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尽》——乐长存

第一章 覆灭与新生

白族宗祠内。

众人失魂落魄地站在一块巨大墓碑前，空气十分沉重。

每个人身上都负有伤，或轻，或重，血流满了整个宗祠。

“先人，对不住了。”站在众人最前面的老者朝墓碑跪下，深深地磕了一个头，随后站起一掌，将整个墓碑击个粉碎。

墓碑碎开后，一本书从中掉落。

众人看到墓碑中之物后，大惊：“长老，这难道是……”

“恩，这便是法则之书。”老者抹去书上的尘埃，整个书身没有一丝的破损。

书的厚度不过一个指头，书身通体由紫色的皮包裹着，据说是由远古神树的树皮而制。

白族内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相传白族的先祖为了追求法术的极致，曾游历七界，收集种种足以毁天灭地的禁法于书中。后因失手误伤所爱之人，携子孙自辟洞天隐居其内，将法则之书封存，并告诫后人世世代代不可将法则之书带入世间。

“那魔头便是为了此物而来？”

“我们白族隐居数载，既没有朋友，也没有仇敌，除了此物，恐怕没有别的理由了。”老者叹道。

“玉玲。”老者向身后唤道。

“弟子在。”一白袍女子上前卑躬。

“外面那魔头要不了多久便会攻破此地结界。”老者神情凝重地说道。

玉玲眼中满是战意：“长老，此人虽强，但我等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

“够了。他不过是在戏弄我们罢了，那人的实力远远在我们之上。”老者回忆起方才与那人过招的情形，双手便不禁颤抖起来

老者将法则之书交给玉玲：“你携法则之书速速遁入虚空逃往下界，那魔头再强，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在偌大的下界找寻到你踪迹。”

“长老！”玉玲抬头喊道。

老者知道玉玲接下来要说什么，大喝道：“你连为师的话都不听了吗！”

玉玲强忍地低下头：“是！”

老者叹道：“你二十岁便结丹，天资之高，不应该葬于此地才是。”

说完，老者一掌拉开，数层法阵便从法则之书上展开，流光从老者掌中涌出。

不过一会儿，流光便消逝，法阵收缩于书上。

“听好了，玉玲，现在我便将你的魂体吸附于此书上，因为凭你带着肉身是不可能穿过虚空的，你瞬间就会被虚空之力吞没。”

“我已在书上布下拘魂之术，你到了下界，只要有人接触此书便会自动展开将那人的魂体拘束，你趁此间隙便可掌控那人的身体。之后的事，就看你自己的了。”

“轰！”没等老者说完，整个密室突然间强烈地震动。

“不好，结界已破，没时间了，走！”老者瞬间对着玉玲一掌，只见玉玲身后飞出一道白光迸入法则之书内，那白光便是玉玲的魂体。

待白光完全被法则之书吸收，老者又迅速聚起全身大半灵气，往法则之书一拍，书便瞬间消失在了视野里。

随后，一道黑影闪入密室内。

黑影对着法则之书消失的地方射出一道咒术。

老者还没来得及阻止，咒术也已同样消失于虚空之中。

“你做了什么！”老者回头向那人怒喝道。

“死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黑袍男子一挥手，数把剑便凭空而现向老者飞去。

“长老!”众人齐齐靠向老者展开结界防御。

然而白族一众的防御结界不到半秒便被击碎，血瞬间染红了整个宗祠。

“你们便与自己的先祖一并埋葬在此处吧。”

黑袍男子一击，将整个宗祠化为废墟后，便化作一道黑影消失了。

……

黑暗，深邃的黑暗。

没有视觉，没有听觉，没有触觉。

躯体一片冰冷，没有任何知觉。

他在这虚空中漂泊了多久，不知道，他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

记忆在不停的消散，连自己的死因是什么都已经忘却，死前几月的记忆已经一片空白。

再过不久，记忆便会完全消散，“云落”这个人将不复存在。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芒的遍布了云落全身，血液开始流动，云落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一般。

云落的视觉恢复了，看到一白衣老者立于虚空之中注视着自己。

老者身旁围绕着淡淡的光辉，眉宇之间散发着无尽的威严。

“这是见到神了吗……。”云落找不到其他词来形容眼前的这位老者。

老者在虚空中朝着云落慢步走来。

“说吧，你有什么愿望。”老者向云落询问道。

啥？愿望？云落皱起眉头。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生前行善积德，死后自有老天回报。

云落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做过什么值得称道的好事。

老者明显猜到了云落的反应：“唉，怎么又要我说一遍，你听好了。”

“我。”老者指着自己说道，“便是这个世界的神。”

“神？您就是上帝？”云落问道。

“不是。”老者摇摇头。

“那您是老君？”

“也不是。”

“难不成是佛祖。”

“我有头发的。”

“……”

“行了，你不用在意我叫什么，我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神，你知道这个就够了。”

老者咳了一声，表情严肃地说道：“几百年前，我因故重伤而落入凡间，被你的先祖所救，因为我恢复需百年之久，我便许诺等我恢复便帮他的后人实现一个愿望。“

受伤？云落略显惊讶，原来神也是会受伤的。

老者叹道：“当初我明明告诉你先祖让他告诉后人这件事，我就不用一个一个跟你们说明了。”

云落并不觉得有人会相信一个开口就称自己为神的人说的话。

“几百年，这样算来那位先祖到我这代也有数十代之多，为什么是我。”云落问道。

老者苦笑：“我自然也是找了你之前包括你爹在内所有他的后裔，但他们好像没什么遗憾，就让我把愿望留给他们的下一代。”

“不过。”老者叹了口气，“也就到你这代为止了。”

云落很明白老者在说什么，自己不过二十出头，连伴侣都没，更别说子嗣了。

“愿望啊……”云落想了想，“那就把我复活吧。”云落提出了一个对死人来说再正常不过的愿望。

“可以。”老者回答。

可以？！云落其实并没有抱太大幻想，但听到肯定的答复还是立马坐了起来，但因为在虚空中没有支撑点只是转动了一下身体而已。

老者捋了捋胡须又说：“不过，我不能让你复活在这个世上。”

“不能复活在这个世上？”云落不明白老者的意思。

“那是当然，生死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规则之一，若是让你复活，规则便会崩溃。”老者解释道，“所以，你若想复活，就必须舍弃这世间的一切，在另一个世界得到新生。”

舍弃世间的一切……即亲人，朋友，工作，财富等与自己有关的事物。

“是生是死，由你自己决定。”老者在等待云落的答复。

“复活。”云落毫不犹豫就回答了，“当然复活，死了其他愿望又有什么用。”

老者听后笑了笑，一挥手，无数白光便聚集起来射入云落的躯体内，顿时，云落感觉自己的一股庞大的能量在体内翻滚。

老者道：“现在，我已经把你破损的魂魄重新融合并巩固，欢迎回到生者的世界，云落。”

云落握了握拳头，他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是真的活了过来。

“接下来，就如我所说的，要送你去另一个世界了。”老者对着虚空一掌，便裂出一条通道：“这便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那边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呢。”云落问道。

老者摇摇头：”这我怎么知道，我是这个世界的神，我只负责管理这个世界，也只知道这个世界的事情，其他世界的事与我无关，有可能和这世界差不多，也有可能完全不一样，看你造化吧。”

看造化。云落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因为自己的运气从来没好到哪去。

“对了，再送你样东西拿去防身。”老者不知从哪抽出了一把剑扔给云落。

云落接过剑：“这是？”，剑整体看起来和普通的剑并无二致，完全看不出厉害的样子。

“你别看它相貌普通，这把东西可是我从神的尸体上拔下来的。”老者用平淡的口吻说着。

神的尸体上拔下来的？云落拿起来又打量了几眼，很难相信手里这把平凡无奇的剑曾经过杀死一个神，无论怎么看都是随便拿了块废铁来打发他。

“好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上路吧。”老者一挥手，云落便被那裂缝吸入。

一进入虚空通道内，云落便感到一股无比强大的压迫感，瞬间便晕了过去，这时，那把同行的剑散发出淡淡的蓝光包裹着云落。

......

云落走后不久，老者的身边就显现出一个人影。

“你说的那些他真的信吗？”

“谁知道，我总得找个理由送他过去，你觉得这人怎么样。”

“你观察了人间数千年选择的人，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恩，他是这个星球里我认为最有希望的一个。但即使如此，希望也十分渺茫啊。“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这个世界也只剩下这个星球还存有生命了。”

“对了，我好像忘记把灵脉注入它体内了。”

“那他不会老死在凡界吧。”

“如果真的如此，那便是我看走眼了。”

……

第二章 相遇

平原上，云落一动不动地平躺在地上，身边悬空漂浮着一本翻开的书。

云落也没想到，从那昏暗的通道刚来到这个世界还没走几步，就被一本从天而降的书砸晕在地。

醒来时已经被一层层像法阵包围在内，除了双眼其他部位如陷泥潭般丝毫动弹不得。

“我说，能不能让我活动一下身体，都快过去一个小时了。”云落提议道。

“你若不想神魂俱灭的话就给我安静点。”提议被无情的拒绝了。

云落试着骂了她几句，但不见其有任何反应。

这是云落醒来后不经意发现的，他只要在心中有说话的念头，就会有个女声从心中回应自己，但他如果稍稍有意识不让她听到，她就没有反应。

他能感觉的到，声音的源头应该就是那本漂浮在半空中的书。

玉玲此时心情十分复杂，她本以为自己碰到的再惨也应该是个修道者，没想到竟然是个没有半丝灵力的凡人。

凡人，至多百年的寿命，以及极其微弱的力量，能做到的事情实在太少了。

然而玉玲没有其他选择，布下的拘魂阵只能发动一次，尽管可以选择不对这个凡人发动，留在这里等待其他人路过，但这四周都是山峰，地处偏僻，可能数百年也不会再有人经过此地。

云落就这样静静地又躺了半个时辰。

“夺！”女声突然从他脑内喝道。

云落看到法阵开始急速转动起来，并且越转越小往他体内缩。

他感觉大脑开始刺痛，意识逐渐模糊，挣扎了一会儿便失去了知觉。

十分钟后……

“不可能……这人的魂魄怎会如此坚固……”玉玲感到十分诧异。

长老布下的拘魂阵，下界就算是修道者能挡得住此术的人也不过极少数，为何这个凡人……

即使从小就被族内誉为天才的玉玲，此刻也不由得怀疑起了是否是自己在启动法阵的时候出了问题。

“不好，他要醒了。”玉玲察觉到云落要醒过来了。

下一刻，云落猛然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气，坐了起来。

“咦，可以动了……”

云落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可以自由活动，周围的法阵也已消失不见，而那本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自己手上。

“怎么回事。”云落朝书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玉玲答。

“我是说，你对我做了什么。”云落可不相信刚刚那吓人的法阵只是为了困住自己几个小时。

“也没什么，就是在你的身上刻下一枚印记，只要我一个念头，你便会魂飞魄散。”玉玲故作镇定地说道。

当然这是假的，云落身上根本没有什么印记。

“这叫没什么吗？！”云落感到十分头疼，自己的运气果然不好，刚来到这个世界，小命就掌握在别人手上。

见到云落的惊慌的神情，玉玲知道自己已经把他唬住了：“你也不用太紧张，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做点事。”

“做事？什么事。”云落感到困惑，控制自己有什么用，自己身上并没有值得利用的地方。

“那就说来话长了。”玉玲想了一下，决定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云落。

云落就这样端坐在地上，听她讲解了一个时辰。

……

除了云落身上根本没有印记这件事，玉玲把其他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云落。

“那么，玉玲姑娘，就是你是被人追杀逃到这里，失去肉身的你灵力尽失，只能依靠这本书存活，然后就碰到了我。”

“正是如此，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帮我恢复肉身，之后我便会解开印记让你离去。”玉玲表明了自己的目的。

云落叹了口气，她的话听起来不像是假的。

“不过，我要怎么才能帮你恢复肉身，用泥巴给你捏一个吗？”

“具体的方法我也不知道，只能由你自己慢慢去找了。不过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去修道。”

修道，才能拥有更长的寿命，更强的力量，拥有了这些才有可能帮助玉玲恢复肉身。

“修道？”云落皱起眉头，曾几何时，自己也幻想过腾云驾雾，御剑飞天，但那也只是幻想。

不过，这里并不是地球，而是另外一个世界，修道，是切实存在的。

“那，你教我怎么修？”

“我教不了你，白族功法非本族人修炼不了，你得找个门派收你为徒才行。”

“好吧，我找个地方落脚先再做打算。”

云落站起身深呼了一口气，他环视了一遍这片天地，蓝天，白云，高山，与地球似乎并无两样，只是花草和树木是地球的几乎两倍大，而且呼进来的空气异常的清新，每一口气都令人神清气爽。

“真是个好地方啊……”云落不禁叹道。

“你不是本地的村民吗。”玉玲问道。

云落迟疑了一下，“不，其实，我是从其他世界来的。”他想了一下，还是老实说好了，毕竟人家也说清了自己的来历。

“如果你不想说，我不勉强，但你也不必随便糊弄我。”玉玲的声音听起来带有一丝怒意。

“是真的啊……”

“你一个凡人，就算你不幸被吸入虚空，你也不可能活着从里面出来。”

看来说什么玉玲也无法相信云落的话。

“那好吧，其实，我来自一个离这里很远的村子，只是村里常年不与外人往来，说是另外一个世界也不为过。”既然接受不了，那云落索性换了个说法。

“那么说，你也不熟悉这周围的情况。”

“恩。我就是迷路了才进到这深山里头。”

“那就只能继续往前走了，看看有没有村庄了。”

云落刚欲走，突然想起那把神送给自己的剑，回头一看，那剑就掉在背后。

“这剑是你的？”

“恩，村里的铁匠怕我出门遇到危险，便给我用来防身，怎么样，这可是我们村最好的剑。”云落刚好可以问问这把剑到底怎么样。

“很普通，但材质看起来不错，应该挺结实的。”玉玲给出了不褒不贬的评价。

“我是说，里面有没有灵力什么的？”

“凡人打造的剑怎么可能会有灵力，至少现在我没有感觉到。”

果然是那老头打发自己随便给的，不过带着也不费事，就先带着吧，说不定日后有用，云落找了个树条把剑绑在了背后。

“快走吧，等到太阳下山了，说不定这深山冒出个奇珍异兽什么的把你给吃了，事先声明我可保不了你。”

云落表示同意，的确在这深山多逗留一会儿都会多一分危险。

……