。死这件事情猫见多了！也想过，很深刻。起初怕极了死。可是又能怎样？谁也避不开死。猫觉得，既然避不开，迟早要面对，怕有何用？但是死实在是太讨厌的一件事。

每天醒来，走到老狗窝旁，听老狗数落几句，再与他抬杠，这是猫的习惯。如果说，老狗现在死了，猫看一眼他，或者看都不看，就走开了。习惯可以慢慢改。等到臭味发出了，自然有人来收拾老狗的尸体。可现在老狗还没死。知道他快死了而还没死，总觉得要找个方式挽救……哎！猫也不知道想着什么，怎么想的，只是心里一个劲儿不舒坦。

远远，工厂的上班铃声响了。猫要去吃饭了。工厂的铃声就是猫的饭钟。这时候工厂员工吃了早饭去上班了，食堂里留下一大堆一大堆的剩饭剩菜。

正走在路上，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吠叫：“懒猫！懒猫！”

猫转过头朝声音传出的地方，见到一只英姿飒爽的罗威纳犬。声音是相当熟悉，却怎么也记不得有这么一只认识的豪狗。

“你……”

“怎么？你不认识我了？在跟兰路拐角，咱还干过一架……”

“盐巴？你……是盐巴！”猫认出了盐巴眼角的一条伤疤。

“我是盐巴。‘盐巴’是你们叫的，在这里，我叫‘扣比’。”

“扣比？”猫发现，盐巴显然是过上了好日子，脖子上一条大不锈钢项链闪闪发亮，十分耀眼。可是收留他的是什么人？住这么个别墅，门口还停着一辆凯迪拉克。嗯，一定是毒贩子。早就听说这附近住来了许多毒贩子。不是干这种营生的，谁会要这么条赖狗。

“懒猫！进来进来，施展你的轻功跳进来，我请你好吃的。”

“呸。可不脏了我的嘴。”

“别这么说！懒猫。在夜市混，我好歹算是有些名气的，我心里也傲得很，轻易可不服谁，唯独佩服你。上次在鱼丸摊，一个美女掉下鱼丸。因为老黑在，本来我是不会去抢，可是你知道马鲛鱼的香味引我脑子发了昏，加上喝了二六子的半瓶酒，逞能跟老黑干了一架。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我被老黑小黑小小黑这群近亲繁殖的神经病扯着咬。我躺在路边快死的时候，你叼着一条咸鱼经过，鱼头丢下，我知道你是可怜我，故意弄丢的。谢谢你的鱼头，让我再撑了一天。直到救助站的车将我拉走……被这么个好心的人领养……你知道……我好长时间没感受过家庭的温暖……”

后面的话，猫没再听。“救助站”？救助站让猫想到了什么。

“懒猫，你怎么了？你在听我说话吗……”

猫继续走向工厂食堂，一路只是想着救助站的事。在食堂，草草吃了几口，便返回。在经过盐巴住所时，向内望了一眼。盐巴也看到他了，只是没再打招呼。盐巴意识到猫的轻蔑，只觉得讨没趣。可这下，猫的眼神分明带着一丝感恩。并且，他的神态不再是刚刚那样茫然无措，显然是打定了什么主意，胸有成竹。

时间大概是上午9点。夜间热闹非凡的夜市，此刻空空荡荡。只有几个环卫工从凌晨一直干到现在。满街的垃圾，可食用的都在夜里被流浪街头的猫狗清空，留下发恶臭的油垢和零零碎碎的烟头、啤酒瓶盖，还有打碎的啤酒瓶渣……

这都是最难清理的。

等到环卫工人将这一切收拾妥当，街面上的店铺也就陆续开门。东芬烧烤摊的老板娘会在这时抓一把葵花籽嗑起来，瓜子皮直接就扔在刚打扫干净的路上。

猫此刻正盯着烧烤店门。只要老板娘一出现，他就要飞快地跑过去，施展他的轻功跳起来，在她脸上狠狠抓一把。在夜市里的众多摊户里，欺负过猫的不止一个，但他最恨的就数东芬烧烤的老板娘。这里的商户没几个好东西，他们为了吸引客人而使用了什么成分的香精添加剂，瞒不过街上的流浪群。除了老黑一家和盐巴闻不出马鲛鱼丸没有马鲛鱼……

使用添加剂最疯狂的就是东芬。

当天晚上，晚报报道了一起流浪猫伤人事件。新闻是这么写的：

……烧烤店老板娘在店门口遭到一只流浪猫伤害……流浪狗、流浪猫对市民的出行造成了威胁……这则新闻排在报纸小角落里，很不容易被重视。在本市动物圈，这起事件也被作为新闻事件传播，引起的轰动远超人类。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当东芬出现在店门口的时候，懒猫果然跑近她，屁股稍稍下蹲，后腿一蹬，身子轻轻一跃，前爪张开，在东芬脸上狠狠抓了一把。东芬那张被顿时吓青的脸布着几条血痕，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回过神来才大喊大叫。懒猫看她那模样，想笑又不敢笑，怕一笑场，戏就演不成了，那分凶狠的酷劲被冲淡。这憋着难受，真想赶紧离开。可是现在还不能走。再说，猫的笑容人类也不一定看得出，笑就笑吧。

谁也不知道这只流浪猫是不是疯了！莫名其妙伤了人，还怒气冲冲瞪着眼。东芬的老公听见东芬一阵阵鬼哭狼嚎，赶紧跑了出去。他看了看东芬受伤的脸又看了看虎视眈眈的猫，半天才反应过来，转身抄起火钳朝猫挥去。懒猫左闪右躲，爬上路边的树。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出主意的声音此起彼落。有人说拿竹竿捅，有人说拿石头扔……有人反对说石头容易误伤人群，有人反对说竹竿笨重，猫动作灵活，打不着……好半天终于一个声音：“报警！叫救助啊……”听见这话，懒猫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下，这番折腾看来不会白费。

在救助人员到来之前，有好事者不听劝告执意拿石头扔猫的，也有那不幸被石头弹中的人，可就算这样，围观的人还是冒着被砸死的危险，聚在一起。猫可是带着轻功出世的，几块石头，就算连击，也应付得游刃有余。反倒是树下嘈杂人声，烦得懒猫受不了。

第一章 二

动物救助站的车在街边停下，下来几个家伙，全副武装。这一幕正好被经过的老老黑看到，他感到无比可笑。一只猫，居然将一群人耍的团团转。老老黑是老黑的爹，他看见猫，猫也发现了他。这个多么可敬的老先生啊，好久不见。若在平时，懒猫定会赶紧迎上去，恭敬地问候。可是现在，现在懒猫分不出身来了。就在懒猫看见老老黑的同时，一支麻醉枪已经抬起向他瞄准。猫来不及多想，只身一跃，从树上跳了下来。众人蜂拥而上，人们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他们脑子转动的灵活性以及性格的多变态比猫强的多，但是动作灵活性，却与猫差的太远。本身就比不过猫，还吃那么胖！猫想，有关于人类高超的智慧和笨拙的行动，这在人类有句话叫“知行不一”不知道对不对，反正蜂拥而上的众人是一扑而空。

寻了一个空隙，猫窜出了人群，朝着老狗窝跑去。一路上不时回头望望那一边持枪瞄准，一边追赶的救助站工作人员。

麻醉枪可不是什么好玩的！懒猫早就见识过它的威力。只要被它弹中，立马瘫倒。瘫倒倒还是小事，可恨的是工作人员会趁着那当会儿，替你把节育手术给做了，也就是人类常说的“阉了”。这不是闹着玩嘛！经过麻醉剂的麻醉，再阉了，那不论猫啊狗啊，此后的生活便是浑浑噩噩，整天神经兮兮了。

猫很小心。一路上，与人就这么又保持着距离，又保证在人的视线里。直到见了老狗。

这时的老狗，只见呼出的气，没有吸进的气。懒猫看看老狗，再看看救助人员。“就算救助人员开枪，也不闪了，就这么瘫在老狗身旁吧。”懒猫想。

救助人员显然看出了猫的用意，放下枪，掏出手机讲了几句话。没多久，车子开过来，抬出一个担架，将老狗架上了车子……

一个女性工作者蹲了下来，双手向前伸出。所有的动物都明白，这是人类友好的召唤。懒猫也知道。

懒猫一时有迎上去的冲动。

在夜市混口吃的，得每天保持清醒，时刻警惕。有时真厌倦了这种生活，想到救助站寻个安稳。可是漂泊的个性，使他放弃了这个念头。人类看不出他的笑容，可是他记住了这个女人，这张慈爱的脸。

他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